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匪打的。」
「土匪?這年頭哪來的土匪?」
「有,當然有。而且還是個女土匪,不只害我損失了好幾百萬,更狠狠捧我一拳之後逃逸無蹤。」
「哇,這麼狠?要不要我們幾個小的去幫你討個公道?」
「不用,我自己會去討回公道。」
「……」
「……老闆,那個女土匪……該不會是你旁邊這位吧?」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她看起來想一刀砍了你,又羞又愧的表情好逼真。」
「……」
才剛踏進MMW寬敞的車隊練習場,幾個看似賽車手的男人就這麼熱絡的將他們團團圍住,而稽飛和他們的應答……一字一句都讓小青想抓狂。
「你乾脆直接一刀砍了我,不要再這樣讓我覺得好像欠了你什麼……」
好不容易,人群散了,小青僵著臉終於可以一吐內心的不滿。
「你的確欠了我什麼,不是好像。」
存心沒打算讓她好過,稽飛笑著,把事實說得很直接。
「我還你一拳不就得了。」小青簡直是討饒了。她搖搖頭獨自歎了氣,想她驍勇善戰車小青,這輩子什麼時候像現在這般窩囊過了?
「問題是,我不撓女人。」稽飛搖了搖頭,深沉眼眸中的笑意不減。
「沒關係,你大可以把我當成男人,我一點都不介意。只要你爽爽快快給我一拳,讓我們乾乾淨淨,兩不相欠。」略嫌細瘦的身材本來就不太像女孩子,車小青隨性的勾上了稽飛的肩頭,稱兄道弟的模樣不禁讓稽飛蹙起了眉頭。
「小紅……能容忍你這樣的舉動?」不可思議的望著她,稽飛發現這女孩真是全身上下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雖然早在見到她的第一天,他就已經確切的親身體驗過。
「當然不能。」車小青俏皮的吐了吐舌尖,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大姐怎麼可能忍受得了我的粗魯?她都要幫我報名美姿美儀訓練班了。」
她家小紅姐姐天天都看著她歎氣,天天都深怕她會因為太粗魯而嫁不出去。只是……連小紅姐都能順利出嫁了,小青才不相信自己會嫁不出去。
「我想也是。」稽飛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他從剛剛就懷疑著,怎麼同是車家出品的,姐妹倆相差這麼多?
車小紅是屬於嬌小玲瓏、又愛管閒事的管家婆類型;而車小青……不僅長手長腳,身材更單薄的像個男人,非但如此,還舉止粗魯又愛訊車,是個動不動就把指節板的喀啦作響的野性女人。
要不是她清秀的五官和一頭烏黑長髮,添了幾許女孩樣,稽飛簡直以為她是小紅的弟弟,而不是妹妹。
「你……和大姐的感情很好?」雖然是試探的口氣,但車小青幾乎已經肯定了答案。
光聽他三句話不離小紅姐的跡象看來,小青不得不妄加推測他們說不定還有什麼曖昧。
「我們都認識了這麼久,交情當然有一定的程度。」
稽飛保留的語氣給了小青更多的想像空間,她哇哇的怪叫著,看得稽飛只能歎氣猛搖頭。
「嗯,我瞭解。」小青點點頭,她很想拍拍稽飛的肩膀,她想告訴他,她懂得他內心的痛。
小紅姐一定是他念念不忘的初戀情人,即使小紅姐已經有美滿的婚姻,即使小紅姐已經嫁作人婦……不過,只要能為他摯愛的小紅做些什麼,雞飛狗跳先生一定是當仁不讓的點頭答應——就像他這次答應小紅姐的托孤行動一樣。
小青雖然神經粗,但不代表她很蠢。堂堂一個總裁,竟然願意理會她這等小小工讀生,如果不是因為小紅姐的關係,小青想破頭都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只是……小紅姐到底拜託了他什麼?小青實在想不透。難道,小紅姐想通了,拜託稽飛栽培她成為新一代的女車神?
