更衣室裡的化妝台瀰漫著新鮮玫瑰香味。
無需費神去尋找花朵蹤影,因為它們滿滿一大捧地綻放子化妝台邊的水晶花盆裡,在投射燈之照耀下,閃爍著紅寶石色澤,像它們主人,有種讓人難以忘懷的冷艷晴調。
藍萱放下眉刷,纖細身子往後退了一步,以挑剔目光望著鏡中那兩道連專業造型師都沒法子找出瑕疵的柳眉。
她站起身,走向那套懸掛在粉紅色牆面上的黑色緞面禮服。
她鬆開化妝時穿著的白色棉袍,任其在她細緻腳踝邊落成一朵白花。
穿上禮服,柔荑撫去肉眼幾乎瞧不見的縐折,臉上表情始終不曾有過任何波動。像戴了一張天衣無縫的人皮面具,喜怒哀樂全都藏於其間,就連一陣颶風吹過,她也仍舊會是無動於衷。
「夫人,先生回來了。」牆上的對講機傳來管家的聲音。
「嗯。」藍萱冷淡地應了一聲,瞄了一眼牆上的水晶座鐘。
七點鐘整。
厲政剛果真是個準時回家探望兒子的好爸爸啊。
事業忙碌如厲政剛者,對於兒子厲樺的付出,真的讓她匪夷所思。
她的父親這輩子和她所說的話,可能搾不出厲政剛一個晚上對厲樺的一半話量吧。
有時看著他們父子玩耍的模樣,她的心跳便要不受控制地澎湃了起來。很多時刻,她甚至必須緊握著拳頭,才能壓抑住那股想加入他們的情潮。
厲樺已經兩歲了,而她與厲政剛之間,則從冷淡演變成了疏離,再從疏離演變到互不聞問。
在她坐月子期間,他們展開了一場拉鋸之戰。
好幾次,她面對著厲政剛的溫柔,幾度都想大吼著要他給她一個解釋。可她不敢,因為她怕自己會選擇相信他。
因此,她只好想盡法子用最冷漠的方式來武裝起自己,而她的疏離神態與漠然言語,有時連她自己都不免厭惡起自己。
可厲政剛全都忍了下來。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如此忍耐她,除非他心虛。
認定了厲政剛的心虛,藍萱更加地武裝起自己。
反正,厲政剛有別的女人,那他在乎她的應該也只是「藍萱」的名媛身份及社交能力吧,那她又何需加入太多的感情,好讓自己去在意厲政剛和他兒子之間的互動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藍萱薄長雙唇微抿,漾出一道冷鋒笑意,但她清雅瞳眸卻蒙上了一層憂傷黑紗。
她側身從玻璃櫃間取出一雙香奈兒黑色鑲鑽高跟鞋,一陣劇痛卻在此時不請自來地突襲上她的腦門。
她抓住一旁櫃子,卻還是被頭痛狠狠打了一拳,顫抖的身影蜷在地上,黑色緞面禮服閃爍著寒冷絲光,像一隻在月光下瀕死之黑天鵝。
藍萱深吸一口氣,頭痛卻還是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她沒吭痛,只是咬牙等著疼痛過去。
半刻後,當她有了足夠力氣撐持起身時,她回到化妝台前,拿起止痛藥,以一杯進口礦泉水服下。
她想,該去做檢查了,近來頭痛襲擊她的次數,多到讓她不安。
前天晚上,她甚至在房裡昏倒過一回。幽幽醒來時,已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而這段期間竟然沒人發現她昏倒了。
那一晚,她驚惶到沒法成眠。
她猜想若她這樣死去了,甚至不會有人為她掉下一滴眼淚。
她真既要一這樣過一輩子嗎7
於是,就在那次昏倒之後,她心裡便進駐了一名小惡魔,每天都吵著要她徹底檢討著她的生活、她的婚姻……
厲政剛隱瞞他有另一個孩子的事實,是他的錯。但是,讓一個錯誤毀了他們彼此的一生,這樣對嗎?
藍萱揪著手指,柳眉微皺成峰。
也許,是該改變的時候了。
但是,在她還沒想清楚該如何改變自己前,她還是得繼續不動聲色,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層保護色,更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和厲政剛之間,是否還有法子改變……
待止痛藥發揮效用後,藍萱踩上高跟鞋,以巡視領上的尊貴步伐走出房間,最後止步於孩子的遊戲室前。
遊戲室的橘色大門沒關攏,她一抬眸便可以看見厲樺正偎在新任保母郭莉順的懷裡看書。
「太陽公公下山了。」厲樺指著一本人書說道。
好棒!厲樺居然這麼快就會說句子了。
藍萱雙唇往上微揚著,眼神帶著不自覺的寵溺,凝望著今天穿了一身水藍海軍服的厲樺。
他看來好柔軟,小小的臉蛋無邪地就像個天使。
她的雙唇和指尖,都還記得她在坐月子期間碰觸著厲樺的觸感,可在厲樺滿兩個月時,厲政剛和她之間的關係正式破裂。他請來了保母,把孩子的照顧權移轉到了別人的身上。
天知道她有多想多想用力地抱抱厲樺啊!
