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晨跑的男人抹掉眉心額際的汗水,結實寬闊的胸肩在薄薄的棉衫下隨著劇烈的喘息,賣力地上下起伏,顯示出活動量劇烈的程度。
他停了下來,仰頭深深呼吸,綠意盎然的森林公園氣息潔淨清新,緩緩張開兩條肌理勻實的胳膊做一些柔軟體操。鏡頭一帶,以三百六十度大幅旋轉的方式,秀出他全身鏡頭特寫--性格的眉眼,上下滾動的喉結,關節修長、指甲修短的大手,簡單且明白地展現出這個男人的性格魅力。
鏡頭又流暢地轉開,一名笑容甜美的女人跑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拿毛巾幫他擦汗,然後他們在準備離開公園時,在飲料販賣機處投幣買了兩罐運動飲料,拉開拉環一起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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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場旁觀的其它人一樣,對這一幕看得太專注入迷,所以在手機一連震動了好幾次後,石品湄這才發現有來電。喪失慣有的警覺性,她連來電顯示看也不看地就接起電話。
「女兒啊!」
啪!手機險些失手掉落,石品湄真恨自己「不小心」接起這通電話。
「媽?」石品湄立即離開拍片現場,找個比較沒人的角落講電話。「有什麼事?」
「嘖!不肖女,沒事就不能打電話跟妳聊聊天啊?」錢清美說話的口吻雖然很慣例,但是又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的興奮。「媽媽跟妳說哦,我人現在正在美國LA這裡哦!昨天我才剛剛去了一趟大峽谷呢,大峽谷的風光果然跟阿Tom說得一樣,壯麗得美不勝收--」
嗯?「阿Tom是誰?」石品湄從母親那一串「落落長」的話中找出自己想知道的重點問題。
「阿Tom是我在紐約認識的一個新朋友,人帥溫柔又體貼--」
「媽?」媽媽又交到新的男朋友了?
「啊啊,我這次一定是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了。乖女兒,這次我一定要跟阿Tom在一起,就算是跟妳老爸在一起,我從來都沒有為一個男人這麼--」
「春心大動?」哪一回不是這樣呢?
「對,春心--啊啊,不肖女,講這麼難聽?什麼春心大動?是芳心!是我這顆少女般可愛、純潔、脆弱的芳心啊!妳懂不懂啊妳?」
「是,我懂。」她懂,她懂的是接下來母親又會有一篇炫耀風光的長篇大論了。
「我跟妳說啊,阿Tom他呀--」果然,電話線路彼端的錢清美一聽見女兒的附和,馬上精神大振,話匣子大開,阿Tom長來又阿Tom短去,完全不顧這通可是國際越洋漫遊的手機費用哩!在愛情面前,談金錢就太俗儈了不是?
石品湄讓母親為愛感動了足足十分鐘--夠了!「恭喜您了,媽,您和阿Tom先生過得好就好。」反正,再「好」也不會超過一年半載的時間,接下來她這個做女兒的就要準備接到母親哭訴的分手電話……唉,她還真是母親的「愛情生命線」哪!
話說回來,這也很有趣,為什麼總是這個做母親的在跟她這個女兒大吐有關愛情的甜蜜與苦水,難道錢清美不曾想過她也許也會有戀愛上的煩惱嗎?
停!
石品湄只覺一股惡寒從腳底一鼓作氣麻上頭皮。她在想什麼?戀愛上的煩惱?如果現在她的眼前有一面鏡子,馬上就可以看見自己反常的、又喜又羞又惱、以前絕對不會流露的神情--
「……所以就是這樣子了,乖女兒,妳聽見了嗎?」
嗯?啊?呃……「抱歉,您剛剛說了什麼?」她還真是沒在聽呢!
