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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娃 第10章(1) 作者:決明
    不堪設想!

    血淋淋,完全不帶髒字的四字威脅和恐嚇,她會牢記一輩子!

    她簡直是羞於再度啟齒他說出那番話的深遠含義,她這般漫長的「參生」裡,沒見過比他更教人發指的傢伙,她錯就錯在手腳發軟、腦袋混沌,被他佞美俊笑的臉龐迷惑,讓他撫弄身子的新鮮歡愉引誘,更受他卸除他身上一件件飾物及衣物的緩慢而魅人動作給勾纏住目光,無法挪開,才會自嘗苦果!

    參的繁育,開花授粉結果,落地生根延續下一代小參,根本不用費它們多少氣力,水到渠成,一切順其自然。一株參從發芽開始,得等漫長三年,長齊三枝葉柄才會開花,花香吸不吸引得來蝶蜂昆蟲,花粉能不能隨風遠揚,得憑命運和機運。參的壽命很長,植在土裡,根部越長越壯碩,發育為人形,傳宗接代對它們是可有可無的小事,不像一年生草本類植物,短短一年內就枯去,不在一年內努力綻放鮮花引誘蝶兒授粉便沒有下一代——呀呀呀呀呀呀解釋這些根本沒有用!深潛在她體內的男人,不想跟她玩花花草草授粉結果的遊戲,他逼她得照他的規則來,惡質惡劣惡形惡狀在她耳邊低言了一句「忍忍」,就就就就……

    就變成不堪設想的慘況,嗚嗚嗚。

    她痛到放聲大哭,珍貴參淚潑灑出來,一顆緊接著一顆,身體像快被撕裂開來,包裹著她幾乎無法容忍的巨碩炙熱,他太可怕了!比起她遇過的任何一條覬覦參香,企圖啃噬參根的害蟲更加恐怖,屬於他的一部分不只鑽進她的身體,更似一口一口蠶食她的理智,每當她快要昏眩過去,又因他強悍的充實所驚醒。她開始放軟聲音求他,求些什麼她已經紊亂到完全不知,求他停止,求他退出,求他放過她,求他不要把她擺弄成這麼醜的姿勢,求啥都好,只求不再疼痛。

    他不理睬她,堅定固執地繼續探索她,好深好深,愛極她細膩絲嫩的本能排拒及無助迎合,她越求,他越故意。她惱了,火了,覺得氣了,不再裝可憐,她罵他,夾雜著他聽不懂的嘰裡咕嚕參語在罵他,掄拳扁他,打他的臉打他的胸口打他的手臂,越打他越興奮,拽扣她的手,握住掌中,貼在唇心,傾身壓制她的攻擊,而這樣的舉動,更加縮短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最痛不過就是這樣而已……」睚眥的良心,讓他出言安慰她,只是聽來倒更像激怒人的風涼話,即便那非他本意,他臉上浮現的神情還是教參娃發火。

    他在笑,他還敢笑!

    參娃抽不出手,只剩頭在扭,嘴在叫:「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睚眥不得不擔心這株小參一時無計可施,會重使老招——一千零一招,變回參形逃跑。他只能不厭其煩地再度提醒她,騰出左手,定住她的嫩頰,落下細碎的吻。

    「娃兒,維持住人形吶,你要是此刻恢復小不隆咚的參樣,我們兩人都慘了。」真的會變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她她她她當然知道死也不能恢復參形,眼下情況,他他他他他佔據在她身體裡的鬼東西比她的原形更加壯碩,她她她又不是不想要命了,變回小參的話,她會活活被撐壞——

    「你放開我不就好了!」她對他吠,想扭動掙脫,因為蠕動了酸軟的腰,換來他粗獷悶吭及火辣「瞪」視。

    「到底是誰緊咬著誰不放開呀?」指責別人之前,真的要反省自己才好。

    「嗚,你欺負我!」她繼續控訴,「什麼叫最痛不過就是這樣而已?!也不會說些好聽話來哄哄我騙騙我!我討厭這樣!我討厭你——」

    「什麼好聽話?」難道她想聽些「你讓我好好舒服好快樂」或是「沒有誰給過我這種瘋狂的感覺」之類的浪語讚美?

