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傷了?誰傷的?」白易儒一聽到秦素素頭上縫了兩針,馬上就風雲變色的衝進她的房間。仇劍羽正坐在她身旁抱著她,就算看到白易儒進門也沒鬆開手,反而更緊的圈住她纖細的腰肢。
「素素?」白易儒的心內抽緊,努力當做她身邊沒仇劍羽這個人,走至床前,低頭望向秦素素。
但她一直出神著,像在思考著什麼,卻百思不得其解。
「素素!」他伸出手,想把她從仇劍羽懷裡拉出來。
仇劍羽一把揮開他的手,仰頭陰冷的瞪視他。
「嘖嘖,怎麼回事,這麼熱鬧?」范禮鴻從開啟的門探頭進來。「你們三個該不會是想……」然後一張英俊的臉上淨是說不盡的戲謔跟邪氣。
「素素受傷了!」仇劍羽當然知道他腦海裡的色情思想,冷眼看向他。
「當然,你們兩個大男人這麼個爭法,她不受傷都難。」范禮鴻笑道,正想關上門讓他們三個去溫存,秦素素一句話卻讓他握在門把上的手抖動了一下。
「黑,那個時候你有讓詩薇懷孕嗎?」秦素素扳開仇劍羽圍在腰際的手,轉過頭看向他。
「素素,」她今天去找詩薇還是為了十年前的事?「我根本沒碰過詩薇。」仇劍羽冷冷的臉上出現了慌急。
「是詩薇打傷你的?」白易儒急急的問。「我早該知道的,只有她敢對你動手。」他轉身,想去找周詩薇算賬,她居然敢傷害他最愛的女人,他不會放過她的,就算她是慧長老的女兒,他也要她付出代價。
「等等,」范禮鴻一手拉住他,看向秦素素。「詩薇不可能會沒受傷吧。」
「紅,依你對我的認識,她有可能完好無缺嗎?」秦素素回過頭來笑道。「我倒忘了問你,紅,那時候你跟詩薇之間並不單純吧!」
范禮鴻一手將白易儒拉回房裡,關上門,不讓他去找周詩薇算賬。「你剛說詩薇懷孕是怎麼回事?」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直截了當的詢問。
「我今天去找詩薇,在她住的地方看到一個小女孩,跟她長得好像……」對了,她為什麼會覺得那個孩子的眼睛熟悉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這不就是……「紅,你跟詩薇上過床吧?」秦素素衝到他面前,看著和那個小女孩一樣深邃黝黑的眼睛
范禮鴻沒有回答,他只是瞠著眼,一眨也不眨的瞪著眼前的秦素素。
不過,他不必回答,相信這個答案大家都知道了!
秦素素難掩興奮之色的笑道:「紅,我敢賭定那是你的孩子,她騙不了我的,我知道,那一定是你的孩子!」沒想到居然讓她發現了這麼一個大秘密!
「紅的孩子?」仇劍羽驚詫至極。
「照你這麼說,我有一個十歲大的小孩?」范禮鴻整個人愣住了!
