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爽朗的大笑,伸出左手握住對方的,「你這小子去美國好幾年,怎麼突然說回來就回來,也不先通知我一聲,好讓我幫你接風。」
兩個男人的身高體格十分相似,不過這名叫韓拓的男人蓄著一頭濃密過肩的長髮,外型落拓不羈,但同樣能夠吸引異性的目光。
「這還用問,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他十指用力的回握道。
雷洛仰頭大笑,「的確是大大的驚喜,坐!」
「最近的生意還好嗎?」韓拓隨口關心一下朋友。
「馬馬虎虎還算過得去,現在的經濟越不景氣,我們這些開當鋪的自然不怕沒生意上門,餬口飯吃而已。」
悶笑一聲,「謙虛可不像是你雷老虎會說的話。」
他朗笑幾聲,「說得也是。」
「對了!」韓拓掏出裝滿雪茄的金色煙盒,遞了一根給他,接著步入正題,說出今天來的目的。「我要把寄放在這兒的東西帶走。」因為這家當鋪就像座有著銅牆鐵壁的堡壘,比銀行的保險箱還要安全,何況黑白兩道都和它有點關係,所以東西寄放在這裡絕對不會有人敢搶。
「怎麼?」他挑起一道濃眉,「終於想把它脫手了?如果你願意,我有門路,可以賣個好價錢。」
韓拓微扯薄唇,「不是錢的問題,打從我前腳踏進台灣的土地,『盤古』就找上門來,說有買主想要購買我這把戰國時代的青銅劍。」
「你可不是那麼輕易就範的人。」雷洛失笑。
「沒錯,不過『盤古』使了一招美人計,讓我不得不動搖了。」他表情誇張的歎氣,「古人說得沒錯,果然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番話笑得雷洛肚子都疼了。
「兄弟,我同情你。」
韓拓大口抽著雪茄。「反正每個男人最後總會碰上一個女人,讓我們甘願放棄自由,主動套上婚姻的枷鎖,只是早晚的問題。」
雷洛聽了簡直笑到打跌。「口氣幹嘛這麼不甘願?如果不想,也沒人可以勉強你不是嗎?」
「別在那邊取笑我,等你遇到了就知道。」韓拓悻悻然的說。
他清了清喉嚨,像是想要掩飾什麼。「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叫人去把東西拿過來,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過兩天吧!」
「好,隨時給我電話,我都可以奉陪到底。」雷洛阿莎力的說。
「叩、叩!」門板被敲了兩下,露出一顆少年白的頭顱。
「老闆?」
厲目一瞪,「沒看到我有客人在。」
白毛打了一個冷顫,「可是……蚊子小姐來了。」
「咳!咳!」他被來不及吐出的煙嗆到不停的咳嗽,咳到眼眶都紅了。「你,你說什麼?」嗓音咳啞了。
「蚊子小姐今天休假,說想來參觀一下。」
雷洛霎時驚跳起來,神情有些慌亂。「她怎麼突然跑來了?」前兩天才被她逼問出這裡的住址,想不到今天就找上門來了。
「認識你到現在,我從來沒看過你這副緊張的模樣,這位蚊子小姐究竟是何方神聖?」韓拓乘機虧他兩句。
他臉孔倏地漲紅,「她、她只是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
「原來是小、妹、妹。」韓拓笑得好曖昧,糗得他的臉色比豬肝還紅。「那我倒想去認識一下這位小妹妹,一起下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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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是這裡沒錯,大門還掛著一塊紅布條,上面畫著圓圈,裡頭寫個「噹」字,很有復古的味道。從來沒有進過當鋪的玟芝在門口張望,希望能看到熟人,不然她還真沒有勇氣進去參觀。
相較於其他同行、刻意把店面搞得像五星級大飯店,這家當鋪不想跟隨流行,維持原有的風格,由於它從日據時代起便是間當鋪,雖然外表相當古老,不過為了保護受押典當的諸多物品,建築物的結構依然堅固如新。
這棟四層樓的公寓,除了一樓的店面,其他三層分別貯存貴重飾物,更擺放各種多層貨架,存放典當貨物,用花崗石砌得宛如碉堡,中間還隔了塊鋼板,牆壁特別厚,務求達到防火、防水和防盜的功能。
「小姐要當東西嗎?」
負責打雜工作的阿飛已經注意她很久了,在外頭鬼鬼祟祟快十分鐘,八成是第一次上門,難免會不習慣。
玟芝畏縮一下,笑臉微僵的瞪著對方的左耳,光一個耳朵就穿了八、九個洞,更別說還有鼻環和唇環,頭髮的顏色更是誇張,真懷疑他沒有痛覺。