「你瞭解什麼?我和小紅很單純,你別想太多了。」低沉的笑聲鼓動著,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小紅。
八年前都沒有情像發生了,更何況是現在已經成了黃臉婆的她。
「我大姐是個很好的女孩,不過……她和姐天真的很幸福,他們之間應該沒有你介入的餘地。」
把他的笑聲誤解成害羞,小青篤定著他們關係曖昧,壓根兒不理會稽飛發出的微弱否決。
「……」面對車家女人一貫的鴨霸,稽飛歎歎氣,實在懶得去解釋太多。
他轉身視察著賽車手的練習情形,看著練習場上一輛一輛馳騁的車輛,稽飛專注的目光也不禁同時吸引了小青的視線。
「哇……好帥。」是車子好帥。
小青著迷的看著一輛一輛重型機車在練習場上狂奔的英姿,她的心口也跟著發燙了起來,熱血沸騰著。
「的確很帥,而且那種乘著風的速度感,更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稽飛點了點頭,視線移到小青膠著的那區,重型賽車練習區。
「沒錯。」終於找到了知音人,小青笑的好開心。
「彷彿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感受不到……」稽飛緩緩點起了一根煙,瞭然的視線望著小青,他完全能懂她的想法。
因為,八年前……他就是因為這地原因,毅然放棄了原本的專長,踏入了這一行。
「沒錯、沒錯,你真該去和我家大姐聊聊。她老是反對我騎車,說什麼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家的樣子,別成天粗魯的像匹野馬。可是,我從小在家裡就是負責幹架的角色,粗魯了二十三年,怎麼可能還轉得了性呢?」
小青歎著氣,老早就積了滿肚子的委屈。
「每個人的性子不同,大姐真不該限制我的未來。」
「小紅也是為你好。」他淡淡的安慰了她,靜靜的聽著她的傾吐。
「我當然知道大姐是為我好。但是,她如果真的是為我好,為什麼不讓我開開心心做我喜歡的事情?」
男人沉穩的眼神讓小青心安,她無所顧忌的說著,總覺得這雙墨黑的眸子能無止盡的包容著一切。即使……她和他相識不過幾個小時。
「你想開開心心的做些什麼事?飆車,還是當個女賽車手?」稽飛望著遠方,放慢了自己的腳步,靜靜的任車小青宜洩著她所有情緒。
「想飆車,更想當個女賽車手。」
小青興致勃勃的點了頭,上揚的語氣洩漏了她對這兩個願望的興奮。
「你知道組車,或者當個女賽車手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稽飛平穩的口氣難得有了—絲波動,聽起來有些激盪。但隨即,他馬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口吻。
「能有什麼代價?還不就是怕危險。」小青哼了聲,對這些代價已經聽到耳朵出油,而且還可以倒背如流。
「你說的很輕鬆。但實際上,你到底對危險的定義瞭解多少?」稽飛從她年輕的眼眸中,看見了灑脫和不在乎,就和八年前的某個女孩一模一樣。
「八年前,我有一個朋友就像你一樣,個性外向更是個愛車如癡的女孩。她也不怕危險,卻在一次意外中結束她年輕又燦爛的生命。」稽飛淡談的訴說著往事,那個朋友是他和小紅都認識的,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小紅對賽車的抗拒更是特別明顯。
而他,更因為這個打擊,從此不再騎車。
「死了?」聽到這消息讓小青有些驚訝,她一時之間微愣著,吶吶的問。
「沒錯,帶著無限悔恨,她離開了這個世界。」也帶走了稽飛這輩子惟一的愛戀。
稽飛淡淡的吸著煙,任煙霧在他的面前瀰漫。
「那又如何?既然要踏人這個圈子,本來就該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擺了擺手,她用力地想將眼前的煙霧吹散。
小青雖然不瞭解事情的原委,但她相信,那女孩未必是像他說的,帶著無限悔恨離開。
「萬事不可能兩全。既然要踏人這一個圈子,我早知道危險是必然的事情。況且,如果真如此又何妨,至少我圓了我一生的夢。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只能遠遠的遙望著夢想,卻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有碰觸到它的一天。」
小青將雙手伸得長長,朝著遠方的練習場吶喊。吶喊……她也只能吶喊。只要小紅姐繼續這麼阻止著她,這將會成為小青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你……還年輕。」輕輕的歎了口氣,小青的決心和吶喊讓稽飛動容。
想當初他年輕的時候,也有過這種不顧一切的衝勁。
「年輕又怎樣?你……不,老闆不也是年紀輕輕就創了一番事業?」本來想要喊「你」,卻覺得這樣太沒禮貌。想來想去,還是叫老闆妥貼些。
「這……不一樣吶……」熄了煙頭,稽飛帥氣的臉龐不自禁漾起了微笑。
他不是來說服她的嗎?怎麼,反而像是他被小青給說服了呢?