「除非在你之後,她還有別的男人。」秦素素揚起美麗的唇弧。
「給我她的住址,我要看看那個孩子!」
但是當范禮鴻趕去時早已人去樓空,就像是存心要躲他似的,范禮鴻不甘心,他非親眼看到那個孩子不可,於是他飛車趕往周慧在香港的落腳處。
慧長老有兩個兒子,老大在黑翼門下辦事;老二則是青翼門的人,就住在香港。
來到周明威位於旺角翠山新城的住所,身為紅翼騎士的范禮鴻馬上就被以上賓之禮引入。
周慧坐在客廳裡,就像知道他會來似的正候著他。
「慧長老,那個孩子呢?」范禮鴻尚未坐定,劈頭開門見山就是一句。
「什麼孩子?」周慧拿著杯蓋,撥著杯裡浮游的茶葉,低著眼睛沒看他。
「今天素素看過的孩子。」
「哦!那是明威的小女兒。」他拿起茶杯,就著杯緣小口的啜飲。
「真的嗎?」范禮鴻黑色的眼眸射出凌厲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周慧放下茶杯,卻始終沒正眼看他一眼。「不信的話,要不要叫明威夫婦出來跟你說?」
「不用了!就算他們出來,我也未必能聽到真話。」范禮鴻一向英姿勃發的臉上此時卻橫生怒氣。
「紅,這是你跟長老說話的語氣跟態度嗎?」周慧總算肯抬起頭來正眼看他,但是眼裡卻全是責罰。
「長老,現在不是對你畢恭畢敬的時候,因為你在對我說謊。」范禮鴻一反常態的譏刺他。
「你太無禮了!我會對你說什麼謊?」他料想得沒有錯,素素是個多麼厲害的女人,她只需看過雨晨一眼,再看看范禮鴻就會明白其中有異,果不出其然,現在范禮鴻找上門來試圖戳破他的謊言。
「我相信素素的眼睛,我想你也一樣,她有一雙厲害得會讓人心虛的眼睛。」范禮鴻直勾勾的看著他,一丁點也不容許他逃避。「十年前,我跟詩薇的一切,我想你只是假裝不知道,我和她在私底上有著比黑更密切的關係。」說出這番話,像是一種宣示,而且竟有一種得意,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承認跟周詩薇的關係匪淺。
「你跟詩薇,我的確是看在眼裡,但是你該曉得那時候的詩薇……」他在心裡歎氣。「她心裡只有黑。」
「我知道。」他的心離了平日跳動的規律。
「所以你來就是要質問我,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種?你想有可能嗎?」周慧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詩薇不愛你,她會生下你的孩子嗎?」
范禮鴻說不出話來,那時候的周詩薇曾經不只一次的告訴他她愛黑,曾經不只一次的指責他是一個可惡的男人,曾經不只一次說跟他上床是為了要讓黑嫉妒……是的,詩薇不愛他……不愛他。「紅,就算當初詩薇懷了你的孩子,我也會要她打掉,那個時候的她才十六歲,她還要求學,而且為了她未來的人生著想,我不會讓她生下你的孩子,更何況……你是個不會對情愛負責的浪子。」周慧平靜的說,心裡卻想起當初逼著詩薇墮胎時,她流著淚的模樣,揚言要跟孩子一起消失的堅決……然後十年前的他心疼的屈服了!
范禮鴻臉上少了質問的銳氣,他低下頭,將臉埋在雙手中。「慧長老,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把詩薇藏起來十年?」
「你以為我能讓她看到黑跟素素在一起,然後自尋毀滅嗎?」
「是為了黑跟素素,對,她愛黑,深深的愛著他,所以十年後再出現也是為了見他。」她的心裡根本沒有他,又怎麼會生下他的孩子,范禮鴻抬起頭,但眼裡有著悵然。
看著他眼裡的悵然,周慧訝異了,這不是范禮鴻該有的情緒,他遊戲人間、玩世不恭,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女人在他心底駐留,他又怎麼會有類似惋惜的悵然?是他老了、眼花了、看錯了……一定是的!