    「我怎麼知道?!」她她她又沒被誰這樣對待過!只覺得她痛到可憐兮兮,他應該要用盡一切甜言蜜語來安撫她、討好她,逗她破涕為笑才對呀!

    他吁口氣,雙肘撐在她身軀兩側,放慢侵略動作,過人的忍耐力,全用在她身上了,遇見她,只能認栽。

    「你想聽什麼?」睚眥在這方面也很沒經驗,通常都是埋頭苦幹,放縱情慾,全交由本能進行,爽快就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啦——」她被他貼近的氣息給煨得臉紅,窘然叫嚷,好像挖個洞鑽下去,將自己埋起來。

    真像進了飯館,問她要吃什麼,而她回他「隨便」一般的教人無所適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聽啥,還要他說好聽話哄她,女人吶,尤其是靈參變成的女人吶。

    「身子放軟,別繃著。」睚眥在她頸邊吹氣,既然她沒指名要聽什麼,就由他想啥說啥了。「我混帳,害你痛成這樣,既有自知之明,還不鳴金收兵,快快離開你的身體?可我實在做不到,我忍得夠久了,在武家莊的每一天我都想這麼做,就算一路趕回城來,連場眠都沒能補,應該要累到不舉才對,但現在我有多亢奮,你感覺到了嗎?」

    參娃聽著,面紅耳赤,他的唇,淺淺地,游移在她頸側雪肌,說話時,熱熱燙燙的吐氣,隨他字字吁來,暖灼著她,害她不由自主顫起哆嗦。而他撓人的發垂溢著,貼在她身上,無可避免地搔癢她細嫩敏感的膚,如羽絨。似軟絲,又不若女人青絲細膩,帶點陽剛粗硬。

    「我一直在想著,不知哪一天才能這樣,得到你,說我不飢渴是自欺欺人,只要看見你在眼前妖嬈晃蕩,我就會瘋狂幻想,把你按倒在身下,要你的腿兒勾纏在我腰間,逼你綻放花兒容納我,有多痛快迷人,像現在……偏偏我只能想像,想像你若是女人,便能如此愛你。」

    她想阻止他說下去,她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可他的聲音充滿魔力,沉沉笑著、說著,害她跟著他一塊變壞,變得滿腦子浮現軟弱的投降意念……

    但雙手使不上力,無法捂耳不聽,雙眼無法閉起逃避他,她看著他的眸,彷彿要被吸入深潭間,她看著他的唇,開合間,吐露更多羞於再聽的床第密言,他雙掌愛撫她,唯一能看出他正處於強烈忍耐,是他雙鬢半透明半浮現的數十片藍鱗,流洩清冷光澤,忽閃忽滅,輝映幾滴凝結在那兒的汗水,透出薄亮。

    她真壞,這樣逼迫一個男人挑戰極致的緊繃境界。

    可她要聽的也不是這個,一聲小乖或娃兒,再加上一句軟軟的輕哄,配上一記吻,她就滿足了,他實在不用鉅細靡遺把他想怎樣又怎樣對待她,抑是那樣又那樣渴望她全盤托出,那些光用嘴說,她一知半解,雖會臉紅心跳,但泰半是因為他的眼神和他的口吻,以及他厚實胸膛若有似無摩擦她的,所帶來的反應。

    源源不絕的眼淚,早已止歇,只剩薄薄水光瑩燦生輝。

    這具對她而言也很陌生的雌性身體,有著什麼不知名的感覺正緩緩甦醒,像陣陣酥麻,逼出她的呻吟和妄動,好似誰點燃了一把火,要烤熟她這枝參,由內而外,都讓她覺得炙燙。

    先耐不住性子,小小蠕動起來的人,是她,柔荑以他的粗臂為支撐,十指扣緊他的僨張肌理,攀附其上。無法抑制的濃馥參香,由她四肢百骸滲透而出,比平時更強烈,香得迷眩,滿室芳郁。