「莉順媽咪,樺樺要喝水。」
莉順媽咪?
一陣寒意鑽入藍萱的修長身軀裡,凍得她驀地打了幾下哆嗦。
藍萱不假思索,便往門內站進了一步,口氣淡漠地喚道:「厲樺。」
厲樺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叫喚嚇了一跳,頭也沒抬便窩進了郭莉順的懷裡。
孩子的驚恐神色像一把刀筆直的刺入藍萱心理。
「樺樺,是媽媽,不用怕!」郭莉順拍拍厲樺的頭,把他抱到身前的同時,也連忙對藍萱送出熱絡的笑。
藍萱對郭莉順的討好視若無睹,目光仍然是定在厲樺身上。
郭莉順才上任三個月,但厲樺喜歡保母甚於母親的這個事實,卻是每天都在打擊著她。
厲樺是她的孩子,為什麼她卻要忍受他和保母比跟她還親近的情況呢?
也許他該去上幼稚園,如此她便可以理所當然地辭退保母,親自接送孩子。藍萱在心裡忖道,心裡的鬱結這才緩緩鬆開。
說實話,她並不喜歡郭莉順。在大家族裡待久了,她對於旁人是不是別有居心,幾乎能在第一時間內判斷出來。
郭莉順那特意擺出的無害表情,那種太熱絡的討好,怎麼看都像在貪求或諂媚什麼。
「小樺,快點叫媽媽啊。」郭莉順拍拍厲樺的肩膀。
厲樺瑟縮了下身子,卻很快地開口喚道;「媽媽。」
「嗯。」藍萱淡淡應了一聲,冰雪臉龐繼而看向郭莉順。
郭莉順仰望著藍萱,嘴角的笑意卻因為她的面無表情而忍不住顫抖著。
「厲樺今天很棒,他可以唱完一整首歌。對不對啊?」郭莉順緊摟著孩子,撫著他的黑髮說道。
「對。」厲樺點頭,卻仍然低著頭躲在郭莉順身後。
「要不要唱給媽媽聽啊?」郭莉順問道。
厲樺偷看了藍萱一眼,很快地搖搖頭。
藍萱心口的那把刀又被孩子攢入了幾寸,但她卻已經痛到麻木了。
「不用唱了,我待會兒要出門了。」藍萱佯裝淡漠地說道,不許任何人嗅出她難過的味道。
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藍萱站在原地,像一尊博物館裡的精美石雕,連帶地也將遊戲室內的氣氛變成了肅穆的美術館。
而厲樺窩在郭莉順懷裡,兩人看來到像是一對真正的母子。
如果她隨時可能會因為暈倒在地而離世,那她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
藍萱腦內的失控大吼,讓她毅然下定了決心。
她要改變她目前的生活——就從辭掉保母開始。
「郭小姐,請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藍萱說。
郭莉順臉上笑意霎時消斂無蹤,她轉身將厲樺安頓在遊戲桌前,柔聲安撫了一會兒之後,才起身走向門口。
「夫人有什麼事要交代嗎?」郭莉順低聲問道。
「我聽見他叫你莉順媽咪,我希望你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對不起,我只是因為太喜歡厲樺了……」
藍萱赭紅雙唇被這話勾出了譏諷弧度,她冷笑了一聲,笑聲像一道冷風,吹得郭莉順驀打了個哆嗦。
「我看你不只喜歡厲樺,你更喜歡他爸爸吧?」藍萱語氣冰寒地說道。
郭莉順臉色霎時慘白,像石柱般地僵立子原地。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郭莉順說道,將發汗的手心緊貼在洋裝上。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不用再假裝溫良恭儉了。」知道有別的女人處心積慮地注意著厲政剛時,她的胃開始分泌著酸液,攪得她連胃都發疼了。
「我沒有——」
「沒有?我見過你和他說話時的神情,能靠得多近,你便靠多近。他一回家,你就打開遊戲室大門,讓他看見你慈母的一面。他在書房熬夜時,你會偷偷替他送宵夜。你還想否認什麼?」她不提,並不代表她不知情!
