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意識並不是挺清楚,她模糊著眼看著前頭的景物,全身的劇痛令她更是淚眼朦朧。
「孩子是誰的?」
在她閉上眼想略作休息時,一宛如來自地獄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她知道,兄長來了,只怕又少不了一場打罵侮辱。
她沉默地閉緊了眼,搖了搖頭。
「連孩子的爹是誰,你都不知道。」雲濟秀冷笑了起來,「你這賤人!」他伸手一揮,又是一巴掌。「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你那貌勝潘安的救命恩人,是不?」他累積了多年的情感,到頭來,雲若還是別人的,這口怨氣叫他如何嚥得下。
「兄長……求求你,求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要殺要剮,我絕不皺眉。」這孩子是她和風大哥的,一定要想辦法生下來。
「不!無論那孩子是誰的,都不能生下來。」
邪又毒的笑容令雲若知道大事不妙。只見他從侍者手中接過一碗黑水般的藥汁,然後伸手點了她穴道,免得她掙扎。
"你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他詭異一笑,"喝了它,你我的痛苦都解決了,你和你的他也什麼關係都沒了。"說著,他強灌她喝下。
這是大夫開的打胎藥,聽說其藥性之強,莫說兩個月大的胎兒,就算三、四個月大,一樣可以打掉。
把打胎藥全餵入她口中後,雲濟秀開心的大笑,將磁碗一扔,解了她的穴道。
"你方才餵了我喝什麼?"
"好東西。"他對著她說,"一種能打掉你腹中孽種的特效藥。聽那大夫說,他這帖藥至今仍沒有婦女服了沒效的。當然,你也不會例外。"
"為什麼?"雲若的淚水決了堤。她從來沒有那麼恨過一個人,就算馮鍾艷三番兩次地要置她於死地,就算雲濟秀毒打她,那些她都只是怕,沒有恨。可是現在,她卻恨極了雲濟秀,"我好恨你!"
"恨?"他大笑,"有榮幸讓你恨那也是好事一樁。很好!你終於學會恨人了。"他斂住笑容,"告訴你,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得到!你腹中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就一個也別想留!"
"你瘋了!"
"我是瘋了!是誰把我逼瘋的?"他看著她,"如果當時你什麼都順著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你這叫作自作自受!"他瘋了似的狂笑,注意到雲若漸漸鎖緊的眉宇。"藥效快發作了,是吧?"
雲若覺得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驟痛,那疼痛一次比一次更無法忍受,豆大的汗珠和著淚滴落。
"這是你背叛我的報應,懂嗎?"他扭曲著可怖的笑臉,帶著笑聲離開地牢。
"我好痛"雲若蒼白著臉,下唇被牙齒咬出一排血痕,被鐵鏈吊高的手因她痛苦的掙扎而出現鐵鏈撞擊的刺耳聲。
好痛苦好痛苦風大哥救我在一陣幾乎令她昏厥的驟痛後,她赫然發覺雙腿間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暖流順勢而下。她低頭一看——
血?是血
一股椎心之痛令她幾乎窒息孩子沒了!她和風大哥的孩子對不起!風大哥我沒用!不能保護我們的孩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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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風絕凌和李浩然匆匆趕來。
初入地牢時,濃重的霉味和潮濕的腐味令風絕凌不自覺地皺了眉。當他看到牢中一身血跡殷紅,一頭零亂散發,面貌低垂朝下的雲若,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的傷了他的雙眼。
他來到她面前,輕捧起她的臉,柔聲一喚,「雲若。」
那柔得如同春水一般的聲音撼動了雲若槁木死灰的心。迷迷糊糊中,她吃力地睜開疲憊的眼,從前靈秀有神的盈然瞳眸木然地望著他,雙眼彷彿不能對焦,好一會兒,她的淚才緩緩地流出。
「風大哥,是你嗎?」
「是我。」該死的馮鍾艷!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他饒不了她!風絕凌目光一冷,他從來沒有那麼想殺人。行走江湖多年,他懸壺濟世無數,至今未殺過一人,若真要殺人,馮鍾艷絕對是第一人!