    他真壞,在此時此刻反而意志力超乎常人,不提供幫助,任由她笨拙青澀地追逐著憑她一己之力無法獲取的歡愉。

    她解不了難受的渴歡,淺淺的廝磨距離快意還太遙遠,很痛苦,與最原先被侵入的疼痛不同,那時的痛已逐漸舒緩,變得好細微好細微,不敵此時齒咬著她的空虛。

    「睚眥幫我……幫幫我……」她的指,陷入他壯碩膀間。

    真是任性的參,喊不要的是她,現在軟著聲,妖嬈哀求的也是她。

    剛才齜牙咧嘴嚷嚷著「放開我放開我」的她,此刻雙臂圈抱在他頸後,十指深深探入他發間,嬌泣著「幫幫我」的她,都教人難以責備和拒絕。

    「真拿你沒辦法。」得來便宜還賣乖,便是指睚眥這尾龍子,那副縱容人的口吻,好似他也不是挺想這麼做,實際上再要他多忍一刻,不如那把刀來砍他或許舒坦痛快一些。

    換人接手,主控大局。

    扶住顫巍巍的纖細腿兒,更加分開它們,他與她再不容任何間隙,裹得他更深更密。對吻她微啟的小嘴,言盡於此,他忍無可忍,沉沉嵌進她,把自己送予她,甘願成為這株小參的禁臠,毫不介意必須時時哄著她捧著她,將她當成珍寶小心呵護,服侍著她、討好著她,進獻她想要的歡快當貢品,只求高高在上的她願意賞他些許回應,或許是一個擁抱、一個淺吻,或是軟軟一聲睚眥,他就感覺值得了、開心了……

    聽說再好的藥材,常常吃,變回成毒,藥即是毒,這句話,某些層面上,真是血淋淋的貼切。

    他一定中了參毒,才會眷戀,才會不知足,才會一直想索討她更多更多的香甜。

    可惡,誰准她這麼香、這麼嫩、這麼魅惑人?

    她何止是靈參?根本是魔高一丈的妖參,專司迷眩神智,要人喪心病狂的妖參!

    睚眥愛死了他挺身向前時,她的軟軟抗拒,以及他抽身退離時,她的纏綿不放,進與退,最美妙最磨人的律動。

    她精緻小臉紛紛紅紅,宛若迷醉酒酣,艷如小花,情慾之火燒出了她初綻的嬌美芬韻,她軟軟嚶嚀承歡,神情既是好奇又是迷亂。

    她不懂獸類的交歡,瞧是瞧過好些回,山裡猴羊虎狼全是這麼一回事,偶爾她也會撞見兩匹黏在一塊的公狼母狼,正發出詭異而曖昧的聲音……瞧見了,沒往心上擱,她還是一株只顧著賞月賞景等長大的參,都不知道原來做這檔事這麼累、這麼激烈,有太多太多甫嘗的陌生感受,全由睚眥教她去領受,有些體驗很有趣,有些失控很可怕,有些癲狂很駭人,不只五味雜陳,她已經分辨不出這等滋味為何,又甜又辣,又酥又麻,又疼又快樂……

    「睚眥……」她伸手討抱,他投入她懷裡,吻她甜甜喊出他名字的嘴兒,微小身子搖搖晃晃,如浪潮間起伏的小舟,隨他的狂猛力道而顫動不已。

    她感到暈眩,軟荑擁有自我意識地撫摸握在她腰側的粗壯手臂,臂上盤踞僨起的青筋及片片龍鱗,充滿驚人力道,帶她奔馳歡愛快意的天際,交濡彼此淋漓汗水,分享綿密深吻。

    她一開始不喜歡如此激狂的身體交纏,因為陌生,因為痛,因為惶恐,現在卻嘗到其中的快樂,而快樂不單單來自於雌與雄的情慾互滿,是她和睚眥好近好近,沒有距離,心跳在一塊,呼吸在一塊,就連體溫也在一塊。她可以感覺龍鱗貼在膚上,不冷反燙的溫度;她可以看見睚眥眸中蘊火,以及倒映其中,同樣炙熱瘋狂的自己。

