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師父、師娘商量過後的次日清晨,他才牽起馬匹,就已發覺馬鞍上的竹簍重量此昨日盛裝禮品時沉重了許多,而且當馬匹走起路來時,那只竹簍的晃動不但劇烈,還不時夾雜著某種沉悶的聲音。
他本來是不想直接掀開竹簍叫躲在裡頭的湘湘出來,於是刻意走了段路,希望藉著崎嶇不平的山路讓湘湘吃點苦頭,也好讓她打消想偷渡下山的念頭,可是躲在竹簍裡的湘湘性子卻固執得很,無論路況再怎麼不平穩也不願放棄。
他沒好氣地敲敲竹簍,「別躲了,我知道妳在裡頭。」她能躲在裡頭,代表她已經把他準備送給大哥的賀禮扔出簍外了。
躲在裡頭的湘湘還是沉默不答,打算以這種方法瞞天過海。
「班湘湘,妳已經躲了很久了,再不出來就別怪我用拎的把妳拎出來。」只可惜一手帶大她的任凌霄太過明白她所玩的把戲。
雖然吃足了竹簍裡悶熱又不透氣的苦頭,但湘湘還是咬著牙硬撐。
倏然間,外面強烈的陽光直射進竹簍裡,將裡頭的偷渡犯映照得無處可躲藏。
「出來。」揭開竹簍蓋的任凌霄冷著一張臉下令。
湘湘一手撫著搖晃間被竹簍撞疼的額際,怯怯地喊:「凌霄哥哥……」
任凌霄輕鬆的將湘湘抱出簍外,撥開她額際的一綹秀髮,彎身仔細檢規她微微紅腫的額際。
「馬上回閒雲居。」發現只是個小擦傷後,任凌霄便不留情的趕她回去。
湘湘漾出甜笑,「我想跟你去。」不能再偷偷跟著他出門,那她就正大光明的跟他一起走。
「不准。」
「你已經扔下我三個月了,我若不跟著你,誰曉得你何時才會回來?」湘湘不死心地摟著他的手臂,完全不管他的臉有多臭多冷。
任凌霄甩著手臂想掙開她,「我只是要去參加我大哥的喜宴,喜宴一結束我就會回來。」
喜宴?是鴻門宴吧,他以為她還不知道他們全都串通好了想把她嫁出去。湘湘慧黠的眼眸閃了閃,堅決不受他的欺騙。
不過若是拆穿他的謊言,說不定他等會兒就直接把她拎回閒雲居;如果想成功地完成她的計畫,她還是先騙過他以求能跟著他去比較妥當,之後再來解決他想嫁了她的不良念頭。
「我和你一道去觀禮不好嗎?」深知任凌霄只吃軟不吃硬,湘湘抹抹臉蛋,收走了臉上的甜笑,瞬間換上一抹哭喪的神情。
「不好。」任凌霄瞪著她眼眶裡隨時都可能奪眶而出的淚水皺眉。
兩行清淚馬上淌落她粉色的面頰,細細碎碎的哭聲也自她的小嘴裡逸出,即使明知她是故意哭給他看的,任凌霄仍舊是被她弄得心神不寧。
「愛哭又愛跟……」他懊惱地拭去她臉上的淚,輕責一句。也不想想她都已經多大了,每次說不通就用賴皮這一招。
「不管。」湘湘驕蠻地甩著頭,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他,「反正我就是要一路跟到底,我絕不要再被你孤零零的留下來。」只要能達成目的,她從不講究用什麼手段的。
「都已經是個黃花大閨女了,妳要學著長大,不可以再賴在我身邊。」任凌霄試著將她推離胸口,一邊義正詞嚴地再為她溫習禮教。
「我習慣賴著你嘛,你不能棄我於不顧……」湘湘伏在他胸前繼續裝著嗚咽的鼻音,更像菟絲花般緊緊地纏住他,可是暗地裡卻偷偷地扮著鬼臉。
就在任凌霄還在煩惱該不該撇下她脫身時,從閒雲居一路追來的紀映臣和樊司棋十萬火急地趕到。
「大師兄……你先等等。」已與兩名長輩密商好的紀映臣,氣喘吁吁地阻止任凌霄想擺脫湘湘的舉動。
「師父說……」樊司棋也喘著氣開口,「師父說你若不把湘湘帶去,他就要帶著我們搬離閒雲居,對你來個避而不見,到時湘湘就留給你一個人處理。」
任凌霄抬眼怒視遠在山頂上的閒雲居,暗暗埋怨那個翻臉像翻書的師父。原來湘湘今天會有賴皮這種壞習慣,全都是因她有個這種父親;他都已經說過他要出門去替湘湘找個夫婿回來了,還強迫他要把湘湘帶去,這不是存心找他碴嗎?
