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中的一處,響起了一聲怪叫。
索情縮了縮肩頭,視線左右不定地瞄著。
「怎麼了?」依舊穿著藍衫的葉非塵飲了口醇酒,看著他莫名的舉動。
索情乾笑了聲。
「沒什麼,只是背脊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葉非塵瞥了他一眼,淡笑,「他大概知道我已經來了。」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獨孤殘生。
獨孤殘生為了將索情驅出自己的視線,便命令他在掛月島與中原陸地之間,做起渡船的工作。但是由於來往兩地之間的人皆是島上的居民,鮮少有人膽敢坐上二當家親自掌舵的船,至於逼不得已乘上的人,也只是害怕地瞪大雙眼,注意著船隻航行的方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載住不知名的地方,氣得索情只想翻船。
在大感無趣余,他索性把船停在對岸碼頭,四處遊蕩樂逍遙,並通知碼頭上的人,若有人問起去掛月島的事,就叫那人來找他。因為他想知在獨孤殘生之前,先會會那位在江湖上頗負盛名的「落林大夫」葉非塵。
索情聞言萬分贊同地點頭。「他也不想想是誰在為他製造機會。」
沒回島上,不代表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個沒良心的人這幾天能和愛妻卿卿我我的,還不是因為他故意拖延時間,沒將葉非塵帶回島上去,多給他們一些日子去培養感情——
當然,他承認自己也有惡意捋虎鬚的意圖。
「他會好好答謝你。」
背脊又是一陣寒意,索情趕緊飲口酒,驅驅寒。
「我希望他把謝意放在腦中就好,不需要實際表達出來。」
葉非塵淡笑,飄忽的目光望向遠方的海面,那座被濃霧籠罩的島嶼。八年前,他曾寫了數封信函至掛月島探問獨孤青的事,想知道那方有無他的下落,但送去的信猶如石沉大海,現也沒下文。
如今知道他還活著,那就足夠了。
「當初可人兒和拓兒被他捉來時,你怎沒立刻趕來?難道你不怕他對他們倆不利嗎?」索情突然問道。
葉非塵微微一笑,「他沒傷了我莊內的人,就更不會傷害一名弱女子和小孩。」
「你真不愧是他的結拜大哥,這麼瞭解他。」索情嘖嘖稱奇,「不過,那名弱女子可是他以為早已死亡的愛妻喔!他心中的第一個認定是她背叛了他。」
「那名弱女子也是柴可人,她絕對有能力改變他的認定。」
兩人相視一笑,索情再為兩人斟了杯酒,為雙方的共識而乾杯。
※★★★※★★★※
「你想去哪裡?」
冰冷的聲音在柴可人剛踏出絳月闕半步時,乍然響起。
她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見獨孤殘生一臉森冷地站在右方的樹蔭下。
「青。」這幾天她都是喚他這個名字。
「你想去哪裡?」
「我……」
她才說了一個字,獨孤殘生卻在下一瞬間來到她面前,猛力地抓住她的肩膀,厲聲吼道:「你休想去找他!」
柴可人被他這模樣嚇愣住,隨即因身子騰空而驚叫一聲。她被他抱起,如一陣旋風般掃進緋紅大門後的園地——
進了絳香樓後,他將她掃拋在床上,不理會她的痛叫,身體立刻壓上她。
「青?!」
血紅般的唇瓣瞬間覆蓋,他的唇舌強硬地壓迫著,逼她接受他的侵略。
柴可人扭著身體,雙手使勁地推他,拒絕他這等莫名其妙的行為。
「唔!」她的頭被他固定住,無法避開他肆虐的雙唇,好不容易他些微鬆口,「放開……唔……」一句話都沒得說完,又被緊封住。
到底怎麼了?柴可人心慌著。
緊密又粗暴的吮吻阻斷了她的氣息,緊迫的胸腔強烈地收縮著,她——無法呼吸了。
「呃!」獨孤殘生一聲輕叫。
新鮮空氣霎時湧入她鼻間,她急促地喘氣。睜開眼睛,卻意外地發現他的下唇正在流血。
她怔愣著。那是……她咬的?
