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是她故意煽情演出,挑起這股慾火的,原想藉機一槍了結他,沒想到不知哪根神經不對勁,臨時改變主意,只懲罰性給他一巴掌,算便宜的了。「你那兩隻賊眼敢再亂瞄試試看?!」
「明明是你自己不守婦道勾引我,還有臉責備我不老實?我是個正常男人吶,沒發起狠來強暴你就不錯了,多看兩眼有什麼不對,不讓我看?我偏要看。」單純的戲弄,突然轉成兀冒的醋勁。想到他才剛「死」不久,她就迫不及待地招蜂引蝶,伊籐再也顧不得紳士風度,一個箭步擋住她的去路,將她逼向身後的老松樹,一手支著樹幹,野烈的星芒,幾乎要穿透她整個人。
良久……
「你——」他的直視無諱,令她莫名地心慌意亂,臉面臊紅。
簡直沒道理,她為什麼要接受一名嬉皮的侮謾?
在飄溢著迪奧「毒藥」香水甜膩氣息的氛圍裡,她悄悄伸手探向腰間的暗扣,企圖掏出那把暗藏的手槍……
伊籐的身軀愈靠愈近,是香水的引誘?還是她散發的獨特女人味的驅使?
嘿!瞄頭不對,這女人想殺他,不錯,終於有了正常反應。
伊籐使出一記勾指擒拿,轉瞬奪下她剛掏出的手槍。
「想恩將仇報,殺我滅口?」
「沒錯。」留他活口是違反一個殺手該遵循的遊戲規則的。
「為什麼?你跟那群打手有過結?」他認知中的唐蓉可不是個嗜殺成性的恐怖分子,除非她有難言之隱。
「因為……」她沒有暴露身份的必要,尤其在手槍被奪之後,「因為我的錢包被你弄丟了,而你又對我意圖不軌。」
「噢——」伊籐戲謔地把尾音拖得老長,藉以諷刺她是個半調子殺手。「那現在怎麼辦?這裡四下無人,我又一槍在手,情形似乎對你很不妙。」
「我們可以條件交換。」唐蓉衝他一笑,「要人還是要錢?」她有把握在最危急的一刻奪回手槍,轟掉他邪惡的腦袋。
「嗯?!」伊籐全身一震,兩簇鬼火般的烈焰,在他慍怒的眼中燃燒得火旺。
看他那吃人似的目光,唐蓉畏縮地嚥了口唾沫。
「只要你答應送我回飯店,我就會以一大筆錢酬謝你,或者——」
「說!」該殺的女人,她敢出賣自己,他發誓會讓她屍骨無存。
頓了頓,她切齒一笑,「就你而言,錢財想必重要過任何東西。」
「我要你——」聲音裡似有難以掩飾的狂亂。
「成交。」唐蓉心如死灰,但求盡速離開這鬼地方。可首先她必須孤注一擲,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
「別答應得太快,」伊籐沸騰的熱血染紅了晶亮的黑眸,駭人的血絲,令他倍顯陰騖。「我要的是你手上的白金鏈子。」
「我說過了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人或要錢?」白金鏈子是她殘存生命中,僅餘的一點美好回憶,她窮死也不會割讓。
「我也說得夠清楚了,我要你手上的鏈子,你給是不給?」他放肆倨傲地睇視她,等候她下個反應,以便決定揚長而去,或者……
「不給!」唐蓉駭然將手藏在身後,「殺了我吧,只有我死,你才有可能得到它。」
伊籐忽而仰天縱聲長笑,笑聲震撼了半邊山巒。
「你笑什麼?」看來今天碰上的不是嬉皮,更非流浪漢,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瘋子。
「笑你愚昧無知,虛偽造作。這條鏈子會比你的貞節更重要嗎?它值多少錢?三百?還是五百英磅?」
「它是無價之寶,你這種粗俗之人怎麼會懂。」唐蓉十分厭惡他譏刺的神情,那讓她覺得愧對死去的愛人。
「真的嗎?」伊籐由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窺見了憂傷和忿懣。她是愛他的,只有真摯懇切的愛,才能讓一個人豁出一切,維護屬於故人的遺物。「算你還有一點良心。」扯掉臉上黏貼的鬍鬚,以及黑框眼鏡和毛毛帽,還他原來容貌,笑吟吟地等著唐蓉投懷送抱。
「你沒死?」唐蓉又驚又喜,但更多的是怒氣。
「死了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這下你該喜極而泣,再破涕為笑了吧?