紀映臣掩不住臉上歡欣的笑意,「師娘也說在廚房重建好之前不許湘湘回家,希望你能看在她年紀大了的份上,帶走湘湘好讓她的腸胃休息一段時日。」
「你看,」湘湘也打鐵趁熱地央求,「爹和娘也都同意了,你沒有理由不讓我跟著去。」
「師父他聽說霧嶺最近出產了一種新酒,他要你幫他買一打那裡新產的醒霧酒回來。」紀映臣再向他說明這次師父指名要他當跑腿。
任凌霄鐵青著臉不置一詞,在心底估算如果帶湘湘去參加婚禮的話,他大哥將會遭到怎樣的損失,而他想進行的計畫是否會因此出岔子。
「大師兄,你就行行好成全我們吧。」兩位極度希望他遵從師命的師弟們又拉下臉來苦苦哀求。
任凌霄沉吐一口氣,將試探的眼眸瞥向湘湘。
「湘湘,妳知道我這回下山的目的嗎?」
「你不是要返家參加你大哥的婚禮?」湘湘挑眉反問,刻意裝作不知道他要下山為她找夫婿。
幸好她還不知道。任凌霄放心地喘口氣;也許只要他萬事小心,並時時看著她,他們的計畫就還是可行的。
任凌霄拍拍她的肩頭,萬分不願地輕輕吐出:「走吧。」
湘湘感謝地轉身朝另外兩名師兄眨眨眼,看著他們樂不可支地走回山上,而身邊的任凌霄則是不甘不願地將那只被她扔光東西的竹簍卸下。
湘湘雀躍地走近馬匹,然後抬起一腳踩著馬蹬,吃力地攀扶著馬鞍準備上馬。
「妳在做什麼?」任凌霄在她重心不穩地滑下時及時將她撈起。
「上馬啊。」她老早就想試試與他在馬上相依相偎的滋味,尤其她常聽映臣師兄說那樣有多浪漫,當然要趁此良機來試一試。
任凌霄詫異地抬高了眉峰,「妳可以騎馬?」四肢不發達、身子也不很健壯的人也有本錢學人家騎馬?
「可以,一定可以。」湘湘含笑保證,不怕摔地再接再厲往上攀爬。
「不行。」任凌霄在半空中截住她的身子,沒得商量地將她擺回地面。
湘湘不依地搖頭,「可是我沒出過遠門,路程這麼遠,光是用走的一定會走得很累。」從小他就不准她騎馬,讓她只能乾瞪眼地想像,難得有此機會,她若不把握,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
「我教過妳輕功,走一點路程累不了妳的。」他寧可她安安分分的用那雙腳在地上走,也不想見她上馬之後將會發生的慘況。
「我已經有點累了。」湘湘乾脆緊偎在馬匹身側,一步也不走地賴在原地。
「湘湘,別無理取鬧。」他真的是愈來愈不懂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她是反抗期到了嗎?就這麼一點小事,她也要爭取到底?
湘湘又拉著他的手期待地望著他,「我躲在簍子裡搖搖晃晃了大半天也沒事,所以騎馬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就讓我試一次好不好?」
「真的想試?」任凌霄盯著她臉上那抹不怕死的笑容,頓時也起了壞心眼。
「嗯。」她大大地點了個頭以示決心。
「好吧。」任凌霄壞壞地揚起嘴角,「就讓妳學一次教訓。」
※※※
是誰告訴她騎馬很浪漫的?