稽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沒想到這差事似乎不太好辦。小青的論點,他一項都無法反駁,反而還被遊說的心服口服。
「哪裡不一樣?不都是一樣想圓夢嗎?」她聳聳肩,不以為兩者有什麼不同。
「圓夢……你說得倒沒錯。一點了點頭,稽飛的確無法否認。
眼神隨著小青望向了遠方,兩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圓夢。
小青給了他一個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稽飛望著她,驀地發現這看似粗魯的女孩,其實也有心思縝密的一面。
他淺淺笑著,不得不承認……心底有抹被深埋的角落,似乎被淺淺的掏出了一絲又一絲的熱情。
那是他,遺忘了好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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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快點……快點趁著轉彎的時候超過前一台車呀!」
「快呀……」
車小青激動地站在看台上跳著,自從昨天得到稽飛老闆的首肯之後,小青一早就騎著她的小綿羊開上了陽明山的練習場。
隨和的性子,讓小青短時間內就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更何況老闆都知會過了,所以大家當然對小青更是禮遇備至。
「……你這麼早就來了?」
遠遠的就聽見她在看台上大吼大叫,稽飛緩緩的步向了看台,看著她的臉,總是不自覺的會漾起笑意。
「老闆,你來了?」小青的情緒還處於興奮當中,她開心的朝稽飛問了聲好,思緒很快的又被練習場上飛馳的車子吸引去。
「你……能不能不要喊我老闆?我和你大姐都這麼熟,也許你可以喊我一聲什麼哥的。」
老闆這個稱謂聽起來很刺耳,而且感覺很生疏。雖然稽飛沒打算和小青牽扯太久,但終究……她也最好友的妹妹,而且小青這女孩……的確……挺特別的。
「老闆哥?還是……喊你稽哥或飛哥?」小青噗嗤一笑。
不管是稽哥還是飛哥——感覺都像是香港主惑仔大哥的稱號。
還是乾脆偷偷叫他雞飛狗跳哥算了,小青自己噗嗤笑著。
「算了。」看見她的促黠笑容,稽飛轉念一想,大概也猜得出她在笑些什麼。而稽飛也不得不承認,不論是哪一個哥,的確……都不怎麼好聽。
「我還是喊你老闆吧,這樣感覺很親切。」就小青看來,喊他老闆是最合適的了。
她不自在的揪了揪自己的牛仔裙,思緒遊蕩在練習場和這斷斷續續的對話上,偶爾再多分一些思緒拉拉身上麻煩的長裙,沒想到她這不自覺的小動作,反而更讓稽飛注意到她今天的不同。
「難得,你今天竟然穿了裙子?」稽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望著截然不同的車小青,第一次深刻感覺出,不同衣著所表現出的不同氣質。
一件七分牛仔長裙奇異的引領出小青不多的女人味,上衣搭配了一件完全合身的荷花袖白色襯衫,今天的小青看起來真的很不一樣,感覺像個清秀的小女生,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風衣加黑皮褲,活像個小太妹似的擬眼。
「這是利益交換下的結果。不換裙子,小紅姐就不讓我來這裡,也不繼續拜託你照顧我。」
小青吐了舌頭,說得一臉哀怨。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會願意穿上這涼颼颼的裙子,害她今天一邊騎車還要一邊擔心走光。
「繼續拜託我照顧你?關於這點……你該拜託的是我,而不是小紅吧?」稽飛不禁有些失笑。
拜託他繼續照顧她?他有照顧她嗎?王襄理昨天還找人欺負她咧,這……也算照顧嗎?
