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知道不論什麼事,只要遇上嚴采陵這個掃把星就沒有好結局,果然不出我所料,才一踏出門口,就被成群的記者堵個正著。
這次事件實在是太過巧合,巧到讓我這個女人是故意拿我當替死鬼避人耳目,右不是看在她哥哥是我最好的兄弟份上,誰理這個女人的死活!
「下車!」
逃離記者群的追逐後,我迫不及待的將這個掃把星趕下車。
若非怕她對記者胡言亂語,我根本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更別談讓她上車。
「商大哥……」
怯生生的聲音,美目含淚、滿懷歉意,嚴采陵以飽含祈求的眼神凝視著我。
這樣的嚴采陵雖十分惹人憐愛,但看在我眼裡卻只有厭惡。
雖不想壞了和嚴采文間的交情,但也沒有耐心再和這個女人耗下去!沒有直接將她丟下車已算是忍讓,若她再不識相的滾離車內的話,我可以保證她的下場絕對不會太好看。
「不要讓我再說第三次!」強忍心中的怒氣,我將冷似冰雹的話語自唇縫吐出。
這般無禮的態度已是我容忍的最大極限,要不是因為那個護妹成癡、不分是非的嚴采文,誰吃她這套!
「商大哥,對不起,我……我走就是了。」
帶著萬般委屈的神情,嚴采陵慢吞吞的開門下車。
自她上車起,我始終不曾正眼瞧過這女人一眼,但該死的是車內淨是這女人的香水味,久久不消,令人作嘔。
若是平日,我會想盡辦法除去這討人厭的味道,但現在……
現在的我已沒有心思去想這些細微小事,心中唯一的祈求是——那抹熟悉的身影不是我心中所猜想的人。
拜那掃把星之賜,我不得不頭也不回的迅速逃離那幫窮兇惡極的記者們。
當車子遠離時,一道人影飛逝而過,那是道熟悉至極的身影,但我卻希望是我錯看了。
不可能,那個人不可能是從不主動到店裡來找我的築慕,那個人不是……一連串的不可能自心中浮起,但我心中的驚慌又為何而來?
狂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我不斷在心中祈求,祈求這一切全是我多慮了。
然而,上蒼還是沒有聽見我的祈求,空無一人的公寓和關機不接聽的手機,在在印證我心中的驚慌——那道人影真的是築慕。
他已經失蹤了。
我不死心的呼喚著已不存在的人名,呼喊聲向四周擴散、迴盪。
答覆我的是飄散在公寓內的回音,而這空虛的聲響正是揭開我往後非人生活的首幕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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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宇凡,一個難以對付的敵手!
握著姬築慕細瘦蒼白的小手,我的心為躺在病床上的孱弱人兒絞痛不已。
一個月!只是短短的一個月不到,他居然將築慕逼成這副模樣!狂飆的怒火讓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立於病床另一邊的罪魁禍首,並投以憤恨的目光。
「瞪我也無濟於事,激起姬築慕的求生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事,別忘了我找你來的目的,更別忘了你曾經答應過的事。」
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感情,姬宇凡公式化的說著。
這是姬宇凡找上我的第二天,就在我答應姬宇凡那極端無理條件的次日,我終於見到那讓我遍尋不著的心上人——姬築慕,一個只剩半口氣的姬築慕。
原來,這就是姬宇凡要求我答應「陪築慕同生共死」的真正原因!
對此,我並不後悔,只是面對這般羸弱的情人,我著實為他心痛不已,而這筆帳,當然要算在姬宇凡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想吵到休息中的情人,我極力壓下狂暴的怒氣與聲音,將問句一個字一個字地自齒縫中吐出。
「看到他的狀況你後悔了嗎?來不及了,如果他斷了氣,我絕對會要求你履行承諾!」
不屑與輕蔑浮上姬宇凡的眼眸,滿滿的自信則來自姬家的勢力,這樣的他,以殘酷的神情示意著絕對會依諾言而行的決心。
小心的將吻印在姬築慕瘦如柴骨的手背上,細細的、碎碎的、接連不斷的吻著,借由他那因我的吻而逐漸回暖的手背溫度,讓我平撫乍見他時的驚慌。
「我只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可從沒說過不履行承諾,不要轉開話題,告訴我是誰讓築慕變成這副模樣。」
這般病弱的姬築慕,這個月來到底受了些什麼罪?在我百般努力下好不容易才稍見豐潤的臉蛋,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整個縮水到不足我的一個巴掌大!