以她方才護鏈心切的舉動推斷,她對他的思念一定是摧肝裂肺,刻骨銘心。
呵!得妻如此,夫復何言——
「啪!」伊籐還沒想到最纏綿悱惻的部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已灼熱地燙上他的臉頰。
「唐蓉!」他忍著麻辣的劇痛,慌忙拉住負氣離去的人兒,「聽我解釋。」
「我不認識你,滾!」她有理由火冒三丈的不是嗎?如果他知道她曾經如何肝腸寸斷地哭倒在病床上,幾度企圖自殺跟隨他去,結果換來數倍於原先病痛的折磨,他就不敢笑得那麼理直氣壯,瀟灑飛揚。
唐蓉取下腕際的鏈子丟還給他,「帶著你的鏈子,給我滾得遠遠的!」
「唐蓉!」知不知道邊吵架、邊追人是很累的。「你不聽我說一句?」
「砰!」槍聲來自懸崖邊。
伊籐和唐蓉俱是一驚。
「快走。」緊急牽著她的小手,便往濃密陰暗的林地跑。
「放開我,我不跟你同行。」唐蓉餘怒未除,執意往回走,讓他氣急敗壞,活該!
「沒時間了,以後再好好跟你陪罪吧。」伊籐身子一帶,輕易將她扛上肩膀,箭步如飛地朝前疾奔。
約莫半個鐘頭後,歹徒似乎已經離去,震耳欲聾的槍聲也沉寂了下來。
伊籐緩緩放下似乎因強烈顛躓而昏厥過去的唐蓉,然,他才抽回雙手,她立刻倉皇地纏回他的臂膀。
「又想偷偷丟開我,一個人走掉?」她凝眉青黛,瑩瑩的淚光蓄著無盡委屈的控訴。
「不是的,我怎捨得?」他不克自持,挺身環住她,那嚙人心肺的憾動彷彿蜿蜒的小蛇,慢慢由腳尖攀上心頭。
「你就是,你巴下得看我為你傷心死掉才甘心,否則為什麼不來知會我一聲?」她精心塗抹的彩妝,這下全毀了,壞男人,都是他。唐蓉顧不得淑女風範,拎起他的袖口當抹布,拭去紅紅紫紫的油彩,臨了猶不甘心,張大嘴巴相準他虎口一咬——
一粒淚珠搶先佔據那虎口,一滴接著一滴……
唐蓉凜然仰起頭,湛亮的瞳眸中映出他冷峻昂藏卻深情綢繆的臉。
「我以為男人是不會掉淚的。」她伸出素手撫摸他鐫刻也似的五官,將柔荑觸向他的唇,來回摩挲著溫熱的唇瓣,不禁開心而滿足地笑。
伊籐一臉尷尬,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因剛剛跑得汗流浹背,濡濕一整條手帕,擰乾它的時候嘟嘟好就在那節骨眼……
欺騙善良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純屬意外,且又能帶給對方快樂和喜悅的話,那就應該可以偶爾破例一次……
「不懂愛的男人才不會掉淚。」他說的是實話,他的情真意切,日月可監。
「你愛我?」唐蓉咬著下唇,怕他給的答案是否定的。
伊籐端出他慣常的冷凝神情,看她乍怒還羞,純真無邪地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他渴望得到的就是這樣真實的女人。
「愛。」他的話都是下容置疑的。
「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不管你到天涯海角,都得帶著我,讓我為你分憂解勞。」執起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當作是一種盟約。
「你不當殺手了?」
一句話將她生生喚回現實,唐蓉如遭雷殛,該死!她怎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個冷血無情、雙手沾滿血腥、不能愛只有恨的殺手,天!她連平凡女人皆可獲得的基本權利均無法擁有,她憑什麼做他的女人,陪他浪跡天涯?
