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澤蘭一來心繫著他,二來卻也暗暗認定他八成是為她回家報訊了。
因此,這幾日以來,她總是春風滿面,鎮日便忙著想她還能為他再多做些什麼。
「七巧兒,你會做菜嗎?」這日午後,華澤蘭喝完了一盅參茶,匆而開口問道。
「會。」
「灶房現在有人使用嗎?」
「姑娘想吃什麼嗎?」七巧兒連忙問道,開心著姑娘今兒個食慾好。
「我只是想念家裡味道,想讓你幫我做幾道菜。」
她不以為自己嘴刁,可這幾個月吃下來,口味膩了總是真的。
住在山上,生蔬野味倒是沒少過。只是,這些食物要不便是大火一炒,要不便是熱水一燙,每回送上之菜盤全是一模樣。
她猜想莫稽應該也吃厭了吧。因此便想趁著他尚未回山前,教教七巧兒一些新菜餚,好等他回來之後嘗鮮哪。
「家裡味道是什麼味兒?我來這山上,有菜有肉有米食,比我在老家時吃的蘿蔔乾味道好上許多了。」七巧兒不解地搔搔頭。
「一會兒我說什麼,你便在一旁做什麼吧。」華澤蘭笑著說道。
「姑娘現在就要去嗎?」
「也好,老是在屋內坐著,也悶得慌。」
「現在外頭太陽正曬人,您要不要緩半個時辰再去呢?」七巧兒看她點了頭,馬上又笑盈盈地說道:「姑娘要是悶得慌,要不要將石松大哥昨日代替主子,送來給您裁夏裳的那些衣料,拿出來瞧瞧呢?」
「好啊。」
七巧兒蹬蹬蹬地跑來跑去,將布疋一疋一疋地往華姑娘身邊送。
華澤蘭拿起布疋,一寸一寸地仔細碰觸著。
「這——可是蠶絲細帛?香雲細紗?還有水緯羅?」她口氣激動地說道。
「對對對,您說的這些名字,石松大哥都說過,偏偏我都記不得啊。」七巧兒一臉佩服地說道。「姑娘果然好本事。」
「那些衣料……」全都珍貴異常啊。
一戶養蠶人家一年只能產得三疋蠶絲細帛,貴重更甚金帛。上等香雲細紗若裁成單衣,重量不足半兩,故有雲朵之稱。一塊水緯羅,亦可抵得尋常人家一年稅收。即便連一般富豪人家,也不見得能闊氣到買得下這麼多疋啊……
「那些衣料全都美得不得了,其他夫人嫉妒得很,都到外頭來探頭探腦呢!」
華澤蘭手撫柔布,眼色卻突然低沉了。
她怎麼糊塗了呢?這些時日,就記得他待她千百般之好,鎮日陪伴著她,卻忘了他身邊還有為數不少的女子等著他寵幸……
她可以目不能視,但她不能自欺欺人哪。
「那幾位夫人在這裡待了多久?」華澤蘭啞聲問道。
「我來得晚,並不知情她們待了多久,只曉得她們若是待了一年,還沒產下子嗣的話,便會被送離開。」最後一句,七巧兒壓低了聲音。
「被送到哪?」華澤蘭心情一沉,懊惱地咬住唇。
「沒人問過主子。」傳言會被丟到雪地裡喂狼,還有人說聽見過號哭聲。七巧兒壓低聲音,左右張望著,生怕主子突然出現。
「你們很怕莫稽?」
「不瞞小姐,我剛來這裡時,每晚都哭著入睡。主子一瞪人,我就全身發抖,主子只在姑娘你面前,脾氣才會好些。石松大哥也說,沒看過主子為誰這麼牽腸掛肚過……」七巧兒說道。
「他在我面前脾氣好?」華澤蘭苦笑地搖著頭。
他今日傾心於她,對她千百般好,萬一,他哪日心思又轉,她自雲端跌入谷底,又該如何自處呢?
偏偏她腦子裡仍一逕想著,他是決計不會對她無情無義的——這才是最糟糕之處哪。
況且,即便她願意相信莫稽,可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又怎麼有法子讓她放心呢?待他回山,她便該和他談談這事了。
但她又有何立場呢?