驚見他眸中射出狂亂的異光,她來不及閃躲,再度落入他的強索中。
他的血輾轉滲入她口中,慢慢地散開,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她的回憶,她一時間恍惚了心神……
獨孤殘生猶如一隻發狂的野獸,雙手恣意地進犯她的身體,粗魯地撕開她的衣衫。當她細白的肌膚及粉綠色的肝兜暴露在他眼前時,情慾瞬間焚燒了他。
他沉下身,將她的頭拉傾一邊,猛狠地啃咬著她纖細的頸窩。
「啊!」柴可人眉頭糾結,神色慘淡,「放開我……」
獨孤殘生恍若未聞,仍是繼續對她強取。
「住手……」眼角滑下了淚水,她嘶聲哭喊——
「別這樣對我!」
他猛地頓住,臉色慘白,兩片唇瓣紅腫染血,糾緊的雙眉下是一對蓄滿淚水的眼眸。頸間佈滿了他佔有性的齒痕、吻痕,凌亂破裂的衣衫,將她的脆弱展露無遺。
「可人……」
他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茫然,彷彿不明白她為何會變成這模樣。
突然,腦中一擊重捶,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對她做了什麼?
獨孤殘生懊悔地看著她,無法相信自己竟會對她做出這種事。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掠奪。
「對不起……」
他啞著聲音,載滿了無盡的歉意。
「可人,我不是有意……」
「嗚……」
望著她淚眼婆娑,他愧疚得心痛。
「對不起。」
他惶恐地移開身體,雙腳踏下床,背過身坐在床沿,死命地握著手,忍住擁抱她的衝動,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傷害到她。
他是氣瘋了,才會做出這種混帳事!
靜下心回想自己失控的過程,他先是在九霄廳得知索情背著他搞的鬼,怒意未平地在絳月闕外克制脾氣時,卻正巧看到可人偷偷摸摸地走出來,這等情境,竟讓他立即聯想成她要去見葉非塵。
極度的恐慌及妒恨,在剎那間充漲他全身。
他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將她牢牢鎖在自己身邊,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是多麼野蠻粗暴,滿心瘋狂地想立即佔有她,全然不理會她的反抗,他要讓她想的、念的、看的,只能是他!
最後,他卻是傷害她……
他暗自苦笑。只要事情一扯上葉非塵,他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得盡快做個了斷了……該報的仇、該解的恨,都要在葉非塵身上討回來!
※★★★※★★★※
柴可人自迷茫中轉醒,雙眼乾澀得令她皺眉,她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讓裡頭湧出一股濕意,潤澤了不明的視線。
「青……」她見獨孤殘生一臉愧色地坐在床邊。
「對不起。」他話語中滿懷歉意。從她哭睡過去後,他就一直待在她身旁守著。
柴可人慢慢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的頭髮全部放下,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她凝視著他,帶著無比的包容,「發生什麼事了?」
總是如此。她的體貼及善解人意,每每教他感動得心疼。
「可人,」他柔聲喚著,「我可以抱著你嗎?」
柴可人不答,只是身子一傾,偎入他懷中。獨孤殘生雙臂輕輕困住她,不敢太用力,臉貼著她的發,輕輕蹭著。
兩人之間一陣無言,直到她開口:「是不是葉大哥來了?」她由他的行為這麼判斷著。
獨孤殘生驀地一僵。
「葉大哥他……」
「住口!」他倏地抱緊她。他不準她提到葉非塵、不準她關心他,於是故伎重施,「你若再提到那個人,我就不能保證那小鬼的死活!」
柴可人一震,臉色瞬間慘白。她推開了他,看著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難過、有失望、有心痛,更有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絕望。
接著,她僵硬又遲緩地轉過身背對他。
見她如此舉動,獨孤殘生的心像被擰住般,痛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種決然的漠視。彷彿這世上沒有他都無所謂,削薄的背影像是一道冰冷又堅硬的牆,將他孤絕在外。相識至今,她從未這麼對待過他,就連先前她刻意不和他說話,也不見她這般表現。
「可人……」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充滿了脆弱和慌亂。
直到此刻,他才驚覺一件事——對他而言,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比她的淡漠來得可怕!
