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是洗……洗劫!」
任凌霄停下步伐,緩緩地轉過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身後那名喊聲像快斷氣的男子。
「把身上……」餓得頭昏眼花的山賊帶頭大哥,手中指向任凌霄的刀子不停發抖,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就翻著白眼虛軟地向後倒。
「大哥,你還沒把話說完啊!」一群同樣面黃肌瘦的山賊們趕緊扶住他的身子,把他搖醒過來再接再厲。
「把身上能吃的……統統……掏出來……」帶頭大哥睜開眼把話念完,然後滿足地暈過去。
任凌霄再次對眼前熟悉的情景搖首長歎。
離開雲嶺數月,正想返回師門的任凌霄,歸鄉的路程走至這處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人比畜牲多的荒涼野林裡時,剛剛才撇下一票餓得皮包骨想洗劫他的山賊,沒想到在同一個林子裡,他又再次遇上另一票也同樣是餓得有氣無力,只想搶吃的不想搶錢財的山賊,而且在這些人裡頭,大部分的面孔還是跟上一輪沒將他洗劫成功的一樣。
是因為最近的江湖不太好混,所以就連山賊這一行也快日薄西山了?而他的運氣又特別好,所以遇上的山賊,居然個個都被餓成這副嚇死人不償命的德行?
他本著一點良心向他們建議:「你們下回最好在餓死之前就出門洗劫,至少不會餓得連喊招牌話都沒力氣。」
「你快……快……」昏倒的帶頭大哥又清醒過來,斷斷續續地喘著氣對他說著,只可惜中氣不足使得他無法順利說完全文。
「快把身後的布包交出來?」為了節省他的力氣,任凌霄善良地代他說完後頭一直喘不上來的話尾。
「對……」
任凌霄在看了他們個個都骨瘦如柴的模樣後,深深歎了口氣,主動將背後的兩隻布包扔給那個似乎隨時都會斷氣的男子。
「有……有吃的了!」帶頭大哥感動地捧緊布包,對其他肚皮都餓了很久的同伴報喜。
「那袋是胭脂。」在帶頭大哥因雙手顫抖得過度激烈,而無法打開其中一隻布包時,任凌霄淡淡地說明。
其它山賊聽了立刻七手八腳地改拆另一隻,任凌霄見他們每個人也都餓得沒啥力氣,乾脆再告訴他們,「另一袋是布料。」
「吃……吃的東西呢?」眾人恐慌地看向他。
「沒有。」
「又沒有……」帶頭大哥受不了這個打擊,眼睛翻白,一口氣差點就喘不過來。
「大哥!」眾人忙幫他拍背順氣。
「原諒我……」帶頭大哥拉起衣袖抹著淚,「是我領導無方,才使眾兄弟們跟著我受罪……」
「大哥……不要這麼說……」一群男人轉眼間也跟著開始嗚咽拭淚。
心中悲慟至最高點的帶頭大哥,在所有手下們都仍在抱頭痛哭時,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隨後將身上的腰帶解下並朝樹頭上一拋,堆好了石塊後便將頸子往上一懸,接著踢翻了腳下的石塊。
「大哥!」所有的人都餓得沒力氣去拯救他。
任凌霄在眾人的尖叫聲中飛躍至自盡者的身邊,一瞬間就將他平穩安全地放回原地,並一手撐住他運站都站不穩的身子。
「就算再餓,也別急著下去當餓死鬼。」
「大俠……」帶頭大哥含淚看著很久都沒見到的善心人士。
任凌霄冷冷地澆息他滿懷的感動,「更何況,以你這副餓得翻白眼的尊容,閻王老爺也不敢收你。」他想下去嚇「死人」嗎?
「你不明白我們的苦衷……」帶頭大哥委頓地滑至地上啜泣。
「苦衷?難道說近來綠林這行生意不景氣?」任凌霄蹲在他的面前,問出窩在心頭很久的問題。
「我們已經半年沒做到半樁生意了……」
任凌霄輕撫著下頷,「生意若是不好,何不換個山頭做?」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怎麼他們個個都不會轉?
