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啦?不是才剛出去嗎?」
「我可以進來嗎?」冷冷地,她問。
「坐吧!」他比出邀請的手勢,感到她來意不善。
「我是來和你談談伍欣曼的事。」
「欣曼?」
「是的。」面色凝重地坐下來,愛琳點點頭。
「她怎麼了?」
「我不管你為什麼喜歡她,總而言之她不適合你,」咬著牙,愛琳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我從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女人。」
狠狠蹙起眉心,尹千羿對她的形容隱隱感到不快。「如果你只是來罵人的話」
「你知不知道當你把醜小鴨變成天鵝後,醜小鴨去了哪裡?」挑著眉,愛琳截斷他的話。
尹千羿沉默沒吭聲。他當然知道。
「你把她打扮得美美的,她卻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愛琳打開手機,讓他瞧清楚裡頭的照片。「這就是你信任她的代價。」
尹千羿俊顏微變,漂亮的黑眸飛快地掃了照片一眼。
畫面中的男女親熱的牽著手,靠近地望著彼此。
「看清楚了嗎?」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也當起狗仔來了?」胸口有把炙熱的火焰在燃燒,他沒把情緒表現在瞼上。
他當然知道欣曼和誰在一起,但他從來不想要親眼看見,那會讓他很不舒服。
心動歸心動,既然他沒有能力愛人,當然不會阻止欣曼追求幸一幅——
如果劉凱喬真的是她的幸福的話。
「你還不懂嗎?就算她真的長得和安娜有幾分相像,但她也不會是安娜!」愛琳直言道。
「我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安娜!」
「但是你把她當成安娜在寵她!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和你當初對安娜做的有什麼不一樣?」愛琳激動地低喊。
按著眉心站了起來,千羿沉默半晌,「我對她,和對安娜是不同的,我很清楚她是誰,不用你來提醒。」
只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我是來提醒你,她對你不忠的事實。」愛琳握緊雙拳叫著。
尹千羿回頭望她,眼神有些複雜。「她並沒有對我不忠。」
「什麼?」她一愣。
「照片中的男人,或許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和她之間,只是場再簡單不過的協議……」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不是真的在一起?」愛琳的音量猛然高了八度。「這一切只是騙人的假象?」
「正是如此。」皺了皺眉,他回答。
「尹千羿,你知道嗎?你這樣的做法簡直欺人太甚,」眼底慢慢蓄起不甘的淚光,愛琳小手緊握成拳,「這些日子我對你的付出與關心,我相信你不會沒有感受到,可你卻寧願隨便找一個女人來拒絕我?」
「欣曼不是隨便的女人。」
「對我而言,她就是!她就是!」難掩不平地站了起來,愛琳低喊,「她並不明白你的過去,曾經經歷過的種種,她憑什麼阻礙在我們之間?」
她不斷的試著敲開他的心門,但他就是不肯接受,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愛她,我沒有話講,因為我明白愛是不能勉強的,但是你不是啊!你只是利用她來拒絕我……」愈說愈傷心,愛琳的淚水終於無聲無息地往下墜。
「我從沒有說我不喜歡她,從來沒有。」尹千羿平靜地回答。
「你———」她睜大淚眼望他。
「這的確是場協議,但是並不代表我不喜歡欣曼,」他深深歎口氣,將哭得傷心欲絕的愛琳擁入懷裡,「很抱歉傷了你,但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在你身上充滿了安娜的回憶,這對你不公平。」
僵硬地任由他抱著,愛琳的淚水浸濕他的胸口。
「真的很抱歉。」
愛琳沒有回答,內心深處一直都明白尹千羿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但她還是那麼的希望會有奇跡出現。
「既然你愛伍欣曼,為什麼又放任她去找別的男人?」她真的不懂。
「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在一起,」尹千羿鬆開懷抱,將手巾遞給她,「你應該瞭解我,明白我難以承受失去一個人的痛苦,所以我也失去愛一個人的權利。」
「Alan!」
「不曾得到,又何來失去?」他微笑。
他曾說過感情是種很奇妙的東西,因為只有兩種選擇——傷害另一個人?還是傷害自己?