湘湘花容失色地軟倒在任凌霄懷裡,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麼後悔過。
雖然她是如願以償地與任凌霄騎乘在同一匹馬上,可是她非但不覺得與他相依相偎的感覺很美,反而覺得從沒像此刻這麼難受過。隨著馬兒的走動,陣陣起伏顛簸的感覺,彷彿要將她的五臟六腑掏出來似的,頭暈目眩又兩腳踩不著地……她敢打賭,要是他們再不快點抵達目的地,她就要暈死在這匹馬兒身上了。
精神奕奕的任凌霄只手勒著韁繩,另一手則環緊湘湘,免得她暈著暈著就墜下馬。
他不怎麼同情地低首看她奄奄一息的模樣,再一次地將她壓進胸懷裡,盡可能減小她所受到的震動,同時也估量著她何時才會不再死要面子地繼續掙扎,轉而開口向他求救。可是湘湘畢竟是固執的,就算整張小臉都已經失去血色,她卻似乎還想硬撐到底。
折騰湘湘的馬兒,在經過一日的奔馳之後,終於在一座偌大的府邸前停止前進。
「任大俠,你好意思兩手空空的來參加你大哥的婚禮?」
老早就在大門前等待的任穹蒼頗不滿地看著弟弟;這小子居然什麼也沒帶的就回來參加他的婚禮。
任凌霄沒理會他,逕自抱緊了湘湘躍下馬,抬起她的臉蛋再三觀察她的氣色,並順手為她撥開垂落的髮絲,將一點力氣也使不上的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湘湘虛弱地將臉埋在任凌霄懷裡,顧不得在人前這種模樣好不好看、得不得體,兩手緊環住他的腰被他拖著走動。
任穹蒼抬高了眉峰,好生訝異地看著這個素來對人愛理不理的小弟被一個女子緊黏著不放,他不但親切地將她攬抱在懷,打理她的事就像在打理他自己的事一般熟稔,而且還能一臉的不介意,彷彿這樣的舉止是理所當然。
對於這個自小就被父親送上雲嶺拜師學藝的小弟,他雖然每年也才見上一、兩回,但這廿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算是很瞭解這個小弟的,沒想到在他成親之前,他才發現他瞭解得可能還不夠多,例如他很顯然就不太能理解眼前這破天荒的一幕。
「你的賀禮呢?」任穹蒼暫且壓下心頭的疑問,伸長了一隻手不懷好意地朝他涼笑。
任凌霄指向懷中的人兒,「被她扔光了。」
「這位是……」她整張臉蛋都藏在任凌霄的懷中,任穹蒼根本無法看清讓他老弟空手回家的人是誰。
「我師妹,班湘湘。」任凌霄稍稍轉正湘湘的身子向他介紹。
任穹蒼驚艷地睜大眼,「她就是你的麻煩小師妹?」常聽凌霄在嘴上掛著那個麻煩師妹,卻從不知道她竟長得如此清麗柔美。
「凌霄哥哥……」湘湘暈眩地拉緊他的衣衫,「我好難過……」
「班姑娘怎麼了?」任穹蒼驀然發覺佳人的嬌客有些蒼白。
「我暈……暈馬……」湘湘費力氣地把話吐出後,發覺自己更是難受得快忍不住了。
任穹蒼的眉心打起死結,「暈馬?」
「她頭一回騎馬,所以身子有點不適。」任凌霄淡淡地解釋著,很高興她總算明白她沒有騎馬的命了。
「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為她看看?」看老弟緊摟著她,而小美人又一副病弱的樣子,任穹蒼忍不住愛屋及烏地關懷起來。
任凌霄正想開口答應,湘湘卻再也忍不住胃裡陣陣翻騰的酸液。「唔……」
「來不及了。」任凌霄立刻將手上的行李扔給任穹蒼,一手按住她的小嘴,一手提起她的腰肢,往宅內的花院深處飛奔。
「凌霄?」任穹蒼莫名其妙地抱著他們的行李,看他們像陣風似地消失在他眼前。
頻嘔了好一陣,湘湘軟坐在花叢裡喘氣,任凌霄解下水壺讓她漱口,拭淨了她的臉龐後,再摘來新鮮的涼葉放在她的口裡提振精神。當他想拉著她起身時,湘湘卻倦累地靠在他的懷裡抱緊他。
「湘湘,放手。」任凌霄並不願讓家裡的人看見他這麼與她糾糾纏纏的。
「我頭暈……不要撇下我……」只可惜生平頭一遭騎馬的湘湘,這回可是暈得貨真價實,沒半點造假。
任凌霄輕刮著她的臉頰,發覺她向來水嫩紅潤的臉蛋還是很蒼白,於是將她打橫抱起,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懷中,以減輕她的不適。
他責怪地低喃:「自找罪受。」
「凌霄,我叫人帶班姑娘去女眷的客房休息。」在花叢外旁觀許久的任穹蒼,眉開眼笑地盯著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不用了,她住在我的隔壁房就好,我得看牢她。」任凌霄婉拒了他的好意,不敢放任湘湘離他太遠。
任穹蒼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從沒見過老弟對哪個女人出現過這麼呵護的舉動,也沒見過他臉上出現過責怪的眼神,而現在還說不要班姑娘離他太遠,他要看著她?
他邪笑地看著任凌霄,「你們……要住得這麼近?」他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呀,這種師兄妹的感情,未免也親密得過頭了吧?
