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好多了,昨天晚上睡覺前不是跟你講過了,要你別太擔心的嗎?」夏渼躺在床上,以哀怨的眼神看著擔心過度的老爸。
夏爸看來像頭攻擊性強的猛熊,其實心腸軟又善良得很,尤其在面對唯一的女兒有什麼病痛時,就會出現擔心過頭的症狀,終日茶下思、飯不想,就連小吃館的生意都沒力氣做。
「對厚,好像說過了喔。」夏爸抓抓他的小平頭,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那妳現在可以告訴爸爸,三天前的晚上妳到底遇到什麼……」憂心佈滿整臉,夏爸雙手緊握著,手心冒汗,不知該如何問清楚事情經過。
三天前的深夜,夏渼渾身濕透又外加手臂擦傷,連高跟鞋都丟了一隻,莫名其妙被一輛計程車載回來丟在小吃店門口,那時候他正因心焦如焚準備回店內拿傘出去找她,結果一進去又出來時,就看見計程車揚長而去,而他的寶貝女兒就這麼一身狼狽地被丟在門口。
接下來,她胡言亂語說什麼她已經下地獄了,她本來就不打算活了這類的話,而伴隨著她精神狀態不佳的還有高燒不退的症狀。
三天來,他夏富翁索性不做生意,專心照顧這個寶貝女兒,好不容易等到她好些了,他當然得詢問一下那晚發生的事情,要是真遇到不好的事情,他這個當爸爸的就算散盡家產也一定要出面替她討回公道。
「爸,沒發生什麼事啦,只不過是我在下班的時候等不到公車,所以急著走路下山,結果剛好又下大雨,才會讓我渾身濕透……」美麗的大眼不敢看向老爸,故意將視線投向一旁桌子擺著的熱粥和小菜。
一早空著的肚皮餓得很,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拿起湯匙舀了匙白米粥吹涼送進口中。
「妳不只全身濕透,連鞋子也不見了,甚至還被計程車司機給丟下車?妳坦白告訴爸爸,妳是不是遇上了計程車之狼,在車上被迷昏了還被……」
「噗--」熱粥噴出,灑了滿桌。不是因為粥燙口,而是夏富翁擅自推測的誇張情節。
「咳、咳……老爸,你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了吧?」嗆到了,她丟下湯匙咳起來,一手不忘拍撫自己的胸口好順順氣。
「我……」他猜錯了嗎?難道還有更慘的?!
夏爸趕忙起身,用他的大掌拍著女兒纖細的背,啪、啪、啪。
「哦,爸,你輕點好嗎?我快被你的鐵沙掌給劈死了!」夏渼整個人往前傾,胸口都抵到膝蓋了,因為老爸力道過猛。
「啊!太用力了喔?抱歉、抱歉。」忙不迭收回差點把女兒打扁的大掌,順便將女兒扶正起來。
「沒關係啦,反正我習慣了。」從小就常被擔心過頭的老爸這樣「關照」,她想要不習慣也難。
而且更離譜的是,她還遺傳了老爸的力大無窮,從九歲以十五公斤的瘦弱體態,在無意間搬動一張重達二十公斤的實木茶桌後,她有如神力女超人的天賦異稟就被家裡的人給發掘了。
不過幸好當時老爸選擇把這個秘密藏著不說,要不然她現在大概會被一些馬戲團或雜耍團給追著跑,一天到晚被纏著表演單手舉車或雙手推動卡車的節目吧?