而他很早就已經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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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化妝舞會啊!」才剛走入宴會廳大門,璀璨的水晶燈幾乎立刻眩惑她的眼,欣曼望著富麗堂皇的裝演,奢華的景象讓她不禁咋舌。「這樣要花多少錢啊?」
輕輕牽著她的手,裝扮成「魅影」模樣的尹千羿聳聳肩道:「一個晚上大概三、四百萬跑不掉吧!」
「難怪現在社會亂像這麼多,因為貧富太不均了嘛!」欣曼忍不住嘀咕,「多少人為了三、四萬的生活費奔波,而他們卻一個晚上就花光光。」
漂亮的黑眸淡淡瞥了她一眼,尹千羿對她激動的反應有些無奈。
「這就是所謂上流社會,你別忿忿不平了,別忘了你現在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多虧沾了尹老師的光!」欣曼淘氣地皺皺鼻尖。
「好說、好說。」將她可愛的模樣看在眼底,尹千羿不禁莞爾。
一直認為自己學不來女孩子的溫柔,而她大概萬萬沒想到,自己方纔的模樣就是在撒嬌吧?
他喜歡她的心情,愈來愈無法遏止。
「咦?都沒人和你打招呼耶!」無數的人群和他們擦身而過,卻意外沒有她想像中無聊的寒暄場面。
「化妝舞會顧名思義就是要打扮成另一個人,如果還將人認出來有什麼意思?」尹千羿走到吧檯前,遞杯調酒給她,「當然誰也裝作認不出誰,瘋狂地玩在一塊兒才有意思。」
「說到這個……」欣曼不是很服氣揚眸瞪他,「我原以為你會把我扮成公主或天使之類的,為什麼會是這身打扮?」
尹千羿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回。
「這身打扮不好嗎?」
「當然不好。」欣曼咕噥。
清秀的臉上掛了圓圓的貓鼻子,還黏上數根誇張的大鬍鬚,腳踏一雙可愛的貓爪子,腰間掛把裝飾用的長劍,儼然就是「史瑞克Ⅱ」中那只穿長靴的貓嘛!
「我覺得很帥氣啊!」他笑得帥氣。
「那為什麼你卻穿得像王子一樣?!」欣曼危險地瞇細眼眸。
「我是『魅影』是悲劇人物,你不會想當悲劇人物吧?」黑眸裡一道幽光疾掠而逝,他笑問。
「可是我也不想當卡通人物啊!」她又不是伍小豬!
「乖!聽話,別耍任性了。」忍住笑,他將欣曼拉進舞池,「對了,你玩過遊樂園裡的咖啡杯嗎?」
「玩過啊!怎麼?」
「好奇你的抗暈能力好不好。」
「應該不錯吧!」她自信地道。
「嗯哼。」尹千羿滿意地點點頭。
「有什麼不對嗎?」欣曼狐疑地反問。
「沒什麼,只不過等一下跳的舞非常簡單……」他暗示道。
「我不會跳舞,還是你自己跳吧!」一聽見要跳舞,欣曼馬上就想落跑,「我同手同腳的,不適合跳舞。」
「先聽我把話說完,」尹千羿牢牢握住她的手不肯放開,「這種舞的規則只有一個,連小朋友都會跳。」
「什麼規則?」
「就是——」尹千羿挑眉,「瘋狂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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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嘻……」夜深,剛離開化妝舞會的欣曼還無法從興奮的情緒中平靜下來,她踩著不穩的步伐,音樂聲彷彿還在耳邊迴響,遠遠看去——
有只模樣奇怪的大貓在街頭瘋狂轉圈圈。
「小心點,」尹千羿在她摔傷自己前,先一步摟住她的纖腰,「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只是暈了。」她從來不知道只是簡單的轉圈圈舞步會如此好玩,她沒兩、三下就上手了,整個晚上她就像個小女孩在舞池轉呀轉的,只記得水晶燈的燈光在眼前化作七彩流光,美得讓她移不開眼。
「你到底喝了多少試管酒?」蹙著眉,尹千羿語氣裡有種縱容的無奈。
「沒多少。」眨著似貓的大眼,欣曼的表情很無辜。
「沒多少是多少?」
「忘了。」粉唇忍不住輕笑出聲,欣曼控制不住自己,又開始轉起圈圈。
「等等,你要轉到哪兒去?」見她這副瘋瘋顛顛靜不下來的樣子,她肯定趁他不注意時又偷偷多喝了好幾杯。
他連忙將她拉回來,以免嚇到無辜的路人。
「我發現,真的很不公平耶,」舒服地靠在他懷裡,欣曼嘀咕,「真的好不公平耶!」
「什麼東西不公平?」
「為汁麼你要打扮成『魅影』?這樣我們在一起根本就下配,我們應該要一起的,我不喜歡這樣不搭的感覺。」她說著醉話。
胸口有陣軟軟的情緒在騷動,尹千羿泛起微笑。
「因為我不想把你也打扮成悲劇人物。」他低語。
「我不要當悲劇人物啊!」欣曼的頭搖得像博浪鼓,「我不要啊!」
「那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早知道我要打扮成穿長靴的貓,我就會要你打扮成姜餅人。」欣曼咕噥,「你應該看過『史瑞克Ⅱ』吧?那只很可愛的姜餅人,頭圓圓的,身體扁扁的……」
「我知道姜餅人是什麼。」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尹千羿無奈地歎口氣。
他一時忘記喝醉的人是沒有邏輯可言,居然要他扮成姜餅人?!
