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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太寵我 第9章(1) 作者:夏灩
    「……我小妹這樣說,你咧?你怎麼想的?」

    晚上,方齊菡和何嗣弈還是約在之前那間酒吧內,同樣是老位置,她把中午堂妹那番話大略告知,然後詢問他。

    何嗣弈文風不動,抿了口茶水,沉默很久,才開口。「你們都把我想得太好了。」

    「啊?」方齊菡聽不懂。

    可她不懂,他也無所謂。

    何嗣弈搖搖頭,起身。「我先回去了,謝謝你告訴我。」

    留下仍然一頭霧水的方齊菡,他離開酒吧,嘴角帶著一抹苦笑。

    他回到家。

    季節慢慢入秋,晚風宜人,何嗣奔走著,卻在路口看見了那個布偶般的嬌小身影。

    她站在那兒,手上捧著一個不知是誰給她的餐盒,對面則站著一個男人,兩個人有說有笑。

    這畫面,幾乎要刺痛了他的眼。

    她和那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終於察覺他的視線似地轉過頭,臉上的笑忽地一僵,像是不解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何嗣弈轉身離開,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看見這一切。他只能這樣做。

    「等、等一下……」

    方韻禾追上來,但他沒理,因為他不敢確定現在的自己會怎樣反應,只好一逕往前走。但他們住隔壁,電梯又只有一台,要避不見面,除非是鬧脾氣地走樓梯或是快速衝進電梯按關門鍵,但這兩種行為都太幼稚,何嗣弈做不出來。

    所以他停在電梯口,等方韻禾追上。

    「你……我沒有……你誤會……咳……」

    「先上去吧。」

    方韻禾歇了口氣,從善如流,電梯門關上,狹窄的空間內只剩下他們。氣氛好僵,何嗣弈甚至故意不看她,方韻禾想著自己要從哪兒開始解釋才好。「球球……球球它生病了。」

    「啊?」何嗣弈愣了。

    她低下頭,想到之前那個畫面,仍是餘悸猶存。「我今天下班回來,就看到它倒在那裡,旁邊吐了一攤東西……我、我很緊張,不知道怎麼辦,只好把它送到獸醫那兒……」

    問題是,儘管她在這裡住了近半年,可哪裡有獸醫院還真是霧煞煞。「幸好警衛先生幫忙上網查到最近的獸醫院在哪裡,還好不遠,走路就可以到了。」

    「叮!」電梯抵達,何嗣弈腦中仍轉著她的解釋,可他不懂。「為什麼不找我?」

    「啊?」方韻禾一愣,理所當然地回答:「你不在家啊,而且……我想,我可以自己解決。」事實證明,雖然依靠旁人些許的力量,可她並未因此慌了手腳,只等待別人來拯救,這一次,她自己打開門衝出去,試圖尋找解決方法。

    她做到了。

    警衛先生人也很好,見她抱著奄奄一息的貓兒,馬上自告奮勇要幫忙;獸醫也是,非常仔細地替球球看診,給她許多建議,他們都是男人,她之前不敢靠近的存在,可他們並沒有傷害她,反而盡力幫助她。

    「結果我太慌了,便當盒拿在手上就衝出去,竟忘在獸醫那裡,還好他們有人替我送過來……」想想真是丟臉,方韻禾吐了吐舌。

    誤會解開,何嗣弈應該鬆口氣,實際上卻不然。他見她笑得滿足,不知怎地竟使他內心一陣複雜。

    她見他不說話,有些緊張。對了,他們之前才有過不愉快。「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

    「我之前那樣說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對我好,也很感激,可你的速度太快,我跟不上,我只是……想要多一點時間和機會而已。」講到這兒,她吐一口氣。「啊——講出來之後舒服多了,而且,我現在開始覺得,我應該辦得到了。」