「我說我和阿Tom應該會在年底前回去,到時候大家見見面,一起吃個飯吧!」
「見面吃飯?」石品湄這下子才領悟到媽媽這回的戀情是「玩真的」?啊,自從父親過世後,母女倆有多久沒共桌吃過一頓飯了呢?石品湄競也想不起來了。
「好了好了,就這樣子,我要出門了,拜嘍!」錢清美那端的背景,可以聽見那個男人的叫喚聲,錢清美忙著響應一聲:「我就來了--好了,就這樣子說定了,乖,我再打電話給妳哦!」
「……」石品湄也默默收了線,靜靜走入忙碌的人群當中,反常地不再隨時注意週遭的一切,只是蹙眉凝思,想著自己的心事。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回正好是母親第一百零二回沉淪在愛河裡了。「戀愛」這碼子事真的這麼有趣嗎?否則母親為什麼會百玩而不厭倦呢?或許,真的有它箇中的道理在吧?
塞車對車水馬龍的台北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前方似乎發生了一場小小的擦撞車禍,路況簡直是塞到快要爆掉。
一輛輛轎車和機車全憋著擠到一塊兒,大車挨著小車,一塊兒忍受著這場人為的烏煙瘴氣。
「小湄湄,我好無聊喔,跟我聊聊天嘛!我來說說今天廣告的拍攝進度如何?妳看,雖然中途是出了點小狀況,攝影機突然沒電了,耽誤了些時間,不過最後總算是趕上了進度--」
「……」靜默,九分十八秒。她沒理他。
「妳是不想聽工作上的事嗎?也對啦,忙了一整天,都跟狗一樣累了,還講工作幹嘛咧?那我講笑話給妳聽好了,這個笑話妳一定沒有聽過,從前從前,包子去找饅頭跟米粉和麵條幹架--」
「……」還是靜默,五分五秒。她淡淡瞥他一眼。
「我唱歌給妳聽吧!那首廣告歌聽過沒?QOO,有種果汁真好喝,喝的時候酷--」尾音拉長,不斷不歇氣:「喝完臉紅紅……」一副陶醉萬分的模樣。「啊--酷,果汁!」
「……」靜默依舊,不過嘴角已經忍俊不禁似微微上揚,兩分三十一秒。
「哇哈哈哈--」倒是前座的王伯已經笑到嘴巴都快歪掉了。「小子,這首歌聽起來可真鮮!嗯,這年頭的小孩兒歌是很無厘頭沒錯,不過還真搞笑!」
「對啊對啊,好玩的歌還很多呢,來來來,王伯,我再唱別的給你聽!」章朗健雖然是對著王伯說話,但眼睛卻是牢牢盯著石品湄看,然後大聲地為王伯獻唱。
他跟王伯雖然第一回見面就起了衝突,可第二回見面後--尤其是他的小旅行車進廠大翻修,這段期間都是由石家的專車接送,他就以神奇的光速和王伯建立起良好的友誼--換句話說就是相見恨晚,兩人馬上就一搭一唱地成了忘年之交。
這就是章朗健最厲害的本事,不是嗎?石品湄聽著他破嗓走音卻起勁的歌聲,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這個男人不論走到哪裡,總是很有辦法和每個人都混得熟,嘻嘻哈哈沒煩惱似的……嗯,這算不算是另類的「談笑間,強虜灰飛湮滅」?