藍萱澄亮黑眸直視著郭莉順的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郭莉順嘴角緊張地抽搐著,她拚命吞嚥著口水卻不知如何回應。
藍萱冷眼旁觀著她的緊張,她漠然地不發一語,像是無情地像在品味著對方的驚慌。
事實上,藍萱是在等待——等待一句辭職。
而郭莉順也在等待——等待一個好時機來替自己脫罪。
郭莉順的目光往藍萱身後瞥去下到一秒,旋即低頭以哽咽的聲音說道;「太太,請您不要侮辱人。我才來三個月,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願意改進,但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對先生只有尊敬的心情。請你別侮辱我。」
「尊敬?尊敬會讓你看到他時,就會奉上大把笑容,順便把自己挨得更近?我不會允許我的丈夫,有任何發展婚外情的機會……」
藍萱聽見自己開始失控的高揚音量,她猝地打停了話,不想再失態。
抬起鑽石腕表,她很快地看了一眼,以掩飾她的失常。
「我要去參加宴會了,你好自為之吧。」她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想成為她婚姻中的第三者的女人身上。
「您真的誤會了。我盡力做好我的工作,難道這也有錯嗎?」郭莉順站到她面前,兩行清淚激動地掛在臉上,妝點著她的悲情。
「將自己投射成小主人的母親,這樣難道沒錯嗎?」藍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清亮瞳眸閃過一陣下悅。
「夫人,如果我很愛厲樺也有錯的話,那麼我辭職。」郭莉順昂起下顎,義無反顧得像個烈士一樣。
「我就在等你這句話。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我會請管家多發三個月薪水給你。」
藍萱眉也不抬地送出話,一轉身,黑色禮服在她週身揚出一道黑色渦漩。
黑色渦漩前方,她的丈夫——
厲政剛正站在她的面前,而郭莉順的啜泣聲則開始如淒如訴地湧入她的耳裡。
藍萱的唇往下一抿,又很快地恢復原狀。
她抿唇的時間甚至比花苞綻放的時間還短,但是不以為然的譏諷卻已經開滿了整張臉龐。她果然沒看走眼,郭莉順真的不是省油的燈。
厲政剛望著妻子完美妝容上的那道刺目笑意,他濃眉才一蹙,陽剛臉龐便飛上怒氣。
「郭小姐,你不用辭職。」厲政剛說。
「可是,夫人說……」郭莉順含淚的眼乞求地望著厲政剛。
「你的任命權由我決定,你回房間去照顧孩子。」厲政剛言畢,便不再多看郭莉順。
「你別那麼指責夫人,她也很在意厲樺的,她即便工作再忙,還是每天都會到遊戲室來看厲樺啁。」
郭莉順說著說著,往前站了幾步,正巧站在藍萱與厲政剛之間。
藍萱後退了一步,不想和她離得太近。這女人不覺得演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太矯情了嗎?
「郭小姐,我請你先回房去照顧厲樺,你聽不懂嗎?」厲政剛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順便告訴厲樺,我等會兒再過去看他。」
「那麼……我先回遊戲室了。」郭莉順擠出一個笑容,用著極慢的步伐離開他們夫妻身邊。
「我們回房談。」
厲政剛沒有任何一絲柔軟線條的方正臉孔,冷冷地對她說道。
藍萱揚起手腕,看了手錶一眼。「我十五分鐘後要出門。」
「放心吧,我們這些日子以來,什麼時候談話超過十五分鐘了?」厲政剛雙唇往下一抿,譏諷地看她一眼後,疾步轉身離開。
藍萱咬了咬下唇,拎起了裙擺,以她一管的優雅跟隨在他身後走進房間裡,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遊戲室裡那一雙窺探的惡意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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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鋪得整齊的金色大床像是五星級飯店的DM照片。
厲政剛坐進床邊的三人沙發裡,看著他外表完美的妻子以優雅姿態款款走進房裡,並隨之捲進了一陣泛著昂貴香精的冷風。
誰都不能否認,藍萱有股貴氣,完美儀態讓她每到一處,旁人便都會理所當然地將她待為上賓。
如果不是他曾經看過她有血有肉的那一面,他可能會以為在這個女人的臉上,不會有任何侷促或是狼狽的時刻。
厲政剛瞇起眼,想用最挑剔的態度來找出她的毛病。
他不明白她在兩年前,為什麼突然對他停止了回應,也一直想問她,在她生完孩子前那個總是能和他心意相近的妻子到哪去了?先前那些相互倚偎談心的夜晚,難道只是一場夢境嗎?