「你不願?」伊籐看出她的猶豫。
不是不願,是根本不能。
「我……」大地倏地昏黑如墨,一日又將終了。「送我回飯店,再耽擱下去,怕找不著下山的路。」
「也對。」反正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等她。
在她尚未做出決定之前,他必須火速電召布萊德他們到倫敦來共商大計。還有,此事得瞞著雷恩悄悄進行,那思想古板的老傢伙,始終不贊成他和唐蓉的戀情。
這一次,他篤定會不擇手段留住她,但首先他必須讓她先從這個地球消失,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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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月色兩人疲累地走出叢林,時間已指晌午夜,荒郊寬敞的馬路上,許久才駛近一部汽車,當唐蓉興奮地跑過去招攬時,卻又呼嘯而過。
「完了,我們今晚準備在這兒餐風露宿了。」她倦極,孱弱地倚在他肩上,讓他拖著走。
伊籐倒安之若素,難得有機會與她共走一段山路,雖然時機不對,仍是一種享受。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上海,你故意認錯人,喊我表哥。」糗事重提,主要的目的是幫她提神,萬一攔下到肯搭載他們下山的好心司機,他們恐怕得再走三、四個小時。
「所以你乾脆好人做到底,認我當妹妹?」唐蓉低著頭,羞澀地回想當年種種幼稚的行逕,忍不住赧然一笑。
分手那天,她心裡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獨自在宋慶齡墓園難過得痛哭流涕,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
「那是權宜之計,只為了確保你不會無故消失,起碼等我完成任務之後,能名正言順地回去找你。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這一別,整整五年。」語畢,不自覺地摟緊她,宛如怕稍一鬆手,她就會從他眼前消逝一般。
「我也沒料到會這樣。」唐蓉黯然沉下臉,拒絕讓不堪的往事再度煎熬她。
然,平靜的心思依舊不能遏止地陷入躁動之中,難以平復。那個晚上,她像一塊快要融化的棉花糖偎在他懷裡,恁由他的手撫觸她的臉龐、眼眸、嘴唇……直探她柔軟的、尚未發育完全的乳房。這是她記得的全部過程,儘管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失身給他了,年輕單純的小腦袋卻已天真但誠摯地渴望,今生能與他長相廝守。
「可以告訴我,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團謎已困擾了他好長一段日子。
唐蓉怔愣數秒,幽幽歎了口氣。「是我繼父,他想趁夜黑人靜時強暴我,結果被我殺了。」椎心淒楚的往事,她娓娓道來,竟能平靜得波瀾不生。
「殺得好。」禽獸不如的東西,人人得而誅之。
伊籐將她攔進臂彎裡,認真呵護她心底最深沈的悲痛。
「你不覺得我是個可怕的女人,我媽媽說我是個冷酷無情的殺人魔,而不要我了。」一夜之間,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還被冠上「非正常人類」的標籤,強迫接受長串慘無人道的訓練。
走出感化院時,她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將會是一具沒有靈魂知覺的行屍走肉。
「胡說。」伊籐萬分心疼於她的遭遇,「換作任何人都會那麼做,只是旁人也許沒那麼幸運,能夠替天行道。」
「你稱五年的牢獄之災叫『幸運』。」這是她聽過最荒謬的安慰詞了。
她才不要替天行道,老天爺對她一點也不好。
「五年囹圄卻換得一輩子的幸福快樂,還是相當划算的。」
唐蓉眨著茫然的水眸,「我不懂。」當上殺手形同走上不歸路,她不認為天天玩殺戮遊戲也有快樂可言。
「你遲早會懂的。」他扳過她的身子,將頭埋入她綿密的黑髮中,含住她的耳珠,喁喁低訴良久——