看著雲若手上的鐵銬,他伸手要去解開,李浩然卻先一步開口。
「沒用的,聽雲老弟說那副叫什麼……雙心銬來著,一定要有鑰匙才開得開,要不,只怕世上沒那種人有那麼深的內力得以把鎖震開,所以雲老弟才三番兩次找靜王妃要鑰匙。」呃,說到靜王妃,他方才耳誤嗎?他好像聽到靜王叫這已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姑娘叫雲若哩。
雙心銬?風絕凌試了一下鐵銬,用力一扯,鐵銬即分成兩邊。他淡淡的說:「這不是雙心銬,你們被騙了。」
將雲若由鐵鏈上解下之後,她根本沒力氣站住,直接癱軟在風絕凌懷裡。
「風大哥。」有件很重要的事,她必須告訴他。
「別再講話了,嗯,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在你身邊,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風絕凌抱著她站了起來。
「我……知道。」她的淚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落在風絕凌的心坎上。「可……是……我沒用,沒法子保護好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怎會不知道呢?他是個大夫,方才在替她解銬時,他曾觸及她的手腕,喜脈已失,孩子自然留不住了。微一仰頭,他把盈盈的淚逼了回去,溫柔的哄著雲若,「好好的休息,嗯。」
六月十八,正好是今天。生命中有無數的苦厄、命中能化解的,自然化解,不能化解的,就勇敢承受!他是「布衣神算」又如何?躲不過的還是躲不過。
時也、命也、運也,只能說,這孩子與他無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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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的大紅「喜」字未褪其色,卻感覺不出這新房有何喜事可言。
想來也真是好笑,她已嫁至靜王府數月了,而今,她竟連自己的夫婿長得啥樣子都不知道。馮鍾艷心想。
剛開始她心繫雲濟秀,無暇顧及靜王的一切,她甚至想過,期望他最好永遠不要出現,讓她能夠專心的愛著表兄。如今,她對於雲濟秀情仍深、愛仍濃,可她卻期待靜王的出現,她要以美色誘靜王,然後逼得雲濟秀走投無路。
她殺不了他,但可借由他人之手!而她那權傾一朝,最得太后、皇上重視的夫婿是最好的人選。雲濟秀是該死了!他辜負了她一片癡心,愛錯了人,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有痛苦而已,何苦呢?所以「死」對他而言,是一種仁慈的解脫。而她呢?她更該死!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卻執迷不悟,她比雲濟秀活得痛苦、活得難過,早就不該再活著。
但,她不甘心!
她可以容許雲濟秀愛上別的女人,卻不允許他愛上雲若!那掃把星不但害死了她爹娘;更時時讓她有挫敗感,自小雲若就什麼都比她好,她在雲將軍府住了十多年,無時無刻不活在雲若帶給她的痛苦之中。
偏偏,到了最後,連她一直渴望擁有的情感,還是被雲若給葬送了,雲濟秀竟會愛上雲若!哈……諷刺,這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諷刺!
命運既然無法改變,這輩子的一切既然那麼痛苦。不完美,那麼……就待來世吧!願來世,雲濟秀會愛上她;願來世,一切都會如人願;願來世……
利用靜王的權勢逼死雲濟秀之後,她也不願苟活,很快地會追隨他去。她一切的計劃都已經想好,就等著靜王出現了。
坐在梳妝台的銅鏡前,馮鍾艷略顯霸氣的艷容上竟浮出了抹笑意,那笑意竟有淡淡的滿足感。
「小姐,小姐。」
婉兒急促而略顯慌張的聲音令馮鍾艷不悅地皺起眉。「啥事慌慌張張的?」這丫頭來到靜王府仍學不來入境隨俗。以往她不承認自己是靜王妃,也樂得婉兒仍叫她「小姐」。可現在她有心想利用靜王,婉兒這稱謂也得改去。「這是靜王府,你該叫我『王妃』。」她糾正婉兒。
「是,小……呃……王妃,大事不好了!」
「不好?」她冷笑,心想,打從嫁到靜王府來,還有「好」過的嗎?再不好也不過是如此了。「少爺又找上門了,是不?」她淡淡、冷漠的說:「告訴他,我仍未回靜王府,叫他改天再訪。」嘿!八成又來向她要雙心銬的鑰匙了。
為了雲若,雲濟秀對她可真是發揮了高度的耐性,竟已連走靜王府三、四趟了。所謂關己則亂,一向精明的雲濟秀竟沒發覺那所謂的雙心銬是假的,那不過是一般鐵銬而改造成形像雙心銬而已。
馮鍾艷一向洞悉人性,早猜到雲濟秀在心亂加麻之餘不會用力去扯手銬,只會單憑「樣子」去判斷那鐵銬是否為雙心銬。
果不出她所料!精明如他在為心愛的女人憂心之餘,竟也上當了。
「不是少爺!這回到靜王府的是……是王爺!」婉兒心急得很。
「哪個王爺造訪?」沒頭沒腦的話語,令馮鍾艷更加不耐煩。「說清楚一些。」她並不想見客,若能不見,就不見。
「靜王爺回來了!」她知道小姐心繫少爺,一直希望靜王爺永遠不要回來。
「靜王。」回來得正好,出乎婉兒意料之外的,馮鍾艷竟開始對鏡斂容,一番修飾之後,加重了唇上胭脂的用量。第一次見靜王,她要留給他最美的印象。
「婉兒,我這樣看起來如何?」
原本艷絕的容貌,在一番刻意修飾打扮之後,更顯艷光四射、堪比桃李。
「當然美,只是王妃不是一直不希望王爺回來,怎地……」這改變太大,婉兒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害怕。自己跟了王妃許多年了,每一回她「改變」時,自己都為她擔心。一個性子極端的人,任何改變都令人無法不憂心。
「此時他回來得正是時候。」馮鍾艷站了起來,「走,咱們到花廳去迎接他。」
婉兒一怔,雖不明白她態度的轉變,可是……
「是。」
抵達花廳時,主僕倆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外頭有人高喊,「王爺回府。」
為了表示誠意,馮鍾艷起身到門口欲迎接初次會面的夫婿。一到門口,看到傳聞中俊美無雙的靜王。
好一個貌勝潘安的俊俏郎!