她把頭搖得像博浪鼓。「不、不是。」
「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習慣了就好,典當東西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裡面請吧!」他可是看多了,不過當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後,搔了搔腦袋,「不過小姐應該還未成年吧?我們當鋪有規定,不做未成年的客人生意。」
她吶吶的解釋,「我已經滿二十歲了。」
「真的嗎?先把身份證拿給我看。」他尾屬的斜睨,自己可沒那麼好騙。
這時,總算出現一張熟面孔了。
「蚊子小姐!」黑狗驚訝的衝過來,「妳怎麼來了?」
「你好。」玟芝一下子就認出他來了,因為他身上總是穿著花襯衫配短褲,腳上趿著夾腳涼鞋,已經算是很正常的打扮了。見有熟人在,自然也安心了些。「我今天休假,所以想來看看,可以嗎?」
黑狗咧嘴傻笑,「當然可以,老闆知道妳要來嗎?」
「不知道。」
笑容頓時僵在原位。「老闆不知道妳要來?」
「蚊子小姐!」又一聲驚呼,另一個熟面孔也奔了過來。「妳怎麼來了?」同樣的話又播放了一遍。「老闆知道嗎?」
「老闆還不知道。」黑狗把得到的訊息和他分享。
白毛一愣,不確定老闆希不希望見到她出現在自家當鋪內。「呃……那我上去通知老闆。」說完趕緊通風報信去了。
「黑狗,你是說這位小姐認識老闆,難道她是老闆的朋友?」
在很快的速度傳播之下,其他的人,不論老少全都圍了過來,好像在觀賞動物園裡最可愛的動物明星。
他連忙把好奇的人推開。「對啦、對啦!你們不要嚇到人家,沒看到她臉色都白了。」
「我們又不會把她吃了。」說著一人推了一把,硬是將黑狗推到最後面納涼。「只想跟她認識一下。」
七、八雙眼睛同時盯著她。
「這位小妹妹該不會是老闆的女人吧?」
「不會吧!這麼幼齒的美眉也吃得下去?」
「看起來應該還未成年。」
「老闆什麼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玟芝面對這麼多男人,身上不是刺龍刺鳳、就是嚼著檳榔、叼著香煙,但這些並不是讓她厭惡的地方,而是他們的性別,還有身上那股混跡江湖的氣質,勉強擠出一抹驚怯的笑臉,本能的往後退了兩步,內心深處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感,讓她想要奪門而出……
最早看見她的阿飛上前,想要來個英雄救美。「小姐,妳別怕,先到裡面坐好了,老闆很快就下來。」說著,自然的伸手握住玟芝的手臂,沒想到才剛碰觸到她,她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啊!」玟芝發出尖叫,猛地抽回手臂,小手握成拳狀,捧住頭顱,兩眼緊閉,本能的採取防衛措施,以為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不要!不要碰我!」突如其來的恐慌和驚懼朝她席捲過去……
所有的人被她嚇了一跳。
聽到叫聲,雷洛正好跨出電梯,三步並兩步的走了過來,「蚊子?」瞥見前頭圍了一撮人,卻沒瞧見那具嬌小的身影。
像是見到救星到來,她猛地抬起驚白的小臉,「老大!」同時,已經衝出人牆,朝他狂奔過去哭喊。「老大!」
雷洛張臂抱住撲來的柔軟身子。「我在這裡!別怕,怎麼了?」
身子抖得像片落葉,不過抵在他胸膛的小腦袋瓜子還是搖了搖,像是在說沒事,只要有他在,她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不會讓別人來傷害她。
嚴酷的黑眸一凜,質問似的射向在場的員工。「你們對她做了什麼?」她受到驚嚇的模樣讓他的心為之一擰。
「老闆,我們什麼都沒做。」有人窘迫的辯解。
「我們知道她是老闆的客人,怎麼還敢對她亂來,大概是我們長得太像壞人了。」有的人自我解嘲的摸摸佈滿全身的剌青。
有人搔了搔頂上的大光頭,「沒辦法,長相是天生的嘛!」
這時,年紀最長的老吳出面緩頰。「老闆,他們的確沒對小姐無禮,可能是太熱情了才會嚇到她。」
「是這樣嗎?」雷洛可不容許有人嚇到他的寶貝。
每個人點頭如搗蒜。
稍稍恢復正常的玟芝仰起漸漸有了血色的臉蛋,「老大,你不要怪他們,他們沒對我怎麼樣,是我太膽小了。」
「沒事就好。」他動作看來粗獷,不過卻又透著溫柔的擁著她,用眼色向跟隨他下樓的韓拓打了個招呼。「老吳,韓先生要來取回他的東西,你來幫我處理,我上樓去了。」