一陣冷風自窗戶吹入,華澤蘭搗著唇,輕咳了幾聲,柳眉擰揪著。
「我前幾日聽見夫人們提過竹林附近有一處山嵐溫泉,說是對肌膚、氣管都極好。姑娘您一吹風便要乾咳,那兒應當極適合您。」七巧兒說道。
「以前我爹娘還在世時,每年總會帶我們姊妹到江南暖泉散心。」
華澤蘭想起當時,玉容染上一層輕笑與眉宇輕愁相映,如花蕊上染了露珠,美得不似凡人。
「姑娘應該多笑的,您笑起來,連我都會看得失神呢!」七巧兒直勾勾地望著,連嘴都合不隴了。「唉……真美啊!」
華澤蘭被七巧兒的歎息逗得笑出聲來。「你還真會讓人開心。走吧,我不怕熱,咱們早些去灶房吧。」
「是。」七巧兒一手扶起華姑娘下榻。
兩人才走出房門,一陣胭脂香氣便撲鼻而來。
華澤蘭停下腳步,玉容因為不知即將要面對什麼而微凜著。
「唉呦,這不是主子日日擱在心上的寶貝兒嗎?怎麼今日竟有幸在這裡遇見哪。」一陣嬌聲鬧嚷嚷朝著華澤蘭頭面逼來。
這幾日,主子不在山上,她們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出來下馬威哪。
「各位夫人好。」七巧兒大聲地說道,好讓華姑娘心裡有個底。
「瞧瞧她身上穿著這一身錦服,倒顯得我們身上乞丐似地破爛不已啊。」趙春花湊得最近,還伸手摸了摸那料子。
華澤蘭揮開她的手,後退一步,雙唇抿得更緊。
七巧兒見狀則張開雙臂,擋在華姑娘面前。
「各位夫人,我們姑娘看不見,請別嚇著她。」七巧兒大聲說道。
「華姑娘果然是名門之後哪,我們才說幾句話,便有奴婢出來護駕哪。」錢夏蘭冷哼一聲。
「想想她被帶回山上時,那身綾羅綢緞也只有名門後代才穿得起。我那丫頭還裁了她幾塊舊衣做成帕子,當成寶收著咧。」孫秋雲瞪著華澤蘭一身在陽光下花紋流轉之繚綾衣衫,巴不得伸掌給扯下來。
「主子爺真偏心,白天要這丫頭作陪,晚上就到咱們四姊妹那兒去折騰咱們。」李冬舞說話聲音高亢,說話語氣更形尖酸。
華澤蘭心口被那些話狠狠刺了一回,痛得她只得將指尖全陷進掌裡好忍住心痛。
「各位夫人有何事指教?」華澤蘭有禮但冷淡地說道。
「咱們哪有什麼事,不過是想過來跟妹妹打聲招呼。看看是何方神聖,把莫爺迷得神魂顛倒。」趙春花說道。
「你要真有本事,就把爺晚上也拴得緊一些嘛。省得他每晚都來到我們房裡,折騰我們四姊妹。」李冬舞欺她是個瞎子,便放肆地睜眼說著瞎話——
其實,打從這妖精來了之後,主子便沒找過她們了。
華澤蘭眼眸閉得極緊,娉細身子因為那些不堪言語而顫抖,臉色也變得慘白了。
「爺每晚可磨人了,奴家夜夜承恩,每每腰酸背疼哪。」錢夏蘭一看得逞,更加唉聲歎氣地說道。
「是啊、是啊……爺每次總是要惹咱們四個全都喘不過氣,才肯……」孫秋雲也忙著湊上幾句。
「夠了。」
華澤蘭驀地睜開眼,那雙水眸雖不能視,卻湛然地讓人無法逼視。
她身形傲然,一身雪裘淨衣在冬風裡輕揚,如同不染纖塵之仙子,看傻了一幫女子。
「我會將諸位夫人這番話,轉告給莫爺,要他日後別再去叨擾各位。」華澤蘭朗聲說道。
「不行!」
一群女人駕叫出聲,急得衝上前,將華澤蘭團團圍住。
「唉呀!幫爺分憂解勞原本就是我們應做之事啊。」女人們驚呼。
她們上山已半年,誰也不知道若是半年後生不出子嗣來會被帶到哪裡?況且,若是不奮力一搏,眼前這般吃穿無虞、有僕傭可使喚的日子,該怎麼維持下去。
還有,莫爺於床第間的那身蠻勁,光想起來便讓人腿軟,她們早上了癮,哪捨得放手。
「我們那些話,不過是說笑罷了。」趙春花討好地摸了下華澤蘭。
「放手。」華澤蘭冷喝一聲,表情益愈冷凝。「七巧兒。」
「姑娘,我在這——」七巧兒上前握住她的手。
華澤蘭附耳對她低聲說了幾句話。
「各位夫人,我們姑娘還要到山嵐溫泉那兒去,擇日再與各位長敘。」七巧兒陪著笑臉地說道。