她知道靜王是俊美的,卻沒想到是這樣的人品,若不是她心繫雲濟秀多時,此時見到這等天人級的人物,只怕也免不了動心。只是他一人回來,怎地後頭還跟了頂四人轎子?
靜王對於她的誠心等候不予理睬,一臉的冷淡叫她心底開始往下沉。
這人除了如傳說般俊美,也沒枉了傳聞中的性子——孤絕冷傲。
在距她二十步左右,他停了下來,後頭的轎子也停下來。
馮鍾艷迎向前去,盈盈拜倒,「臣妾見過王爺。」
不管這靜王如何的冷,只要能迷住他,看他還冷得起來?男人只要對一個女人動了心,終究要任其予取子求!
馮鍾艷的慇勤得到風絕凌星眸的冷淡一瞥。「免禮。」
「謝王爺。」那一瞥,不自覺地叫馮鍾艷打從心底寒了起來。這靜王好冷的一隻眼,他徹頭徹尾的冷,打從骨子裡冷出來!這樣的人她能迷惑他?
很大的挫敗感!
只是他那雙冷眸在望向轎子時,竟彷彿有了溫度?是她的錯覺嗎?轎中人是誰?奇怪的是,她的心怎地揪緊了!
「王爺,今兒個府裡來了貴客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盡量不顯出自己的不安。
風絕凌沒理會她,逕自把轎帷掀開,親自抱出轎中的絕色病容。
看清楚他懷中的女子是誰時,馮鍾艷的臉色倏地一白。
是雲若?
為什麼靜王第一次回府就帶著她一塊回來?她此刻不是該在平王府的地牢嗎?為什麼會隨著靜王出現在這兒?
馮鍾艷蒼白的臉色沒有逃過風絕凌的眼,抱著雲若,他不理會她地欲往她身邊走過。
「且慢。」馮鍾艷忽地開口,她昂高頭,以王妃的口吻得理不饒人的說:「王爺,今天是咱們打從成親至現在第一次見面,你尚未正眼看過我就帶了個姑娘回來,這未免太過分了吧?想收妾,也得先安頓好我這正妃再作打算也不遲啊!」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捉牢王妃這地位,至於雲若,以後再對付也不遲!
「我不好女色,這輩子決計不收妾。」
「那為什麼……」她看著沉睡在他懷中的雲若,一股不甘心湧在心裡,瞇著眼,她陰毒地說:「這不是你帶回來的妾,是什麼?」
「當心你的用辭。」風絕凌冷沉的眸燃起了兩簇怒火,他神色不變地說:「我的正妃,名為雲若。」他看著她,話帶玄機地當著眾人面說:「王妃,你確定你叫雲若嗎?」聰明的話,她就該知難而退。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個台階了!
如果她現在就收手,離開靜王府,他可以不追究她冒充雲若代嫁來靜王府一事,也可以不計較她數次心狠手辣地欲置雲若於死地的過往。沒錯,他曾因心疼雲若而想殺她,可是,一思及她是女子,想法也就沒那麼強烈。而且雲若曾求他,無論馮鍾艷或雲濟秀做了什麼,都希望他能高抬貴手,他曾聽聞過雲若談起雲將軍府虧欠馮鍾艷和舅父所提及之洪、雲兩府的事,於是,他答應了。他一向一言九鼎,答應別人的事尚且如此,承諾過雲若的事更是如此。
如今他回靜王府,馮鍾艷冒充雲若的事他可以不追究,可是,他不能任由她繼續冒充下去。他已提醒她,他知道她不是雲若了,若是她再執迷不悟地想將事鬧大,屆時鬧出了靜王府,傳到皇上耳中,那他也救不了她了。
只可惜,他的暗示似乎對馮鍾艷沒起多大的作用。
她秀眉一揚,「我是六王爺代娶回來的靜王妃,誰敢懷疑我的身份?」
風絕凌把懷中的雲若交給一旁的婢女,暫且將她扶靠在花廳的太師椅上。服過了藥,被點了睡穴的雲若香甜入夢,並不知道現實生活中,風絕凌已對上了馮鍾艷。
「是嗎?」他冷笑,終於領教到馮鍾艷的氣焰。一個心虛的人竟有如此大的膽識,他今天算開了眼界。「據我所知,六皇弟在代娶雲若過門的當天,曾在途中遇襲,不是?」
「那只是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就不會死了一群護轎侍衛了。」他冷然地說,「在混戰之中要李代桃僵原不是什麼難事。」
「王爺,你打一開始就懷疑臣妾的身份,預設了立場,臣妾說什麼你自然都不會相信。不如這樣,咱們找六王爺對質,看他自雲將軍府娶回的,是不是巨妾。」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刁女!