「這件事你不必過問,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反正也是於事無補。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激起築慕的求生意志,還有,另外的那二個條件,我也絕不容你違背!別忘了,這可都是你心甘情願親口答應的事。」
姬宇凡仍是那一臉的惡意笑容,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笑容,像面具似的一直掛在他的臉上。
唯一能讓面具稍稍鬆動的情況,就只有在他將目光投射至於今仍昏睡不醒的築慕身上,他那冰冷無情的雙眼才會流露出些許溫度。
「不必你提醒,我所答應的事情全都記得一清二楚,相對的,你也別忘了自己的承諾,滾出這個房間,在築慕清醒前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將手直指房門,雙眼捨不得離開心上人的我,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似乎沒料到我居然敢反擊,尤其是在我明白了他的身份後仍舊不曾改變態度,這樣的意外讓姬宇凡冰冷的眼眸中掠過一道欣賞的光芒。
不置評論的他,安靜的離開了。
但,就在房門要關上的一剎那,已看不見身影的姬宇凡將一句話淡淡的送進房內——
「一切就等築慕醒來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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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一小時、一個下午、整夜,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昏睡的人仍舊不醒。
「他這模樣到底有多久了?」
在傭人將餐點送進臥室時,我忍不住詢問著。
「少爺?他……」年約四十左右的矮胖婦人眼中有著明顯的懼意。
「沒關係,這位商先生是我的貴賓,你可以回答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
一聲淡然的話語解除了婦人的困境,發言者不是他人,正是姬宇凡。
「你進來做什麼?」對他的出現,我並不感到意外,但時機怎能抓得這麼巧?這讓我不由得心生疑慮問。
「回答你的問題啊!還有誰比我更能解答你心中的疑問?」姬宇凡冷笑,仍是一貫的嘲諷口吻。
「老實說,我到是挺佩服你的,居然什麼也不瞭解就將性命交到他人手上,這一點該說你鹵莽還是癡情?」
眼神一轉,示意立於一旁的女人離開後他繼續說:「至於築慕,這種狀況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他的昏睡時間是由短漸長,依前幾次的經驗推算,這個時候他應該要清醒了,這就是我進房的理由。」
姬宇凡習慣性的燃起一根煙,但隨即將之熄滅。
點煙,是姬宇凡下意識的舉動,但因醫生曾說過:少爺氣管不太好……所以他將煙熄掉了。這樣的動作在我眼前不斷重複著。
原來,表面無情的他並不如外表的冷靜,否則他就不會克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就不會以我的性命來激起築慕的求生意志。
將煙壓入早已裝滿剛點起即被熄滅的香煙的煙灰缸內,姬宇凡叨絮的繼續說:
「還有件事得提醒你,就是築慕清醒的時間雖然有規則可循,但何時昏睡則沒有個定律。換句話說,清醒後的築慕會在什麼時候再次昏睡根本無法預測,所以,時間是很寶貴的,你得好好把握達成目的。至於你的任務是什麼,不用我再說了吧!」
「這房內有攝影監視器?」不理會姬宇凡的叮嚀,我反問,但答案已瞭然於心。
「沒錯,就正對築慕的睡顏。待會兒築慕醒來後,別忘了你的承諾,請你先離開,待我和築慕間的事說完後,我會讓你們兩人單獨相處。但為了築慕的安全,監視器我不會關閉,這點請你特別注意。」
仍是冷淡無暖意的話語,但讓我覺得訝異的是姬宇凡的用詞與語氣。
第一次,在他的話語中出現了「請」這個詞。向來只會命令人的姬宇凡居然開口對我說請,這當中有什麼我所不能理解的原因嗎?
