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殺手情緣,柔情化冰心,別後重逢,失憶 >> 殘情狂君作者:茉曦 | 收藏本站
殘情狂君 第三章 作者:茉曦
    耳裡傳來叨叨絮絮的說話聲,躺在床上的樊言曦輕蹙眉,不快那陣嘈雜打擾了自己。

    「怎麼還不醒來?」

    這聲音她認得,是淑姊兒,她又讓淑姊兒擔心了。

    門開了又關,四下一片靜寂,她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醒是夢,為何聽得見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什麼東西碰了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她的指尖才動了下,那東西又飛快地縮回。

    她困難地張開眼,但隨即卻又酸澀地閉上了。是誰?在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一道烈灼的視線包圍她,是官剎嗎?

    只有他才會有這般強烈的眸光啊!於是她強迫自己再次張開眼──

    沒錯,是他,這次她看清楚了。

    言曦虛弱地扯動嘴角想說話。「你──」才說出一個字,她的喉嚨就像被火燒著了一般。

    不一會兒,她的面前多了一杯水,樊言曦看著僵著臉的官剎,手並沒有伸出去接的意思。「我……沒有力氣。」不知怎地,她想笑,但得極力克制,否則他可會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他抬起了她的嬌軀,將她的重量靠放在自己的身上,神態不悅但手上的動作卻是細膩,像怕弄傷了她般。

    就著杯沿,她一口一口喝著,像朵乾枯的花將杯內水喝得一滴不剩。

    「還要。」

    官剎不發一語,又倒了一杯給她。

    樊言曦搖搖頭。「你喝。」他的唇也乾澀得都泛出了血絲。

    官剎臉色一變,回頭放下水杯,起身便要走。

    「你別走!」

    言曦突然心中微微一酸,她咬了咬唇,手腳笨拙地爬下床,但雙腳才踩在地上,整個人卻無力地軟滑下去,和地板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官剎回過頭,擰起眉頭看她笨拙的模樣。

    言曦朝他伸出手,蒼白的臉龐在燭火的暈染下,顯得嬌憨。「我站不起來。」她軟軟的聲音帶著潛藏的笑意。

    睖瞪著她惱人的笑意,官剎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上前扶起她,抱她上了床。

    然而在他鬆開手臂放下她時,她卻緊緊地抱住他。「別走,你不要回那間孤伶伶的屋子,好不好?那裡只會讓你更孤單。」他走了,孤單的豈只一人,她也是個孤單的人啊!

    官剎抬起她的下巴,紅眼複雜難測直看著言曦,半晌,他輕輕地推開她。

    「不准丟下我,帶我走。」小小的臉龐雖然蒼白,但固執的眉眼卻堅如盤石,誰也撼動不了。

    他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掙開她,但這陌生的溫暖、她清澈溫柔的眸子,卻讓他遲疑,原來人的身體是這麼的暖和。

    「妳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他的聲音暗沈了下來,眼眸中閃著屬於男性的需索。

    言曦雖不識情慾,但他眼中的火焰仍讓她不由自主地別過臉,臉上突地漲滿不知名的紅暈。

    「你別這麼看著我,好像要將我吞噬了一樣。」她舉起手,摀住他的眼睛。

    官剎整個人頓時像被電擊中了,他直覺地想要掙開她,但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是那麼的柔軟,像用整顆心去包覆他的尖銳,即使被刺痛了,也笑著說沒關係,他舉起手,卻無法動彈。

    這女人!他的心起了一陣無以名狀的騷動,很輕,但卻割捨不開。

    官剎一把抱起了她,更深層的溫柔取代男性的慾望,他緊緊地擁住她,回到王府後頭那深幽卻屬於兩人的地方。

    在他懷中的言曦不知何時已深深入睡,他輕皺眉,對於言曦無來由地信賴自己,感到疑惑。然而他仍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只見已在夢中的她笑得像只期待酣睡的貓兒一樣,滿足而幸福。