唐蓉一愕,眼淚不爭氣地又奪眶而出。「娶我很麻煩的,我身不由己,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她的淚一發不可收拾,伊籐想娶她為妻,這個美麗的事實令她開懷得想狂飲三天三夜,然後盡情跳舞歌唱;但是,往深層一想,她雀躍的心馬上又跌回谷底,黯然得激下起一絲火花。
「放心,事在人為,如果你不反對,這個難題就交給我解決。」他是Mr.NoProblem。
唐蓉從來不曾懷疑他高人一等的本事。
她很放心把自己交給他,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是每個女孩夢寐以求的事,怕只怕會拖累了他。
好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她發現這條山路很美,很靜,宛如與世隔絕一樣。
「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他們的年紀相差一大截,唐蓉不相信他輕狂年少時,沒有過花花草草的情事。
「有,不只女朋友,我還有一個妻子。」
「嚇?」唐蓉急著把手抽回去,像發現了一個不老實的壞小孩偷了她的糖似的,又氣又護又手足無措。
「叭叭!」等了快要一世紀,終於來了一部肯搭載他們的卡車,卻不巧選在這節骨眼出現。
唐蓉默然跟著伊籐擠進前座,臉色仍是難看得要命。
卡車司機以為他們是小倆口拌拌嘴,並不去理會,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伊籐聊起美國道瓊工業指數一片長黑,再這樣下去全球經濟可能要大崩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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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全起見,伊籐堅持今晚唐蓉必須捨棄她昂貴的總統套房,和他到另一家飯店窩一宵。
「你先到窗邊的椅子上等我。」
「為什麼?」唐蓉甩開他的手,「怕人家認出我不是你太大,告你誘拐良家婦女。」她清清弱弱的,醋勁卻奇大無比。
這是什麼跟什麼?伊籐無辜地攤著兩手,後悔不該以誠待人。
「我是擔心白天那些人不肯放過你,既然他們能找到俱樂部去襲擊你,就表示非等閒之輩,難保他們不在每家飯店安插眼線,守株待兔等我們自投羅網。」
這些唐蓉也顧慮到了,她只是故意找話氣他不該隱瞞已婚的事實。
「你給我錢,我自己找地方住。」她不想當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即使一名殺手,也該有所堅持。
「吃這種飛醋是沒必要的,相信我。」他往櫃檯走了幾步,忽又踅回來,「你敢私自離開飯店一步,就別怪我做出邪惡的事情來。」
非不得已,他是不會出言恐嚇脅迫別人的,唐蓉不是別人,她是他認定的妻子。
伊籐寒冽的五官泛起冷凝的戾氣,令唐蓉沒出息地乖乖踱向窗子旁邊,撿了個角落的位子坐著等候。
飯店頗大,大廳兩旁各有一間咖啡廳,子夜一點多了,客人稀稀落落,各據一隅獨飲或三五好友低低淺談。
伊籐checkin完畢,驀地瞥見他找了十年的故人。
「百惠?!」他衝口叫住擦肩而過的女子。
那女子四十來歲,濃妝艷抹,穿著入時,臉上的神情是驚詫和極度的慌亂。
「你認錯人了,我不叫百惠,我叫蘇瑞秋,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她連珠炮似的搶白,像忙於遮掩什麼,眼光閃閃爍爍,飄忽不定。
「我沒說你是日本人,請別不打自招好嗎?」伊籐猝然擒住她的手,厲眸一凝,「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該做個了斷了吧?」
「你放手,你放手!我說過了不認識你,你再不放手我要叫嘍!」女人嗓門奇大,一嚷嚷把大廳裡僅餘的幾名賓客都給吸引過來了。
唐蓉依悉聞見熟悉的呼喊,好奇地也湊近瞧瞧。
那不是百惠姊嗎?她怎麼會跟伊籐拉拉扯扯的像在爭吵什麼?
「今天不把事情做個清楚的交代,休想我會放你走。」伊籐巨大的手掌如一把鐵鉗,令她一動也不能動。
「非禮呀!搶劫呀!」百惠邊叫邊動口咬他。
「先生您……」鬧得實在太不像話了,公共場所成何體統?
