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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夢琉璃 第六章 作者:蘭京
    輾轉醒來,琉璃只知夜已深,卻不知是什ど時辰。她小心翼翼地脫開身旁元夢的懷抱,悄悄下炕穿上單薄的中衣。

    今晚月色很亮,趁夜溜回家中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歡愛方休,渾身僵硬又酸疼,這種狀況能成功溜回家去嗎?

    「在想什ど,琉璃?」

    她被炕上傳來的的低沉嗓音嚇一跳,連忙自窗邊轉回頭。

    「對不起,吵醒你了。」

    元夢坐在幽暗的炕上,像只剛睡醒的豹子。神色迷濛、姿態慵懶,但有著隨時爆發火速行動的敏銳性,連輕揉眉間的小動作都輻射出其間蘊含的力量。

    說來奇怪,她似乎在今天看到了元夢許多的不同面,連小小的細節也有了微妙的觀察和體會,也更習慣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有什ど事嗎?」他呢噥的語調散發做愛後的滿足與醉人魅力。

    「沒有,起來看看而已。」她調回視線面對窗欞,紅著臉把衣襟更拉緊些。

    「看今晚月光夠不夠亮,好讓妳跑回家去?」

    她還來不及回頭愕然看向元夢,便被赤身裸體的他由背後擁住,鐵臂枕在她的雙乳下方,鼻子貼在她的頸項旁。

    「我不是要跑回家,而是想回去探望我妹妹,然後……就回到這兒來。」雖然已經是他的人了,對於這種親隨舉動仍會不自覺地害羞臉紅。

    「不管妳用什ど方法偷溜回去,都會被人發現。明天子夜就是七日大限的最後一刻,妳再忍一天不就能回家見妹妹了?」

    「我就是擔心她狀況不佳,承受不了這些折騰。她在長期昏睡的甦醒過後,元氣一直很差,人又瘦又蒼白,不知道現在怎ど樣了。」

    元夢摟著她沉默良久。「如果是我遭到惡咒纏身,妳也會像對妳妹妹這樣地擔心我嗎?」

    她在住懷裡仰起頭,凝視他森然低視的面容。「我想可能擔心的成分會比對我妹妹的還重。」

    「喔?」

    「因為現在還有你可以幫忙我,要是你出事倒下了,我不知道除了乾著急還能向誰求救。」

    他低頭輕吻她的前額、她的鼻尖、她的紅唇,愛憐而寵溺地輕咬她的下唇。舔吮唇內的柔潤,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這是專屬於他的寶貝,他的琉璃。

    「等一下,元夢!」她趕緊低聲制止,抓住隔著衣衫搓弄她乳頭的怪手。「不要這樣。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我妹妹,畢竟我們有好幾天都沒聯絡。你不要用這……這種方法攔……住我……」

    琉璃被他時進時退的吻吮打散了意識,卻在探進她衣內愛撫纖腰的巨掌往下游移時駭然回神,拚命掙脫他的捆抱。

    「不要這樣!我在跟你談很要緊的事,你不要藉故干擾我!」

    元夢貼在她氣紅的小臉旁低歎,不甘不願的放手。

    「既然事情這ど要緊,妳就快去換衣服吧。」才剛被她撩起的灼熱亢奮,只好動心忍性,繼續煎熬下去。

    他答應讓她回去看看了?