    官剎抬起頭,望著窗外的月;忽然想起娘,但他早已忘記娘的模樣,出現在腦海的,卻是身後女人溫柔的笑顏……

    ※※※

    秋去冬來,言曦待在王府的日子已過了一季,只見她的眉眼兒愈加標緻,原先屬於少女的稚氣已脫落不少。

    王爺待她極好,總是笑容可掬;而他,言曦的眼倏地湛亮,一陣熱意燒上了頰,他雖還稱不上溫柔,但已不再待她冷冰冰了,甚至還允許她夜裡到他的屋子、吃她做的點心。

    可她注意到了,最近官剎老盯著自己看,看得雙眼快要焚燒起來似的,而她的唇瓣會不自覺地顫抖,好似在呼應他灼烈的視線。

    言曦羞澀地搖頭,似乎要將心中的悸動全趕出心中。「別胡思亂想了。」

    砰!一聲巨響讓言曦從椅子上跳起,她衝到前頭,眼前的景象讓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官剎渾身是血,倒臥在屋前,只見他呼吸急促,臉色泛白,左肩不斷地流出鮮血,但還困難掙扎著想從地上站起。

    「官剎!」她衝上前,呼吸像被奪走了般,心被緊緊揪住。

    言曦使勁撐起他的身子,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給壓得跌倒。

    「閃開,我自己走!」他擰著眉,因身上的痛楚而扭曲了臉龐。

    她恍若未聞,只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地扶著他走向內室。

    好不容易扶他上了床,她已經是汗流浹背。「你躺著,我去找王爺。」

    「站住!」他冷喝一聲,左肩上的傷口撕裂了開,讓他痛得連聲咒罵。

    「你需要大夫。」言曦心疼地用手帕擦著他不斷冒出的冷汗。

    「我們遭亂黨伏擊,他也受了傷……」官剎深吸了口氣,才忍著痛繼續往下說。「我是屬於黑暗的殺手,不能曝光。」

    言曦望著他,沉默地點點頭,淚如雨下。他都是這樣一個人獨自舔著傷口嗎?一個人忍受著傷口的痛楚,沒有人關心、沒有人照料,要是他死了,也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想到官剎一直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她突然胸口一陣心痛。

    「不會了,從今以後,你不會再是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了。」她抹去了臉上的淚。「告訴我,我該如何幫你?」

    按照他的指示,她的手顫抖卻堅毅地慢慢剝開他身上的衣服,傷口上的皮跟著衣服被扯下,左肩的傷口處血肉模糊,又湧出了大量的血液。

    官剎抖著手,連點幾處週身大穴,止住了血液的潺流,他虛弱得幾乎睜不開眼。「竹櫃裡有酒,淋在傷口上。」說完,他半昏了過去。

    言曦依言取了酒,不忍地閉上眼,將酒淋在他的傷口上。

    「啊!」官剎疼得睜開了眼,發紅的目光射向她,凶狠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襟。

    但這不過一瞬間,他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

    三天了,她不眠不休地守著他已三天了,白天還得趁著淑姊兒不注意時才能跑來這兒,只有夜間,才可以全神貫注地看護著他。

    愈是夜深人靜,她愈是不敢閉目,深怕他……她咬著下唇,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看著他平靜的眉眼,她哽著聲說道:「只要你醒來,無論你要怎麼凶我都可以。」她靠近他,心裡頭堆著滿滿的話不斷地在他耳邊輕訴。

    「好吵!」低沈嘎啞,又不耐的一句抱怨。

    她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見他睜開了眼。「你醒了!」她揉了揉眼,再次確定這不是自己的想像。

    「你終於醒了!」說著說著,她的唇角竟嘗到了鹹味,一顆顆的淚珠迫不及待地奔出,迎接他的醒來。

    「水。」

    言曦點了點頭,趕緊回身倒了杯水,並吃力地扶起他沉重的身軀,讓他緩緩飲下。

    「還要不要?」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官剎搖頭,只顧著極力伸展四肢,他小心地避開了受傷的左肩,盡情舒暢酸痛的筋骨。

    忽地他注意到了言曦淚濕的臉龐。「妳哭什麼?我又還沒死。」她的淚水總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言曦臉一皺,她抹乾了淚,氣得上前狠狠咬了他一口。「不要嚇我,不准嚇我……」話還沒說完,淚先流出來了。