一時之間,空氣驟然凝結。幾名女人互看了一眼後,突然間全都噤了聲。
華澤蘭在七巧兒撐扶下,再度轉身離開石屋。
幾位女子在確定她們已經走到看不見之處時,便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她們真朝那座山嵐溫泉去了?」趙春花問道。
「咱們那日故意說給七巧兒聽的話,她果然全都當真了。」李冬舞冷笑了一聲。
「要是莫爺知道了是我們……」趙春花不安地絞著衣帶。
「七巧兒有嘴說,我們沒有嘴辯解嗎?況且,是我們要七巧兒帶她去的嗎?是那奴婢聽到我們說話,告訴那女人有座山嵐溫泉的。」錢夏蘭手絹掩薄唇,得意地笑著。「況且,她們兩人這一去,誰知道還能不能回得來呢!那裡毒貂的嘴可利了,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幾名女人彼此對看了幾眼,全都不約而同地轉身回到了自己房裡。
在情況尚未明朗前,明哲保身方為明智之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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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澤蘭這一對主僕走出石屋後,順著東北方位而行,穿過一處竹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這才進了一座樹高蔽空、綠雲滿天之山崖溫泉。
「七巧兒,麻煩你了。」華澤蘭解開斗篷上繫帶,柔聲說道。
「不麻煩的,只是您原本不是想去灶房嗎?」七巧兒為華姑娘卸下斗篷,奇怪地問道。
「我不想聽她們說那些荒唐話,到灶房,她們不也會跟得緊嗎?」
「華姑娘,您千萬別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主子定然是因為你身子虛弱,所以才會不敢打擾你……」七巧兒小聲地說道。
「我不想聽這些話,扶我試試水溫吧。」
華澤蘭靠在七巧兒身邊,以指尖試了下水溫,點了點頭。
她褪去衣衫,在七巧兒幫忙之下,走入水氣氤氳之溫泉裡。
七巧兒後退一步,偷偷地盯著華姑娘那一身水滑肌膚。
無怪乎主子會對華姑娘著迷,華姑娘絲緞般烏髮,襯著那一身玉脂般肌膚,加上失明之後那一臉我見猶憐神態,任誰看了,都要著迷的……
「我想一個人在池子裡好好靜靜。」華澤蘭更往乳白暖池裡沉入了幾分,讓溫熱泉水擁抱著她全身肌膚。
「那我到外頭坐著,您一喚,我便過來。」
「嗯。」
華澤蘭掬起一掌水,潑向頸間,全身卻還是冷得不住地輕顫著。
她咬著唇,不許自己落淚。
知道他待她千百般之好,千百般之不同,她因此才願意鬆口許諾,認了他。沒想到他竟仍然與那幾名女子夜夜做著那番不堪之事……
華澤蘭強壓下噁心感受,掄起拳頭,忿然地朝水間一拍,激出水花陣陣。
突然間,一種被窺視的感覺,讓她後背頓起一陣雞皮疙瘩。
「誰?」華澤蘭雙臂緊擁住身子,低聲問道。
嘶——
一道奇異呼吸聲,教華澤蘭驀打個冷顫。
「七巧兒。」華澤蘭低聲喚道,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嘶!吐氣聲朝她更逼近幾分,她全身寒毛都直豎了起來。
「七巧兒!」華澤蘭高聲喚人,臉色已是慘白。「這兒有其他人——啊!」
華澤蘭言未盡,便感到一道合影擋住光線,她肩頭驀地便傳來一陣劇痛。
那刺及骨肉間之強大酸痛,讓她額冒冷汗,痛得掉下了淚。她慌亂地伸手想去撥開肩上東西,不料——觸手所及卻是一團毛茸,她嚇得猛縮回手。