「詩薇呢?那個房子她退租了,現在她又要藏到哪裡去?」他想再看看她,這個慾望不由分說的在他心裡成形。
「紅,你在乎嗎?我不認為,在她消失的這十年間,你身邊不乏美麗的女子作陪,既然不在乎,又何必追問她的去處?」基本上,周慧希望女兒別再跟這個花花公子有任何牽扯。
「我在乎嗎?」他自己問自己。「我怎麼會在乎,范禮鴻不會去在乎一個女人的。」但是他看到十年前的夜裡,詩薇的離去,那時他在她的房間,沒有開燈,臉上是一片濕……頭一次也是生平惟一一次,有女人主動離開他。
「是啊!這就是你,情癡不會是你范禮鴻扮演的角色,你是很多女人的情人,不是一個女人的情人,你對詩薇無意,詩薇也對你無心,十年前的詩薇太脆弱,所以她必須在一個男人的懷裡找到安慰,這沒什麼,只是你們兩個各取所需,而那個需求不會是愛情,純粹是男女身體接近的撫慰罷了!「十年後的詩薇成長了、復原了,她不再需要到你的懷裡找安慰,她會有自己的選擇,但不會是你,我相信你也不願是她的選擇,既然如此,你們就彼此各自飛翔,尋找個人的天空吧!」
周慧的話在他耳裡迴旋,他卻有一種被人冤枉的感覺,范禮鴻咬緊牙根,一句話也不說就走出周明威的房子,但是屋外的空氣竟跟方才在屋內的一樣凝重,他的胸口像被什麼壓著,好悶、好沉重,這感覺就像十年前找不到詩薇的那一晚。
腦海裡浮起十六歲時的詩薇,她的淚、她的笑……全是為了黑,二十歲的他在旁邊看著,清清楚楚的收進眼底,看著她為黑沉醉、為黑瘋狂,他一直在她身邊,那個時候的他一直待在看得到她的地方……范禮鴻跳上車,讓車子像火箭一樣的飛射出去。
無所謂,讓她走,就跟十年前一樣,對他沒有任何差別,隨便她要再躲上一個十年、兩個十年或是三個十年,隨便她,這一切都不干他的事!范禮鴻在心裡狂烈的吶喊。
就在他火紅色的車輛消失在周明威宅前,有個年輕女子牽著一個小女孩走出前院。
她愛黑?呵……他一直這麼深深的以為,這世上居然會有如此自以為是的男人呢!周詩薇望著前方,眼眶裡的淚水失序地墜落。
周雨晨仰頭看著哭泣的母親,她倔強的媽媽為了一個男人哭泣,那個男人就是她的爸爸吧!雖然她從沒追問,但是她知道他是。
翌日下午,位於太平山的青翼門總部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周詩薇衝進客廳,她衝到秦素素面前,伸手就是一個耳光!
白易儒鐵青著臉也立即揚高手,卻被身旁的范禮鴻一把揪住。
「詩薇!」仇劍羽扶起被她一巴掌打倒在地上的秦素素,看到她紅腫的臉頰和帶血的唇角,他眼裡竟浮起了肅殺之氣。
「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周詩薇臉上有著淚痕,她就像只被激怒的母獅子,兇惡的準備再撲上去撕咬對手。
范禮鴻看到了白易儒跟仇劍羽分別護在秦素素身前,而且都暗暗握緊雙拳已有回擊的打算,奮不顧身的周詩薇根本就是以卵擊石,他迅速移動高大的身形,有力的雙臂牢牢鉗住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拖到離秦素素最遠的位置。
「放開我!」周詩薇在他懷中瘋狂的掙扎,雙腳不停亂踢。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范禮鴻難以理解的緊緊摟著她,跟十年前一樣,激動的詩薇就在他胸前喘息哭泣。
「詩薇,我又哪裡得罪你了?」秦素素含淚帶怨的盯著她,但是內心卻是一陣又一陣止不住的冷笑。瘋吧!周詩薇,盡量發瘋吧,
「我受夠你了!秦素素,你不要再演戲了!是你,是你綁架雨晨!我知道是你!」周詩薇失去控制的嘶吼,眼裡的淚水潰然墜落。
「詩薇,冷靜點!」周慧和兒子周明威隨後匆匆走進,但還是遲了崩潰的周詩薇一步。周慧的心不安的抽緊,這下子,在這些精明的年輕人面前,秘密還能繼續保持下去嗎?
「綁架?」秦素素無辜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雨晨是誰?」
「雨晨是我的小女兒。」周明威在老父的眼神示意下說道。
「素素,就是你昨天看到的那個孩子。」周慧說道,雙眼在她的臉上梭巡。
「我綁架她?我為什麼要綁架她?」秦素素撫著火辣辣的左頰,眼眶裡還有淚水在打轉,看起來委屈極了!