    官剎瞪著臂上的齒痕,不敢相信她竟敢咬他,手臂上的那抹刺痛直通到了他的心臟,他的心像也給咬了一口般。

    一股貼著臉龐的熱意,讓他突地回過了神,他伸手扯下了臉上的熱毛巾。「做什麼?」

    「幫你洗臉。」言曦將毛巾放回臉盆裡,再重新擰過。

    官剎瞪著她手上的毛巾。「不必!」他習慣用冷泉和雪水,她手上那熱熱的東西讓他不自在,就像她手上的溫度,熱熱的,令他想逃開。

    「來不及了,這幾天,我都是用熱毛巾幫你擦臉的。」她抿起了笑,笑得像只得逞的貓兒一樣。

    緩緩地,夜裡的淡薄回憶流回心間,她的細語,她的輕泣,挑動著他胸膛間最細的那根神經,望著她的眼,笑得兩顆黑眼燃著小小的火焰,官剎一陣震顫,心房劇烈跳動。

    他終於清醒了,可見他身上的傷大概也不礙事了。言曦用熱水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因為這陣欣喜,言曦感覺自己的精神也比昨日好上許多。

    「你能移動嗎?」她試探地問道。

    官剎仍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道道不熟悉的熱意滑過他的心。

    見他不語,言曦只好自己猜測。「應該不行,你才剛醒,還沒什麼氣力。」說完,她的手已經扯下了綁著他頭髮的繩子。

    「你這帶子已經髒得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言曦一副趁人之危的模樣,打算欺負沒有抵抗能力的病人。

    她轉過身,在水盆裡輕輕搓洗,眉間則得意地輕揚。

    「嘖嘖,原來是藍色的。」她拿起已洗乾淨的布繩,在官剎面前揚了揚後,晾在窗台上。

    官剎的黑髮散了開,更顯狂野的氣息,他野性的紅眼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哇!你的頭髮也好亂。」言曦拿起木梳,坐到床邊幫他梳頭,真將他當成毫無抵抗能力的娃兒了。

    他瞪著她,然而她卻有恃無恐地朝他眨了眨眼,手上的動作未停,仍是細心地梳著他的發。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阻止她的行為,這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但她的笑,卻讓他下不了手。

    「妳真的把我當成一隻病貓了。」他笑了,笑得高深莫測。

    「你笑了!」言曦呆愣地看著官剎笑,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手無意識地撫向他的臉龐。「你應該常笑的,你的五官很深很漂亮,如果不要冷冰冰的,會讓天上的星月都黯然失色。」她不知道自己竟將心中的話全說了出來。

    官剎的臉龐閃過一抹狼狽的暗紅,他忘了身上的傷,倏地壓向她,迫使她的身子平貼在床板上。

    「你?」她驚愕得連手中的木梳都掉了地。「你怎麼會有力氣?!」鼻間嗅到的男性氣息,讓她不甚自在地想掙開,但他牢牢地壓著她,讓她無法翻身。

    不想和她多費唇舌地解釋練武之人與平常人的分別,官剎只是彎起笑,眼灼灼地鎖著她。他承認,她是特別的,由她身上一點一點傳來的溫熱,每每在他心口狂猛流竄,他心底的某個部分正不知不覺地為她所影響……

    「你的傷口會壓到。」她忽然想起了他的傷口,情急地想推開他,但卻一點也撼動不了他巨大的身軀。

    「我要妳。」他俯下身,狂亂的發散在她臉龐的兩邊,將她罩進一個黑暗而迷離的世界。

    他的動作雖輕柔,但對初次體驗男女情事的她而言,卻似大軍壓境,在親密中有著十足的壓迫感。

    他的情慾怎會因她的膽怯而熄滅?他固定住她的臉,要她也嘗嘗那焚身的烈焰,他的唇舌在她細緻的頸間輾轉吸吮,大手在她柔軟的身上肆虐。

    言曦突然咬住唇,克制著唇內的輕吟,他愈來愈激烈的舉動,讓她無法再思考,渾身的熱氣不斷遊走。

    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吹滅了茶几上的燭火,黑暗的室內,只剩薄薄月光落在貼合得再無隙縫的二人身上……