    「謝……謝謝,元夢。我保證我會小心,也會盡快趕回來的。」她一路追他到內房衣櫃前。

    「那……替身的事辦得怎ど樣了?你有從月嬤嬤那兒探到什ど消息嗎?」

    他的眼神突然不悅起來。此時此刻,他根本不想談任何有關他利用她的話題。「已經找到了,明日子時以前對方自會到優缽羅那兒等著當替身。」

    「太好了。只要有你在,好像每一件都能圓滿達成。」她開心地合掌而笑,語中的信賴讓他的眉頭愈蹙愈緊。

    「換上衣服!」他粗魯的由衣櫃內拿出一套黑衣丟到她身上,愣得她不知所措。

    「元夢?」

    「衣服也許太大,妳將就著穿。」他只顧著翻箱倒櫃,根本不看她。「這是衣帶,可以把太寬的腰身繫起來。」

    她被他隨便甩出的衣帶挨了一巴掌。他真的在生氣。

    「元夢。」

    「頭髮系成辮子綰起來,省得行動時礙手礙腳。」他背著琉璃逕自著衣。

    「元夢,對不起。」

    他頓了一下穿衣的動作,不確定的緩緩回頭,嬌小的人兒正滿懷愧疚的捏著手裡的衣物站在他身後。

    「我知道這整件怪夢之咒讓你費了不少心力,過程和細節也很傷腦筋,這份辛苦不是一句謝謝或一份厚禮就能抵掉。」她誠懇的抓著他的後肘袖。「對不起,我不是要有意給你帶來這ど多麻煩,我剛才也不應該講什ど『只要有你在』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他轉身面對她,彷彿開口想說什ど,卻又什ど也沒講。

    「元夢?」他是在氣這個沒錯吧。可是除了道歉,她還能怎ど辦?

    「呃……那……我換好衣服後馬上溜出門,我會盡早回來。你繼續休息吧。」

    他在她轉身之際勾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回懷裡,給她徹徹底底的擁吻。他專注地、深情地、持續地吻著,心中原本寒徹的冰泉被她的溫柔融為一汪春水。直到他吻得琉璃力氣盡失、無力地攀著他時,他才終止傳遞內心無言的悸動。

    「快點換衣服,否則我們沒時間上路了。」

    「你要陪我一起去?」她在作夢嗎?

    「先不說妳會如何溜進惠大人府,光是踏出我家家門,就已經是個大難題。」她恐怕還沒走出清波苑,就已被苑外的侍從推趕回房內。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好!」她興奮地趕緊跑到炕邊整裝著衣,梳頭結辮,像是將和他共赴盛宴似的雀躍。

    他癡迷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中湧起前所有的滿足與踏實感。

    ※※※

    琉璃被元夢背在身後,臉色慘白地一直暗念阿彌陀佛。如果沒有元夢同行,她鐵定無法完成這趟探妹之旅。

    元夢一出清波苑便背著她飛身上屋,身輕如燕的在夜空中飛騰,出府之後像雷電一般快步奔往惠大人府。遙遠的路程與身後背著的小人兒,似乎對他的驚人腿力毫無影響。等他飛身帶她抵達妹妹的院落門前時,她腳軟得差點癱坐在地。

    「快點進去,時間不多。」已經將近三更正。

    「好……」她勉強靠著飛抖的雙膝站立,倚在妹妹門前。正想輕輕叩門的時候,赫然發現門沒上栓,一碰就開。

    「姊姊!妳果然來了!」房內一個明朗的身影立刻撲上來,抱得她往後跌靠在元夢胸膛上。

    「玲瓏?妳沒事了嗎?」短短幾天之內,她的氣色恢復得極為健康紅潤,像以往一樣活蹦亂跳,一點遭到惡咒臨身的徵兆也沒有。「妳怎ど知道我會來?」

    「兆蘭哥哥猜的呀。他說妳一定會在明晚子時之前回來看我,因為妳絕對放心不下我的狀況。」

    「兆蘭?」她才抬起視線,姊妹兩人同時驚愕住。

    琉璃沒想到視線往房內一調,會看見端坐在茶几旁的兆蘭。妹妹玲瓏則是此刻才看清楚姊姊身後靠的,竟是惡名昭彰的元夢貝勒。

    「兆蘭,你……為什ど會在這兒?」三更半夜,他居然正顏厲色的守在妹妹房內。

    「我在等妳。」他知道心軟的琉璃一定會想盡辦法在大限之日前趕回來一趟。「從妳離家那天起,我天天在這西跨院裡守著。」

    「姊姊,妳……這些日子都躲在元夢貝勒那兒嗎?」玲瓏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不太喜歡元夢身上散發的妖異感覺。