「女兒啊,好點了沒?妳就別再瞞著爸爸了好嗎?快把那天妳遇到的事說出來,要不然爸爸整天為妳擔心,根本沒辦法開店做生意呀!」一臉頹喪的又坐回椅子上,夏富翁看起來真的是憂心忡忡。
夏渼將背靠著床頭,她看著老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吐實。
「妳說吧,別瞞爸爸了。」夏富翁一副天就要塌下來了的樣子。
夏渼只好認命投降,把那天晚上她遇到安澤崴的事情始末給說了出來,至於她被色狼老闆騷擾的那一段她則刻意保留。
夏富翁一聽,當場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安澤崴」這三個字在夏家可是個忌諱,比鬼還可怕哩!這幾年來他們都不敢提到一個字,可現在卻從夏渼的口中說出來,當然嚇壞他了。
嚇得他魂都要飛了。
「妳確定妳看到的是他的人,不是鬼魂?」夏富翁一張黑臉變成慘白,說話時連嘴唇都會抖。
「我原先也是以為自己看到鬼魂來素命了,可是現在仔細想想當天晚上的情形,如果他真是鬼的話,怎麼還能開車?我還拿鞋砸壞他的車窗咧!」腦子清醒後,夏渼可是苦思了一整夜才說服自己相信,她見到的安澤崴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妖魔鬼怪。
「妳砸他的車,然後因為他的出現而嚇到昏倒……那接著呢?妳又怎會被計程車載回來丟在店門口?」
「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昏倒之後又醒來,就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老伯,然後他跟我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問了我的地址,接著我就被送回來了。」
她想過了,那穿制服的老伯可能是大樓警衛之類的人,也許是安澤崴將她載回住處想等她清醒後索討賠償,卻又遲遲不見她清醒過來,在失去耐性之下才會把她丟給大樓警衛。
依她所認識的安澤崴,不但心高氣傲又個性惡劣,會這麼做其實並不意外,而她這樣的揣想也絕對不離譜。
「那……計程車司機真的沒有對妳……」
稍稍從「安澤崴」這名字的驚嚇中回魂,夏富翁還是擔心自己的猜測是否成真。
「老爸,我坐在車上時一直胡言亂語又一身狼狽,那計程車司機嚇都嚇壞了,還敢對我怎樣?就算他想怎樣,憑我天生的神力,我絕對會把他的車門給拆了,哪可能給他機會?」
真是夠了!一個莫名其妙死而復活的安澤崴就夠她受的了,現在還來了個神經質老爸來搗亂。
「真的沒事就好了,那我今天可以開店做生意了。」心頭那顆石頭終於可以擱下,夏富翁又生龍活虎起來。「女兒啊,既然安澤崴還活著,那妳應該開心才對,以後就不用再為了他而受到良心的譴責,妳就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把過去的不愉快都忘掉吧!」
邊說著,他邊踏出房間,準備下樓開店門了。
休息了三天,老客戶都打電話來抱怨了,所以今天他得趕緊開店門提早營業,把這三天的損失全賺回來。
夏渼重新躺回床上,拉高被單遮住挺直的俏鼻,只露出一雙美麗大眼。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當年安澤崴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她因為他的「假意外之死」事件,身心整整被折磨了三年,現在她非要他也受受這種折磨才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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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渼,妳真的要報復安澤崴?妳認為自己有辦法嗎?」夏渼的好友顧愛貞,累得窩在椅子上,雙手猛捶走酸了的腿。
尋沒辦法也得想,反正我是報復定了!」洩氣地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夏渼一手拿著剛買來的梅子綠茶喝著。
粉嫩的唇瓣含著吸管,她吸了一大口梅子綠茶,吸到粉頰都鼓鼓的,然後吞下去,接著又吸了一大口。
真的是又累又渴,否則她才不會這樣沒形象地坐在人來人往的路旁,像吸血鬼似地抓著飲料猛吸猛吞。
自從發高燒病癒後,她就把找工作的時間拿來找有關安澤崴的線索,為的就是能得到確切的資訊,進而報復他。
但是憑著她昏倒那天的模糊記憶,她壓根兒想不起他住在哪一棟大樓,所以這兩個星期來她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台北市的高級住宅區亂竄,而尋找的結果,就是等於沒結果。
一下子喝光了梅子綠茶,她依然坐在陽光不大的台北街頭,一邊用粉拳捶著走酸了的小腿,一邊無聊地四處看著附近的住宅大樓,看看能否喚起她的記憶。
看著看著,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的目光最後回到了自己正前方的便利商店玻璃牆上,美目盯著那一排雜誌封面瞧。
隨意掠過一眼,她正想起身離開時,卻又倏然回眸,視線鎖定在某週刊的封面。
那……不就是安澤崴嗎?!
彷彿全身血液突然沸騰一般,她疾如閃電地衝進便利商店內,抓著那本週刊到櫃檯結帳,一分鐘後她就已經抓著那本週刊重新回到人行道的椅子上,睜大美眸看著上頭的頭條報導。
跨國企業安氏寢飾未來的接班人安澤崴,年紀輕輕就已有一名年已九歲的私生子,按其私生子年齡推算:安澤崴在十九歲時就與法國辣妞開花結果,而這名私生子直到近日才回回到安氏,認祖歸宗……
「啊--」安澤崴十九歲就生了孩子了?!