    突然,外室的門被人推了開,耳尖的官剎臉色一凜,掀起了被子覆住身下赤裸的言曦。「穿上衣服。」他跳下床,警戒地護在她身前。

    「官剎?」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雖讓他緩了臉色,但卻讓言曦漲紅了臉。

    她還在和衣裙間的帶子糾纏不清,官剎不發一語地迅速幫她一一繫上。「先委屈妳了。」說完,他抱著她放到窗戶外頭。

    「官剎,我要進來了。」十四王爺戲謔的聲音由遠而近。

    他走進內室,官剎恰好躺回到床上。

    「你的傷口癒合了嗎?」他的眼在窗台轉了一圈,才回到床上的男人身上。

    「嗯!」官剎面無表情的冷冽,不想讓外人窺見真正的情緒。

    十四王爺的眼驀地一沈,看來,他還是無法讓官剎真正信任啊!他還像只未被馴服的野獸,埋在血液裡的野性總會不時地顯露出來。

    「我來看看你,既然你已經沒事,那我先走了。」他走向門口,忽然停住腳步。「要我喚花妍過來嗎?」他勾起了笑。

    兩個男人的眼再度對上,是在試探他嗎?官剎的眼眸一轉,胸膛內的怒濤在醞釀。

    「有何不可?」官剎冷道。

    「那我明日喚她過來服侍你。」說完,他便走出了門外,身形與夜色融成一體。

    他走後,官剎奔至窗邊,但窗外已空無一人,他閉了閉眼,濃密的黑髮狂肆地佔據了他的臉側,隨風遮住了眉眼,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像千年不滅的寒風冷雪。

    又來了!尖銳的回憶像一把把小火燒著官剎的身體,他不斷地向前跑,在烈日當空下,在那些人惡毒的攻擊下,赤裸的腳底像被火燒,但他不能停,後頭有著鬼魅追著他,嘶吼著要撕裂他。

    這就是昔日的官剎,一個只會逃命的弱者!

    此刻已烙在骨子裡的凶殘再次吞噬了初冒出頭的良心,回憶過後,如今眼底裡那股凶殘卻教人打心底害怕啊!

    一個強者是沒有弱點的!他不會讓任何人窺見他的弱點,如果言曦是他的弱點──官剎眉一斂,曾經溫熱的眸子降至了最冰點。

    言曦掙扎了好久,才拖拖拉拉地走向王府後隅。

    今早,熱烈的陽光如同以往一樣刺著她的眼,她開始覺得昨夜發生的事遙遠模糊得像是一場夢。

    直到在鏡中見到了頸子上的青紫,她漲紅了臉。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看似冰涼的唇,覆在她的唇上卻像是最炙烈的火焰,掠奪著她全部的呼吸。這就是男女之間最親密的情事嗎?她的體內好似潛藏著一把火,響應著他的呼喚,他的吻愈狂猛,手指的觸動愈火熱,她心中的那把火就愈是燃得熾烈。

    一整夜,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身體雖然疲倦,但腦子裡卻像裝滿了蝴蝶似的,胡飛亂舞,怎麼也定不下來。

    每當她閉上眼,他紅得似火的眼眸就會浮現,緊緊地鎖著她,而她的肌膚還殘存著他手指的溫度,鮮明得就像是剛烙上般……

    言曦的臉已不知是第幾度的漲紅了,不受控制的紅潮還是直往臉上竄,心跳怦怦地加快,像快蹦出來般,她投降似地摀住臉,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一直垂著頭走向後隅的言曦,黑亮圓潤的眼比天上的日光還閃耀,粉嫩的臉龐像朵緋紅的花兒,綻放著陶醉的幸福笑意。因為心不在焉,她完全沒有發現後頭偷偷跟著一個人。

    是淑姊兒,她早就注意到言曦奇怪的行蹤了,尤其是這些天,大白天的老是尋不著人。

    跟著跟著,一直跟到王府的最後頭,她看著言曦撥開濃密的綠草叢,走進一間幽靜院落。

    她守在外頭,頻頻探看,言曦已經進去半晌了,怎麼還不出來?裡頭住的又到底是誰?

    禁不住好奇心的催促,淑姊兒鬼鬼祟祟地繞到門口,想看清裡頭的動靜。

    言曦甫一進門,如花的笑靨被眼前的景象凍結,一瓣一瓣的剝落凋謝。

    她瞪大的眼,眨也不眨,麻木僵硬地看著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女。

    「官剎?」她顫著聲,微顫的聲音消失了原有的明亮,身子不穩地晃了下。

    糾纏在一塊的男女分了開,但那男子看著她的眼,冷得教她發寒。

    她在作夢嗎?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夢中的他,那眼、那聲音、那狂張的冷漠,卻真實地穿透夢境,直達她的眼前,冷冽的眼幾乎要吞沒她?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低下頭,緊咬著唇,強忍著湧上眼的一股酸澀,唇間一陣哽咽。昨夜,那個讓她置身在沸點的男人,此刻將她推向了冰點,她的心被凍得好難過。

    官剎冷著眼,面無表情,但一股郁氣卻在他胸膛間不斷翻攪撞擊。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在捉弄我對不對?」她綻出了虛弱的笑意,試著說服自己,但眼眸卻專注地鎖住他的臉龐,想看清他所有的表情變化。

    一道無法穿越的牆橫亙在兩人之間,強烈的痛苦讓她喪失了勇氣,她無法如同以前一樣,拉近兩人的距離。

    砰一聲,水杯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噴起的水,濺濕了桌面。「需要我下逐客令,妳才肯走嗎?」

    言曦退了一步,她不斷地搖頭,他冰冷的眼神傷得她好重,他看著她像看著陌生人一樣,不,甚至比一個陌生人還冷漠!