肩膀傷處此時被咬得更緊,發狠似地要嚙碎人骨肉一般。
「七巧……」華澤蘭痛得身子站不直,盡往溫泉裡頭沉落。「咳……」
溫泉水嗆入華澤蘭的鼻尖,她低咳出聲,卻又無力爬起。
苦……好苦……
「華姑娘!」當七巧兒衝到湖邊時,她被眼前景象嚇得哭出聲來——
一頭紫貂正咬著華姑娘肩膀。
汩汩鮮血從華姑娘肩上滑落至溫泉裡,沭目驚心地染成一汪紅暈。
七巧兒撿起拿一根竹棍,走進水裡。她用力打著那頭紫貂,紫貂悶哼一聲,利牙卻是愈益銜得緊密。
華澤蘭慢慢沉入湖底。
「救命啊!」七巧兒大聲哭喊著,只盼著有人能夠聽見。「救命!華姑娘有危險啊!」
七巧兒叫得驚天動地,扔開棍子,上前抱住華姑娘身子,一手猛推著紫貂的頭。
「救命啊!華姑娘有危險啊!」
幾個箭步之外,正回山之莫稽聽見了這樣呼喊。
他濃眉一皺,幾個躍步,跳上了一塊最高的石頭,登高一看——
他黝麥色臉龐一沉,強健身子驀地一震。
「七巧兒,站到她右邊!」莫稽巨吼出聲。
七巧兒聽到主子聲音,馬上站到華姑娘另一邊撐住她身子。
莫稽彎身屈膝,抽出一支長箭。
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前方,箭應該在下一刻便要射出。
可他魁健右臂卻突然顫抖了下。
他沒失手過,但是若這一箭射偏了,射中了她——
莫稽不敢再想,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根,長箭疾射而出。箭身劃破空氣,撞擊出嘶嘶巨鳴,箭頭直中毒貂雙眉之間。
紫貂頭一偏,尖銳銀牙還是緊銜著華澤蘭肩頭不放。
莫稽飛快地往前奔馳,冷風刮痛他臉頰,枯木利葉刮痛他手臂,在他臉上及唇間劃出血口,但他毫不以為意,只一心繫念著她。
不一會兒,他便衝入溫泉池裡,撞出一聲巨響。
華澤蘭閉著眼,臉色發白,早已人事不醒。
莫稽衝入溫泉裡,扯開紫貂往旁一扔,打橫撈抱起華澤蘭,快步走到池邊。
莫稽點住她身上幾處穴位,緩住她血行速度,拿出丹藥餵入她唇間。
這毒貂擁有劇毒,內功深厚者或者還可以擋個一時片刻,像華澤蘭這種原本就不甚強健之身子骨能撐得幾刻?
莫稽後背閃過一陣涼意,他抓過華澤蘭衣裳,將她裹在其間。
他抽出利刃往她肩上一割,紫色血液倏地從傷口流出,白裘之上染了點點鮮血,煞是怵目驚心。
怕毒血流得不夠快,他低頭在她肩上用力吮出毒血,往旁邊一吐。
七巧兒一見毒血才沾上一旁綠草,綠草旋即枯萎,她急得大哭了起來。
「我去叫石松大夫過來。」七巧兒突然往外跑。
「叫他到我房裡待命。」莫稽頭也不抬地說道,感覺嘴裡血液已經不那麼苦澀了,卻還是不敢大意。
「是。」七巧兒邊哭邊跑著離開了山嵐溫泉。
莫稽在經過幾次吸吮,確定了毒血已完全被吸出之際,他解了她穴道,撕了一塊布壓住她肩上刀傷。
他將她身子密密地牢擁於懷裡,再餵她吃了一顆半年方能煉得一顆之紫香丸。
正擁著她站起身時,他的腦門突然襲上一陣暈眩。
他的指尖在發麻,視線變得稍模糊,整個人亦無力地晃動了一下。
不!他現在不能倒下,他需要清醒!
莫稽抽起身後一支長箭,往大腿用力一插。
受傷之劇痛讓他悶哼一聲,再度提起力氣用雙臂捆擁著她,用一種千軍萬馬也難匹敵之速度疾奔而前。
她不會死!
因為他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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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難受!