「新嫁娘在娘家祭拜祖先、拜別父母時都已是蓋上了紅頭蓋由婢女扶著。六弟到雲將軍府迎娶時,自然看不到新娘的面貌,若是途中掉包,只怕他也不知曉。」
「王爺就是不相信臣妾?」
「的確。」
「說我非雲若,那也得有證據!就找雲將軍府的兄長來證明臣妾的身份吧!若他說我非其胞妹,我立即在王爺面前自刎!」她見風絕凌沉默了下來,以為他開始相信她了,於是她又說:「王爺,自家兄長不會連胞妹都認錯吧?」
「雲將軍府的上一代恩怨,外人是不易瞭解的。」是開始告訴她「真相」的時候了。「早在皇上賜婚時,我已在皇城,只是沒有回靜王府而已,六弟代我迎娶雲將軍府小姐時,我曾受人所托,前往途中搭救可能遭搶親的新娘。」
聽到這裡,馮鍾艷忽地一陣膽戰心驚,可是,表面上她仍得裝得從容自若。
「順利地救回了身中毒鷹爪,命在旦夕的新嫁娘後,她就幾乎是和我同進同出了。」風絕凌說。「據我所知,雲將軍府有兩位小姐,一為雲若,一則為自小寄養於雲將軍府的馮鍾艷。馮鍾艷乃馮府遺孤,也是其絕技毒鷹爪的傳人,所以,新嫁娘的傷,只怕來自其表姐。由此可輕易推斷,受傷的新嫁娘才是雲若,因為,馮鍾艷不可能那麼無聊,會傷到自己奄奄一息。」
馮鍾艷的氣焰已消了泰半,大概知道她再裝下去也不能隱瞞些什麼,因為他根本清楚她是誰。
「如何,有沒有興趣聽馮鍾艷為何那麼恨雲若的原因?」
「夠了!」她臉上沒有慚色,反而一臉「就算你知道我不是雲若又如何」的跋扈樣。她一昂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一個靜王。」看來,她的美人計行不通了。「你打算把我如何?你和雲若的婚事乃皇上賜婚,而我代嫁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那不是要殺頭的?看來,雲將軍府只怕一個都活不成。」皇上掌管生殺大權,來個連誅九族原不足以為奇。
「我答應雲若,不追究此事。」
「又是她!」新仇舊恨頓時湧現,馮鍾艷一咬牙,出手如電地一掌欲打向沉睡在一旁的雲若。這一掌她蘊蓄了十足的功力,打算一掌送雲若歸西,反正她早不想活了,拉個墊棺材背的也好。
她那一掌在途中被風絕凌攔住,兩人在靜王府花廳打了起來。不出十招,馮鍾艷已被擊飛了出去,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
方纔那一掌風絕凌手下留情了,否則馮鍾艷此刻就不是吐一口鮮血了事,只怕早就香消玉殞了。
胸口窒悶欲死的馮鍾艷忽地狂笑了起來,挑釁的說:「來啊!有本事就殺了我!沒錯,當初雲若身上中的毒鷹爪是我的傑作,真可惜,那賤人命不該絕,要替她報仇?來啊!」她滿嘴鮮血狂笑的模樣,十分可怕。
「求王爺饒命!小……小姐她……她是受我家少爺脅迫才冒充王妃嫁到這裡來的,她……無意欺君。」在一旁始終沉默的婉兒看主子如此,忙跪下來求情。
「婉兒,這兒輪不到你說話!」馮鍾艷不要人家同情。「告訴你,靜王,你今天不殺我,哪天我一有機會還是會殺了你那多災多難的王妃的!」那賤人不配有王妃命!