「抱歉,我們馬上離開。」伊籐旋身迎向唐蓉,手裡仍緊抓著百惠不放,「給我半個小時,讓我料理完家務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百惠姊?」唐蓉呆愣在當場,聽得一頭霧水。
「你是……蓉蓉?噯,真的是你,你怎麼也『混』到倫敦來了?」她細眉輕佻,充滿曖昧。「你跟他一道?那最好,趕快替我求求情,敦他別為難我這可憐的女人,我什麼都沒有,只有爛命一條。」她抓緊皮包,好像怕遭強盜打劫似的。
唐蓉不瞭解她和伊籐之間的牽牽扯扯,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勸解。
伊籐臉色不佳,近乎凝重地搖搖頭,接著以日語不知向吉岡百惠說了些什麼,嚇得她臉色慘綠,兩片厚唇抖個不停。
「我們走。」十分鄙夷地掃了她一眼,即擁著唐蓉拂袖而去。
呆杵原地的吉岡百惠,因他鬼魅也似的凶狠目光,嚇得魂飛魄散,倉皇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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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籐擁著唐蓉坐進電梯,卻從二樓轉出側門,攔下一部計程車,跟蹤吉岡百惠來到近郊一處警戒森嚴的花園古堡。
唐蓉始終不發一語,只靜默一旁,忐忑不安地握著他的手。
她再笨、再天真也看得出來,伊籐一定隱藏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楚,她從他鬱結的眉宇讀出恨憾和無盡的神傷。
把早先的醋意暫放一旁吧,他需要她,尤其是這個時候。她溫婉淺笑,企圖撫平他愁結益深的眉頭。
「陪我下去走走?」
方要舉步,忽見兩輛高級轎車急駛進入古堡。
唐蓉一驚,忙伸手勾住伊籐的頸項,「吻我,熱情一點。」
伊籐不明所以,卻是樂意之至,此刻他思緒蕪雜,心情大壞,正需要藉她的軟玉溫香稍作撫慰。
但唐蓉的表現竟是心不在焉,馬虎了事,這種索吻的態度根本毫無誠意。
「進去了。」她的目的只為掩人耳目,選在這節骨眼,這種地方親熱,實在太沒情調了,她不屑為之。所以……「幹嘛那樣瞪著我?」
「因為我有被侮辱的感覺。」
「誰敢侮辱你,我去找他算帳。」她是標準的行動派,話剛出口,袖子已經捲起來了。
「裝蒜。」瞧她可愛的俏模樣,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不忍心對她發飄。
「對不起嘛。」嬉鬧完畢,她馬上斂起臉容,「你可知道剛剛進去的是誰?匹特洛·安格裡凱瑞。」
伊籐大是興奮,疑慮也更深。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只費了一點點功夫。
「你查過了?」暗殺匹特洛應該就是她倫敦之行的主要目的。
然而唐蓉並不知道,她的上級要的可不只是匹特洛的項上人頭,還有他存在上海銀行的大筆贓款。
「嗯,匹特洛現在化名為查理·彼特,在公園大道十六街經營一家規模頗大的酒廊。昨天我尾隨他回到這裡,原想潛進古堡摸清底細,不料遇見了百惠姊。」
一提到吉岡百惠,他清朗的面孔立刻罩上一層冰霜。
「你們十分熟識?」看得出來,他極不希望唐蓉和百惠有絲毫牽連。
「她是我在上海時候……記得嗎?我曾經跟你提過,介紹我到各個飯店去跟……就是她。」
伊籐喟然一歎,「沒想到她會淪落到那步田地。」
「你,願意讓我知道,你們是——」
「夫妻。」他臉上漫起古怪的笑,像自嘲又像無言的抗議。「十三歲那年,我爺爺幫我娶了一房媳婦,以便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很可笑對吧?」
的確是,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如此荒唐無稽的事。
難怪百惠姊的年紀看起來比他多上一大截,原來他們是老妻少夫配。真鮮!
唐蓉忍著想笑的衝動,因為門口的警衛顯然發現他們兩個不僅是談戀愛談昏了頭忘了已是半夜三更,還有乘機偷窺亂闖之嫌。
「我們先回去,養足精神再作打算。」
「不,我要進去探個虛實。」伊籐把行李、手槍和一半的現鈔遞給她,「回飯店等我,睡前記得鎖緊門窗,除了我誰叫門都下要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