不願被她隔離,他從她背後摟住她,嘎啞低喃:「可人,別這樣……別這樣對我……」臉頰從後方貼上她的,卻沾到了濕意,他疑惑地一瞥,只見她緊閉雙眼,無聲地流淚。
為何他總是讓她哭泣?他心中懊悔難受。
「可人,你轉過頭來看著我,好不好?」他軟語央求著。冰冷殘酷的武裝,在她面前,從此派不上用場。
柴可人仰著脖子,克制著眼眶裡的淚意,唇瓣顫動地低聲說道:「答應我……不……不要拿拓兒……的性命……威脅我……」
「好,我讓你見他。」他讓步了,「明天我就叫人把他帶來。」
「謝謝你……謝謝……」
獨孤殘生摟著她,無言以對。她的道謝只是更增加他的愧疚而已。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都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依偎著……
※★★★※★★★※
「娘——」
稚嫩的叫喚聲響起,坐在房外花廳的柴可人一時微怔,隨即起身跑出廳門。
「娘——」
「拓兒……」看著那小人兒向她這邊跑來,柴可人的心情既是激動又是開心,眼角已是一片濕潤。
「娘,拓兒好想您喔!」
話一說完,他正她撲進柴可人敞開等待的懷抱中。
柴可人險些被他的衝力撞倒,連忙蹲下穩住身子,也順手將拓兒抱得更緊。
「拓兒,娘也想你。」
「嗚哇——」窩在娘親的懷中,他大聲地哭著。
柴可人輕拍著他的背,心疼不已。
「娘,拓兒每天每天都好想見您……」他邊哭邊說,「可是,那個壞人……不讓我看您,嗚……左叔叔之前還說娘病了,害拓兒好擔心……」
不用多想,他口中的壞人,指的自然就是獨孤殘生。
「拓兒乖,娘的病已經好了,快別哭了。」
拓兒這時真的不哭了,倒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只見她的聲音。「娘,您的聲音怎麼不一樣了?」
「這裡的大夫醫好了娘的聲音。」她簡單解釋著。
「那他比伯伯厲害嘍?」他悶悶不樂地嘟囔著,似乎不喜歡有人比他伯伯還厲害。
「不是的,只是這裡剛好有治聲音的藥。」她笑說。
「哈,那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了。」他高興地拍了下手,接著又垂下嘴角,掉下眼淚,繼續剛才未完的哭訴,「娘,我不要再和您分開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您,不會再讓您生病了——」
聽著他哽咽的話語,柴可人心頭只覺暖烘烘的,對他的愛憐也越深了。
她紅著眼眶,拿出手絹,擦拭著拓兒不停流出的淚水,看著他又是眼淚又是鼻滋的,真不曉得誰在照顧誰呢。
※★★★※★★★※
「真是感人的場面。」
左琦站在拱門外,感歎著石板空地上那母慈子孝的情景。
「哼。」獨孤殘生聞言冷哼一聲。
左琦偷瞄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神色,考量著是不是該把其它人吩咐他問的事說出來。
「有話就說。」獨孤殘生瞪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呃……這個……該怎麼說好呢?」
獨孤殘生皺起了眉頭,「你何時說話變得這麼吞吞吐吐的?」
「島主,話先說在前頭,我們都是誓死為你效忠,絕無二心。」
我們?
「然後呢?」
「屬下想問的是……刺客抓到了嗎?」
「刺客?」獨孤殘生瞥了他一眼,抿著唇,「哪來的刺客?」
「嗯,就是……」他手指著唇,「傷了島主嘴唇的刺客。」
獨孤殘生這時才明白左琦在取笑他。他陰狠地死瞪著左琦,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
「你剛才說的『我們』,包括了誰?」他笑了。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左琦冷汗直流。「這個……島主,其實大家都是關心你。」
「關心到我嘴上這小小的傷口?你們真是太讓我受寵若驚了。我該怎麼感謝你們好呢?」
「島主言重了。為了島主,就算是要我們赴湯蹈火,也不所不辭。」
「赴湯……蹈火?好主意。」
咦?左琦眼睛一瞪。
「不過,我更想看的是『上刀山下油鍋』。」獨孤殘生揚起了一抹殘忍的笑容,「不知這個謝禮合不合意?」