這女人已無藥可救了!風絕凌在心中一歎,「看來,我只有廢了你的武功。」
當他一掌要擊下,婉兒連忙哭著求情,「王爺,手下留情。」她又是哭,又是磕頭。
不知為什麼,婉兒的模樣令風絕凌想到至死仍護主的碧兒。又是一個忠僕,罷了!「去吧。」他旋過身去。
「謝王爺、謝王爺!」婉兒忙磕頭,然後扶起馮鍾艷。「小姐,咱們走吧!」靜王爺是好人,他的恩情,有機會的話,她會報答他的。
馮鍾艷站了起來後,她冷冷地對風絕凌說:「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沒殺我、沒廢我的武功!」她嘴上撐得硬,心裡頭卻已稍稍軟化。
「我承諾的事就不會反悔。去吧。」
馮鍾艷和婉兒離去之後,風絕凌輕輕地一搖頭。就算今天他不殺她,她也活不過近期。方纔他無意間注意到她印堂上的黯沉,那乃是大凶之兆,一旦印堂發黑,離大去只怕不超過一個月。又她五官看來命中犯火,只怕是死於火光之災。
唉!雲若一心一意地想保住馮鍾艷的生命,以傳馮家香火,照此看來,她是多費心力了。
清晨時分,大病初癒的雲若坐在名為「靜亭」的涼亭數池塘裡荷葉上的露珠。
偌大的池塘裡一大片田田荷葉,或墨綠、或翠綠,無邊的清綠色看了叫人心曠神怡。
到靜王府快十天了,一直到三、四天前她才能下床走動,略有食慾。不過,一想到失去的孩子,她仍是忍不住傷心難過,如果不是她那麼好玩,也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倚著欄杆,想到孩子,她又忍不住傷心地沉了心情。
除了孩子的事外,還有一件事令她震驚又納悶,原來她的風大哥就是靜王!他為啥不告訴她?害她當初喜歡上他時,還一度覺得對不住靜王的掙扎過。
有時候,她真是不瞭解他。
一陣徐風吹來,雖已春末夏初,清晨的天氣仍是涼了些。她正打算起身回屋裡去時,肩上傳來了暖意,一件披風已搭在她身上。
風絕凌好笑的看著她有些沮喪的臉。他轉移目標地對她說:「吶,你不是喜歡這池仍在茁壯中的荷花?天天守著它長成、開花、結子,那不很好。再隔個一、兩個月這池新蓮就是盛開時節了,巴掌大的粉色花朵清新宜人又香氣遠溢,這樣的情景不看可惜。然後再隔個一個月就蓮子采收了,不來碗冰鎮蓮子,不覺可惜?」
雲若一翻白眼,替他接著說:「我需不需要再等個一、兩個月,等蓮藕出土時,再來一碗紅燒雪藕?」沒誠意!說要帶她出去玩根本一點誠意也沒有。「這樣一等大半年都過去了,江南絕景都是在上半年,你聽過到江南賞雪的嗎?」她叉著腰,一臉生氣樣。
風絕凌先是悶笑,後大笑了起來,「先別生氣,我不會真的那麼惡質,你又不是病入膏肓、沉痾難愈,不會在這裡待那麼久的,除非……」他瞧了瞧雲若,見她往他瞥了一眼,急欲想知道答案的樣子。
「除非什麼?快說呀!」
「除非把身子養好之後你又有身孕,那時以一個孕婦脆弱的身子來說,並不宜在外奔波。」他是個大夫,自然有避免讓妻子懷孕的方法。可是,他的小妻子十分不安分,身子才好些就纏著他想再要一個孩子,為了她身子著想,他這幾天都待在書房,直到確定她入睡後才回房共寢。「所以啦,想出去玩就要『安分』,知道嗎?」他知道他口中的「安分」雲若絕對瞭解。
果不其然,只見雲若羞紅了一張臉,一頓足,「你取笑我!」她不依地抱住他,在他懷裡恣意任性地撒嬌。
能在風絕凌懷中如此放肆耍賴的,也只有雲若。他溫柔地撫著她烏亮的秀髮,輕輕鬆鬆地說:「快把身子養好,咱們雲遊四海去,你不也想你娘?」他已打聽出雲夫人此時安居在嶺南娘家,也曾修書給她報平安。「咱們下江南時,可以安排一段時日到那兒,讓你和她共敘一段天倫。」
「你說什麼都好。」有時候,她是挺聽話的。沉醉於幸福中的她,真是既慶幸又有感觸,同樣是女人,她何其有幸,能遇上像風大哥這樣的如意郎君,而表姐又何其不幸地愛上了一個性子陰毒、喜怒無常的偏執狂。
她幽幽的一歎引起了風絕凌的注意。
「怎麼了?」只要他在她身邊,就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快樂。
她抬起眼看他,又低下頭,「離開這裡之後,不知表姐會到哪兒去?」
他的雲若就是如此善良,在她沉於幸福的快樂中,仍不忘想到馮鍾艷。「她還有雲將軍府可回,不是嗎?」
「以她倔強的性子,只怕不會回雲將軍府,更何況,現在雲將軍府的主人是我……兄長。」不管雲濟秀對她如何,她還是叫他兄長。十多年了,改不了口了。
「他為了我和表姐的關係變得十分惡劣,只怕雲將軍府也容不得她。」
「她的事你管不著的,她也不喜歡你管。」只怕馮鍾艷最近要出事了。這樣的話,他不會對雲若說,免得她又情緒不安。有些事能補救,他不會袖手旁觀,沒法子補救,就聽天由命了。
「我知道,只是擔心她。雖然她對我不好,那也是因為她對我有太多的恨,很多恨是我一手促成,因此我不怪她,真的,我希望她活得快樂。」
「我瞭解。」他拍拍她的臉。「走吧,陽光變烈了,回去用膳吧,你尚未進食呢。吃過飯,再隔兩個時辰要進補,今天吃的是人參雞。」
又進補?雲若苦著臉,低聲問:「我早膳吃多一些,不要補了,好不好?」一想到那些人參、何首烏……她就很想吐。
「不成!你身子太虛。」見她不從,他口出威脅,「不進補也成,只怕下江南計劃又得無限期延長。」
「你每次都這麼威脅我。」她哇哇叫。