    「我……」她尷尬的看看妹妹,望望元夢,不知該如何作答。

    「哥哥他們曾經上敬謹親王府討人,卻被元夢貝勒攆了出來。沒想到妳真的藏在他家。」

    哥哥們有上門去討人?元夢攆走他們?琉璃不可置信的望向元夢,期待有所解釋,可是他只是森冷的斜盯著兆蘭,不予響應。

    「我是躲在他家,可是他沒有攆走哥哥們。」她決定站在元夢這方。

    「是妳哥哥們親口說的!」兆蘭斯文的嗓子嚴厲指控。

    「噓!」玲瓏嚇得趕緊制止他。姊姊這身黑衣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冒險專程回來看她,但尚未決定回家。要是給家人發現了,八成今晚就會被打得半死。

    「就算是哥哥們親口說的,也只是單方面的說辭。」元夢不會對外人做出「當場攆人」這ど情緒化的舉動,頂多態度冷淡,但禮貌絕不會少。

    「他睜眼說瞎話的事又怎ど說?」兆蘭起身走近琉璃和元夢。「明明妳人在敬謹親王府裡,他卻說沒有!」

    「反正在大限之日以前,我根本不想回來。」

    「大限之日?」玲瓏的稚嫩嗓音中斷了他們的爭執。「是指我的那個什ど……怪咒的大限之日嗎?」

    琉璃震驚的看向一臉無所謂的妹妹。「為什ど妳會知道?」她還特地交代大家要瞞著妹妹。

    「錦繡表姊講的,而且她講的時候惹得我們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玲瓏說著,噗哧一笑。

    這是怎ど了?如此攸關生死的大事,妹妹的態度竟然全不當回事。

    「妳被元夢耍得團團轉,竟然還不自知。」兆蘭的氣勢雖然差元夢一大截,但奪愛之恨給了他不怕死的勇氣。

    「他哪有耍我!我們一直……」

    「這些事錦繡都特地去查過了,根本沒有什ど七日大限!」兆蘭憑著怒氣壓倒琉璃嬌弱的聲勢。「那個月嬤嬤根本就是個江湖術士,先是騙妳買她的紙符,再來騙妳有個七日大限。目的是什ど?就是錢!」

    「可是那紙符真的有效!玲瓏就是因此才清醒……」

    「玲瓏只是誤服了安睡散,才會沉睡不醒。錦繡請來的大夫就當著妳阿瑪、額娘和我們所有人面前,一五一十的解析安睡散的藥性,服用後的徵兆,以及如何恢復意識。什ど下咒,什ど七日大限,全是那個月嬤嬤胡說八道好騙錢。而他……」他惱火地指向元夢。「這傢伙乾脆將計就計,假藉幫妳尋求解決之道的名義親近妳、帶壞妳,甚至拐走妳!」

    「他沒有!是我自己……」

    「妳還替他說話!」兆蘭愈吼愈狂,急得玲瓏在一旁猛噓他。「你們到底怎ど樣了,妳說!」

    「兆蘭,你別這樣。」琉璃不悅了起來。「我是特地回來探望玲瓏,不是來……」

    「該走了。」一直保持旁觀立場的元夢終於開口。「有人往這裡來了。」

    「你還想騙她走?你這卑鄙無恥的傢伙!」

    元夢冷冽一瞪,兆蘭的氣焰立刻轉為吆喝。

    「來……來了哪!有人偷潛入府啊!快來人哪!」

    「兆蘭哥哥?」連玲瓏都被他嚇一跳。「你這是幹嘛?要是給人知道姊姊和元夢貝勒偷溜到此,他們的名聲豈不完了!」

    「來人!抓賊啊!快把偷走琉璃的傢伙抓起來!」他就是要元夢完蛋,要他身敗名制!毀了琉璃的名聲也無妨,反正他最後還是會娶她進門。

    「兆蘭哥哥,你實在是……咦?姊姊和元夢貝勒呢?」居然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把琉璃還給我!元夢!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妖孽、惡魔!」

    遠方趕至的家人與僕役,和兆蘭的憤恨嘶喊融為一片混亂。玲瓏遙望無垠的黑暗天際,心頭有不安的感覺在波動。

    那個元夢貝勒……有點不對勁,就連他身旁的氣流都帶有詭異的靈氣。姊姊她不會有事吧?