「哇,真是太勁爆的消息了!」顧愛貞驚呼道。
「這傢伙實在有夠可惡!」就在她因為害死他而深受折磨的時候,他卻一點事都沒有,住在國外和情人快活自在,還孵了一顆蛋?!
這個訊息有如晴天霹靂,讓夏渼氣急攻心,清艷的臉蛋因為怒氣而泛著紅暈,使得原本就令人著迷的美顏更加的明艷動人。
這筆帳,現在是非算不可了!
「是呀,他實在太惡劣了。」顧愛貞為好友抱不平。
「現在他的底細既然讓我知道了,那麼我該回去好好想想報復的辦法。」夏渼抓著週刊,轉身往公車站牌走去。
現在她既然知道他的身家背景,那麼她當然可以輕而易舉查出他的公司地址。
安氏寢飾是吧?
未來的接班人是吧?
很好,他的身份應當容不得他有多少醜聞被挖,而她則是一點也不在乎被緋聞纏身,所以她決定拿自己當誘餌,拐他上鉤!等他真的上鉤之後,再狠心地甩掉他,讓他成為頭條八卦新聞的怨男,呵呵∼∼
夏渼得意的在街頭走著,她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絕艷的笑容,已經擄獲了許多路過男士的愛慕目光。
「欸,夏渼,等等我啦!」顧愛貞不顧腳酸趕緊追上,這件有趣的事她也很想參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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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安澤崴頎長俊瘦的身影雕踏出設計部門,在走廊上就打了兩個結實的噴嚏。
「安總,你感冒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預約家庭醫生看診?還是買感冒藥?」一旁的男秘書羅煥明緊張的上前關心。
「不、不用,只是鼻子有點癢癢的。」手指揉揉挺直有型的鼻子,他不懂自己怎麼會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好幾年前有一回,也是這樣心頭突然浮現壞預感,然後他就被某個學妹用飲料瓶差點打破頭,當時他先是感到一陣暈眩,然後就覺得黑暗漫天蓋地襲來,再下一秒,他就不省人事了。
當他醒來時,他的頭確實破了個洞,而身體本來就虛弱的他,當時還因此休了學,在病床上硬是躺了一個月,直到身體康復後才獲准出院。
出院後,他對那位學妹的暴力行徑越想越氣,於是他便要求父親動用家族勢力,將那個有著神奇蠻力的學妹退學,還向對方謊稱他已經「死亡」的消息,狠狠報復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膽敢惹毛他安澤崴的女生。
怪了!都過了好幾年,他怎麼會突然想起那件不值一提的無聊往事?
安澤崴揉著鼻子走過長廊,搭電梯回到頂樓的辦公室,沿途他又打了幾個噴嚏,最後不得不拿著手帕掩住口鼻,叫秘書到樓下幫他買鼻子過敏的藥。
當他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入裡頭並關上門之後,才終於感覺到心安。
可能是以前被砸破頭的事件引發他對寶特瓶的恐懼感,所以現在的他一律不喝寶特瓶裝的飲料,而且盡量遠離之,以免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很快的,羅秘書把藥買回來了,順便奉上一杯溫開水,安澤崴在吃下藥丸後,將寬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羅秘書則站在一旁靜靜等著。
他剛剛到樓下買藥時,行經便利商店前看見了一本八卦雜誌,發現封面是自家上司,二話不說就進去買了一本,大略翻閱了下內容,不外乎是對一些傳聞妄加揣測的不實報導。
既然內容嚴重損害上司的形象,他這個當秘書的,當然得請示一下上司,看看該如何處理。
吃了藥,其實也沒什麼改善的感覺,安澤崴還是感覺怪怪的,大概是他太敏感了吧?
睜開眼睛,安澤崴卻發現羅秘書尚未離去,手裡還拿著一本雜誌,似乎有什麼事要跟他報告。「有事?」
「是的。」羅秘書恭敬回答。「我剛剛在樓下買了這本週刊,上頭有關於總經理的報導,內容大概是一些傳聞加上未經證實的揣測,不知道總經理是否要親自過目一下?」
羅秘書挺瞭解上司的個性,他知道安澤崴向來是有仇必報的人,現在既然有記者敢譭謗他的名譽,那麼就等著被反擊吧!