    「你怎麼可以這麼傷我?」她朝他大喊,腳不斷地後退,滑落的淚傷心欲絕,心痛如絞,閃過腦中的是昔日最甜蜜的回憶,但卻讓她痛徹心房。

    她心痛得沒法再思考,僵白的臉和發抖的身子顯示她受到的傷害,而此刻唯一的意識就是離開。轉過身,她開始向外飛奔。

    躲在一旁的淑姊兒在門開啟的時候,看清了門內的人,和他一對紅色的眼,她才剛露出畏懼的神色,下一瞬間,她便讓一陣掌風給甩到一邊。

    淑姊兒顧不得被摔疼的腰眼,急忙爬了起來,眼中儘是駭怕和驚懼,她轉身追著跑遠的言曦,心底有著一股沉重的不安。

    屋內的人,濃眉緊緊地擰起,不曾壓抑過的怒氣讓他的臉龐扭曲地猙獰,他做到了,他將心中唯一的弱點給拔除了!

    你看見了吧!你滿意了吧!他的視線掃過隱匿在窗外的暗影,迸裂的怒意,卻不及心底那陣陣的抽痛。

    他生命中曾有的溫暖發出若有似無的嘲笑,幽幽地離去了。

    「哈哈哈!」他炙痛的笑聲,不斷撕裂著他的心。什麼叫做「愛」,他不懂,他也不稀罕那些無用的東西。唯有「恨」才是這世上最大的力量;唯有「恨」,對他而言才是受用無窮!

    ※※※

    好深的夜,靜悄悄的月光照著一抹孤單的身影。

    窗外,言曦空洞的雙眼望著裡頭談笑的男女。

    他笑了,可這抹笑不是屬於她,是另一個女人的。

    她不想來,不願來,但她的腳卻在入夜時分,不受控制地帶著她遊蕩的魂魄前來。

    她想和他如同以往的說話,但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心裡頭有一條巨大的鴻溝,怎麼也跨不過,她只能偷偷地望著他。

    這不知已是第幾個夜了,她站在外頭,被風打在身上,她並不冷,只覺得孤單。

    白日,她可以欺騙自己強顏歡笑,但到了夜晚,她卻只能心如刀割地看著他。她愛他啊!用著整顆心、整個人去愛他,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在一開始就愛上了他。

    眼眶有些發熱,她順著牆,身子慢慢地滑坐到地面上。

    「滾!」

    突來的一聲冷喝,讓言曦抬起了頭。

    「官剎。」她喚著他的名,貪婪地看著她朝思暮想的臉龐。

    官剎不耐地瞥開目光,一雙女性的柔白手臂從後頭環住了他的胸膛。

    他嫌惡的態度讓言曦渾身發冷,她的眼直盯著那雙手臂。

    「為什麼這樣對我?」她拚命抑制喉間的哽咽,讓聲音不抖顫。

    「我一向對妳如此,從未改變過。」他露出一抹鄙夷的冷笑,眼神冷淡。

    「難道從頭到尾都只是我在自取其辱?」她定定地看著他,眼底鋪著一層霧氣。

    她的心頭浮現起一幕幕,從她耍賴地要他撿鞋、到處惹他生氣、她掉入湖泊,一直到兩人肌膚相親那一夜……似乎每一次都是她主動去跨越那道牆,主動去接近他,她忽然覺得好累,累得想大哭一場,躲開所有的一切。

    「別再來了,我不想看見妳。」他轉過身,寬大的背脊透著冷漠的拒絕,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背叛,對一個女人來說,難道不是最殘酷的折磨?為什麼這重重的一擊,卻沒有將她扯離他身旁,每一夜,她還是會到他這裡,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想看見我?」她低下頭,重複著他的話。「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一輩子不用看見我了。」她幽幽地一笑,微弱的聲音在死寂的空氣中格外清晰。