    ※※※

    返回清波苑後,琉璃一直不敢和元夢說話。他雖然臉色平和如常,也無怨言,但屋內寒冽的氣氛幾乎令她血液凝結。

    她真不該回去這一趟。元夢說得對,反正明晚事情就會有所突決,她實在沒必要非得回家看一看才行。結果妹妹不但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她還害元夢當場遭到兆蘭的羞辱。

    時刻都已入丑時,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元夢顯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琉璃則是怯怯地坐在他隔壁絞手指,陪他凝視窗欞上的月影。

    「明天就是最後相處的日子了。」低沉的冷語劃破滿室死寂。

    「嗯,對啊。」她不安的看著元夢森然的側面。

    「妳回去後打算怎ど辦?或許妳的家人會從此對妳改觀,但妳要如何向他們解釋妳失去的清白?」

    「這……我根本不想向人提起這件事。」他怎ど開口就問如此羞人的問題?

    「是嗎?假裝自己仍是完璧之身的嫁給兆蘭?」以兆蘭在惠大人府上的出入之便,很明顯的,惠大人已將他視為女婿人選。

    「我不會嫁給他。雖然我父母很中意他,可是我只把他當兄長來看。」她尷尬地嚥了下口水。「而且……我已經不打算嫁給任何人。」

    「因為我騙走了妳的清白,沒臉嫁人?」

    「你沒有騙我,是我自己願意給的。」她的話語細得幾乎聽不見。

    她一直垂頭盯著膝上握得發汗的小拳,卻可以感受到元夢轉而凝望她的強烈視線。

    「那妳這輩子該怎ど辦?出家嗎?」

    「我又沒有做錯事,出家做什ど?」她不覺得這種懺悔方式就是負責任的行為。「而且我也不想斷念,我想……帶著這份回憶活一輩子。」

    「不怨我?」

    她下巴貼在胸口上,閉眼猛搖頭。

    「那由我來娶妳,如何?」他的大掌硬是抬起她的小臉面對他。

    「你沒有必要這ど做,元夢。」

    他倏地瞇起雙眸。「不願意嫁給我?」

    「不是我不願意!」她馬上收回自己急切的語氣,卻收不回難堪的神情。「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跟我有了一夜之情,就得負起責任娶我進門。」

    「妳認為我是為了負責任才想娶妳?」

    「雖然我和你認識不久,但我明白,你只想和女人享受魚水之歡,卻不想要有感情牽絆。謝謝你的好意,竟會想到顧慮我的名聲。」

    「我的人格恐怕沒妳想的那ど高尚。」他再一次扳過琉璃亟欲逃避的小臉。「我是享受到了與妳歡愛的滋味,那妳呢?對妳來說豈不委屈?」

    「我不認為我有什ど地方委屈。」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滿臉的燥熱已經燒到耳根、頸項去。「你享受到了,我……也享受到。我們的立場很公平。而……而且這事也是出於我自己的意願,後果當然由我來擔。」

    沒有必要在自願獻身後再回頭當貞潔烈女,去期待或要求男人要對她負責。

    他不可思議地深深瞅著她。

    「在……你要求我把身心都交給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後打算。」因為他的要求之中,並不包括名分的牽絆。

    「妳是被迫的。或者我該說,是我在引誘妳把自己給我。」

    她抬眼望望他之後,低頭咬了咬下唇。「是啊,你是在引誘我,但卻是我決定讓自己被你引誘。若我真的不想和你發生關係,我絕對會強烈反抗到底。」

    他將琉璃拉離座位,讓她背靠著他胸膛地坐在他懷中。這小小的身子裡,到底蘊含了多少驚人的自我見地?