在她性情驟變之初,他也曾經放低身段,努力地想鑿開她身上的寒冰,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的用心棄之如蔽屣。
於是,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和感情來讓自己心痛了,他也有他的自尊啊。
厲政剛瞪著在他對面沙發落坐的藍萱,褐色大掌卻早已不自覺地掐出了青筋。
「你想和我想談厲樺,還是他的保母?」藍萱修長柔荑亙握置於大腿位置,雍容華貴地像是正在接待外賓的女王。
「郭小姐只是一個保母,有必要多談嗎?」他反問道。
「她對你有心,她會千方百計地讓自己不只是保母。」
「你現在是在吃醋嗎?」厲政剛驀地傾身向前,黑眸變得深邃,像兩道黑網籠住了她的視線。
「我沒有吃醋。」她馬上回答,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我是就事論事,郭莉順的企圖心太強了。」
「她至少還有心。而你是厲樺的母親,是不是也應該多放點心思在他的身上?」
厲政剛一提及此事,臉色驟然一沉。他站起身,兇惡地朝她跨近一步。
關於她對孩子的態度,他已經不滿許久了!
藍萱回望著他的怒容,藏在裙間互握的雙手已經緊擰到可以掐出一缸子瘀青了。
「身為父母應該要對孩子付出一定的責任和親情,你該不會連這事都不懂吧!」他咄咄逼人地質詢著她。
「等到厲樺大到可以溝通時,我自然會和他有更多的互動。目前這樣的狀況,應該還算正常……」一陣暈眩閃過藍萱的腦子,她蹙起眉,緊閉了雙眼一會兒。
怎麼她竟連看他一眼,都要皺眉,都要嫌煩嗎?厲政剛的怒氣因為她的舉動而燃燒到最高點。
「一個對孩子視而不見,而且不知道要對孩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哪裡正常!」厲政剛失去耐性地一個箭步上前,扣住藍萱的肩膀,對著她低吼出聲。
他那雙被怒火燙著的黑眸,像叢林間的黑色獵豹,隨時都會一躍而上啃噬掉任何讓他不順眼的人事物。
藍萱面對著他的怒氣,她害怕、憤怒、也困惑。
他的怒氣是因為在乎誰?厲樺,還是她?
如果她現在開口說出,她也已經受夠了這種相敬如冰的日子的話,他會恥笑她嗎?
頻頻抽痛的太陽穴,讓藍萱沒法子多想,她強壓下心頭翻攪的情緒,只想要找個安靜地方好好思索一下未來方向。
「抱歉,我還有個宴會要參加。厲樺的事,等我回來再談,好嗎?」
她優雅起身,準備離場。
厲政剛伸出手掌,不客氣地擋住她的去路。
如果她不能有所改變,那麼就讓他來改變一切吧。
就算她是被迫妥協也好,他已經無所謂了,橫豎任何改變都勝過活在這種無止盡冰寒天地裡的苦痛。
「如果你不能在厲樺身上用心思的話,那麼我們離婚!」他的眼神如沙漠艷陽,惡狠狠地焚曉著地。
藍萱後退一步,驀然打了個冷顫。
她擁住雙臂,卻仍然擋不去那滲入骨子裡的寒冷。
不,她不要離婚。她不要在她正考慮著如何改變他們之間關係時,就被迫放棄了這段婚姻。
「好,我同意開始對厲樺多付出一些。」她昂起下巴,盡可能地以最優雅平靜的口吻說道。
厲政剛緊盯她蒼白的臉,心裡因為她一閃而逝的痛苦神態而快活了。
不論她是為了什麼原因而不願離婚,她還在乎這段婚姻,總是事實啊。
「不過,我希望能夠先辭掉郭莉順。」如果她要和兒子培養感情,她不希望有人從中作梗。
「沒問題,等你適應一個母親的角色,而厲樺不再需要郭莉順時,我自然會辭退她。」他談條件的原則向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要站在有利的那一方。
在藍萱還未進入「媽媽」這個角色前,郭莉順的照顧對厲樺而言仍是必要的。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藍萱察覺到她頭痛的程度在加劇,所以她抿唇,極力壓抑著所有表情。
「不,我在和你溝通,而命令顯然是你唯一能接受的溝通方式。」厲政剛望著她臉上的漠然,他只覺得心寒。
想他平時在事業上機關算盡,沒想到現在竟落得連對妻子也得談條件的下場。
「我懂了。」她真的很不舒服。
藍萱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不想再和他多談。
突然間,一陣頭痛閃電似地劈擊上她的腦。
她扶住沙發,全身霎時被顫抖佔領。
「你怎麼了?」厲政剛粗眉一皺,走到了她身邊。
藍萱僅存的力氣,只來得及讓她倚著沙發,像一片黑色蠶絲般輕輕滑落在地板。
好冷……
她會死嗎?可她還有很多話,想對厲政剛說啊!
「你……」藍萱握住他的手臂,腦袋卻在同時陷入一片空白。她合上眼眸,在下一瞬間便被扯進黑暗世界裡。厲政剛臉色一白,緊緊抱住她身子。她一動也不動,像一株被拔了根的蘭花,萎死在他的懷中。
「藍萱!」厲政剛對著她慘白的小臉大吼出聲,卻終究還是沒能喚回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