又不是迪士尼樂園卡通人物大遊行。
不過,就算是迪士尼樂園卡通人物大遊行,也沒有姜餅人這號人物,因為它是夢工廠的作品……
「千羿——」忽地,欣曼軟軟的嗓音傳來。
「嗯?」
「你教我的第一課是改變不修邊幅的外表,第二課是戒掉粗魯的說話習慣,第二課是被寵愛的感覺……那第四課呢?」她的臉都醉紅了。
「第四課?」
「你不打算教我第四課嗎?」
「沒有第四課啊!」他本人好像沒有編列此課程。
「親吻……」欣曼明眸眨也不眨地凝娣他,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你不打算教我親吻是什麼感覺嗎?」
尹千羿狠狠蹙起眉心,「你醉了。」
「你是不敢?還是不願意?」
「親吻不算在課程內。」他平靜地回答,故意忽略她索吻的誘惑神情。
「你是不敢羅?」欣曼挑釁。
額上青筋隱隱爆跳,他沒吭聲。
「如果你不敢,我就找別人教羅!我相信很多人樂意代勞。」欣曼假裝轉過身要另尋目標。
「伍欣曼!」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他低聲警告。
「你不是不敢又不願意嗎?」緩緩地眨眨眼,欣曼說得無辜。
「我沒說我不敢,只是沒有這個必要。」沒有必要把他們的關係弄得更複雜。
「可是你的態度已經……」欣曼還在碎碎念,眼前卻猛然一花,被雙炙燙的唇給堵住。
「唔。」她整個人像融化的太妃糖,甜甜地融在他懷裡。
他的吻重重落在她唇上,交織在他心底的是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他的確不希望他們的關係變得更複雜,但有時候激狂的情緒也會難以克制。他告訴自己,他只吻她這一回,從此不會再碰她——
就當作是場醉酒的美麗誤會。
月黑風高的台北街頭,帶著面具的「魅影」深深吻住穿長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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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吻了。
尹千羿真的吻她了。
欣曼揚眸瞥了眼剛轉換成綠燈的交通號志,心不在焉地跨出步伐。
好吧!她承認昨晚是有些醉,但不代表她醉得什麼都不記得,她當然很清楚是誰先大膽索吻,也清楚記得尹千羿吻她時的火熱觸感——
如果很久以前,劉凱喬吻她的感覺叫作「甜」,那麼尹千羿吻住她的感覺叫作「屏息」。
其實不用多想,她當然也明白自己到底愛誰,凱喬只是她高中時期的夢想,千羿才是真正讓她動心的男人。
但是萬萬沒想到有天她竟會愛上千羿,三個星前,他們還是互不相讓的死對頭呢!
感情這種事真是很奇妙不是嗎?
不過千羿願意吻她,應該也是對她有意思吧?!依他的性子,不像是隨便和人有親密接觸的男人。
心情飛揚,腳步不覺跟著加快,小腦袋裡胡思亂想地,欣曼完全沒注意到右方急駛而來的小客車。
「小姐!小心啊!」路人的驚喊喚回她的神志,等她警覺地回頭卻已來不及了。
「啊——」闖紅燈的深藍色小客車倏然在她眼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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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書!欣曼她沒事吧?」一接到伍沛書的電話通知,尹千羿二話不說扔下手邊的工作趕到醫院。
他臉色蒼白,手心泛起薄薄的冷汗。
這種感覺,和當初接到安娜病危通知時沒什麼兩樣,緊縮的心口簡直無法承受,眼看就要爆裂開來。
「千羿!」將他不安的表情全看在眼裡,伍沛書連忙上前按住他的肩,安撫他的情緒。「欣曼她沒事,沒有內傷、沒有骨折,只是臉部有些擦傷,她沒事的。」
「是真的嗎?」尹千羿緊鎖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
還記得醫院發出安娜病危通知的那一夜,身旁的朋友也是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可最後安娜還不是撒手人寰,徹底離開他身邊?