所有的疑問在築慕略微顫動的眼睫下均不再顯得重要。
他那因昏睡而僵化的面孔因清醒而逐漸柔和,呈現出淺淺的人氣,不過雖然神智已然清醒,他卻沒有睜開雙眸。
是不想睜開吧!我看得出築慕並不想清醒。
這是逃避,是築慕面對不想要面對的事物時所採取的方式,而持續不停的昏睡即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日子以來,他就是以這種方式保護自己,卻也如此殘害自己的嗎?
唉,該如何讓這個小笨蛋鑽出牛角尖呢?
輕輕的,將無比疼惜、無比心痛的思緒借由築慕的手傳達給這個小笨蛋,鼓勵他睜開雙眼;希望自己這樣的舉動能給予他面對一切的勇氣,讓他明白不論事情如何變化,最終都會有自己陪在他的身邊。
似乎有所感受,原本全然沒有表情的面孔突然抽動一下,眼睫亦趨之展開。
「是你?」
雙唇微啟,卻只是稍稍顫動,虛弱至極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出聲。
「是我!」
忍不住再將手撫上他瘦削的面龐,那令我乍見即為之心痛不已的面龐。
一絲訝異閃過他那坦白的雙眸,隨之而來的是瞭解與心疼,只是一個眼神,我倆都明白了這一個月來的分離對彼此而言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夠了,你可以出去了!」
姬宇凡突兀的冷語打斷了我和築慕間的凝視。輕輕的將築慕的手送到唇邊輕吻,只因承諾在先,就算有再多的不捨,我仍得放下築慕的手,帶著滿心的不願離開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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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鐘,我卻覺得度日如年,時間過得好慢,手錶的秒針以著比平時更緩慢的速度移動,雖然心知這一切都是錯覺,但仍舊無法停止再三確認時間的舉動。
總算熬過漫長的十分鐘,我重新進入房內。
一進臥室,我無法控制的將目光定在築慕身上,死命的、幾近絕望的盯著他。
「你……你還好吧?」
打破我倆間寂靜的是築慕那幾不可聞的虛弱聲音,問我還好嗎,我好不好他難道還看不出來?是不是非得一夜白頭才能讓他看出我內心的虛慮?剎那間,怒氣湧上心頭,我忍不住怨恨的說:
「我恨你!」
傷痛與哀怨浮上築慕的眼眸,他覺得委屈吧!自以為是成人之美的退讓卻換來我的怨恨。他為何不問問我的意思呢?我愛的人是誰表現得還不夠明白嗎?
看他緊閉雙眼努力嚥下傷痛,我的心也不輕鬆呀!但若不將我的感受講明白,這個小笨蛋是一輩子也不會懂的。
只是,我還是低估這個小笨蛋鑽牛角尖的功力,他的心思到底鑽到哪兒去了?居然一臉哀戚的對我說:「沒關係,我……這一切我會向姬宇凡說清楚,你……你就放心的和……總之,你自由了。」
緊閉著的雙眸始終不敢睜開,事到如今我真的是讓這個小笨蛋給打敗了!
「築慕……我究竟該怎麼說你才會明白?」
眼看著這個小笨蛋愈鑽愈深,且益加傷害自己,心疼他一臉傷痛的我只好歎了口氣,認輸的將他摟進懷中解釋道:「我恨你,恨你的不信任,恨你的沒信心,恨你不懂得求也不懂得質問,只是一味的逃,一味的躲、更恨你的自殘。」
一字一句都是我的心聲與血淚,小笨蛋啊!這樣剖心的表白是不是能喚醒你的理智呢?
只是,為何築慕的神色卻是驀地巨變,一瞬間千百種的想法轉換成各種不同的神情在他的臉上不斷的閃動,雖然因其雙眸始終未曾開啟,使我無法從中讀取他的思緒,卻也猜到他的心又往另一個更深的洞鑽去。
「我們分手吧!自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我……我和你之間不再有任何瓜葛,你不該為我的事事負任何的責任或受到牽連;關於這點,我會跟姬宇凡說清楚,要他不再……不再找你麻煩……」
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他總算睜開雙眼面對我,但說出的話卻是這般傷人,在我心上狠狠的刺上一刀,血流如注;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來的擔憂、掛念與疲憊,讓我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怒急攻心、心痛難耐的我,在狂怒中再也無法控制自己。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要逃?告訴你姬築慕,你和我早就分不開了,沒瓜葛?若你指的是身體上的牽連,那我就製造事實讓你無從遁逃。」
我狠狠的封住說出傷人的話語的唇,將所有的怒氣借由這一吻發洩出來。
無視他的意願,我強硬的撬開他的唇瓣,更不理會他的抗拒,將舌侵入他的口中肆虐。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第一個深吻,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狀況下展開。
本該是濃情蜜意的情人之吻呀!為何會滿佈怒氣與懲戒呢?