老吳當然跟其他人一樣,都看得出他們敬仰的老闆對眼前這位嬌小玲瓏、有張娃娃臉的小姐在態度上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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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那些人只是外表看來不是善類,可是心地都不壞。」將她安置在三樓辦公室的紫檀椅上,雖是清朝的骨董,不過可不是只把它供起來欣賞而已。
「雖然其中幾個還有傷人或勒索的前科,不過他們有改邪歸正的決心,我就讓他們在這裡工作。」雷洛也不是刻意要標榜炫耀自己的善行,只是想讓她明白。畢竟那些坐過牢的人,自尊心都比別人強。
玟芝想到自己的態度,不免一陣內疚。「老大,我真的沒有那麼想,我只是、只是不喜歡有男的太靠近我。」吞吞吐吐的說出原委。
「為什麼?」他不知道她有這方面的毛病。
她低頭看著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指,「我也不知道,只要有男的接近我,我就會突然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雷洛表情肅穆的蹲在她身前,瞅進玟芝餘悸猶存的眼底。「是不是有人曾經傷害過妳?」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解釋。
「沒有啊!」玟芝搖頭。
「真的沒有?」
她不像說謊的點頭。「真的沒有,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是很怕那些男生,好像是從念國三開始,我就不太敢跟男生說話,念了高中之後,只好去念女校。」
「可是妳一點都不怕我。」雷洛分不出該高興還是生氣。
玟芝一臉認真的睇著眼前霸氣十足又陽剛的臉孔。「因為你是老大,跟其他人不一樣。」只要這麼想就會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除了這個原因呢?」他屏息的問。
偏頭想了想,「還有老大絕對不會傷害我,所以根本不必怕你。」
雷洛大失所望的垂頭不語。
「老大?」
他抹了下酷臉,「沒事,我只是很高興妳這麼信任我。」
「那是當然,因為我從七歲就認識老大,老大是什麼樣的人我當然清楚了。」
她甜甜一笑,讓雷洛想怨歎也怨歎不起來。「其實知道我有這個毛病的朋友都勸我早點去看醫生,不然一天沒治好,就沒辦法談戀愛,更別說結婚了。」
雷洛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妳……咳!妳想要結婚?」
「當然沒有。」玟芝知道自己還年輕,說結婚太早了。
他偷吁了口氣,「嚇我一跳,妳才幾歲,這麼早結婚幹什麼?就算要結婚也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免得嫁錯人,可是會後悔一輩子的。」在他還沒讓她把自己當作男人看待、愛上自己之前,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我知道,就算以後要結婚了,也要找個跟老大一樣對我好的男人才行。」她笑得傻里傻氣的。
聽她這麼說,雷洛差點衝口而出「既然這樣,不如嫁給我吧」,不過還是硬生生的把心裡的話嚥了回去。
「咳,誰教我是妳的老大。」他真的很不想當她的老大,只想當她的情人、她的另外一半,不過可不想說出來嚇到她。
玟芝圈住他的脖子,頭頂在他胸前磨蹭幾下,像是只可愛的小動物正在跟他撒嬌,讓他「衝動」又不敢「行動」。
「老大,你真是個好人。」她甜滋滋的說。
他無奈的輕歎。
「不要再叫我老大了。」
「為什麼?」玟芝很受傷的問。
雷洛一時語塞。「呃,因為、因為我怕別人以為我是混黑社會的,萬一引起警察的懷疑,三不五時就上門來找碴,那我的生意就別做了。」
她信以為真。「要是警察真的這樣,我可以幫老大作證,證明你不是壞人,要他們不要抓你。」
唉!他真的很想哭。「好了,不談這個,今天怎麼突然想來這兒?」
「因為我從來沒進過當鋪,有點好奇。」玟芝吐著舌尖說。
「下次如果我不在這兒,妳自己一個人不要過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顧忌,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有這個「弱點」。