只見左琦臉色怪異地搖頭,「島主,屬下真是太惶恐了,這等厚禮實在無法消受……啊!我想起曹晏找我有事,屬下先告退。」
說完,便一溜煙地跑開。
離去的同時,左琦心裡其實是高興的。雖然眾人皆希望島主能報八年前之仇,但更衷心盼望他能恢復成大夥兒所認識的獨孤青。夫人意料之外的出現,起初雖帶給島主痛苦,但出漸漸化消了他內心的戾氣。適才他搏命演出,就是證明了這一點。
不進,這種捋虎鬚的舉動雖有快意,但仍是太嚇人了,他實在無法理解二當家的為何總是以此為樂。
算了,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去向大夥兒報告他的行動成果吧。
希望島主別真的準備起油鍋……
※★★★※★★★※
「為什麼不讓拓兒留在這裡?」
柴可人見拓兒要被左琦帶走,質問獨孤殘生。
他凝望著她,「我只想和你相處,不希望多了個小鬼來打擾。」
無聲的言語在互凝的視線中交流。她在他滿是情意的視線下漸漸熏紅了比頰,令他忍不住愛憐地在她嫣頰上輕輕一啄。
「我明天還可以見到拓兒吧?」她問。
「我以為只要讓你見過他就行。」
她眼中閃動的企盼,讓他不忍心拒絕。其實,他一點都不想讓那個小鬼頭出現在他的地方。
唉……
「我會交代左琦帶他過來。」
柴可人笑著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一吻。
「你的獎勵未免太小氣了點。」他不滿意地看著她。
「喔?」
她再度踮起腳尖,這回吻落在他唇上,但卻只是輕輕一啄。
「你很愛戲弄我。」他抿著唇,臉色十分難看。
柴可人見狀不由得笑開了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壓下,迎上了朱唇……
禁不住她溫吞的挑逗,獨孤殘生乾脆鎖住她的身體,熾烈地纏綿她的唇舌,飢渴狂吻。
※★★★※★★★※
絳月闕的正後方,有一處石頭花園,佔地極廣,裡頭的大石塊經過巧妙的排列,成了一座巨大且具遊玩性質的迷陣。
拓兒曾聽及左琦提起那花園,好奇之餘,便央求柴可人帶他去玩。
柴可人知他靜不住,於是在獨孤殘生的同意下,由小容、香兒兩人陪伴,一同到了石頭花園。
「哇啊!」拓兒一到這裡,就興奮地大叫。
小小的身子不安分地在入口處進進出出,來來回回地跑著。
「娘,我們進去玩好不好?」
柴可人點點頭,一來為了不讓他掃興,二來則是自己也想看看迷陣裡是何光景。
四個人一同進入,由拓兒帶頭,左繞右繞了好一會兒。在第三次遇到死蒼時,柴可人問道:「你們兩個知道怎麼出去嗎?」
小容開口笑答:「不是很清楚。我們來過了幾回,每次總是繞了大半天才走出去,有時以為走到了另一個出口,結果卻還是回到一開始進來的地方。」
「拓兒,那是第一次走錯的路。」柴可人見到拓兒正準備右轉,出聲提醒他。
「咦?」拓兒不信地彎了進去,沒一會兒又走回來,嘟著嘴,「被娘猜對了。那我們再直走吧。」
「夫人不過是第一次來,竟然就能夠辨認出走過的地方,真是不簡單。」香兒開口道。
柴可人搖了搖頭,「他再多走錯幾回,我恐怕也糊塗了。」
錯路越走越多次,拓兒開始急躁了起來。
「怎麼又是死胡同!」
「拓兒,靜下心來走。」柴可人柔聲道。
「好。」他又往其它方向走去。
「夫人,天色開始陰沉了。」
小容的話使得柴可人抬頭看著天空,「會下雨嗎?」
「不一定,有時候這兒的雨是說下便下,讓人來不及躲。」
像是為了印證小容的話,一滴一滴的雨水開始降落。
「糟了!下雨了。」香兒叫道,「夫人,咱們得快點離開這兒。」
「嗯。拓兒……」柴可人聲音頓住,視線落在空蕩的前方,「拓兒呢?」
原來在不留神之際,拓兒已拋下她們,自己一人向前走去。
「拓兒!」她大聲叫喚,喉嚨帶起了一股灼人的刺痛。
「拓兒少爺,你在哪裡?」香兒出聲呼喚。
「我在這裡!」
拓兒的聲音從左前方傳出,三人一聽,立刻往那個方向走去,只是沿路上並沒有看見他的蹤影。
雨下得越大,柴可人的心裡開始急了。
「拓兒!」
「娘,你在哪裡啊?」
「拓……咳!」柴可人猛地嗆住,她拉住小容的手,邊咳邊啞聲說:「咳!叫拓兒……咳,站在原地……」
小容明白她的用意,拉開喉嚨喊:「拓兒少爺,你站著不要動,我們立刻過去找你!」
雨勢加大,只聽得拓兒模糊地傳來「好」的聲音。
「夫人,您不要緊吧?」香兒急著問。
柴可人搖搖頭,手撫著胸口,繼續往前走。
雨水打得人渾身刺痛,但柴可人卻絲毫沒有感覺。她的心在慌,一種來自心底更深層的無名恐懼緊裹著她。
「娘——」
