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她不知羞恥或不懂得害臊,而是她認為男歡女愛就是這樣——看對眼了,在一起;不對盤,井水不犯河水。絲毫不必勉強,也無須造作。
昨晚,她與他也只是花花世界裡突然觸電看對眼了的眾多男女之一,順理成章共度春宵,你情我願,即便有許多世俗的東西沒有當場說破,也實在不需要在事後又把那沉重的道德枷鎖硬往自己身上套。
她,袁采芯,敢愛敢求,雖沒有輝煌的戀愛史供她高談闊論,但對於感情之事,她自有一套標準和見解,從來不受人左右。
而依她看來,雷昶毅表面上是現代文明人,思想卻還停留在八股時代,不然沒道理執意在小細節上大作文章,沒完沒了。
心智成熟的話,處不處女又有什麼好討論的?
除非他以為他碰了處女,便要為她負上一輩子的責任。
是了,一定是這樣。他以為他應該為她負責任,又打從心裡排斥為她負責任,所以才會那般痛苦與矛盾,覺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哎,這男人真的想太多。她懷疑,他背後是不是有一堆在暗夜哭泣的女人在等他負責,才導致他會在事後懊惱自己「沒事又搞來一個麻煩」?
「你真以受惠者自居?」她的言論總是教他吃驚。
女性享樂主義實在太明顯,上床後的態度也太強勢,真只差沒抽根事後煙了。
「你以為我會哭著要求你為我的清白負責?」拜託拜託拜拜託!女人要有這樣的想法就千萬別輕易去嘗試所謂的一夜情,不然只會大失所望,也太可笑了。
「我沒有那樣認為,一點也沒有。」雷昶毅搖頭。
「沒有嗎?」她猜一大堆都猜錯了哦?她誤解他了?「那,你到底擔心什麼?」
「我是擔心糟蹋了你。」
歡愉短暫,很多女人免不了在誤觸一夜情地雷之後,悔恨終生。而他,並不希望、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變成一個毀壞純潔女性的殺手,固然昨晚是他存心惡意殃及無辜,但他絕沒預謀在抓定她之後,與她上床。
「噗!」袁采芯大笑。「我只能說,你想太多了,雷昶毅先生。你摸良心說吧,昨晚你玩得開心嗎?滿足嗎?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對我就是一種絕佳讚美,而不是什麼躇不糟蹋的問題,況且……」
言及此,袁采芯語氣突然停頓,眼神微斂,粉頰染上更深一層的紅暈。
「嗯?況且什麼?」
「總之,」望著他認真等待下文的神情,袁采芯卻只倩然一笑,搖搖頭,並不想把話說得太明白。「針對昨晚的事,我沒有任何灞遺憾或不高興。」
聞言,雷昶毅又慣性地陷入沉默,眉間籠罩著的依然是令她猜不透的情緒。
「我保證,一旦你走出我這扇大門,以後要是我們不小心在路上碰頭了,我會當作不認識你,你也別來認我。」見他又默不作聲,袁采芯舉手發誓,強調今日一別即是永別,要他儘管放心。
「可是我覺得,你好像從頭到尾都誤解了我的意思。」他不是怕麻煩上身,而是對她懷有一分深切真誠的歉意,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才深感懊惱。
無論她是存心勾引他,或是在無意間散發了她自身的女人魅力而成功誘惑了他,不可否認的是,昨夜裡最後關頭確實是他拒絕離去,執意要留下來的。
「雷昶毅,你真的快把我逼瘋了,我們到此為止,不要再爭論了,好嗎!」袁采芯沒好氣地伸手隔空擋在他嘴前,阻止他再說下去,又強行把牙刷和毛巾塞到他手裡,使力將他身子一轉,往浴室方向推去。
「可是……」他回頭,還有話要說。
「還可是什麼啦!」不幹不脆的,很煩耶!
這男人在床上一個樣,下了床又一個樣,到底是怎樣!