「這裡是祖傳三代的山頭,我們兄弟說什麼也不能撤!」帶頭大哥振振有詞的搖首拒絕。
「大哥……」其它山賊皆小有慼慼焉地摟著帶頭大哥同聲悲泣。
祖傳的?難怪他們會餓得不成人樣。任凌霄總算是明白這些人如此淒淒慘慘的原因。
雖然任凌霄是很想為這票就快餓死,但又一心堅守著祖傳山頭的天才山賊們掬兩把同情淚,但他又得強忍著胸口那陣快憋不住的笑意,以防在他笑出來後,這些山賊們可能會一個接一個地在林子裡上吊自盡。
「你們……」他清清嗓子再問,「你們有沒有想過設法改善這種困境?」
「沒用的,只要縣老爺一日不將通往京城的大道改過來,我們的困境就一日不能解除。」帶頭大哥的臉龐更加晦暗無光。
「為什麼?」
「半年前,那個縣老爺在隔壁山腳下辟了一條通往京城的黃土大道,使得平日往返京城的人們都不再繞過我們這座山頭了……」
「你們可以改至隔壁山腳下去做生意。」一群天才,連換個地點都不會?
「不行,我們搶不過另一座山頭的山賊。」帶頭大哥娓娓道出內幕。
「另一座山頭的山賊?」任凌霄沒想到山賊這一行的競爭也是很激烈的。
「就是對面那座山頭的人。」提起這事,帶頭大哥哭得好不傷心,「他們先下手為強,搶走了隔壁山腳下最好的地點做生意,害我們搶不回黃金地段……」兩座山頭有兩批山城,不但地狹人稠,又沒幾個人要路經此地,加上都想搶同一個地盤,搶輸的人當然只好喝西北風。
「你們曾向對面的鄰居商量過這點嗎?」
「說也說過了、談也談過了,他們就是不肯分我們一杯羹……」說到傷心處,帶頭大哥愈哭愈大聲。
「餓死算了。」任凌霄起身拍拍塵土,打算任他們自生自滅。
「大俠……」帶頭大哥緊緊抱住他的腳跟求援,「救救我們……」
「以你們的困境來看,我建議你們早些改行做別的。」
他又面有難色地搖頭,「不行,因為這是……」
任凌霄挑起劍眉,「祖傳的行業?」
「對……大俠?」帶頭大哥才一點頭,就發現任凌霄早已撇下他們揚長而去。
「你們被餓成一堆枯骨也是應該的。」任凌霄決心不再管他們的閒事。
眼看唯一的浮木就要遠去,帶頭大哥忽然有如神助,急急奔至任凌霄的身後,死纏爛打地想拖住他。就在任凌霄揮手想推開他時,帶頭大哥的雙眼忽地一亮,緊盯著他身上那把名氣響叮噹的寶劍。
「你是……」帶頭大哥以顫抖的手指向他的腰際,「你是任凌霄?」
任凌霄轉身看著他那雙發出萬丈光芒的眼,多多少少能明白這個眼神代表著什麼企圖。
「你是前任武林盟主的第一高徒?」能夠佩帶著前任武林盟主的名劍,這個人一定是班觀式的首席大弟子。
任凌霄挑挑英挺的劍眉,「然後呢?」
「據說你的劍法已至出神入化之境?」帶頭大哥再進一步求證。
「所以?」
帶頭大哥振奮地朝他伸出雙手大喊:「所以請你把名號借給我們用一下!」只要有了他的名號,他們就不必再有一餐沒一頓的了。
任凌霄扭頭就走,「告辭。」
「任大俠,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餓了很久的肚子……」所有的山賊們在帶頭大哥的一聲令下,整齊一致地包圍任凌霄,在他腳邊一聲聲地苦苦請求。
任凌霄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一面在心底計算離開這裡後還需花多久的時間才能返回師門,順道計算這群山賊要哭多久才會耗盡力氣地餓昏過去。
「我們不會拿你的名號為非作歹的……」滿面淚痕的小山賊拉著任凌霄的衣角保證。
他嗤聲冷哼,「洗劫錢財還不算為非作歹?」
「只要你肯把名號借給我們,對面山頭的人就不敢不將地盤分一半給我們……」另一個被餓得眼眶深陷的山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任凌霄在估算完了他們挨餓的程度以及這種哭法所耗費的力氣後,不由得開始在想,要是他再不點頭,也許再過一會兒,他得去山下搬個大夫過來為他們急救,不然這群山賊就將餓死在祖傳的山上了。