「把雨晨還給我!」周詩薇淒厲的尖叫,幾許散亂的黑髮被淚水黏在痛苦糾結的臉上。「秦素素,大人的恩怨別牽扯到小孩子身上……把雨晨交出來!」
范禮鴻驚異至極的望著懷裡的詩薇,她瘋狂的模樣就像那時候失去了極愛的人,這個雨晨是否就是素素所懷疑的小女孩,而這個小女孩對詩薇來說是如此重要……天!他的腦海裡一片亂,素素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慧長老欺騙了他!
「明威,先把你妹妹帶回家去,這樣子歇斯底里怎麼解決事情?」周慧清楚看到范禮鴻眼裡的遲疑漸漸轉為憤怒,他立刻轉頭對身旁的兒子囑咐。
看到周明威一步步走過來,范禮鴻冷笑一聲,然後,他把周詩薇推到身後,擋在他面前。
「紅翼騎士,請你讓開,詩薇太激動了,我必須帶她回去休息。」周明威向左他就向左,向右他就向右,范禮鴻就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帶她走。
「紅!」周慧喝斥一聲。但他明白這是最後的掙扎,徒勞無功,范禮鴻已經起疑。
「你們欠我一個真相!」范禮鴻的眼神變得冷酷,因為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當了十年的笨蛋。
「誰欠誰還不曉得。」太遲了!周慧知道。
范禮鴻轉過身,揪著周詩薇的手臂,陰黯的眼睛盯視她。「她是不是我的孩子?」
周詩薇流著淚,她搖頭,他質疑的眼神像無數道冷箭直刺入她的心窩,她根本閃躲不及,被他刺傷。他恨她生了雨晨……是的,他會恨她的!
「是我的孩子!」周明威急忙的說謊辯解。
「那個孩子是我的?」范禮鴻根本不理會他,顫抖的手指直陷入她的臂肉,用盡了力氣。
周詩薇被他抓疼了,但她只是哭著,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她沒有勇氣向他承認當年自己任性的決定,因為她怕他恨她!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孩子找回來。」周慧開口,他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了。
「是我的……我居然有個十歲大的孩子……慧長老,這十年你是怎麼冷眼看我的自命風流?」范禮鴻突覺荒唐的大笑,原來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經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了!
「不是你的!」周詩薇揪著他胸前的衣襟,抬起淚痕斑斑的臉望著他,聲音已尖叫得沙啞。「范禮鴻,對!雨晨是我的孩子沒錯,但是孩子的爸爸不是你,是在我離開以後,跟其他男人生的——」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女人騙我。」范禮鴻一雙黑色的瞳孔變成兩塊冰,他聲音冷得讓人不想再聽第二次。
「我不愛你,我怎麼會生下你的孩子!」然後她衝到父親面前,拚命拉著周慧的手臂,想把他拉到范禮鴻面前跟她一塊扯謊。「爸,你跟他說,他跟雨晨沒有任何關係……爸,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嗚……」
秦素素靜靜的看著聲淚俱下的女人,低下頭,唇邊幽幽擴散出波波的笑紋。周詩薇,說到演技,她實在差她秦素素太多了!她差勁得讓人忍不住恥笑她的欲蓋彌彰。
范禮鴻無心再聽她別腳的說辭,他直挺挺的身形往秦素素走去。
「素素,把那個孩子交出來。」他的話語裡沒有一絲人的溫度。
「紅,我沒有綁架那個孩子……我真的沒有!」秦素素搖搖頭,說話的同時,喉頭還哽咽了一下。「素素,」范禮鴻眼底開始流竄著紅色的光影。「你知道我是紅,我也知道你是素素!」
「紅?!」秦素素被他看得心臟悚動,她知道一向吊兒郎當的范禮鴻發起怒來,會有如此森冷的表情,讓人背脊都沁出冷汗。
「紅,你是怎麼回事,素素都說不是她了!」白易儒一雙劍眉高高聳起,挺身維護著心愛的女人。「你跟黑兩個要怎麼讓她在手掌心玩弄都沒關係,但是,我是范禮鴻,素素,你騙不了我。」范禮鴻銳利的鷹眼直勾勾的盯著她。
「我知道了!」秦素素晶亮眼瞳毫不逃避的回視他,直言無畏。
「素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周慧怒氣騰騰的詢問。她有這麼痛恨他的女兒嗎?