「我哪有威脅你?我的話是具選擇性的,又沒硬逼你要進補,對吧?」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知道我一向隨緣,願者上鉤,不願者回頭。」
又是這句話,雲若真是恨得牙癢癢的。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補就補嘛!我還怕小小的一隻人參雞不成?」
「這就對了。」
雲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一路「碎碎念」地走回屋裡去。
~~~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最近雲濟秀一直有這種感覺,原以為雲若喜歡上一個江湖郎中,便怪她眼光太差,為何不投入自己懷抱?誰知,他口中的江湖郎中竟是雲若原本要成親的對象——靜王。
一入侯門深似海,且別說靜王府他根本沒機會進去,就算有機會潛入,他又能對雲若怎樣?守在她身邊的夫君竟然就是武功卓絕,人稱「布衣神算」的風絕凌,這樣一號人物,他進靜王府根本就是送死。
之前他對於雲若的傷害和馮鍾艷代嫁的事,精明如靜王絕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靜王府和雲將軍府是不可能保有良好關係,他只好靜觀其變,因為若是靜王在皇上面前將一些事說出來,雲將軍府只怕要消逝在皇城了。
不過,有雲若在,靜王又如此寵溺她,相信他會看在她顏面上對雲將軍府手下留情。
可有件事令他覺得奇怪,馮鍾艷狼狽地出了靜王府後,怎地沒了消息了?除了雲將軍府和嶺南馮家之外,她別無去處。與其回嶺南,她應該會選擇回雲將軍府才是。會好奇她的去處倒不是關心她,只是防著她不知又暗地裡想玩啥花樣了。
這女人打從代嫁到靜王府,性子就變得令他捉摸不定。以前他說東她不敢往西,現在不同了,她不但不理會他的命令,甚至還會故意唱反調,跟他玩花樣。她變得如此,怎能不防她回頭反咬他一口呢?
算了!等她出現再說吧,如今想防她,也不知從何防起,趁著還能逍遙自在時,及時行樂吧。
這陣子,他更沉迷於女色,皇城裡的名妓幾乎都結識了,那些人其實早在之前就有數面之緣,只是最近較常見面而已。妓院的貨色就那些,老實說,還真有些膩了。於是,他對皇城中最大名樓萬花樓的老鴇揮下了大把銀子,只要有新絕色來,他要成為其閨房第一客。前天老鴇來了消息,說江南販子高金買下了一名家道中落姓張的官家千金,其貌如西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體態更是婀娜……總之啊,那名姑娘絕對值得他砸下的大把銀兩就是。
官家千金賣身青樓,那倒有趣!雲濟秀尋思。
於是,他要老鴇安排今晚相見。由於那姓張的姑娘堅持不在萬花樓見面,指定要一處景致優雅、少人走動的地方,說她爹曾在朝為官,擔心被熟人認出,失了顏面。
嘿!任憑她曾是官家千金又如何?一旦淪落妓院為妓,還要什麼顏面?
不過,算了,既然對方堅持,也就由她。
夜幕低垂後,他依約來到了約定的地點——一艘半停泊在岸邊的畫舫上。這艘畫舫異常華美,船上裝飾了許多各色花朵及燈火,一靠近就聞到濃郁的花香味。
官家千金的排場就是與眾不同。他邪氣地一笑,興趣來了。
上了船後,萬花樓的老鴇許嬤嬤迎了出來。
「哎喲!雲少爺,您可來了!我等得正心急哩,以為您有事不來。」
走入了船艙,他一笑,在一張擺滿了豐富食物的圓桌前坐了下來,一女婢為他斟了酒,他端起一飲而盡,「我花了大把銀子,怎會不來?雲將軍府是有錢,可不到當散財童子的地步。」
「哪兒的話,對我們而言啊,您就有資格!」許嬤嬤揮動著紅巾,笑容可掬。
「廢話少說,張姑娘人呢?」
她手一拍,一陣悠揚的琴音響起,那樂音美妙而動人,雲濟秀不由得閉上眼聆聽。心想,看來這官家千金是名不虛傳。
琴聲美,想必人更美,和美人相處,這船上尚有閒雜人,那不壞了興致?他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想和張姑娘單獨夜飲。」
當了數十年的老鴇,許嬤嬤很識相地領著四名丫環下船去了。
一曲優美的琴韻方歇,雲濟秀即高聲的說:「張姑娘,好美的一首曲子,在下要當面敬你一杯水酒,不成敬意,請莫推辭。」他言下之意,即是想見她的人了。
一名身著紅衣的曼妙女子,半掩著面由船艙的另一間房間走了出來。
「相逢自是有緣,姑娘莫要害臊了。」
「我是怕你見了會害怕。」紅衣女子放下了遮去了半邊臉的寬大袖口。
馮鍾艷?!雲濟秀瞪大了眼,隱約猜到不對勁,不過,很快地,他收起變了的臉色。
「是你?好一個賣身青樓的官家千金。」
「不這麼說,你會到這裡來嗎?」她離開靜王府之後,一直躲在暗處調查著雲濟秀,知他好女色,她就投其所好。「我——見得到你嗎?」
「雲將軍府隨時歡迎你回去。我不會是那麼現實的人,你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就任由你飄泊在外。」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馮鍾艷今天……很不同,眼神中彷彿沒有先前那銳利的氣焰,她不是一向咄咄逼人?