「我保證我們只想填飽肚子,絕不會傷害任何路人,也絕不多洗劫一錠銀兩。除了我們要示威的另一批出賊外,我們也不會將你的名號透露給任何人知道,所以你的名聲還是會完好無缺、不損分毫……」帶頭大哥愈說愈氣弱,又出現了熟悉的腿軟快昏倒症狀。
任凌霄不禁在心底考量他們的這個主意到底可行不可行。他根本就不指望這群小賊能有什麼高強的武藝,他們連一把刀都握不穩,而且在搶不到東西後就哭成一堆……諒這些只會挨餓的三腳貓也沒有本錢騙他。
是誰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腳邊的這二、三十條人命,可能夠他把浮屠用到老還有剩了。
「任大俠,我們真的好餓啊……」眼看任凌霄還是面無表情,在他四周響起更加淒楚感人的哀號聲。
「好餓!…餓……」為首的帶頭大哥經不起久餓過頭,於是兩眼又一翻,終於正式地餓昏過去。
望著腳邊一個個四腳朝天的山賊們,任凌霄撫著額際再次搖首。
「借,我借行了吧?」
※※※
松濤澎湃、流風拂奏,站在樹梢上的湘湘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揉揉酸澀的頸項後,再打起精神由上而下眺望遠處登上雲嶺的小徑。
「湘湘,妳站這麼高真的沒關係嗎?」站在樹梢另一端的樊司棋擔心地問。
「凌霄哥哥教過我輕功。」她輕輕頷首,目光專注地放在遠方小徑上。
「但他沒教過妳該如何安全著地。」樊司棋盯著她搖搖欲墜的站姿一會兒,不敢苟同地撇撇嘴角。
「他有教過。」湘湘不耐地對他揮手,要這個跟著她上來後就一直囉嗦的師兄別再騷擾她的耳根。
樊司棋又不給面子的嘲笑她,「只是妳從沒有成功過。」
「誰說我沒有……」不甘破人嘲笑,湘湘迅即回過身來,才生氣地撥開身前的松枝想接近他,兩腳便在枝頭上踩了個空。
樊司棋不慌不忙地朝下方大喊:「下面的,快接住她!」
雲揚三月天,佈滿春意的雲嶺山頭,又迴盪著這道每日都會響起的喊聲。
自從任凌霄下山之後,湘湘就每日站在樹梢上等待他回來。
等待他的湘湘,已是荳蔻年華的十八姑娘。經歷這些年來的成長蛻變,她的笑靨依舊是與當年一樣甜美,但往昔圓圓的臉蛋已變成細長的瓜子臉,純稚流麗的大眼點亮了一張小臉,在她小巧的尖尖下額上,菱似的唇瓣不需以春花制的染料來妝點,色澤便已是紅嵌欲滴,小巧玲瓏的身子,已褪下童版換上縣羅制的襦裙,每當她伸手挽髮時,皓腕上的銀環會發出清脆琤蹤的響聲,悠悠扣人心弦。
女大雖然十八變,但是在她身上仍有些是一輩子也不會變的,例如她固執到底的個性。
當任凌霄兩腳一離開這片山頭起,她就固執地每日來到最接近山腳的樹梢上等待他返回的身影。日日等、天天盼,她等待的心上人就是遲遲不歸,他從不曾下山這麼長的一段時日,等著等著,她都把心等得糾結不開,就怕他一去不回。
少了任凌霄的日子,雖然說她的一舉一動不會再被盯得緊緊的,不但可以拋開他常用來管束她的禮教,還可以自在的做所有一直被限制不許做的事,就像方纔,即使她爬至危險的高處也不會有人來阻止她。可是少了他的存在,生活就像少了一份必備的調味料,反而多了份寂寞與思念的味道。
她常惶惶不安地想,在她想念著他的同時,那個久去不回的男子心底是否也惦著她?流連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裡,他會不會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把她懸掛在心頭上了?