玟芝乖巧的點頭。「對了,老大,當年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搬家了?我有問過你的鄰居,他們說有壞人來找你們麻煩是不是?」
「嗯。」雷洛輕描淡寫的應聲。
她不許他敷衍了事。「到底是怎樣?」
看著她追根究柢的神情,雷洛爬了爬像刺蝟般又粗又硬的頭髮,有些難以啟齒,終究家醜不可外揚。
「我老爸以前是台灣第一大幫鳳幫的堂主,算是很大尾的流氓,可是後來被幫裡的兄弟陷害,讓大家誤以為他黑吃黑,獨吞了一大筆錢。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老爸就開始私下調查幕後主使者,想不到對方怕事跡敗露,就派人殺了他,我臉上這道疤就是這樣來的。
「後來連我和我老媽搬了家,他們也不放過,終於打聽到我們的住處,三天兩頭就上門砸東西,就算報警也沒有用,搞到左右鄰居看到我們都害怕,我老媽也快發瘋了,不得已只好連夜搬定,為了怕連累妳和妳的家人,我只能選擇不告而別。」
「那麼雷媽媽現在呢?」
他嗤哼一聲,「我老媽再嫁了,跟著我繼父移民到加拿大,久久才打一通電話回台灣,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玟芝看得出他心中不是沒有怨氣。「你很氣她嗎?」
「反正我已經長大,不再需要她了。」雷洛打從鼻孔哼了哼,再說老爸還活著時,他們就常吵著要離婚了,她對老爸早就沒有夫妻情分。「我已經和鳳幫的幫主面對面的談過,當年我老爸的確是被冤枉的,他沒有做出背叛幫裡的事,真正的主謀者是誰我們彼此心裡都有數,不過這是鳳幫自己內部要解決的事,我也不想報仇,只想乎平靜靜的過日子。好了,現在妳已經看過當鋪長什麼樣子了,以後沒事不要隨便往這裡跑。」
「是,老大!」她一臉笑吟吟,「今天剛領到薪水,我請老大吃大餐,聽說有家居酒屋的菜很好吃喔!」
雷洛只要在她面前,笑容也就特別多。「真的可以嗎?不怕我把妳吃垮?」
「沒關係,老大儘管點。」玟芝很阿莎力的拍胸脯打包票。「想吃什麼都可以,統統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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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家名為「乾杯」的居酒屋,因為已經過了中午用餐時間,所以客人不多,正好可以安心品嚐美食。所謂的居酒屋就是指小酒館,是提供酒類和飯菜的料理店,這家店最有名的莫過於「鐵火卷」,就是用海苔包米飯和生魚片的一種壽司,沾上芥末哇沙米,可真是遠近馳名。
「雷老闆,想不到你今天有空來我這家小店,想吃什麼儘管點,小店請客。」
年約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歷盡滄桑的臉龐堆滿了真誠的笑意,頭上紮著毛巾,身上穿著壽司師傅的制服,笑得像個孩子。
雷洛也很意外的大笑,「我也沒想到是來你開的這家店,既然這樣,我當然不會跟你客氣了,聽說你的生意越做越好,很替你高興。」
「這都是托雷老闆的福,要不是雷老闆肯給我東山再起的機會,我也不會有今天。」說著,男子眼眶泛出了水光,只差沒有感激涕零的跪下。「是雷老闆救了我們一家大小。」
他酷臉一板,「我沒幫什麼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原來老大跟這家店的老闆認識。」玟芝也是在雜誌上看到介紹這家日式居酒屋的廣告,老早就想來吃一次看看。
居酒屋老闆目不轉睛的看著玟芝,見兩人態度親密,已經在心中自行演繹了。
「雷老闆,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朋友李小姐。」雷洛簡單的介紹。「我們想安靜的吃飯,你就不用特地過來招呼了。」
「那怎麼行?雷老闆是我的貴人,好不容易盼到你來,當然要好好的招待,不然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他可是很有原則的人。
玟芝很感興趣。「什麼貴人?」
「唉!李小姐不知道,三年前我跟朋友想要合夥開一家壽司店,就用自己的名義跟銀行貸款,結果因為太相信朋友,把錢交給他去管,想不到他卻跑了,面對五百萬的債務,我老婆要跟我離婚,孩子繳不出學費,那時真的很想乾脆去跳河自殺算了。」想起被朋友欺騙的過往,他還是心中惻然。