任凌霄的理由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樣我會安心一點,而你的損失也會輕一些。」不把湘湘看緊些,只怕大哥的婚禮會被她鬧得雞飛狗跳。
「損失?」任穹蒼一頭霧水。
「我先把她安頓好,等會兒再去找你。」任凌霄朝他頷首示意後,也不解開他的疑惑,便逕自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蹙著眉心思考一陣後,任穹蒼挑挑眉,決定跟在他們的後頭自己去找出答案來。
一抵達任凌霄院落的客房,湘湘沒有心情打量四周的環境,只是難過地縮在床榻上低哼。
「學到教訓了嗎?」任凌霄坐在她身旁輕問,並將打濕的巾帕覆在她的額上。
「學到了……」她掩著小臉抱怨,「二師兄騙我。」
看她暈成這樣子,任凌霄也忍不住同情她,「妳的武功底子差得連我都教不來,而妳的身子也不是很健旺,過於激烈的動作只會讓妳頭昏目眩,從小我就不讓妳騎馬的原因就在此。下回不要再把我的叮嚀當耳沒風,知道嗎?」
「我以後不敢再試了。」打死她也不再騎馬,她情願腳踏實地的慢慢走。
「今天妳就先在房裡休息,明天我再帶妳四處走走。」任凌霄拉下她的雙手擦淨她的小臉,將一旁的薄被蓋至她的胸前。
「凌霄哥哥,」湘湘不解地轉首望著他,「你不是不要我纏得你太緊?」
「我是很希望。」
「那你要住在我隔壁房又是為了什麼?」不要她纏,他幹嘛還要看牢她?她又不是小孩子。
任凌霄語重心長地道出實情:「看著妳總比讓妳出去搞破壞來得好,我不想讓妳毀了我大哥的婚禮。」
「對我這麼沒信心……」湘湘深感挫折地將臉埋在軟枕裡。
「乖乖的,籌畫婚禮的這段期間不要找麻煩。」他撫順著她的髮絲,像哄勸孩子般地請她合作。
湘湘埋在軟枕裡模糊不清的低語:「只要你不找我的麻煩就好了。」她還比較怕他會真的找些能當她夫婿的人選來煩她。
「什麼?」
「沒事。剛才那個人就是你大哥?」感覺舒服多了的湘湘綻開笑容掩飾過去。
「嗯。」
「任大哥的新娘子美嗎?」感覺他現在的心情似乎不差,湘湘便刻意地將他導進這個話題。
任凌霄聳聳肩,「或許吧,沒什麼感覺。」
「你呢?」她偏首,意味深長地凝睇著他。
任凌霄的心頭馬上因她的眼神而拉起警報,「妳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你不想娶妻嗎?」他總是孤身一人,從沒聽他說過他的心事,也無從探問他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沒空娶。」雖然說是老掉牙的回答,可是這真的是使得他一直無法娶妻的理由。
「你有空,只是你不娶。」她在他的身邊十八年了,他會沒空?
任凌霄伸指輕點她的俏鼻,「有妳纏著我,我哪找得出時間?」他老早就對這個罪魁禍首說過了。
湘湘專注地凝視著他的眼眸,「倘若你要娶妻,你想找什麼樣的女人當妻子?」
「嫻良德淑兼備的女子。」任凌霄毫不遲疑地說出標準。
湘湘聽了有些洩氣;這種標準她絕不可能達到,他為什麼不把標準降低一點?他一定是故意說來好刁難她,想讓她識相地打退堂鼓。
「我不在你考慮的範圍之內?」她馬上化洩氣為勇氣,緊握著他的手想要知道他是否真的從沒考慮過她。
「妳絕不會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任凌霄一點也不給她面子,「因為就算妳花一輩子的工夫去學,妳也不會達成我的標準成為那種女人。」
「愚公移山,有志者事竟成。」湘湘不死心地握緊雙拳。
任凌霄懶懶地撥她冷水,「愚公的耐性妳可能下輩子才會有。」
「你這麼看不起我?」湘湘的鬥志都被他激了出來,愈來愈想讓他知道她到底有多固執。
「是我太過清楚妳的性子。」她有幾兩重,他再清楚不過。
「不。」湘湘很有把握地搖首,「你可能還不夠清楚。」她是他一手帶大的沒錯,而她肚裡有幾條蛔蟲他也清清楚楚,可是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光就這一點,他就永遠也不能摸透她。
任凌霄不以為然地睨她一眼。與她相處了十八個年頭,他可能比她還要瞭解她自個兒。
湘湘微偏著蠔首朝他淺笑,「至少你還弄不清楚我這位愚公要移的到底是哪座山。」
小時候,他曾教過她「立志要趁早」這句話,因此,即使古時的愚公是有著用不完的耐性和毅力,但她也有自小就設定的偉大志向和別人學不來的固執。她很明白自己是永不可能成為他所想要的大家閨秀,也知道自己在他的眼底,只是個老長不大又愛纏著他的小師妹,但是若要她就這樣放棄他的話,那就有違她從小立下的志願了。
她才不要虐待自己成為嫻良德淑的女子來達到他的標準,在他為她找來夫婿的人選之前,她會先讓他拋開那個標準,並且將她列為他考慮範圍之內的唯一名單。
也許人人稱讚的高貴老花是很賞心悅目,但她會讓他知道,平平無奇的野花也是很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