「還不都一樣。你還不是只對大姐言聽計從?與其要拜託你,我寧願去拜託大姐……」喳喳呼呼的不停說著,小青今早更從眾家賽車手的口中確定,他們這個老闆,一向是不近女色的潔身自愛,除了……對他們家美麗妖嬌又動人的小紅姐姐之外。
「……你又開始自己胡思亂想了。」輕輕歎了聲氣,光聽小青前半段滔滔不絕的論述,稽飛已經自動關上了自己的耳朵,不想浪費精神,又聽她開始沒根據的胡言亂語。
他已經說了,他不可能喜歡小紅。為什麼這女人還是堅持得讓人心煩?
「其實,你的條件很好吶,不需要一直堅持大姐的。」小青歇了歇氣,忍不住有感而發的讚著稽飛。
「……」他從來不曾堅持過小紅。
稽飛歎歎氣,懶得解釋,乾脆什麼都不說省了麻煩。
「更何況,大姐那脾氣只有姐夫能忍受。壞人姻緣是要下地獄的,說實話……你人不錯,我不忍心看你卞地獄,還被大姐摧殘。」
不在乎只有自己一個人唱著獨角戲,小青依
舊樂此不疲的說著,不停的歎氣兼搖頭,表情生動
的讓稽飛看了想笑。
「我人還不錯?」就是這句話讓稽飛忍不住發表了疑惑。
他對她不錯?有嗎?會嗎?她昨天不是還氣他氣得牙癢癢,氣他不肯痛痛快快給她一拳,氣他老愛拿那天的事情威脅她?
「是的,還不錯。至少……你會聽我說話,不像大姐都直接先否決我,什麼都不肯聽。」
小青指的是昨天的那一番長談。連姐夫都未必有這耐性聽她高談闊論,但這男人……卻願意聽她抱怨了一下午,這分義氣,讓她感動。
更何況,小青昨晚更決定了她會好好巴結眼前這個男人,因為惟有他,才有可能讓小青光明正大的馳騁在賽車場上,享受一番追風的極速快感。
「再說,老闆長得這麼風流倜儻、英俊帥氣,不僅為人大方,而且從來不造作小氣。面對這麼一個穩重又值得托付的男人,配小紅姐實在太過可惜。」
小青討好的笑著,十足有拍馬屁的嫌疑。
「沒事獻慇勤,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奉承的話,稽飛都聽多了。老早就有了免疫力,他只覺得好笑。
「想……」小青嘿嘿的笑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想去下面騎車玩玩,只是玩玩而已……」
小青臉上的垂涎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說服力,她的眼中明明寫滿了期待,即使她盡力說得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想去騎車玩玩?」稽飛沉吟的問著,一雙黯黑的眼瞳牢牢的盯著她。
「嗯……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小青期待又緊張的微微扯著嘴笑,如果答案是不行,那她也應該早就習慣。雖然,她會好失望就是。
「怎麼會不行?不過是騎個車而已,有何不可?」稽飛笑了。因為他確切的感受到女孩濃濃的希望,和那死撐著的滿不在乎。
「哇……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青克制著自己想衝動抱住他的喜悅。
她睜著亮亮的眼眸看著稽飛,滿漲的心緒盈滿了感動和興奮。
他對她越好,就越讓小青對自己那天的所作所為覺得心虛和慚愧。
她得為他做些什麼才行……
畢竟,她一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車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