在這之前,一直強忍著想要一親芳澤慾望的我又有何意義呢?
心痛——如絞似錐,失控的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行為,所有的悲憤化作最粗暴的舉止施加在他身上。雙手用力一扯,我扯開他的衣衫,理智亦隨著四散的鈕扣而去,留下最直接的怒氣與慾望支配著我。
「不……不要……」他不斷地推拒、反抗著我粗暴的舉止,但體力全失的他,那雙推拒手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激動的情緒與衰弱至極的體力讓他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暴力,而我卻無視不斷反抗的他,瘋狂且無情的侵犯著這名早已只剩下一口氣的病弱人兒。
在我狂風暴雨般的冷酷侵略下,才剛清醒的他再次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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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禁。我被姬宇凡軟禁於客房。
因我一時的鹵莽與失控,令才剛清醒的、病弱的築慕再次陷入昏迷。
姬宇凡從監視器內看到一切,迅速趕在第一時間內到達現場,卻也來不及挽救;因此,盛怒的他下令將我軟禁在這間房內。
對於他的命令我並沒有反抗,只因無論姬宇凡的怒火如何狂燃,也遠比不上我內心四下氾濫的自責。當築慕昏迷的瞬間,我總算找回理智,卻也因此激起我前所未有的怒氣——對自己的怒氣。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我居然差點就強暴了築慕,強暴了那個我始終捧在手心細細呵護的心肝寶貝;更因此而陷他入這等危險的處境。
找上我已是姬宇凡最後一著棋,若非事情已發展至無可挽回的地步,這個高傲的男人又怎肯妥協!
愚蠢無知的我!就算姬宇凡隱而不談,我也該知道事態嚴重,該謹慎行事,我當做的事是將築慕的求生意志喚回,而不是任怒氣發飆,將一切推往更深的淵谷。
軟禁,是姬宇凡施序我的懲罰,也是我對自己所施予的懲戒。
犯下這麼嚴重過錯的我,早就失去留在築慕身邊的權利。
只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看他、想見他!
而在這間房內,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緊盯著監視器的螢幕,緊盯著螢幕上築慕蒼白的容顏與眾人的失望、搖頭歎息。
因為擔心,我緊盯著螢幕度過三天三夜,而姬宇凡則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就這樣,兩個人不眠不休的等候著一個可能就此一睡不醒的人。
然後,看著清醒後的築慕與姬宇凡間的對談讓我明白一切,明白了造成築慕始終糾結的心結原因——那是源自於童年的悲哀、生母的不重視與自殘所留下的永難磨滅的傷痕。
原來,這就是築慕的心之傷痕,是他不安定與沒有自信的來源。
雙親間的悲劇更讓他失去愛人與被愛的自信,生怕自己會走上與當年相同的悲途,他唯一學會的自保方式就只是逃。
察覺愛上我的時候、懷疑我背叛的時候,甚至處於目前這種狀況下仍是想逃……
雖然,對築慕的行為及心境我十分瞭解,但當他開口向姬宇凡提出逃避的要求時,卻也無法避免的在我內心狠狠的劃開一道傷口。
不!我絕不容許一切就此結束。
築慕之所以逃全是因為仍愛著我,而我也不顧一切的深愛著這個只會逃避的小笨蛋。兩個相愛至深的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過去的經驗能代表什麼?世俗的看法又能左右什麼?除了彼此間的感受外,我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我們。
若這個小笨蛋執意要逃,沒關係。
天涯海角我都會追尋其後,直到他再也不逃,直到他相信我的真心……就算是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