她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同一秒,章朗健即席獻唱的歌聲正告一段落。
「呼!唱得好累喔!」高大的身軀旋即一歪,居然就往身旁她的大腿枕下去。
石品湄嚇了一跳,本來是想挪腿抽身的,但是卻在看見他心滿意足的模樣時,又中途而廢。
好吧,反正大腿借他躺一下也無妨,下次記得要買個枕頭放在車上備用就是了……想著想著,她忍不住伸手探入那頭大腿上黑亮的髮絲,指尖輕輕地揉搓著。
嗯,章朗健的頭髮摸起來有些粗粗刺刺的,最近才剛修剪過,又豐又厚,也不像時下的明星或模特兒,或多或少染燙了三千青絲--呃,造型設計師是有動過這個主意啦,但是章朗健卻是說什麼都不肯讓步。
「拜託,老子像女人一樣跑來穿衣服賣色相就夠了,還染毛?新聞不都是報導說染頭髮後就很容易會掉頭髮,還會傷身體的嗎?」拒絕的態度是直接得可以。
不過回頭仔細想想,其實章朗健從出道以來,言行舉止都是直得可以吧?說也奇怪,這種直來直往到近乎草莽的作風,非但沒有讓他遭人排斥,反而讓他成為一成不變的業界中的驚歎號,專業人士眼中的新寶物,無冕天王筆下的風頭王。
換句話說,就只能說是天公疼憨人吧!想著,石品湄又有了想噱笑的心情。
「嘿,妳在笑耶……」章朗健的腦袋自動往內蹭過去,鼻尖和她平坦的小腹就只有一根小指頭的寬距。
他太沉迷在石品湄那股柔軟靜謐的笑意中,忍不住看著看著就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更靠近--
「啪」!不輕不重的巴掌聲,引來前座的王伯忍不住聞聲向後視鏡一看--喝!石大小姐「行刑」的小手還鍋貼在章朗健向上的半邊臉頰上,而「被害者」非但一點都不覺得疼,還很無辜地對著她猛眨睫毛哩!哇哈哈哈……王伯壓下差點爆開的取笑聲,悶在肚子裡得內傷。哇哈哈哈……
「抱歉。」石品湄的小手卻又在抬起後再往下「巴」了一記。「可是你躺夠了沒有?起來。」這人怎麼還賴在她的大腿上不肯起來?偏偏車廂裡座椅空間就這麼一丁點大,他人又高又壯,個頭這麼大一個,教她怎麼閃也閃不過--石品湄深深後悔自己讓他暫搭便車的原先美意了。
「這種企圖明顯的肢體動作,如果以法律定義來說,足以構成一種性騷擾的第一大要件,依照刑法判定,性騷擾可以判刑--」
「好了好了,別再唸經了!」趕緊撐起身子,他求饒著。
她則是瞪著他「小生怕伯」的模樣,對這種誤打又誤撞個正著的局面只想搖頭歎息。
原來,這個看似天地無怕的男人,是如此畏懼著自己的「碎碎念」嗎?唉,她是該哭還是該笑比較好呢?
「小湄湄,妳今天回家後還有沒有事?」
「如果我在七點以前回得到家,預定花二十分鐘的時間煮晚餐,再花十分鐘收拾洗碗、花十五分鐘洗澡,接下來可能收看一個小時的電視新聞,再準備--」
「行了行了!」他趕緊阻止她報流水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妳既然沒事的話……那,我們去約會怎麼樣?」
嗯?什麼時候從沒事跳到約會了?她意會不過來地眨眨睫毛,微微鼓頰,難得的憨氣小動作,對章朗健而言還是抗拒不了的引誘啊!
「哪、哪、哪,反正妳沒事我沒事,那就來約會嘛!哪、哪、哪、哪……」一邊說還一拉起她的手,搖咧搖咧晃啊晃的,像小孩在玩蕩鞦韆。
「不要這樣!」石品湄狀似苦惱地低吼,但是一看他以不變應萬變的皮皮笑容就沒轍了,而且也還聽見了前座王伯偷偷吃笑的聲音,臉頰淡淡地紅了一下。
約會嗎?男人與女人交往的第一步……不知怎麼的,和章朗健約會的想法,開始愈來愈吸引她。
「好啦好啦,別害羞咩,小湄湄湄湄湄……」呵呵,他撒嬌的「功力」是不是更高竿了?果然是有練習才有進步啊。「說好,小湄湄,說好說好說好好好好--」
「好。」看來她不答應,他真會煩死自己了。
「好--咦?」章朗健眼一瞠,瞳孔猛地放大。「妳剛剛說『好』了嗎?答應了嗎?不是我聽錯了吧?」
「……你可以當成我剛剛什麼話都沒說。」她都答應了還會被質疑成這樣?石品湄將螓首一別,有些賭氣了。