她一臉同情。「然後呢?」
「然後有人介紹我到雷老闆的當鋪,因為雷老闆的當鋪什麼都收,可是我身邊已經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典當,就只有我這雙身為壽司師傅最重要的雙手了,想不到雷老闆真的接受了,跟我進行這筆生意,還答應給我三年的時間,如果三年期限一到,我還是還不出錢來,他就會親手剁了我這雙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也因為要保住雙手,拚了命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雷洛困窘的輕咳,不太習慣被人感謝。「那是因為我吃過你捏的壽司,相信你的手藝絕對可以把生意做起來,只是時運不佳而已,事實證明我並沒看錯人,要是你最後還是還不出錢,難保不會真的剁了你的手。」
「就是因為雷老闆信任我,我才有今天。雷老闆,我這輩子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居酒屋老闆老淚縱橫的說。
他佯裝冷淡的神情。「好了,我們今天是來吃東西的,不要壞了氣氛。」
「是、是,那我馬上去準備吃的過來。」
居酒屋老闆一走,玟芝似笑非笑的斜睨,用手時拐他。「老大,想不到你真的是為善不欲人知。」
「這哪算善事?」雷洛還是堅持:「我是個道地的生意人,沒有相當的報酬是不會接的。」
玟芝吃吃的笑著,打從心底以他為榮。「我早就知道老大是面惡心善的好人,你就不要再謙虛了。」
「妳喲,不要破壞我的形象,要是大家都以為我是好欺負、好說話的人,把我雷老虎當作病貓,以後要怎麼跟人家做生意?」他往她額上敲了一記,似真似假的警告。
她依舊笑不可抑。「老大還是跟以前一樣,討厭被當作好人。」
「妳現在是在虧我嗎?」他哼了哼。
小臉頓時佯裝懺悔的模樣。「對不起。」只有上揚的嘴角洩露了玟芝真正的心情。「老大,你怎麼會想到開當鋪?」
雷洛喝了口日式抹茶,「因為我曾經定投無路,找工作又碰壁,可是我答應過妳絕對不加入幫派,就在這時,我認識了一位家族世代以開當鋪為業的老先生,他收留了我,給我飯吃,讓我在當鋪裡做事,後來年紀大了想退休,又捨不得這份祖先留下來的事業,就問我願不願意接手。」
「老大為了感激他,就答應繼續讓當鋪營業下去?」
「嗯。」其實他也是想幫助那些跟自己有同樣境遇、想要走正途、卻沒人願意拉他們一把的人。
她一臉動容。「老大,我好高興你遵守約定,其實在還沒找到你之前,我真的很擔心,擔心你被我爸爸還有那些鄰居說中,真的會學壞,可是我告訴自己要對你有信心才行,我相信你不會違背自己的誓言。」
「既然答應妳,我就會說到做到。」
玟芝抹了抹濕潤的眼角,頻頻的點頭。
「都幾歲了,還這麼愛哭。」雷洛刮了下她的臉皮,嘲謔的笑說。
「人家太高興了嘛!」她又哭又笑。
這時,居酒屋老闆送來了豐盛的菜色。「這道烤魷魚是本店的招牌,醃過之後再烤,並且滴上檸檬汁,可以沾美乃滋和醬油來吃,味道保證一級棒;還有這個是鮭魚生魚片、炸咖哩洋芋泥、鹽烤香魚、黑胡椒大風螺……這些都是我親自做的,而這瓶日本最高級的清酒大吟釀原本是我自己要收藏的,不過今天雷老闆難得來到
店裡,說什麼也要拿出最好的酒來。呵呵,請雷老闆和李小姐慢用,我就不來打擾你們了。」
居酒屋老闆離去前,臉上那抹曖昧的笑容讓雷洛有些尷尬,幸好玟芝好像沒發現。難道他的表現太明顯了嗎?才會讓每個人都看出來?
「老大,我敬你一杯。」玟芝拿了兩隻小玻璃杯,打開居酒屋老闆收藏的大吟釀,各倒了七分滿。「乾杯!」
雷洛一怔,「妳會喝酒嗎?」
「不會。」她老實的說。
他橫睨一眼,「那還要跟我幹什麼杯?不怕待會兒喝醉了?」
「有老大在這兒,就算喝醉了我也不怕,來!乾杯!」雖然沒喝過酒,不過這瓶清純柔和中還略帶果香的大吟釀,出乎她想像中的好喝。
「不要空腹喝酒,小心會醉。」雷洛夾了生魚片,塞進她嫣紅的小嘴中,口中咕噥。「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沒有把我當男人看待?難道真這麼相信我?」
玟芝塞了滿嘴的食物,兩頰吃得鼓鼓的像只河豚,那模樣可笑又可愛。「老、老大,你在說、說什麼?」
「沒說什麼。」唉!何時她才肯不再叫他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