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架空,架空 >> 江湖恩怨,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滄海月明珠有淚(上)作者:王璟 | 收藏本站
滄海月明珠有淚(上) page 25 作者:王璟
    他捏起堵在秦鉞傷口上髒兮兮的布……老天,別告訴他這是從他做的那個降落背囊上剪下來的。

    難怪原本不重的傷勢會惡化成這樣!

    他環顧四周——這是個廢棄的木屋,可能是獵人搭建的,有一些簡單的居家用品,足夠了,可以用來處理傷口。

    他找來乾淨的水,用水清洗秦鉞的傷口。腐爛的傷口被涼水一激,疼得方才在昏迷中的女子冷汗淋漓,反而清醒過來。

    「疼就喊出來。」

    「沒……沒那麼痛……」

    封天涯盡量放輕手上的動作,然而他知道,無論他怎樣小心,秦鉞也少不了這一次折磨。

    待傷口清洗完畢,他點起火折子,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火焰上燎了燎。

    他自認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然而看著床上羸弱的女子,握著匕首的手卻有些發抖,「秦鉞,傷口周圍的肉都爛了,我必須削去腐肉,忍著點。」

    清醒過來的女子點點頭,然而蒼白的臉色還是洩露了心中的恐懼。

    封天涯想了想,從外衫上撕下一塊布,團了團,放到她嘴邊,「咬著。」

    那是怕她劇痛下咬碎自己的牙齒。秦鉞便依言咬住布團,額頭上已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封天涯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了,坐在床邊,第一刀下去就聽到痛苦至極的呻吟從布團中瀉出來,羸弱的女子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駭人。

    他一咬牙,逼著自己忽略那讓人揪心的聲音,運刀如飛,直到鮮紅的血從傷口周圍滲出來,他才鬆一口氣,從身上掏出金瘡藥撒在傷口上。

    而床上的女子,若不是事先喝了清玉露,恐怕早就死過幾次了。即便如此,她也幾欲昏厥,布團從嘴裡掉出來,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墨色的長髮粘在頰上,更稱得臉色慘白如紙,氣若游絲。

    過了很久,她才有力氣張開眼睛,眸子中映入封天涯的臉,往日眉梢眼角的張揚不羈全被毫不掩飾的擔憂與憐惜取代,心中便有了一絲酸楚的溫暖,她輕聲道:「我沒事了……天涯……別擔心……」

    封天涯把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在她身上,笑容又回到臉上,輕鬆也無奈,「好在你沒事了。以往,我總認為自己堅不可摧,心機手段無人能及,最擅長兵者詭道,可是,這次明明是我用計把你踢下山崖,也知道有降落背囊的保護你不會出事,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力產生了懷疑。這幾天在日尊堂,我滿心滿眼都是你渾身血跡跌落山崖的樣子,險些露出馬腳……完了,秦鉞,我再也不敢說自己無堅不摧、天下無敵了。」

    他眼底閃動著亮晶晶的東西——不是眼淚,是某樣東西照射到心湖之上,反射得粼粼波光,像碧玉簪的光華一樣,清澈、溫柔、醉人。

    秦鉞蒼白的臉就慢慢燒起來——這是上天的恩賜吧……她這樣的人,竟然也感受到了幸福……那麼不需要太多,片刻就夠了。

    她垂下眼眸,輕聲道:「天涯……我那時昏昏沉沉的,你是不是和我說了一句話……」

    封天涯疑惑地皺眉:「話?什麼話?」

    「就是……就是……你在床旁邊和我說的話……」

    那一張嬌顏越發紅了,封天涯卻一本正經地冥思苦想,「我在床旁邊和你說的話?當時我一進來,看到你那個樣子,嚇壞了,以為你快死了,也不記得自己亂七八糟地說過什麼,要不……你提個醒?」

    心像是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一張臉迅速蒼白下去。她咬緊嘴唇,不讓眼淚奪眶而出。半晌,才顫聲開口:「你沒說什麼……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女子,封天涯忍不住歎息,玩笑的表情認真起來。