她愈是一反常態,他就愈不安。不管如何,先禮後兵。
「是嗎?」她淡淡一笑。
「今天你約我來此,是……」
「首先是向你陪罪的。」見他不解,她說:「你大概不知道雲若服過合歡散一事吧?你養了一個吃裡趴外的心腹,所以,要取你的合歡散原非難事。」她笑。
「是阿忠!」
「事情過了,沒必要追究。」她只想把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跟他交代清楚。
馮鍾艷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把雲濟秀空了的杯子斟滿了酒,她先乾為敬,見他躊躇不飲,她一挑眉,「怎麼,怕酒中有毒?我不先乾為敬了嗎?更何況,方纔你也飲了近半壺了,若酒中有毒,就算此時不飲,只怕為時已晚。」
看了她一眼,雲濟秀仰頭一飲而盡。
看著他邪氣而俊美的容貌,她有些許癡意。她要深深地將他刻印在腦海,這張俊容是她這輩子唯一動心過的,縱使她為了他,不知做錯了多少事。
後悔嗎?她第一次這麼問自己。
「你看什麼?」雲濟秀髮覺她一直盯著他看。
「濟秀哥,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張好看的臉?」她一笑,還逕自地說:「你一向自負,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優點。我的一顆心打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就陷落。那時還是小孩,自然不知道什麼愛不愛,只知道有你的日子,我總是比較快樂,有你的地方,我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跟了過去。」那是她感情的悲劇序幕。
此時問她後不後悔,她會肯定地回答「會」。那麼,如果有機會重來?她想,她仍是逃不開這悲劇。
「我知道你對我用情很深。」他是個相當敏銳的男人,不可能對於她明顯的愛慕不知情。正因為如此,他才得以在過去的日子中利用她。
「所以,我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你利用的不二人選,因為你知道我愛你,任何事都肯為你做,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傷害我、折磨我?」
雲濟秀臉一冷,「公平一些,這一切是你自找的。」
「到現在你還是沒有對我有絲毫的愧疚之意。」她輕歎了口氣,「至今,你還是那麼自私。」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一昂首,一副理所當然。然後他一臉冷笑,「怪了,我倒覺得你現在心中縱使有不平的怒火,也該是對雲若,幹啥找我說這些?」
他知道有風絕凌在,她動不了雲若毫髮。
「不要再提她。」她想清楚了,不再和雲若過不去。她三番兩次欲置雲若於死地,雲若所受的苦已經夠了。更何況,雲濟秀的心不在她身上,縱使殺了雲若,她還是得不到雲濟秀的心,她仍是不快樂。「我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到此為止。」
「你不是恨她害死你爹娘?」
「雲家二老養大了我,對我的好不下於親生爹娘。」
「你不是恨她奪走了我的心?」
「殺了她,你的心仍不會在我身上。」人在死之前,是不是有很多事都會看得清楚而公正些?「所以,到目前為止,我覺得對我不公平的人,只有你。」
他冷笑,然後大笑,湊近了臉,他看著她,「你瘋了!」這女人瘋了!此地不宜久留,他想站起來,一施力卻發現全身無力,直接癱軟在地上。「你……」
「別害怕,不過是十香軟骨散而已。我事先服了解藥,酒中的軟骨散對我起不了作用。」她從袖口摸出了雙心銬,一邊拷在自己手中,另一邊拷在雲濟秀手中。
「真正的雙心銬在這兒,我已經把鑰匙丟入湖中,這樣,我們永遠不分開了。」
「瘋子!誰跟你不分開。」雲濟秀髮覺不對勁,極力想掙脫,可卻使不上一點力氣。「你……你到底想幹啥?」
「我說過,我會要求你對我的公平。」
「你要怎樣,條件任你開!只要……只要你給我軟骨散解藥,咱們離開這兒後,一切好說。」
她微笑地搖著頭,「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陪著我。」
雲濟秀鬆了一口氣,以為事情有了轉還的餘地,於是他加把勁地哄著她,「只要你高興,我陪你到哪兒都行,縱使天涯海角,有你這解語花相伴,相信也十分快活。」
「那好!咱們去死。」
「你說啥……」
他來不及把話說完,馮鍾艷把燭火往外頭船板上一扔,畫舫瞬間陷入一片火海。
原來早在她彈曲子之前就在畫艙四周倒了數桶燈油,她只消一把火就能使畫舫瞬間陷入火海。
木製的畫艙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燃得差不多。這時江岸邊來了三個人——風絕凌、雲若、婉兒。
婉兒看到眼前的情景抱著雲若哭了起來。
她是在整理馮鍾艷的東西時,才看到留給她的訣別書,於是她匆忙地趕到靜王府找靜王夫婦,誰知趕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風絕凌看著燒得只剩大木樁仍火紅的殘骸,不由一歎。