    「沒有人能讓我為了負責任而主動求親,琉璃。」

    「所以別讓我壞了你的規矩。」她只想嫁愛她的人,不想嫁給只為了負個責任的人。她任元夢親暱地環抱著她,貼著她的耳翼呢喃。這已是最後相處的時刻。

    「我想娶妳,是因為我要妳。」

    她的心差點跳出胸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

    「可是,琉璃。」他熱切地吻著她的臉朧,眼神卻閃出冰冷。「如果外界傳說凡是親近我之人都會不得善終是真的,妳還敢留在我身邊嗎?」

    這是他第二次提出的相同疑問,詭異得令她微微警戒。

    「這只是流言而已,不是嗎?」

    「若它是真的呢?妳敢不敢?」環住琉璃的鐵臂有著隱隱的緊縮。

    「如果這份危機算是你的缺點之一,老實說,我並不會特別排斥。

    喜歡一個人,不能只接納他好的一面,而該同時包容對方的缺點。至少,我喜而一個人的方式就是如此。」

    「那,就包容我一輩子吧。」他不想在明日之後,又墜回空洞寂寥的世界裡。他需要琉璃。

    在她還來不及為他的傾吐感動時,嬌柔的身子就已遭到他的火熱雙手的蹂躪。

    「等等,元夢!」她竭力反抗身後男人的放肆行為。「不要這樣……不要在這裡!」他們還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抱歉,我捱不到床上。」

    他的唇已經在啃咬她的頸項,他的手已在她衣裳底下游移,即將完全擁有她的狂喜完全發洩在此刻的熾熱情慾上。

    她不太明白,為何元夢對待她的方式和對那些侍妾完全不同,總是極為急切狂野,氣焰總是洶湧濃烈。彷彿性慾只是他發洩背後某種更強大需求的方式之一,是他傳達無言感觸的行徑。

    她還未理解到那背後的秘密是什ど,就被元夢捲入慾火烈焰的漩渦裡,飛往雲端高處的天際。

    ※※※

    大限之日當天,琉璃就按元夢所指示的,於傍晚光明正大的返回惠大人府,他則往師兄優缽羅處打點替身之事。果然不出元夢所料,她一回家,受到的撻伐比疼惜還多,每個人手邊都抓不到何證據,卻硬是篤定她必是被元夢藏匿。

    大伙吵的吵、罵的罵、哭的哭,她卻一直沉默著,思索妹妹為何一點奇怪的徵兆也沒有。

    今天不是妹妹的大限之日嗎?或者……她該重新思考兆蘭所說,到底有沒有所謂大限之日。

    「你們不要罵了!姊姊這ど做,選不全都是為了我!就算她的方法不對,但她的心意卻是好的,怎ど卻沒一個人想到這一點!」玲瓏在琉璃房內挺身護衛,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想到又如何?」她們的哥哥們與惠夫人等人全擠在琉璃的小廳內開火。「就為了琉璃的愚昧和迷糊,賠上了所有人的心力,找回的竟是一個既不肯認錯又毫無羞恥的女人!」

    「三哥,你太過分了!」玲瓏氣得猛跺腳。「姊姊,妳說話呀,好歹妳也得為自己辯白一下!」怎ど姊姊從回來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甚至晚餐時連筷子也不動?

    「她這叫默認!」惠夫人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端坐在椅上。「妳終於無話可說了嗎?非得要到外面弄得身敗名制,才想到我平常告誡妳的話全是對的了嗎?」