此刻的她,完全沒發現到自己就像個跟情人鬧翻的悶悶小女生,任何賭氣的話都說得出口。
「現在嗎?」
「有何不可?」
章朗健仰頭爆出一聲歡呼,石品湄還摸不著頭緒,就看見他手腳俐落地打開一邊車門,拉著她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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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臨下車前,她只來得及抓一隻小錢包帶走,一跨出車門就被拉著跑,本來想回頭跟王伯求救,哪知道後者一點插手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還用「快去快去」的手勢趕人。
有點離譜……她啞口無言看看四下,塞擠在一起的大大小小車子,人人都從車窗內探出頭來看著他們,讓她覺得無地自容,腳下微微一個顛跛……
原本興高采烈往前衝沖沖的章朗健立即停了下來。
「妳怎麼了?」他矮下身子。她十分不自在挪了一下腳。「糟糕,妳的腳又扭到了是嗎?來,讓我看看妳的腳……」
幸好他們人已經站在人行道上了。倚著身後的路燈,石品湄默默看著他幫著自己檢視腳踝的動作。
這個男人,為了關切她的身體,竟然不惜下跪之姿……
「我沒事,朗健。」低柔了淡漠成性的眉眼,石品湄看他檢查自己的腳的神態,是那麼認真又那麼心疼的……從小到大,有誰這麼關心過自己的身體呢?沒有,除了章朗健,除了他之外。
「妳剛剛叫我什麼?再說一次!」章朗健猛一抬頭,熱烈地要求著。他太感動了,不能克制聲調的上揚。「朗健耶!妳剛剛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對不對?朗健耶!妳一定是發現自己很喜歡很喜歡--愛上我了對不對?朗健耶!」
咚!一拳搥向那顆不知道在胡思亂想個什麼勁的腦袋,石品湄不知道自己一張臉是氣紅、惱紅,還是羞紅、丟臉丟紅的!「你夠了沒有,小強。」
「啊啊--」把手中的高跟鞋隨手一扔,章朗健撲來往她腰腹一抱。「叫我朗健!」他可不想真的一直都當她眼中的蟑螂啊!
「小強。」她堅持一貫。
「朗健!」他依然不死心。
「媽咪,那個大哥哥和阿姨在吵什麼啊?」
正欲再張口辯駁,石品湄卻又被這天外飛來的童音嚇到了。嚇!什麼時候前後左右跑來了這麼多人?打著領帶的上班族、穿著窄裙的女郎、成群結隊的中學學生……啊,是不是全台北市的人都跑過來了?
當然沒有那麼誇張啦,不過大概也差不多了!
「喂喂,走開啦,有什麼好看的?」章朗健哇啦哇啦地趕人。惡靈驅散,叱叱叱叱!
他性子不發作還好,一發作起來就滿爆的。有些人趕緊退後,有些人走開,不過更多的卻是愈來愈露骨的打量眼神。
「好眼熟,他該不會就是……」
「那個『THEMAN』的--」
糟糕……警鈴聲在兩人腦袋中大作,章朗健吞口口水,看見好幾個打扮得花稍的中學女生正步步逼近,轉身就一把抄起石品湄,掄抱著她的身子卻像只拈起一根羽毛。他火速地衝出人群,一連跑過了兩個街口才停了下來。
「呼……呼……呼呼呼呼……」
「你還好吧?」石品湄拍拍他的背,要他趕快放自己下來。
但是他反而收緊了胳膊,強勢地抬住了她的頸子,輕輕一捏,在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的時候,低下頭吻住她。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也和上回他公開的、遊戲般的親吻完全不同。
他不但是又重又強烈地吻著她,舌尖又纏又捲,好像想深深一口將她吞下去,卻又竭盡所能暴露出自己,歡迎著她也這麼做。
不僅如此,他還放下了她,但卻又用雙臂順勢將按抵在牆面上,高大的身子曲膝一腿切入她的雙腳之間,一手將她的雙腕握住,拉高到頭頂,才又再次霸氣地吻住她。
石品湄簡直要無法呼吸,她眼睛所看見的、耳朵所聽到的、肌肉皮膚所感覺的,全都沒有她所承受的這個吻的感官刺激來得更加絕妙強烈!