「素素,你……」仇劍羽難以置信的看向她。他的選擇是如此堅定明白,素素為什麼還要針對詩薇?這是嫉妒嗎?還是對當年的報復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要是不這麼做的話,紅豈不是一輩子都被慧長老你們一家人蒙在鼓裡?」秦素素臉上的五指紅印仍清晰可見,但此刻已有餘力將嘴角高高抬起。
「秦素素,你更是個全世界最可怕的女人,即使你錯了,你也有能耐讓所有人都拿你沒辦法……」周詩薇紅腫的眼睛充滿怨恨,她突然好恨當年為什麼沒有辦法一刀就殺了她!
秦素素眼裡有藏不住的得意,微微扯弄著嘴角與她對視。周詩薇,你永遠敵不過我的!她在心裡笑道。
「雨晨!雨晨!」周詩薇在看到女兒後,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你有沒有怎麼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周雨晨搖搖頭,她伸出小手抹去母親臉上的淚水,臉上完全不見劫後歸來的驚懼。「他們在上學途中把我帶走後,就一直把我關在半島酒店的總統套房,我知道他們不會傷害我,只是要嚇嚇我的家人而已,小阿姨,別再哭了,你這樣只是會正中他們下懷哦!」說完後,還故意往站在母親身後的秦素素看一眼。
一個好聰明伶俐的小女孩,簡直可以用厲害兩個字來形容了!秦素素挑著嘴角微笑著與她對視。「小孩子不能說謊哦!詩薇是小阿姨還是媽媽啊?」
周雨晨不看她,那小臉上的表情就像秦素素正說著一個令小孩提不起勁的童話故事。
「雨晨,我們回家吧!」周詩薇牽著女兒的手,站起身,但是有道男人的身影像山一樣的矗立在她們母女面前。
「回到哪裡去?」范禮鴻陰寒著一張臉問她。
「回我的家,雨晨一直是我在扶養的。」周明威開口道。
「你要走可以,但是,」范禮鴻低眼看向那張正倔強仰起的小臉。「她不能走!」
「為什麼我不可以走?」周雨晨跟他相似的眼睛也湧著寒意。
范禮鴻低頭看著她,這個小女孩遺傳到詩薇漂亮的五官,但是那雙眼睛則完全是自己的翻版,犀利而且咄咄逼人。
「范禮鴻,雨晨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再自作多情認為她是你的小孩。」周詩薇心慌的說。
「跟我有沒有關係去醫院驗DNA就知道了!」范禮鴻英俊的容顏始終被冷冽的冰雪包容。
「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周詩薇大叫。他那雙充滿涼意的眸子哪裡有一點類似親情的慈愛,他根本不想要雨晨,又為何這般堅持?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她是不是我的孩子?」范禮鴻眸裡的寒氣不斷張揚,頓時室內的溫度彷彿降到冰點。
周詩薇看著他的眼睛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就是范禮鴻,可以是冰,也可以是火。
「我沒有你這個爸爸!」周雨晨反而一點也不畏寒,比她的母親還要勇敢。聽見他們的對話,想必她的真實身份也早被揭發,這樣正好,她不必在外人面前叫媽媽阿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認她是周詩薇的女兒。
范禮鴻挑起眉,目光灼灼的盯著她,這女孩的倔強跟她的母親如出一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媽,我們走。」小小的周雨晨牽著母親的手,轉身就要走。
但是范禮鴻如鐵般的手臂一伸,就揪住小女孩的衣領,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放開!」周雨晨旋過身,小小的四肢不斷攻擊他。「放開!」
「雨晨!」周詩薇驚訝的看著女兒反抗的舉措,雨晨看起來好像很恨范禮鴻!