    背對她的官剎臉色一僵,一想到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再也不說不笑,他的胸口緊緊縮著,疼痛猛烈的撞擊,他閉了閉眼,極力壓抑下體內異樣的抽痛。可惡!他不要這些該死的七情六慾,這些只會使人脆弱不堪而已。

    「一輩子更好,我不想再看到妳那張噁心的臉、再聽到妳那些噁心的話了!」他回過身,笑了,扭曲的笑容中潛藏著巨大的痛苦,他要逃開,逃開這些無時無刻等著糾纏他的情感,趕走她,就是唯一的方式。

    言曦抽白了臉,再次被他臉上尖銳的笑意刺得遍體鱗傷。「噁心的臉、噁心的話,你都是這樣看待我的嗎?」淚,緩緩地流下了,熱熱的,卻比不上她心裡的灼痛。

    「沒錯。」他嘎啞著嗓音。

    他竟連猶豫都沒有,這般殘忍無情地傷害她,言曦不敢置信,她不斷地搖頭,絕望的淚水淹沒蒼白的臉。「沒想到我在你的眼中非但一文不值,還惹得你嫌惡,我終於懂了。」她哽咽地咬住了唇。

    「懂了,就別再來了。」別再來鑿開他封印情緒的那道牆了。

    她抬起頭,淚眼對上他。「我來,不是找你,我找的是那個溫柔待我,幫我撿鞋,臉上兇惡卻孤獨寂寞的男子──」她朝他大喊,殘存在心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霸道的他在不經意中所洩漏的溫柔。

    「住嘴!」他不需要她來提醒自己的愚蠢,那只是他一時鬼迷心竅,被脆弱的情緒騙了。

    「我愛的人是他,你把他還給我!」她撲上前去,握得緊緊的拳頭,不斷地捶打他的胸膛。

    有一瞬間,官剎直想擁她入懷,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但他終究沒有,想擁抱她的手反而揮開她,將她推得遠遠的。

    「妳找的人已經死了,這裡只有我,滾!」他臉色緊繃,眼眸黯沈,斥喝的聲音中有著難以察覺的痛楚。

    「你趕不走我,即使是死,我也不離開我愛的那個男人。」她從地上站起,沾著灰塵的小臉滿是倔強,她要用自己的雙手捍衛屬於她的愛情。

    就這樣,每到午夜時分,便會見到一抹日益消瘦的身影遊蕩在王府後隅,誰見了那枯槁的形容,都會暗歎三分。

    淑姊兒的勸告,只會惹來言曦的淚水,白日,她將自己關在房內,不言不笑;夜晚,則像只孤魂飄蕩到他窗前,是寡廉鮮恥也好,是自作多情也罷,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可他開始逃避了,從視而不見到避而不歸,她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她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樣難受。

    他真這麼厭惡她嗎?難道非要她死才能解脫嗎?她殘存的勇氣已不夠支撐她的愛情了。

    就在樊言曦怔忡的當兒,門被人一腳踹了開,天上的月光照向抬起頭的她。

    「把她抓起來。」為首的男人蒙著頭巾。

    門外立即擁進兩名高大的男人,強行架起了她。

    言曦沒有任何的反抗,她空白的臉龐沒有任何的懼意,只是呆愣。

    「妳不怕?」為首的男人,顯然訝異於她的平靜。

    她搖頭,生既無歡,死又有何懼?也許,這是一條很好的出路也不一定。

    「真不愧是十四王爺認的義妹。」男人的聲音裡有一絲的欣賞。「可惜,我還是得抓走妳,妳這個人質太重要了。」

    「最近,妳義兄的影子殺手殺了我們不少大將,這口怨氣,我們準備拿妳來填補,就看妳的王爺哥哥有無誠意,願不願意用那名影子殺手來換妳回去了?」男子眉目猙獰,有一股凶狠的殺氣。

    言曦心中一抽,她蹙起了眉。不,她寧願死也不要成為他的包袱。

    「別說了,趁人沒回來前,趕快離開。」為首的男人使了個眼色,架著她的兩名男人隨即押起了她,足尖一點,消失在黑夜中。

    言曦回頭望了官剎的院落最後一眼。你放心,我不會牽絆你,這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

    她綻出一朵最淒美動人的笑花,輕閉上眼,為他,即使是死,她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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