吻是兩張嘴巴相互溫柔的纏綿,聽說最早在羅馬,是母親對嬰孩的一種撫慰方式,後來的人才一步步將這項「人體接觸」再三定義為男女之間的情愛表達方式……唔,除了嘴巴可以吻外,還有手、額頭、臉頰、脖子、胸口--
胸口?!「你在做什麼?!」驀然清醒,石品湄發現這隻小強已經界臨綱目科屬種的跳級,由蟑螂變身為色狼!一雙色爪子盤踞在她已經被鬆開扣子的胸口上。
「啪」!章朗健的臉頰被打歪一邊,還擰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啊?妳清醒了喔?真可惜……」可整個人仍維持半蹲半跪的姿態杵在她的身前,這樣才方便以這個角度,從她鬆垮凌亂的衣襟隙縫中看到--
「色狼!」從沒想到居然有男人對她有這種「興趣」!石品湄急著想扣好扣子,但是抖個不停的指尖就是不肯配合,直到一隻大手俐落地切入接手,三兩下就為她扣好了扣子前--居然還迅雷不及掩耳地往衣料內的那方柔軟啵了一下。
「有人--會看到……」他舌尖觸及她的感覺太熾熱,也太赤裸--石品湄急急地左右環視,這才發現他們身置一條安靜空洞的防火巷。狹長的入口處前是不少行色匆匆的路人經過,但卻沒有人有空往裡多瞟一眼--這隻小強!敢情好,他連放肆的地方都先看好風水啦?
石品湄瞪著他得意挑眉的神氣模樣,下半身橫腿往前一踹--但章朗健這回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一下子就閃了過去;她不服氣地追加第二腳,他還是及時避開,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一陣哼哼哈兮的,他們一前一後跑出了防火巷。
石品湄跑得臉紅、氣又喘的,終於停下了腳步,身子往前彎,雙掌緊緊抓著膝蓋。她太久沒有這麼激烈運動過了,流了好多的汗--忽地,原本跑在前的身影踅了回來,章朗健在身上的口袋裡翻翻找找,結果--唉,真是抱歉,還是只有那麼一張衛生紙。他很愧疚地拎起那「薄薄的一片」,擦拭她淋漓的香汗。
石品湄不喘了,而且還開始覺得缺氧,就像上回一樣,他所觸摸過的肌膚,再度燃燒起火花,燒得她又疼又痛又柔弱……
「咦,妳的鞋子呢?」章朗健這才注意到石品湄雙腳上的異狀--只有絲襪,沒有鞋子。難怪他剛剛有個錯覺,覺得她縮水了些。
「鞋子?」她這才跟著發現不對。原來不只是鞋子,就連她身上的套裝都又亂又縐的,絲襪被磨破了好幾條大縫,梳得工整的包包頭也散亂許多髮絲。
唉,為什麼他總是有辦法引出自己失控的一面,害她無法保持冷靜?
「鞋子一定是早就掉到半路上了。」石品湄說得無關緊要似,因為她可不想再掉頭回去花那個精神力氣找鞋子,太麻煩了。
「這樣喔……也對!」微微努著下巴,章朗健手指一彈。「妳等一下哦,我來看看,我現在身上剩多少錢可以約會……」
「你還要約會啊?」石品湄不敢相信他正打著的算盤。在她以為,他們下車後好說也鬧了……呃,一小時三分又五十七秒,再抬頭看看天空的那一片夕陽霞光。「恐怕不到三十分鐘就要晚上了。」這樣還約什麼會?
「嘿,小湄湄!」一根指尖好笑地點點她的額心,叩叩作響。「妳說的那是什麼話?晚上當然可以約會嘍,而且晚上約會才……嘿嘿嘿!」簌!啊,不行,要稍微控制一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才」什麼啊?她頗為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決定自己別再繼續追問下去為妙。
她看著章朗健把身上林林總總的鈔票銅板全都掏出來數。
「兩張一千的、三張一百的、五十元的、十元的、五元、一元的……好,兩千四百塊錢錢,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好野』!」很快樂地數完錢,又很快樂地牽起石品湄的小手。「啦啦啦,走嘍,我們可以去約會了!」
「去約會了?」兩千四百塊?就這樣要去約會?在她看來,連吃一道法式料理的開胃菜都不夠啊!而且--
「走嘍走嘍!」可惜形勢比人強,章朗健不給她再往下深度思考的機會,抓著她的手,快樂向前走。「啦啦啦,約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