    好喜歡他、好喜歡他、好喜歡他……喜歡到不知道怎麼表達,就是喜歡,不,比喜歡更喜歡,比喜歡皎潔月光、涼涼清風、香香土壤還要更喜歡更喜歡。

    沒有月光,沒有清風,沒有土壤,遠遠不及沒有睚眥來得可怕。

    現在抱著他,也被他抱著,她覺得幸福滿足;能愛著他,也被他愛著,如夢一般,最棒的美夢。她和他會吵吵嘴,可是總能很快和好,她任性,她撒潑,她時時有異想天開的念頭和要求,他脾氣強,他自負傲慢,他往往能無止盡包容那樣的她……

    不同於乘風和楚燦,不似月讀及窮奇,不像山林間的公狼母狼,不若誰或誰。

    這就是屬於她的愛情,一株靈參和一條龍子的愛情。

    參娃著迷且眷寵的瞇瞅臉龐緊繃暢快的男人,眩目的歡愉終至璀璨爆發,席捲而來,睚眥埋向她的肩窩,濃重喘息,雙臂支撐起自己的重量,不將她壓成參干,而她也好累好累,腿兒發抖,太長時間的繃住肌肉,現在已嘗苦果,又酸又痛又軟。

    「你趕快睡一下吧,你不是說好幾天沒睡,很倦很累?」又是追靈參又是被凶獸饕餮追,回來還讓頑皮的龍主老爹戲弄,剛剛……那麼沒節制,現在應該虛脫了吧?她真怕他突然暴斃……

    她扶捧他的臉,啄吻他的唇,哺喂參唾,要為他稍稍補身,殊不知,此舉才叫玩火,會害他忍不住想再多縱慾幾回。

    他不敢回吻她,不去挑戰自己的耐力。

    「我是真的很累,不然還可以再來兩回……」男人很嘴硬,自她身上翻下,閉起沉沉難張的眼臉,唇畔飛揚著饜足的笑,將她攬到自個兒汗濕的胸口,原先仍感覺到一個姑娘家該有的體重,不一會兒,輕得只剩一株小參。

    她怕壓壞他,恢復了參形。

    不變的只有參的香味,繚繞他週身,揮之不去,他最喜愛的味道。

    「那日,我們不是在人類城遇見一名姑娘,猛誇你香,認出你是靈參,記不記得?」睚眥氣息漸平,食指撫弄她的參背。

    「記得呀!很眼熟的紅衣姑娘……」參娃被他摸得好舒服,想睡了。

    「她吶,是凶獸饕餮。」

    靜默了一下下,參娃大叫:「難怪我覺得在哪兒見過她!對了對了對了!她就是上天山抓鳳凰然後被窮奇姊姊猛踹的人嘛!」他親眼看見窮奇姊姊大發雌威,扁得饕餮哇哇鼠逃。

    「我差點連參帶人被她給吃下肚,你評評理,一隻刀槍不入的凶獸到底有沒有天理公道?!根本就是助長那只傢伙四處作威作福作惡作亂嘛!」這番埋怨,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自滅威風,有損他睚眥在眾人眼中強悍的形象,但是在她面前,他什麼都能說,示弱也沒關心,她不會輕視他,跟不會指控他該要不自量力和饕餮拚個死活才是男子漢作風,他可以向她訴苦,可以向她撒嬌,不用端住龍子威名,駝負包袱。