    「秦鉞,雖然我不記得和你說過什麼了,可是我記得,有一句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那就是——秦鉞,你是我的死穴。」

    他俯身,覆蓋上那蒼白冰涼的唇。

    這就是喜歡吧——從沒想過就這樣喜歡上一個人,卻在不知不覺間讓那個人成了自己視野的中心。她故作的堅強冷硬讓他疼惜,她不經意間洩露的落寞憂傷更讓他揪心。於是,更喜歡逗她、氣她、戲弄她,只因她在發怒的時候,那眼底便不見了郁色與荒涼。

    他其實更希望她哭,大聲哭出來,不要把自己壓抑得這麼痛苦,偽裝得如此疲憊。

    就像寧淨雪一樣,肆無忌憚地哭,肆無忌憚地笑,活得那樣真實、那樣純粹。她開心,就要求身邊的人都跟著開心;她難過,就要求身邊的人都跟著難過——很霸道,卻讓人忍不住心疼。

    秦鉞,你也有這個權利,至少,我會陪著你同喜同悲。

    第九章此情須問天(2)

    「天涯哥哥,阿鉞,你們……」驚叫的女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伴隨著什麼東西紛紛落地的「咚咚」聲,極破壞氣氛。

    秦鉞一驚,從沉醉中驚醒,推開封天涯,想起身,卻被封天涯按住,透過他手臂與身體的縫隙,她看到紫衫少女呆立門旁,震驚地望著他們,地上散落的顯然是她方才找來的堅果。

    秦鉞心中一緊——寧淨雪!

    秦鉞的心頓時像被割了一刀。

    她怎麼能忘了寧淨雪呢?這女孩兒分明對封天涯心有好感,親口承認「喜歡他,親近他」,此時卻被她撞見自己與封天涯如此,叫她情何以堪?

    「淨雪,你聽我說……」

    寧淨雪怎麼會聽她說,她怒氣沖沖地上前,對封天涯拳打腳踢,「大壞蛋,大壞蛋,就會欺負阿鉞,刺她踢她還不夠,這會兒還來輕薄她,我要給阿鉞報仇,你這個大壞蛋!」

    封天涯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哀叫連連:「阿鉞,快救救我,我要被這丫頭打死了。」

    床上的女子錯愕地看著……似乎有什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不小心扯動傷口,痛苦地悶哼一聲。一打一躲的兩個人瞬間停止戰鬥,迅速衝到她床邊。

    封天涯仗著人高馬大,搶先一步,佔據了有利地形,扶住她的身體,「阿鉞,別亂動,當心傷口。」

    寧淨雪沒搶到好位置,不甘心地硬擠過來,搬開封天涯的手,護住秦鉞,「不用你假好心,你不來,我們照樣活得好好的。而且,要不是因為你,阿鉞根本就不會傷得這麼重!」

    「錯!」封天涯板起臉,「是因為你,秦鉞才會傷得這麼重。她的傷口原本不深,只要處理得當,根本就不會有大礙。可是你,我的小姑奶奶,你居然用一塊髒得不能再髒的布堵在她的傷口上,害得她感染化膿,險些要了她的命!」

    「我……我……」寧淨雪自知理虧——從小就是金枝玉葉、錦衣玉食,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自從八歲那年險些出事之後,更是時時處在滴水不漏的保護中,她其實什麼都不會做。

    然而,不要期望我們的小郡主能輕易認錯,她很快找到了封天涯新的罪狀,「還是怪你!是你一直踢阿鉞,踢得她渾身是血,她才會虛弱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想起魂斷崖上那一幕——狀若瘋狂的男子,奄奄一息的女子——雖說是為了迷惑商衍,但也沒必要那麼狠呀,就不怕已經受傷的秦鉞香消玉殞嗎?

    封天涯張嘴剛要解釋,忽然又可憐兮兮地望著秦鉞,握住她的手,「秦鉞,我真冤枉,你解釋給她聽。」

    秦鉞看著這個顯然是在耍寶逗她笑的男人,很難想像就是這個人對敵之時羽破天驕,一身睥睨之勢無人能擋——如此矛盾,卻又奇異的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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