「當然是真的,我沒必要拿我姊的命開玩笑,小客車在最後一秒緊急停住了,所以沒有大礙。」伍沛書解釋。
狂跳的心還是無法平復,尹千羿薄唇緊抿沒吭聲。
「你放心,我姊她沒有性命危險。」伍沛書皺眉補充。「她就像小強一樣,生命力超強。」
他當然知道會在大雨夭撿到尹千羿的原因,也能明白他的驚慌。
由此看來,尹千羿百分之百肯定愛上他粗暴的姊姊了,不會錯的。
「我能去看看她嗎?」頓了下,他低啞的問。
「當然可以。」伍沛書側身讓他進入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欣曼睡得正熟,呼吸平緩而規律,唯一刺眼的,是她左頰面積不小的擦傷。
「好險你沒事。」輕輕坐在床沿,尹千羿漂亮的黑瞳眸光複雜,「你把我嚇壞了,我可是禁不起嚇的。」
望著她沉靜的睡顏,尹千羿無聲地歎口氣,心中霎時有了決定。
他在意欣曼的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他的控制範圍,這是他最不樂見的情形,他知道自己還沒準備好承擔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包括生老病死。
像這一回,剛接到電話通知的那一瞬間,他簡直就要崩潰,深怕趕過來的時候會聽見欣曼已經不幸死去的消息。
他無法再付出去愛一個人,他被傷怕了,所能做的就是躲得遠遠的,不看也不聽,就算這樣很ㄋㄠ,也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方法。
「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你也一定要幸福喔!」輕輕地,他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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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住院兩天,死沒良心的尹千羿居然都沒來探望我!」氣鼓了雙頰,欣曼瞪著無辜的伍沛書。
「或許他忙吧!你也知道他的工作不定時,真正忙的時候連用餐的時間都沒有。」邊幫她辦理出院手續,伍沛書硬著頭皮幫尹千羿說話。
「那他也應該要打電話來慰問一聲嘛!」欣曼嘀咕。
「你人在醫院怎麼打電話?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傷……」
「你不懂,這是種感覺。」
「什麼感覺?」伍沛書示意她走到停車場。
「漠不關心的感覺。」
原本要開口解釋,伍沛書又閉上了嘴巴。
尹千羿有交代,別提起他來看過她。
「沛書,手機拿來。」猛然停下腳步,欣曼伸手。
「幹嘛?」
「我要打電話給千羿。」
「不要啦!這裡的收訊不好,你回家再打。」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伍沛書連忙阻止。
「拿來!」挑著居,欣曼執意要打電話。
「姊——」
「快點。」要不是尹千羿要她別動不動就威脅要踢爆人家的小屁屁,她現在就想拿龜毛的伍小豬開刀!
借個手機就婆婆媽媽的,又不是不還。
「到時後悔可別怪我。」不甘不願地掏出手機,伍沛書咕噥。
「你說什麼?」
「沒有。」他別開臉。
再熟悉不過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欣曼聽見那頭鈐聲響起。
「沛書嗎?」電話接起,是尹千羿。
「尹千羿,你真沒良心,知道人家住院也沒來看過我,連聲問候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心中暖暖的,欣曼半埋怨地說。
發現不是沛書打的電話,他倏然沉默。
「千羿?」
「嘟嘟嘟……」尹千羿毫無預警地切了電話,欣曼錯愕地怔在當場。
他掛她電話?為什麼?
「姊?你沒事吧?」伍沛書看出她的臉色不對。
「他掛我電話。」蹙著眉心,欣曼神情有些茫然。
「我們回家吧!」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化作無關緊要的一句話,伍沛書從她手中拿走手機。
不是早叫她別打了!何必自討苦吃?
千羿他……從現在開始都會躲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