    「我也常聽窮奇姊姊向月讀天尊抱怨這種事耶,她說,饕餮那只傢伙,打不死踹不破,擺明就是來毀天滅地。呼,還好你沒被吃掉,聽說她吃進去,連骨頭都不吐耶。」參娃在他胸膛匍匐前進,伸來軟軟參須,撫摸他的臉,替他感到慶幸。

    「是吧是吧,我這輩子從沒如此窩囊,被誰追在屁股後跑,我終於知道大魚吃小魚時,小魚的心情。」有種「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來吃我」的無言吶喊。

    「她怎麼會放過你?她跑輸你?」

    「是有人來了,饕餮好似頗忌憚他的出現,馬上換了張嘴臉,還有臉扯謊說不是她搶我的參,是我賣給她。我敢打包票,那時若我被饕餮咬在嘴裡,她都有膽說是我自己跑進她口中求她吃掉我!」饕餮的惡形惡狀,他當時有冤難申、有口難言,此刻有參娃在,終於可以傾倒不滿。

    「太壞了她!」參娃完全偏向睚眥,指控饕餮的不是。

    「對吧對吧!」有這株小參在,真好!

    「下回再看見她,一定要跑,不要跟她對上,保命要緊。」這是靈參的參生座右銘。

    「我知道……」示弱了,還會有人安慰,站在同一立場幫他出氣,這感覺好棒,沒有沉重的壓力,一心只顧忌他的安危,怕他傷了撞了吃虧了,當時她若在場,恐怕……不,是一定,一定會擋在他面前。

    她就是這樣,又傻,又義無反顧,愛著他的。

    睚眥帶著笑意,在她香息及溫柔須觸下,安穩睡去,聆聽他規律鼾聲和心跳聲,參娃也揉揉眼,不再抵抗睡意襲來,與他相互依偎,把他胸口當成舒適起伏的軟床,進入夢鄉。

    參娃泡在睚眥為她劃回的沃土裡休養生息,放鬆縱慾過頭而酸軟到不想動彈的身體,只剩一截蘆頭及莖葉、參果在土外曬曬睚眥帶回來的日光。

    「參姑娘!參姑娘!」鮭兒在樓子外喚她的聲音,稍微穿透沃土,到達她耳內,未能完全喚醒她的甜酣,她含糊應聲,在土裡翻了身,換面繼續睡。

    「參姑娘——」鮭兒進不來樓子,裡頭海水被排拒於門外,等同像魚兒無法離水久待人界,只得再喊,這一回,終於喊醒參娃,她惺忪抬頭,從沃土裡鑽出來。

    「鮭兒,怎麼了?」

    「魟醫今天要煮鮮鮻靈參鳳涎麒角雲水湯了!」鮭兒匆忙來報,便為這等大事,這些日子時時陪伴參娃勤跑海牢,早已和裡頭的「鮻」形同友朋,今早聽見魟醫帶領旗下魚子龜孫,說要好好大顯身手,她嚇得立刻要找參娃商量。

    「什麼?!還要煮呀?!」參娃跳出土盆,變為人形,顧不得抖去身上泥土,跑出樓子,睚眥施加的隔水護身術同時生效,將她圈在安全範圍內,兩名姑娘直奔海勞,當下要務就是保護「鮻」的生命安全。

    她可是曾向「鮻」拍過胸脯,立下絕對不會讓「鮻」送命的誓言。

    一踏進海牢,就見六龍子手握長劍,面容肅冷,開啟的牢門內,美麗的「鮻」靜靜拍動尾鰭,佛起笑笑水浪,捲著長髮飄呀飄,縷縷光澤縷縷絲,包覆小巧臉蛋和白嫩身軀,俏麗嬌容平平靜靜,不見驚恐或眼淚,她與六龍子誰都沒說話,只是相互凝望。