倚在百年老松下打盹的紀映臣聽見樊司棋的喊聲後,揉揉愛困的雙眼抬起頭。
「又掉下來了?」那個小笨蛋,上樹十次就掉下來十次,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一路自樹頂直直落下的湘湘兩手緊掩著臉龐,在下方久候多時的紀映臣習以為常地敞開了雙臂,打著呵欠等她自動落進手裡來。
安安穩穩地落在熟悉的懷中後,湘湘才挪開雙手打量自己這次有沒有被摔得四肢不全,她一抬眼,就接觸到紀映臣奚落的目光。
湘湘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深深吁氣,「二師兄……你接得好準。」好險,差一點點她就得去跟閻王爺喝茶了。
「武學小白癡,不會飛就乖乖把兩腳放在地上。」紀映臣將她安放在地上,替她感到羞恥地拍拍她的頭。
「我的武藝才不差。」湘湘嘟著小嘴抗議,「剛才只是一時的不小心。」
慢了一步的樊司棋躍下樹梢,一臉同情地捏著她柔嫩的臉頰,「希望妳在大師兄回來前別再多幾次不小心,不然若把這張臉摔碎了,我看大師兄還認不認得出妳。」
「他才不像你們,就算我摔碎了他也會認得。」湘湘撥開他的手,用力地揉著被捏疼的臉頰,轉身去樹下拿起帶來的木籃後,又準備再次上樹。
「慢著。」紀映臣一掌攔住她,「妳不是出來洗衣裳嗎?」
「對啊。」
「洗衣裳需要上樹?」為什麼每次她洗衣服的地點都在樹頂?
湘湘支支吾吾地垂下頭,「我……」
「想學飛的話等妳長了一雙翅膀後再學也不遲。」樊司棋摟著她的肩頭,將她想上樹的兩腳轉個彎,改推著她往小溪走去。
「可是我……」湘湘不情不願地被推著走,一雙眼眸仍是盯著身後那棵能夠在遠處即看見任凌霄的大樹。
「大師兄在天黑之前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妳就省省又想上樹等他的念頭吧。我們是來陪妳洗衣裳,可不是來等人的。」紀映臣在她又想走回樹下時,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拖至溪邊。
湘湘沒好氣地瞪著他們,「我又沒叫你們兩個大男人來陪我洗衣裳。」
紀映臣朝她搖搖食指,「是師父叫我們來的。」不跟著她來事情就大條了。
「我爹?」她坐在溪邊的石上,邊搓洗著衣裳邊看他們兩個也一起挽高了衣袖來幫忙。
「他老人家怕妳又把他的衣裳洗壞了。」托她的福,這陣子被她洗過衣裳的人,在無衣可穿之下,全數都得提前裁製新衣。
湘湘振振有詞地反駁,「上次把他的衣裳搓爛只是意外。」衣裳會被搓爛不是她的錯,是布料本身就不太耐搓。
「那上上次呢?」紀映臣翻著白眼再問。
「也是意外。」她還是很理直氣壯。
「從小到大那些被妳洗壞的衣裳呢?」難道她每洗一次衣裳就會固定產生一次意外?