「我習慣用電動牙刷。」雷昶毅舉起手裡那支傳統牙刷,狀似不滿意。
「喂!當我是五星級飯店哦?還電動牙刷咧。你只不過是在寒舍借宿一晚而已,就湊合著用吧!挑三揀四的,你好意思!」長得如此英俊優雅的男人,討人厭的本事竟然這麼大,實在討厭死了啦!
「是不太好意思。不過,你的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周到。」雷昶毅臉上沒特別的表情,說完,認命接受不合格招待,進浴室漱洗去。
「吼!你愛刷不刷!」袁采芯對著他的背影嘟嚷。反正昨晚親也親夠,足以讓她回味到明年年底了,他的嘴再香再甜也用不上了,刷不刷牙干她何事!
呿!沒禮貌又不知足的大男人,等下她一定要跟他約法三章——走出這門,你是你,我是我,以後不必再聯絡——以絕後患。
哼,就這麼辦。下定決心,袁采芯仍餘怒未消地走向床邊,正準備把弄髒的床單扯下來,冷不防又聽到他的叫喚聲。「采芯。」
「又怎麼了?」她轉身不耐煩地應答,對站在浴室門口的他,投以怨念深深的眼神。
「昨晚,我很開心,也……很滿足。」好似說的是別人家的事,雷昶毅嗓音平靜無奇,神情也淡得可以。說罷,關上門。
「啊,這……」聽他終於說出人話,她事先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呆望著床單上染霞似的血漬,昨夜的旖旎與狂野一幕幕從腦海掠過,她的耳根熱了,臉紅了,心跳凌亂了,理智也模糊了,渾身又似火在燒了。
是嘛,他很開心,也很滿足的嘛!
她也是的說……
第3章(1)
一連兩發!
「雷氏出版集團」小開雷昶毅,秘戀一夜間連續曝光!
據本報記者實地追蹤採訪,雷氏出版集團小開雷昶毅疑似與股市名人周思齊的妻子方薇有染,兩人相約在某家夜店談判,不料談判破裂,雙方大打出手,戰況激烈;然而最令人出乎意料的竟是,在雷昶毅企圖突破媒體記者包圍時,秘密情婦袁采芯突然現身。根據目擊者指出,雷昶毅當夜是待在袁采芯香閨,直至天明才離去……
「你要上新聞,不在藝文版或教育版也罷了,好歹來個財經版也比較符合你企業小開的身份,結果你竟然橫跨社會版和影劇娛樂版……哈哈哈哈哈哈哈!」雷昶毅的堂弟雷念白邊看報紙邊大笑,標準的幸災樂禍。
「你找死!」雷昶毅沒好氣地將雷念白手上的報紙扯開。
他自己說袁采芯是他目前的約會對象都已經嫌太誇張了,媒體還自動自發直接把他們的關係晉級,連「秘密情婦」這種字眼都拿出來用,真是他始料未及的結果。
「唷,心情很不好哦?」
「廢話。」雷昶毅仍然沒好氣。
「哎呀,花邊新聞雅俗共賞,你應該要開心自己具有娛樂大眾的新聞價值。」
「是啦!」是他失算,沒事找事,為了解決麻煩,卻反而招來麻煩。
想到袁采芯,他的感覺頗為矛盾。前前後後明明都是他不對,他卻很難不去怪罪她那雙澄澈晶亮的眼睛。
是她那雙閃著強烈玩心的眼睛害他下錯棋、誤觸雷區。
「哈哈,竟然大方承認。」雷念白不知死活地指著堂哥大笑。
「我發現我嚴重做錯了一件事。」雷昶毅目光一沉,聲音冷峻無比。
「哦?」堂哥素來謹言慎行,很少做錯事的說。雷念白一臉好奇又認真地追問下文:「你做錯什麼了?」
「我就算再生氣也不該跟周思齊當場打起架,而是應該跑回家把你抓起來痛扁一頓消消氣。」說著,雷昶毅舉起手掌,很不客氣地往雷念白頭頂招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