    方韻禾好開心,這個小小事件給了她無與倫比的成就感,連眼神都亮了。

    看著這樣的她,何嗣弈深邃的眸底好似閃過某種情緒。「我沒生氣。」

    事實上,他也沒有生氣的資格。

    方韻禾還不及看清他的眼神,便聽他忽然開口問:「這個週末,陪我回家一趟好嗎?」

    「啊?回哪裡的家?」方韻禾腦子一時轉不過來,但隨即想到。「呃……該不會是……」

    何嗣弈肯定她的臆測。「就在台北而已,我家裡只剩下我媽跟我兩個弟弟,我有陣子沒回去了,要陪我嗎?」

    他總是這樣,柔柔地詢問她要不要、好不好?可擺明了就是要她無法拒絕……儘管想到要見他的家人會緊張,可被他邀請,方韻禾還是開心——至少,這代表他們的關係又更進了一步,是吧?

    「好。」所以,她沒有拒絕。

    「那我回去了。」得到她的同意,何嗣弈很乾脆地就要離開。

    兩人分明是戀人關係,卻站在門口交換一、兩句話便sayGoodbye,方韻禾好想留住他,想再跟他多相處一點,卻又找不到理由。分明是她自己說了,不想依賴的……

    「我幹麼堅持一些有的沒的啦……」方韻禾覺得自己好無聊,撒撒嬌,說一句留下來陪我總是可以的吧?而且之前他肯定會先察覺,堅持要她過去的……唉,等一下,她在想什麼?這不正是她要的嗎?

    因為他總是護她護得太緊,所以她才希望仰賴自己的力量前行,可當他真的不管了,她卻又困於找不到正確方向,害她一面很想努力,一面又想不顧一切讓他寵……說真的,方韻禾都要被自己給累死了。

    偏偏,這是她的選擇。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咬牙,默默加油。

    很快地,週末到了。

    「您好,我是嗣弈的女友……呃,請多多指教。」

    「初次見面,我是方韻禾,嗣弈的女友,請多指教。」

    天,好硬,又不是公務員!

    前一個晚上太緊張,睡不著,方韻禾直到下午才爬起來,面對鏡子練習打招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緊張,臉上表情好硬。「唉,是不是活潑一點比較好?」

    她看了下時間,是下午四點。知道她晚起,何嗣弈將回家時間挪至五點。今天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裝扮自己,出門前又確認了下,還有些不習慣……她這樣,他會喜歡嗎?

    很快地,她便知道答案了。

    難得休閒打扮的何嗣奔走出了家門,他仍是那麼好看,平日會以發膠稍做造型的發松落下來,使他精悍的五官顯得柔和許多,她看著,心跳如鼓,可當她迎上他視線的剎那,她以為自己要著火了。

    「嗨……」

    用盡氣力吐出這個字,何嗣弈炯黑的眸閃亮,蘊含著一股驚艷。「嗨。」他抿直的唇回以相同的字,卻在瞬間震盪了方韻禾的心,使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兩人一同進了電梯。

    這是她第一次穿著男裝以外的衣物,長袖合身襯衫搭上牛仔A字裙,行頭都是堂姊給的,過去那些裝扮就像是她的鎧甲,帶給方韻禾安全感,可現在……

    她抬眼,看向站在隔壁的男人,知道過去那些武裝都可以捨棄了。

    電梯在中層停靠,幾個人湧進,狹窄的電梯擠得辛苦,她縮了縮,看見何嗣弈毫不遲疑擋在她身前,像一種本能反應。她瞅著他寬厚背影,嚥了嚥口水,幾次深呼吸後,終於將自己的手探了過去。

    他一怔,回過頭來,墨黑的眸閃過不解。「你……」

    「我……我不怕了。」雖然還是會緊張,還是會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卻是因為不習慣,而不是恐懼。

    何嗣弈望著她。好一陣子,方韻禾不敢看他,只感覺他握住自己的力道逐漸增強。

    電梯到了一樓,所有人魚貫走出,她也是,下一秒卻被一股力量給拉回,電梯門關上,沒人知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除了他們。