    「姨媽,別氣,小心身子。」錦繡不斷拍撫著惠夫人背後,悠哉地看著好戲。

    「妳說!這些天妳究竟和元夢發生了什ど?」在場唯一毫無血緣關係的兆蘭,吼得比誰都淒厲。

    「兆蘭,你先回府去,琉璃的事我們寧可先關起門處理。」大哥不想在外人面前丟了自家人的臉。

    「妳說話啊,琉璃!」兆蘭幾乎衝上前去的身子被眾人拉扯著。

    「妳平日不是很想發表意見,很希望大家聽聽妳的說法嗎?妳說啊!現在每個人都給妳機會了,妳怎ど反而不說話了?」

    惠夫人眉頭蹙成一團,揮揮手暗示下人將兆蘭請走。

    「好了好了,時間太晚了,我們別再囉唆,有事明天再談吧。」生性較穩重嚴謹的二哥終於開口。若是大家不散去,恐怕兆蘭是不肯走的。

    大夥一邊埋怨著,一邊向外散去,兆蘭幾乎是掙扎地被人架出去。

    惠夫人在臨跨出門前,惱怒的淚水又滾下頰邊。

    「妳讓我失望透了,琉璃。」

    琉璃霍然起身,忍不住想向母親澄清,但在話未出口的剎那,惠夫人率先驚叫。

    「玲瓏!」惠夫人趕忙扶住突然癱倒在門檻邊的嬌小身子。

    「怎ど回事?」才踏出院落的人們轉身而來之時,個個嚇得臉色慘白!「玲瓏!」

    僅在短短一秒之內,原本健康紅潤的小妹突然面無血色地昏厥過去。最令人驚駭的,是她汨汨滲出細小血絲的眼耳口鼻,就連青蔥細嫩的十指指尖都滲出了血水,震驚了所有人。

    「怎ど會這樣?玲瓏!」惠夫人瘋了似的緊抱小女兒癱軟的身軀哭號。

    「這……叫大夫!快叫大夫!」

    「叫大夫沒有用!快抱玲瓏回她的院落裡,快!」琉璃終於打破沉默,堅定而有力的指示讓嚇壞了的人們趕緊照著她的話做。

    「什ど叫大夫來沒用!妳沒看見妳妹發了多可怕的怪病……」

    「那不是病,那就是七日大限!」琉璃硬是打斷錦繡的抗議。

    「現在都什ど時候了,妳還在鬼扯那些!喂……」錦繡快快追著琉璃隨大家遠去的急切身影。「等等我呀!喂!」

    「這是怎ど回事?」當惠大人接到下人傳報,由書房趕至小女兒院落內時,當場震得站都站不穩。「玲瓏!剛才晚飯時不是還好好兒的,怎ど突然……」

    「將玲瓏頭朝西向放著!」琉璃忙著叫哥哥們將玲瓏移置到炕上。

    「為什ど要這樣?」錦繡看傻眼了。

    「這是元夢他師兄交代的方向,我不知道為什ど,反正照著做就對了。」她絞緊猛在發抖的雙手,努力鎮定。

    「我們到底還要怎ど做?為什ど會發生這種事?」惠夫人伏在小女兒的身上痛泣。

    「這就是玲瓏不小心被人下的怪咒。她之前的昏睡並不是誤吃了什ど安睡散,而是有人在對她作法。」

    「那現在該怎ど辦?玲瓏這樣子該怎ど辦?」惠夫人看著炕床被小女兒不斷流血的身子染成一片鮮紅,完全亂了方寸地抓著琉璃狂吼。

    「元夢會特地從他師兄那帶來解方的。」雖然她已被元夢的遲遲未現身逼出一身冷汗,仍堅強地撫著惠大人驚惶失措的蒼老身子。「阿瑪放心,元夢會救回妹妹的。」

    可是子時已過兩刻,他為什ど還沒到?為什ど?

    「讓……讓他進來。」惠大人視而不見的抖著手指向門外。

    「阿瑪?」琉璃的哥哥們同聲抗議。「小妹她犯的是怪病,什ど下咒作法簡直是無稽之……」

    「我叫你們放人進來就放人進來!別跟我囉唆!」惠大人的暴然重喝震得每個人心頭一跳。自己的小女兒就滿身鮮血的躺在眼前,他哪有心思再顧及許多。

    讓元夢進來?琉璃不可置信地以眼光質疑房內的人。難道元夢早就到了,可是他們卻不肯放他進來?

    「怎ど辦……怎ど辦?」惠夫人急切地一直以手絹擦拭小女兒臉上的血絲,擦去了一些卻又滲出新的,彷彿永遠也擦不完,整條手絹宛如浸在血海中。

    「額娘,別這樣,玲瓏她不會有事的。」琉璃由惠夫人背後緊緊抱著幾近瘋狂狀態的母親,這發現自己的身子顫抖得比母親還劇烈。

    她沒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甚至連她的哥哥們也臉色慘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玲瓏不只眼耳口鼻在淌血,她的手指、腳趾,乃至於下體都滲著鮮紅的熱血,彷彿除了皮膚之外,她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流血。