「你沒有資格當我的爸爸,拋棄我和媽媽這麼久,現在卻想從媽媽身邊搶走我,你憑什麼?」周雨晨抓著他的手,狠狠的在他手背咬了一口。
「該死!」范禮鴻吃痛的收回手,看著手背上深陷的齒印跟泛血的傷口,他惡狠狠的瞪著這個不馴的孩子,她那股狠勁就像想咬斷他的手似的!
「你不能罵我的孩子該死。」她的雨晨這麼勇敢,她這個做媽媽的怎麼可以怯弱。「雨晨說得對,范禮鴻,你沒資格當她的爸爸!」
「你這是承認她的確是我的孩子了?」他高大修長的身形往她移近一步,結凍的眼睛緊鎖著她不放。
到這種地步,她也瞞不下去了!「是又怎麼樣?」她將女兒推向身後,護著她,生怕他來搶似的。「你這個可怕的女人居然十年前就偷了我的種!」范禮鴻嘴裡發出令人戰慄的聲音。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秦素素笑道。「這是紅他們一家三口的家務事。」太好了!這下看周詩薇怎麼收場,紅的心野慣了,他一向最不喜歡束縛,現在居然發現自己有一個十歲大的小孩,那瀟灑漂亮的獵艷紀錄沾了一個大污點,依神翼首領特有的高傲自尊,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周詩薇的,這樣正好,紅可以替她出一口怨氣。
事到如今,范禮鴻也不可能善罷甘休了!「詩薇,你們兩個好好談談吧!」周慧牽起孫女的手,「雨晨,先跟外公出去,你媽有事要跟……你爸談。」
「他才不是我——」周雨晨掙扎著想抽出自己的手。她不承認范禮鴻這個父親。
「走吧!」周明威推著小外甥女走出客廳。
「爸!」
「正好,讓我們好好算這筆賬!」范禮鴻攫住周詩薇的手臂,不讓她追出去。
「放開我!」看著所有人走出房間,秦素素帶上門時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就讓周詩薇胸懷中的怒火熊熊燃起。
「范禮鴻,你現在到底想要怎麼樣?我知道你不要雨晨,但是我要她,你可以繼續做你的情場浪子,我不會拿雨晨來絆住你的腳,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有拿雨晨牽絆你,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你大可放心的再投向你的花花世界!」周詩薇對著他狂吼。
情場浪子?!這個形容詞對現在的他而言是個最大的諷刺,一個真正的情場浪子會在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種?!
「當初有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寒著臉問。
「為什麼要告訴你,孩子在我的身體裡面,這是我的事!」
「沒有我你會懷孕?」她在扯什麼狗屁!
「是你讓我懷孕又怎麼樣?」
「代表我是一個白癡!我跟你做愛居然不戴保險套!」那是失誤!為什麼那個時候的他跟她上床時從來沒想到世界上有保險套這種東西?
「你本來就是一個白癡!」才會從頭到尾都以為她愛的人是仇劍羽!
「對!然後你一直把我當白癡耍!」
「我什麼時候耍過你了?我可從來沒有想告訴你雨晨的存在。」
「你故意把她生下來,再冷笑的看我自以為是的周旋在女人之間!」范禮鴻對著她大吼。
「我故意把她生下來?」周詩薇尖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知不知道當初我的家人逼我把孩子打掉,我是怎麼努力的抗爭才保得住雨晨?」
「你為什麼把她生下來?」范禮鴻真不能接受自己才三十歲就有個十歲大的小孩,說出去會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你說啊!」
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愛你……周詩薇在心裡面吼叫,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是——
「因為仇劍羽帶給我的打擊太大了!生下雨晨,可以把我失落的情感轉移到雨晨身上,我能因為懷裡小小的身軀忘掉失戀的痛!」
又是黑!又是黑!她腦子裡到死都只想黑嗎?「你生雨晨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你居然利用我的女兒來做你忘記黑的工具!」范禮鴻狂亂的怒吼著。
「對!對!對!我愛仇劍羽,到死都不能忘記!」忘記黑?她早八百年前就把仇劍羽趕出自己的心房了!她會生下周雨晨,全是因為他范禮鴻!
