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在剎那之間,等那個戰士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他的氈帽已安穩地躺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一陣後怕讓他的額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其他人也為這突然出現的情況屏住了呼吸。
看她無意傷人,子查赫德莫赫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也為這女人出人意料的行為感到些微的不悅,如果真讓她傷到人,他恐怕難以向族人交代。
見自己一箭威懾全場,青麗娜美麗的臉上掠過一絲得色,將弓箭扔給子查赫德,嬌笑道:「莫赫大人,就勞你為本小姐把關,若誰敢偷瞧,這一箭定要射下來幾分了。」她以此種方式警嚇,也算是膽大無比。
子查赫德苦笑,當下命令所有戰士全部退離湖邊,牽過馬匹阻絕眾人視線。他並不虞青麗娜會逃走,只因草原民族最重信諾,若她不顧這一點擅自逃離,那將對她的聲譽造成無法估計的損害,畢竟她還是奇柯族中佔據重要地位的人物。
「啞奴,過來伺候我。」青麗娜喚仍在她那一箭震懾下的阿蘿,「你也洗洗,我不喜歡我身邊的人太髒。」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刺痛了阿蘿。
髒!阿蘿迫自己不要多想,但為青麗娜解衣的手卻無法自控地在微微顫抖。看到青麗娜逐漸露出的玉樣潔白的嬌美胴體,她將目光偏向了別處,心裡升起自慚形穢的感覺。
女人,如果擁有美貌,就一定要像眼前的女人一樣有能力保護自己。否則,絕世艷色只會是一個不堪負荷的重擔。
「你將衣服洗好曬起再下水。」青麗娜一邊吩咐一邊踏入水中,臨了還不忘抱怨一句,「這些地爾圖人小氣得很,連件換洗衣服也不給我們準備。」
此話她說得大聲,位於馬群外的男人們聽得清楚,不由面面相覷,哭笑不得。行軍打仗誰會隨身攜帶女人的衣物?
太陽白晃晃地照在湖面,也照在湖內盡情暢泳的青麗娜身上,在天空一樣澄碧的湖水襯托下,她就像一個純淨無垢的水的精靈,栗色的長髮在水中鋪開,反射著水的潤澤。
阿蘿卻不敢如她這般大膽,只是脫了外袍,穿著貼身薄衣就這樣滑進水中。
青麗娜見之忍不住取笑:「啞奴,你是見識過男人的,怎麼還這麼忸忸怩怩,穿著衣服能洗嗎?」一邊說一邊游過來,毫不客氣地來扒阿蘿的衣服。
「別……」抵擋不了青麗娜的身手,阿蘿求饒的話尚未出口,已因為掙扎而沉下水,嗆了一大口湖水,將剩下的話全淹沒了。
青麗娜得逞地大笑起來,將到手的濕衣往岸上馬背上一扔,又自顧在水中嬉戲起來。
湖中傳來的嬌聲笑語及水浪拂動的聲音惹人遐想無比,引得地爾圖戰士們個個心癢難當,恨不得就這樣衝上去一飽眼福。但是青麗娜開始的一箭威懾力十足,又兼有子查赫德的壓陣,誰也不敢真正將想法付諸行動。反觀子查赫德和那個虯髯大漢,卻談笑自若,似乎並不受湖中美女的影響。
阿蘿不敢在水中待得太久,洗浴完畢,也不等衣服全干就穿了起來。即便她遮遮掩掩地穿,依然逃不過青麗娜的眼。
「咦,啞奴,想不到你有這麼美的身子!」青麗娜詫異地道,不禁覺得有些荒唐,這樣的身份竟然會有堪與自己媲美的身子,未免浪費了。
阿蘿微感尷尬,匆匆穿了衣服,雖沒圍臉,卻將頭垂得很低,仍在滴水的長髮下滑,遮住了臉上可怖的疤痕。
沒有得到回應,青麗娜大覺無趣,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了水中,繼續和水嬉戲,懶得管是否有那麼多人在等她。
阿蘿跪坐在湖邊的草地上,如水的目光緩緩流過湖中天鵝般的女子。湖的另一面是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最後停駐在飄著幾朵絮雲的澄藍天空。
從早上起她就一直在思索昨夜她是怎麼回到帳中的,答案其實不難猜測,只是不能肯定,所以心中一直隱隱不安。她怎能在子查赫德莫赫還在一旁的情況下糊里糊塗地睡著,她對他怎能如此地信賴?而他為什麼不叫醒她,對於一個戰奴來說,他是不是過於善待了?