「都是意外。」她面不改色地推掉所有責任。
紀映臣無力地垂下肩頭,「這麼多意外……」他們最大的意外是有她在這裡找麻煩。
樊司棋伸手輕敲她的額際,「當心沒人敢娶妳過門。」任誰要是知道她的破壞紀錄後,保證絕不敢上門來提親。
湘湘捂著發紅的額際,「這點你們用不著擔心。」
樊司棋搖搖頭,「我們是不擔心,該擔心的人是嫁不出女兒的師父和師娘。」
提起這點湘湘就覺得不滿,「他們怎麼不擔心女大不中留,反而只擔心我會沒行情」?
「因為怕女大中留過後就是繼續留啊,當然得趁妳還有行有市時早點把妳嫁了,若是等到妳有行無市時,只怕妳就銷不出去了。」樊司棋對於兩者的顧慮舉雙手贊成。
「如果不早點把妳嫁出去,他們絕對無法安享晚年。」紀映臣愈想便愈對班觀武夫婦的晚年感到不樂觀。
「有個承歡膝下的女兒不好嗎?」湘湘隨性地將繡鞋脫下扔至身後,在流動的水波上晃動赤裸纖巧的雙足。
紀映臣直對她不莊重的舉止搖頭。這個樣子若是被管她管得甚是嚴厲的大師兄看見了,她肯定又會有一頓好罵。
「只要那個女兒不三天兩頭惹禍的話。」他為她撿回繡鞋,半強迫地叫她穿上。
湘湘不平的抗議!「我惹的禍凌霄哥哥都可以替我擺平啊。」
「那也得要大師兄在家才行。」紀映臣突然發覺師父和師娘的遭遇還不能算是最慘的,最慘的應該算是當了她十八年保母的任凌霄。
樊司棋也同情起任凌霄,「妳難道沒聽師父說,他恨透大師兄這次下山沒事先通知他?」大師兄一聲不響的出遠門,還不順便把這個小麻煩也帶去,師父當然恨他了。
「凌霄哥哥也沒通知我。」湘湘的眼眸隨即漾起一抹哀怨,酸溜溜地想起三個月而被人拋下的經過。
「英明。」紀映臣撫掌讚頌任凌霄的行徑。
「他一定是不疼我了,要不然怎會連出個遠門都不事先告訴我?」她忿忿的低訴,手邊搓洗衣裳的力道也不知不覺地加重了幾分。
樊司棋忙著搶回快被她搓破的衣裳,「大師兄是怕妳會跟著去。」
「我都對他保證過我絕不會替他惹麻煩了,他怎麼還是不准我跟著他到外頭看看?」湘湘又自紀映臣手中拿來另外一件衣裳,邊洗邊出氣地將溪面上濺起陣陣水花。
紀映臣趕緊奪回自己快被她洗薄的衣裳,「光是跟在妳身後收妳捅的樓子就忙不過來了,他哪敢再帶著妳出門?」他就剩身上和手裡這兩件衣裳而已,再讓她洗下去還得了?
「這次他一去就好幾個月,他一定是在外頭有別的女人了。」湘湘忍不住揣測起任凌霄不願讓她跟去的理由,認為他肯定是在溫柔鄉里流連忘返。
「他要是有別的女人的話,那就算是老天爺同情他。」樊司棋放聲大笑,「至少他不必一輩子盯著妳防止妳又惹事。」
「你們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湘湘瞇細了美眸,扯緊手中被水浸濕的衣裳逼問這兩個老滅她士氣的男人。
「等等。」樊司棋警覺地瞪著她,「湘湘,妳手上的那塊破布是……」
恍然發覺自己的力道好像大了點的湘湘,也低首仔細凝視被她失手扯壞的衣裳,不太確定自己是在何時將它扯成兩半的。
「那是誰的衣裳?」紀映臣忽然覺得那件衣裳愈看愈眼熟。
「嗯……這件是……」湘湘深蹙著柳眉,一時之間倒想不起來手中這件被扯成兩半的衣裳是屬於誰的。
終於返抵師門,一手拎著胭脂、一手提著布料的任凌霄,站在他們三人身後淡淡地提供解答。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