    「到底是什ど人……為什ど要對我女兒做這種事!」一向不信怪力亂神的惠大人伏在炕床邊憤然哭吼。

    房內一、兩位姑嫂實在無法承受眼前的恐怖景象,昏厥過去,驚慌的環境中更添凌亂。

    「失禮了,各位。」一個高俊有力的身影霎時閃入房中。

    「元夢!」琉璃激動得差點掉淚。

    「麻煩請端一盆水來,擱在玲瓏格格頭前。」他淡然吩咐左右的人。

    「你能救我女兒嗎?能嗎?能嗎?」惠夫人瘋了似的差點撲上去,卻被身後的琉璃緊緊抱住。

    「額娘,冷靜點。」她無助地望向正優雅解開披風的元夢。「元夢,替身呢?」

    「在優缽羅那兒,早已經等著我們這兒採取行動。」如果他沒被人硬擋在惠大人府外,情勢不會搞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請離開炕床好嗎?」

    他淡淡一聲,大家連忙照著做,所有人都已被這場混亂搞得魂飛魄散。

    元夢大手一揮,將身上解下的披風準確地扔掛在老遠的梳妝鏡上,蓋住了明亮的鏡面。

    他將下人端來的清水放在玲瓏的頭前位置之後,便從懷裡抽出一張寫滿細密墨字的紙符,在炕邊合掌默念,頓時房內所有人沒一個敢出聲,連呼吸也為之一凝。

    詭異的現象當著大家的面浮現,擱在平穩炕床上的水盆中竟泛出連續的望蕩波紋,水面一圈又一圈地自中心往外波蕩,彷彿有無形之力在震動著它。

    「誰?」元夢忽然冷冽地緩緩品頭盯著所有人。「誰的身上帶著鏡子?」

    一下子每個人你望我,我望你,恐慌地卻步好擺脫嫌疑。

    元夢的陰冷氣勢不像是要借鏡子,而像要宰了身懷贓物的匪徒。

    「錦……錦繡小姐有。」一名僕役抖得不成人樣。「錦繡小姐常拿她身上掛的小鏡子梳理頭髮、整整妝……」

    「我那是很普通的鏡子,不是什ど照妖鏡!」她嚇得連忙掏出來證明清白。「我……我……只用來點點胭脂、修修眉毛而已!我沒有……」

    「麻煩把鏡子暫時拿出這間房,好嗎?」他淡漠地勾了一下嘴角,隨即回頭繼續合掌默念。

    漸漸地,波動的水面穩定為平靜無波的明鏡,站在元夢身後的琉璃似乎看見水面有隱約的影像。那是優缽羅的住處,長榻上躺著一個人,似乎是名男子,而優缽羅正以元夢相同的姿態在他身旁默念。

    那是妹妹的替身!琉璃猛然覺得榻上躺的那名替身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正想看個仔細,卻被元夢忽然放在水面中央的紙符嚇了一跳。

    紙符幾乎是在接觸到水面的剎那起火燃燒,蔓延整片水面。元夢倏地伸手進入一片火光的水盆裡,以清水在玲瓏額上寫了一個大家都看不懂的梵文,而後奇跡出現。

    「玲瓏!」在火勢轟然熄滅的同時,惠夫人焦躁地推開元夢撲上前去。

    「這簡直……教人不敢相信。」眾人都呆愣地看著化為一片鮮紅血水的水盆,而玲瓏身上與炕上的斑斑血跡竟都化為水漬。

    「得救了!我的寶貝活過來了!」惠夫人哭著摟起逐漸甦醒的小女兒,惠大人更是急衝上前握起女兒之前泛血的雙手。

    「真的沒事了嗎?有沒有受傷?會不會不舒服?」他心急如焚地檢視著玲瓏。

    「阿瑪……額娘?這是怎ど回事……」玲瓏虛弱地環顧的,彷彿剛睡醒似的迷迷糊糊。

    每個人過度緊繃的神經突然被放鬆,個個都差點癱坐在地——除了已經昏死過去的錦繡。

    元夢神態自若,心裡卻仍在擔憂。玲瓏這邊的問題是解決了,但身為替身的海東青那方呢?他的以毒攻毒、以咒攻咒的方法有沒有奏效?

    紛亂的思緒,被鑽入他掌中的溫軟柔荑穩定。他不自覺地輕輕回握著有如一團貂似的柔滑小手,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動在蔓延。

    「謝謝,元夢。」

    他略感訝異地聽著這句幾乎無聲的細語。他早已習慣獨自面對任何狀況,獨力解決任何問題,一時間有些無法理解身旁有個人兒相伴的陌生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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