「拿來吧。」安澤崴面無表情的示意,當週刊遞到他手中,他隨即翻閱起來,短短兩、三分鐘他就大概看完報導內容了,神色略略沈下。
「總經理,我們是否要出面聲明一下?」這篇報導攸關總經理的個人形象以及公司的名譽,不做反擊的話就等於默認了這個八卦傳言。
「當然。」安澤崴微沈的臉色驀地一變,露出笑意,不過那笑意未達眼底。「找人挖出這個記者的隱私來,然後將他的隱私加油添醋寫成一篇報導,連同他的個人照片放大貼在這家週刊的大樓門口,我個人覺得應該讓他也嘗嘗被譭謗的滋味!」
他安澤崴的為人,外人也許不瞭解,但全公司上下的員工都知道,只要膽敢得罪他的人,絕對會得到加倍的報復!所以在公司裡,可沒人敢跟他作對。
「好的,我馬上派人去處理。」
「一星期內辦好這件事,我要看到令我絕對滿意的結果。」
「是的。」
面對這個報復不手軟的上司,羅秘書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心中悄悄替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倒楣記者哀悼起來。
羅秘書退出了辦公室之後,安澤崴將週刊丟到紙簍裡,不屑一顧。他又揉了揉微微發癢的鼻子,胸口那股不太好的預感讓他心生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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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八卦週刊和一些報紙的零星報導,四天後夏渼終於找到了安澤崴所住的大樓,不過同時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八卦週刊上報導的私生子事件其實是亂寫的,那個小男孩並不是安澤崴的小孩,而是他父親跟外頭情婦所生的。
八卦新聞果然不能相信!
這件事情真相被還原,證明了他在夏渼被憂鬱症纏身時,並沒有在外頭逍遙過日,而是努力地攻讀學位,這讓她心裡平衡不少。
今天,她趁著下班時間,來到了位於住宅大樓右側停車場出入口的警衛室,打算找曾經和她照過面的警衛,請他通融一下,讓她混進大樓內,但那位老伯顯然不是白天班的值班人員,所以她很理所當然的被擋在外頭,不得其門而入。
既然都下定決心要找他了,夏渼就不打算放棄,既然沒辦法混進去,那麼她就站在停車場的出入口等吧!
她先知會過值班警衛,請對方幫忙留意,只要看見安澤崴下班返回住處時,一定要告訴他,她正在外頭等著;而她說服警衛幫忙傳話的理由是,她是要來賠償安澤崴修理車窗的所有費用。
這個理由很充分,所以警衛願意幫忙。
就這樣,她在外頭的矮花牆上呆坐著,拿出最大的耐性等待安澤崴返家。
從下午五點半等到晚上九點多,她足足等了將近四個小時,等到連大樓警衛都要換班了,安澤崴卻還沒回來。
夏渼洩氣的準備打道回府,打算明天再過來等,這時候一輛黑色房車駛到大樓的停車場入口,正等著車口柵欄打開準備進入時,才剛換班要離開的警衛走出警衛室,站在車外跟安澤崴講話。
安澤崴擰著眉降下車窗,聽完警衛所說的話之後,他緩緩回頭看向入口不遠處那抹纖細的粉橘色身影。
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夏渼,這時也注意到了安澤崴,她朝入口方向看過去的視線,正好對上安澤崴微瞇的眼。
深怕安澤崴不想理會她,逕自開車進入停車場,她趕緊跑了過來。
「安先生,我是來付賠償費的,請問你有空嗎?」
安澤崴看著夏渼,心中頗為驚訝,想不到自己那天遇上的竟然是個身材頗辣的美艷女子。
當時她不只臉蛋髒污,就連手臂也受了傷,衣服也因為被雨淋濕而顯得邋遢不堪,怎麼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今天站在他眼前的卻是個活生生的美女。
「安先生,請問……你有空嗎?」見他不語,還一臉不耐煩,夏渼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她這個計劃錯了嗎?像安澤崴這樣精明又個性高傲的惡劣男人,她對付得了他嗎?
思索幾秒鐘,安澤崴認定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讓他這幾天心中一直浮現不好預感,老是打噴嚏的元兇,所以他決定會會她,看她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上車。」
「啊?!」夏渼愣住,她的大腦沒辦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邀請」。
前一秒她才覺得他是個難纏的人,今天可能要耗很久才有辦法說服他撥點時間跟她私下談話,結果他居然馬上答應了?!這令她感到相當錯愕。
「妳不上車,難道要我下車?」俊俏的他險色不豫,看起來實在是倒不好對付的角色。
「啊?我……好呀,我上車就是了。」心中莫名打了個顫,她緊張地打開車門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