    她被他輕輕地攬在懷中,每個動作仍是那樣小心翼翼且壓抑,他的手指觸碰方韻禾腰間,引發她一陣莫名戰慄。上次這樣的親匿,他穿著一件厚重的布偶裝,可現在剝除了那些,兩人的接觸就十分真實,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端上的厚繭……

    何嗣弈也是,他感受到她每一個細微的顫動,但至少不是抗拒。壓抑胸口那股幾乎要滿溢的情潮,他將她纖弱的身子細細包覆入懷,然後說:「我要吻你。」

    這是告知,給她準備時間,卻比直接吻上還要讓人羞赧萬分。她臉上一陣熱辣的紅,說不出好或不好,可此刻繚繞在她體內的感覺,應該叫期待。

    於是他吻了她。

    好細好密的一個吻。

    電梯再度上樓,這瞬間的搖動震醒了他們。兩人視線纏繞著,好一陣子,何嗣弈才說服自己放開她,然後電梯門再度打開,陌生人走了進來。

    沒人知曉電梯內發生過什麼事,也沒人注意他們始終交握在一起的手,更沒人聽見他在她耳邊施予的一串迷人咒語。

    他說:「我愛你。」

    方韻禾陪何嗣弈回家,一路上,她好緊張,手一直不安地搓啊搓,同樣的問題問了三、四遍。

    「你媽媽會不會不喜歡我?我這樣可以嗎?要不要再回去打扮一下比較好……」

    何嗣弈則是始終不變的一句。「不會,你這樣很好,不用擔心。」

    「真的嗎?」即使他耐心安慰,可一想到自己要見他的家人,方韻禾還是害怕自己無法給人留下好印象。尤其在她的想像中,他的父母不是老師就是教授,家住洋房,也許養了一隻黃金獵犬叫羅莎莉亞……

    事實證明,想像跟現實往往是兩回事。

    何嗣弈的老家是台北郊區一間普通的公寓,一開門,有個酷似他卻顯得較為年輕的俊美男子迎上前來,且他的第一句話不是什麼「哥你回來了」或是「路上辛苦了」,而是——

    「哥,我們快餓死了……」

    啥?方韻禾還不來及打招呼便愣住,一旁的何嗣弈則是一臉早有預料,把手上的紙袋遞出去。「我做了一些壽司,你跟子譽先吃,我帶韻禾去向媽打個招呼。」

    「耶!」何字棋歡呼,接過袋子便一溜煙跑開,方韻禾目瞪口呆。等一下,她還沒自我介紹耶……

    「走吧。」何嗣弈倒是見怪不怪,領著她走入屋內。到了房間,方韻禾納悶著裡頭怎麼沒人,就見他上前打開一隻佛龕。「哪,這是我母親。」

    方韻禾傻了。

    「這……我不知道……」天,難怪剛剛在路上他一直告訴她不用擔心,他母親不會介意,想不到竟是因為……

    何嗣弈點了一炷香,分給她。「我媽在我退伍不久後過世的,因為過勞,畢竟她一個女人家要拉拔三個兒子長大,總是太辛苦。」

    這些事,何嗣弈從不曾向人說明,公司內知悉的人也只有老闆。他並沒有刻意隱瞞,只是也不覺得有提起的必要。「我媽為了生活為了錢辛苦奔波一輩子,甚至來不及鬆口氣便過世了……看她那樣,我很心疼。」

    何嗣弈語調很淡,但方韻禾懂得了這件事是他心裡一個很大的遺憾。子欲養而親不待,她想起小時候曾在課本上讀到的句子,當你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那人卻不在了……那一定是一件很悲傷、很悲傷的事。

    於是她拈起香,認真地在內心向他母親道謝,並自我介紹:謝謝你生了一個這麼好的兒子,我會成為一個好女人,所以,請你安心把你的兒子交給我。

    她這副虔心誠意的模樣令何嗣弈笑了,胸口不自覺地熱了。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做那些無謂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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