柴可人腳步不停,彷彿受到牽引般直往正確的方向走去,教跟在她身旁的兩人皆感訝異。
「娘——」
聲音已接近,又轉了兩三個彎之後,便看見拓兒孤零零地站著。
「娘!」見到他們出現,拓兒立即奔進柴可人懷中。
柴可人將他抱個滿懷,一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拓兒……拓兒,別再離開娘身邊了。」
「可人!」
遠處傳來了呼喚聲。
「啊,是島主。」小容隨即喊道,「島主,我們在這裡!」
話聲落下不久,只見一條身影從上方躍下。幫助一站定,焦急的眼眸瞬間尋到了他要找的人,他來到她身旁,一手摟著她的肩。
「可人,快點回去把身子弄乾……可人?」獨孤殘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娘……」拓兒發現自己掙扎不開她的懷抱,「娘,您怎麼在發抖?」
「可人?」獨孤殘生不由分說地想抱起她,但她的手卻是緊抱著拓兒不放,「可人,你快放手,你再這麼淋下去會生病的。」
柴可人這時才將視線對上他,眸中的慌亂令他一陣心糾。
「可人,沒事的、沒事的……」他直覺地這麼安慰著,輕柔的安撫不斷,漸漸地沖淡了她的不安,「快放開手,你全身都濕透了,我帶你回去換衣服。」
「拓兒……還有拓兒……」
「好,我也帶他一起回去,你先放開他好嗎?」
這會兒,她終於鬆開手。
獨孤殘生立刻將她抱起,回過頭對著已跟來此地的左琦吩咐道:「把那小鬼帶到絳月闕。」
「是。」
※★★★※★★★※
獨孤殘生抱著柴可人回到臥房後,穿過側邊一條通道,來到了水霧氤氳的浴室。放下了她,他伸手欲脫她的衣服,卻被她阻止。
「我自己來就行了。你的衣服也都濕透了。」
兩人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衣衫。看著柴可人紅著臉背對他脫衣,獨孤殘生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的尚未脫盡,便被他抱下熱度適中的溫泉浴池。「這樣就行了,因為我怕克制不住我自己……」
調笑的言語令她雙頰更加紅艷。
「沒正經。」柴可人羞得撇開頭。他此時的口吻像極了當年逗弄她的語氣,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懷念。
獨孤殘生將她的頭勾回來,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像慌得很?」
「拓兒和我們走失了,我心一亂,就……」
那小鬼……獨孤殘生皺眉。下次若敢再惹她擔心,他非把他吊起來打不可!只是她雖這麼說,但他心頭卻隱約覺得事情沒有像她說的那麼簡單,好似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
忽感她的手撫上了額頭,輕輕地以指腹壓著眉的上方,他尚不明白她這舉動是何意,就聽她柔聲道:「你太常皺眉頭了,這地方很容易露出破綻。」
他驀地瞪大眼睛,「你……」望著她沉靜柔和的表情,他啞聲問:「你何時發現的?」
「那天清晨,你第一次睡在我身旁,我見有頭髮覆在你額上,伸手撥開時不意發現的。」
「你知道了,卻不說……」
「因為你一定有你的苦處和用意。」
他擁她入懷,「沒錯,那是為了讓我不忘報仇。」
「其實,那是沒有必要的。」溫溫的泉水讓她全身攀升起一股強烈的倦意,「聽我解釋好嗎?」
感到他身體一僵,她無奈地歎息,疲憊地眨了眨眼,打了個呵欠。「你不是要繼續逃避……」聲音滿是濃濃的睡意。
「可人?」獨孤殘生低頭看著她,只見她眼睛已閉了一半。見狀,他動手脫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將她抱出浴池放在一旁的榻上,拭乾她的身子後,動作迅速地為她穿好衣服,而她早已癱軟在他懷裡。
「啊,對了,拓兒……」她在神志迷濛間仍記得問起。
「別擔心,左琦他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嗯……」一放心,她立刻沉沉睡去。
獨孤殘生無奈地搖頭,她對那小鬼的重視,已到讓他吃味的地步了。無聲地歎了口氣後,將她放倒在榻上,他才開始為自己換上乾爽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