    「不要殺她!吃鮻不會補身體的啦!」參娃一路喳呼,飛奔過來阻擋。

    「參娃,沒關係的,讓他動手。」她不想……死在別人手裡。

    「可是……」

    「鮻」朝參娃微笑著,轉回六龍子方向,又恢復平淡無波,晶亮的燦眸,緩緩閉上。

    「慢——六龍子!慢點!」魟醫匆匆游來,阻止六龍子巨劍揮下。

    「怎麼了?決定不熬湯了是不是?!」參娃面露喜色。

    「不是啦,為求鮮度,不能這時殺,下鍋時我用最利落的刀法開腸破肚,迅速洗掉淤血什麼的,再直接送進鍋裡熬,最好是趁她沒斷氣,還會喘、還會動,才是新鮮!」魟醫說得很冷血,引來參娃抽息。

    「你怎麼這麼狠?!」虧她之前被魟醫東捧一句「靈參是天底下最棒的藥材」西誇一聲「我這輩子有幸和靈參說到話,祖宗有積德呀」給誤導,以為魟醫是好魚,今日聽他一席話,好印象全破滅光光!

    「我哪有狠?你沒瞧見六龍子連眉都沒挑一下?」魟醫脖上敷著海草膏,二龍子弄出的傷仍隱隱作痛,現在還得奉命招惹六龍子,他真是條苦命的魟……

    「他本來就不痛不癢呀!他根本沒把她的死活放心上,他又不在乎她!」參娃心直口快地喊著,「他若是在乎,該學學睚眥,做些什麼嘛!睚眥為了我都敢跟龍主老爹槓上,他就算沒有睚眥強悍、沒有睚眥勇敢、沒有睚眥衝動,至少,去求龍主老爹呀,用哭的用耍賴的用打滾的什麼辦法都可以呀!我就不信龍主老爹沒喝鮮鮻偉大珍惜靈參啥啥湯會少活兩三年!」

    喂喂,自己篡改藥湯名稱便罷,還在在其中添加那幾字,著實很不要臉耶。

    「明明在我看來,龍主老爹身體很好很勇壯呀!」參娃嘟嘴,嘀咕補上。

    她說完,海牢沒人吭聲,靜默得只聞海潮洋流聲,最後,還是她繼續發言。

    「你在乎她嗎?」參娃問向六龍子。

    「不。」六龍子沒有遲疑,篤定無比的回答。

    參娃氣得想罵他,是美麗的「鮻」伸手阻止她,仍是艷美微笑,淡淡說:「別問了,再問也只是自取其辱,我不想聽見任何比刀更鋒利傷人的答案,我不想帶著那些東西死去,所以,求你,別問了。」

    參娃低頭望著按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柔荑,她正微微顫抖,盈盈大眼填滿波光及滿滿無奈,那哀求眼神,讓參娃倍覺自己幸福得令人髮指!同樣是愛上龍子,她何其有幸,遇見的是睚眥,有睚眥回應了她、保護了她,魚姬卻……

    同樣是愛情,為何面貌落差忒大?是因為愛上的人不同,付出的深淺不同,愛上不愛自己的人,所以得到的結果也不同?

    說完又不懂了,不懂愛情怎麼沒有固定的模樣,不懂她愛睚眥愛的不辛苦,為何魚姬對六龍子的感情,換來的是冷絕無情的回應?

    「你不救她,我救!」參娃氣呼呼掉頭走人,直搗龍宮大殿,去找下令要喝湯的那隻。

    鮭兒提裙追去,海牢瞬間靜寂,魟醫悄悄打量六龍子與那條「鮻」族公主之間的暗潮洶湧——暗潮哪裡洶湧?兩邊皆無言以對,一個雖凝望著她,卻不做半點表示,一個目斂睫垂,眸光飄渺,芙顏暗淡憂愁,彼此沒有交談。

    他試探開口:「六龍子,我可以帶走『鮻』了嗎?鍋鼎還空著等她哩……」

    「帶走吧。」六龍子沒有阻止。

    難道是龍主看走了眼?這一對和二龍子及靈參那一對的情況全然不同?

    魟醫心裡困疑,戲還是得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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