子查赫德莫赫不應該是這樣的,昨夜的一切讓人感覺像是一場虛假的夢境。對於她來說,那個狂傲無禮曾對她咄咄相逼的男子才是地爾圖莫赫部的子查赫德。而那個男人是不會抱一個睡熟的女奴進帳的。
「發什麼呆,啞奴,快給我拿衣服來。」青麗娜隨手揚起湖水潑向怔然出神的阿蘿,神色間約見不悅之色。
水珠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像晶瑩的冰粒一樣落在阿蘿已干的衣服上,重新留下幾塊面積不大的濕跡。阿蘿回過神,並不在意衣服被淋濕,站起身拿過青麗娜晾乾的衣服,從容地為上岸的美麗女人穿上。
「奇怪……」青麗娜任阿蘿為她繫上衣帶,纖手卻忍不住抬起阿蘿的臉仔細打量,臉上閃著疑惑的光芒。但在看到阿蘿那兩道醜陋嚇人的疤後,又趕緊放手,秀眉不由自主皺了起來,卻沒再說什麼。
奇怪,剛剛在湖裡看她出神時,怎麼會覺得她美得不可思議,這樣的錯覺出現在這樣醜陋的女人身上也未免太可笑了點。
阿蘿不明白青麗娜的意思,也沒心思探究,只是專心地為她穿戴整齊。既成奴隸,便做奴隸該做的事吧。
剛沐浴過的女人是最美的,何況還是個聞名草原的絕色大美人。因此,當青麗娜出現在一眾男人面前時,不要說其他人,就連一向冷靜自製的子查赫德莫赫也有瞬間的驚艷。
早已習慣男人的眼光,青麗娜並不怎麼在意,飛身上馬,也不招呼一聲,便率先而行。阿蘿等人趕緊相隨,不明就裡的人,恐怕還會誤以為子查赫德一眾人只是隨從。
草原的風吹在濕發上,彷彿也將青草的香味染上了青絲。也許是因為剛沐浴過,阿蘿覺得一向沉鬱的心境在這一刻出現了罕有的輕鬆。
阿蘿的發烏黑潤澤,絲毫不遜色於青麗娜棕色秀逸的長髮。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容貌,依然有許多目光停駐在她的背上。但她卻茫然不覺。
子查赫德若有所思地看著前面快馬奔馳的兩個女人,濃眉不可察覺地微微皺了一下,他不喜歡招惹女人,這一次若不是為了特蘭圖,他絕不會來做這種無聊的事。
有的事他不喜歡深究,但那個啞奴阿蘿卻似乎有著與她出身不相符合的引人特質,儘管她表現得低調而安靜,但依然讓人無法忽略。相較青麗娜的絕色容顏和高傲自信,她就像淡然靜立於山谷內的玉火焱,雖然素淡,但百花齊放的絢麗色彩也不能將她遮掩。她的出身來歷和她給人的感覺的巨大差異,為她籠上了一層朦朧而神秘的薄霧,讓人很想一探究竟。
飛馳的駿馬漸漸慢了下來,青麗娜驀然回頭對著子查赫德莫赫燦然一笑,勒住馬等待他跟上。
阿蘿也只有停下回頭,卻不想正撞上子查赫德探究的目光,心口不由一悸,晶瑩的眸子漾起水樣的潤澤。
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子查赫德有剎那的失神,而後略顯倉促且狼狽地別開眼,但心中的震撼卻久久無法平復。
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阿蘿的眼睛帶給他的感覺,那樣的震撼,甚至超過青麗娜的美麗所帶給他的。
是月亮?不,不是……他不由自主在腦海深處挖掘一種可以用言語表達出來的相類似的感覺。是……月色籠罩下的冷潭,本應該很冷很冷,但什麼事物一旦鍍上朦朧的月光,給人的感覺就要比之本身柔和得多。月光下的冷潭也不再讓人覺得冷,倒似二月的風,溫溫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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