「好,那你就繼續愛著他吧!很顯然的,我的女兒不是很有效能的工具,她不能讓你忘記黑,既然如此你就不再需要她了吧?」范禮鴻怒恨交雜的大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帶走她,讓你稱心如意的再回去找黑,重新跟素素去好好比劃比劃,少了個拖油瓶在身邊會比較好辦事,而且黑也不會想做一個現成的老爸。」
「你敢!」
「周詩薇,你不是今天才認識我,你應該知道的,這世界上沒有我不敢的事!」范禮鴻回頭時臉上的怒意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嘴角一抹桀傲不馴的笑意,像是在告訴她,他絕對敢。
好熟悉的話……在第一次碰她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
「你敢碰我?我是黑翼騎士的女兒。」
「這世界上沒有我不敢的事。」
然後他脫掉她的衣服,哼笑著。「只有我不要的事,但是現在……我要你!」
「這世界上沒有你不敢的事,只有你不要的事,但是現在……你要雨晨?」周詩薇跌進回憶,在他轉身的背後說道。
她的話讓他止住了腳步,范禮鴻回過頭來看她。「沒想到你把我的話記得很清楚,我還以為你只會把黑的話牢牢記在心裡呢!」但他不也是,與她說過的字字句句,年代久遠卻記憶猶新,他到底在幹什麼,跟那麼多女人說過話,偏偏就只記得與她說過的一字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范禮鴻,求你,不要帶走雨晨,我不能失去她……」周詩薇走至他跟前,揚起臉時,有一顆淚珠滑落她的臉龐。「不要跟我戰爭,以前……只有你一個人站在我這邊,你說過你是我的夥伴,所以我求你不要跟我打仗,我無法把你當成對手。」
范禮鴻看著她,心頭一陣恍惚的惻然。「是你讓我們站在敵對的位置。」他也不想當她的敵人。「我沒有。」她永遠都不會這麼做。
他幾乎要相信她的話了!似乎以前,他就很相信她,她說過的話,他從不去懷疑……包括她向他傾訴著對黑的一句句愛語,她的心有所屬他深信不疑。
「范禮鴻,雨晨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你……歡愛時得到愉悅的證據——」
「你是不是想說,對我而言她只是我不要的精子?」她這些話又讓他稍稍緩和的臉部筋內再次糾結起來。
「難道不是嗎?」她的心裡為何有著莫名的期待?期待他說不是。
「你說得對極了!」去他媽的!他只除了跟她做愛沒戴過保險套,跟其他女人做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有把什麼歡愉的證據給過任何一個女人!
「那麼你何必要她?」她何必問,真是傻,答案早在十年前就已揭曉了!
因為只要想到她生下雨晨是為了忘記黑,他胸口就會翻滾著波濤洶湧的怒潮,他完全被黑給比下去了,即使她懷了他的小孩,她對他還是沒有一點點的情意……該死的!他為什麼一副好像很希罕她的感情?有多少女人迫不及待的渴望給予他愛情,他卻見鬼的像在期待著詩薇給他什麼似的?范禮鴻驚愕的拉開步伐,從以前就覺得素素是厲害,而詩薇是恐怖,因為詩薇常常會讓他變得不像自己,他范禮鴻從沒怕過什麼,但是身後的詩薇總令他戰慄,讓他的心臟發抖。
他要雨晨做什麼?她想不透,想不透。周詩薇看著他飛也似的背影,內心有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