火般高燒在週身肌膚流竄著,連喉嚨都像被烈日曬得發燙之石子一樣乾涸。
「水……」華澤蘭低吟了一聲,白皙臉上一雙眉鎖得極緊。
「水來了、水來了……」七巧兒捧著水杯坐到華姑娘身邊,急忙餵著她喝。
華澤蘭抿了幾口水,雖是泰半都流到唇外,卻也悠悠地睜開了眼。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七巧兒邊哭邊笑地說道。
華澤蘭一手搗著刺痛肩頭,勉強坐起身。
「我……被什麼咬了?」她啞聲問道。
「你在山嵐溫泉那兒被毒貂咬了。石松大夫說若不是主子及時將毒血清除得一乾二淨,你現在已經上西天了。」七巧兒一想到那日情景,還是淚流滿面了。
「七巧兒,華姑娘狀況如何?」
石松話才問完,便已推門而入。
「華姑娘,你醒了。」石松驚喜地以手快走到榻邊,替她把脈。「身子還是虛,體內也還有些餘毒。不過,再吃幾帖藥逼出來即可。」
「主子醒了嗎?」七巧兒連忙問道。
莫稽怎麼了?華澤蘭胸口一窒,病弱雙眸驀地睜大。
「唉。」石松長歎一聲,眼眶也紅了。「主子這回凶多吉少,醒不醒得來還不知道,而外頭那些女人就只會鬼吼鬼叫——說他要是醒不來,石堡下山路的那層層機關,根本沒人能破。」
「他怎麼了?」華澤蘭微聲地問道。
「莫爺為你吸出毒血,可他唇上原本就有傷口,幫你清毒之後,毒便自他的唇間滲入體內。他強忍著毒發之苦,抱你回到石屋後,就在榻邊昏倒了,至今沒醒來過。要是這陣高燒,再燒下去的話,後果……」石松哽咽地說不下去。
莫稽為了救她,命在旦夕?
華澤蘭孱弱身子風中殘燭般地晃動一下,臉色慘白地偎在石壁邊。
他強壯得像山一樣,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倒下啊!
她咬著唇,痛苦淚水一下子從心裡衝出喉嚨,汩汩湧出眼眶。淚流滿面,濕了頸問,可心酸卻沒有半刻稍緩過。她揪著衣襟,輕捶著胸口,覺得喘不過氣來。
「姑娘,你別這樣,快躺下……」七巧兒紅了眼眶,上前要扶她躺下。
「他在哪?」華澤蘭抓著七巧兒手臂,努力想再坐得更高一些。
「主子在書房。」石松說道。
「帶我去看他。」
「華姑娘,你這身子……」七巧兒搖頭。
「讓華姑娘去喚喚他,興許莫爺會有些回應。」石松期望地看著華澤蘭,當她是最後一絲希望。
「姑娘,我背你。」七巧兒坐上榻邊,抓著姑娘手臂擱到自己肩臂上。
「謝謝。」華澤蘭挪動自己在七巧兒背上趴好,卻不爭氣地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石松用雙臂撐住身子,飛快地往門口移動著。
三個人才跨出房間,立刻被趙春花一群七嘴八舌女人所包圍。
趙春花第一個張牙舞爪地大聲說道:「莫爺要沒醒來,就把你這掃把星扔到山下喂狼。」
「讓開。」華澤蘭冷幽地朝發聲處瞪去一眼,一群女人全噤了聲。
「擺什麼姿態,莫爺要是死了,看我們怎麼對付你。」錢夏蘭刻薄地說道。
「若不是你們在七巧兒耳邊說嘴,提到什麼山嵐溫泉多好多好,她豈會傻傻地帶著華姑娘去闖那泉毒窟。若是莫爺醒來,你們就有得瞧了。」石松氣忿地說道。
「我們可沒說過什麼山嵐溫泉……」女人們囁嚅地說道。
「明明是你們……」七巧兒急得直跺腳。
「七巧兒,別同她們爭論,我相信你。我也相信莫稽醒來後,自會有所公平判定的。」華澤蘭氣若游絲地說道。
七巧兒點頭又點頭,瞪了那群夫人一眼。
「話別說得太滿,莫爺這一回凶多吉少,你還是先為自己打算吧。」李冬舞冷哼了一聲。
「他會醒來的。」
華澤蘭一雙晶眸往前一看,像是能瞧見人似地,讓所有人皆不由自主地隨之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