歎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這樣的結局對馮鍾艷而言,是最完美的結局吧,起碼,她如願地和雲濟秀死在一塊。
她找到她認為最公平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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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
方從嶺南回皇城,才在靜王府待不到十天,雲若又托著下巴喊無聊了。
怎辦?跟著夫君在外頭野慣了,只要在同一個地方待上一小段日子,她就開始想往下一個地方前進。在外頭尚且如此,一回靜王府就更是如此了。
在外頭為了方便起見,雲若總是一身男裝跟在風絕凌身邊,偶爾看到她心血來潮地換了套女裝,風絕凌都會「熊熊」無法接受,然後才憶起她是姑娘的事實。
「咱們下個月初到江南去,好不好?」上一回沒看到春景,只看到秋未冬初的江南,那是有些遺憾的耶。
她之所以提下個月初,是因為今天正好已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纏著風絕凌,雲若開始試圖說服他。
「才回來不久呢。」他仍是眼睛不離書本。
這丫頭被他縱容壞了,剛開始,她好像還略有一些大家閨秀的溫婉沉靜氣息,如今……唉!他敢說大概野過尋常人家的公子了。
女人真是寵不得,一寵就飛上了天。
「很久了,十天了!」不管!就算不能下個月初出去玩,也要「拗」到下個月中或月底出去。看他不理會她,她把書從他手中抽走。「和我把日期訂下來,否則不准你看。」她這靜王妃,完全沒有王妃的端莊。「求求你,好不好?待在這裡好悶。」硬的來不了,只得用軟的。
可是,她發覺她這夫君通常是軟硬不吃。
見風絕凌除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之外,什麼話也沒說,她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了。一攤手,她把書還他。
「不去就算了!小氣鬼。」她起身打算到外頭走走。
才一起身,旋又坐了下來。
怎地……一陣天旋地轉呀!她搖了搖頭。
「怎麼了?」她不是要離開?怎麼反而重重地又坐了下來?而且臉色好像不太對勁。風絕凌將手搭在她脈搏上,然後面無表情的臉上頓現喜色。
「怎麼了?又是婦人病、貧血?」她瞪大眼,在夫君開口前搶先說話,「—……一定是你誤診!」老天,她已經喝怕了那些大補湯、大補丸的。「我……我沒事!真的沒事。」有個醫術高超的丈夫,不知是喜是憂?
風絕凌一笑,話中有玄機的說:「我看吶,接下來的一年,你是哪兒也別想去了。」
一年?!才不咧,她現在連一個月都待不住了,待在這悶死人的王府一年?那不要了她的命。「我不管!下個月底我一定要離開這王府。」
「一個即將為人母的人,怎能到處去奔波?」
「為什麼不可……」她頓了幾秒,「你方才說什麼?什麼為人母?」剎那間,她好像懂了他的意思。「你……你是說……我……我……」她指著自己的肚子。
「有喜了。」他瞅著她看,見她終於是有女性自覺地紅了臉地低下頭。
「快兩個月了。」
怎麼會失算呢?雲若「悲」喜交加,打從風絕凌教會她算日子之後,她一向都會把容易「中獎」的日子排開的啊,尤其是從嶺南回京城途中的那兩個多月,她更是小心,因為,她是有計謀的想在皇城待一小段時間就又想往外走。
她和夫君約好的,只要她一有身孕就必須待在靜王府待產。
如今……但怎麼會呢?她回想兩個月前左右是在哪兒「中獎」的?忽然她想起,回程途中,有一回他們行經一以釀酒出了名的村子,那兒的人因受過夫君的恩惠,因此熱情地以上等好酒招待他們。那一晚她喝醉了,只記得夫君扶她進房裡時,她死纏著他陪她,然後她好像主動吻了他,還伸手去解他腰帶的環扣……
天吶!酒後亂性,一失足成千古恨。
完啦!現在兩個月,待生孩子約再八個月,坐月子又一個月,待夫君心情好想帶她出去又要一、兩個月,前前後後加一加,還真將近一年!
「都是你!」她嬌嗔地扁了嘴。其實,打從第一個孩子被雲濟秀用藥流掉後,她就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只是魚與熊掌難兼得。唉!算了,生個娃娃來玩玩也不錯。雲若這人天生樂觀,凡事看得開。於是,她暫且拋開了不能雲遊四海的苦惱,一腳踩進幻想著有關孩子一切的甜蜜中。
見她沉默,風絕凌以為她不開心,於是安慰她,「別那麼不開心,生下孩子之後,我們帶著孩子一塊出去雲遊,那不挺好?一路上有小孩作伴,你就不會那麼寂寞了。」
雲若一笑,輕靠在他胸前。「其實,我一直想要為你生個孩子,我沒有不高興的。」她抬眼看他,「但是你方才說錯了話,和你在一塊時,我是不寂寞的,你呢?」說真的,她何其有幸能嫁給他。
「你會讓我寂寞嗎?」
「纏死你!」
「那就是了。」他冰冷的個性幸好遇到了她,否則他只怕永遠感受不到春風拂來的感受。雲若向他扮了個鬼臉,兩人相視而笑。
春風化冰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