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她由少女成為女人,更羞愧的是還是她強佔了他,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她?
席間不時有富賈和官吏來遞拜帖,掌櫃的女兒們更是慇勤的送小菜。
無法言喻的郁氣憋在胸口,歐陽華顰起黛眉,咬著箸,看他沒有拒絕美女的伺候上股濃濃醋味在胃裡翻攪。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人的意圖呀?
「公子,這是我的女兒莉莉。」一位婦人帶著女兒來到他們這一桌,「你來我們鎮上怎麼沒先通知一聲呢?我好做些你最喜歡吃的下酒菜。」
又來了!這回母女聯袂出動。
「公子,我們家小姐意欲請你過府一敘。」兩位婢女走進客棧,朝無常斂身一福。
「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家小姐。」煩死了!華兒從早上到現在還沒跟他說過半句話。
「公子怎麼這麼說,她現在就在客棧外等候你。」
男人長得俊還真是罪過,害左右的店家門可羅雀,這家客棧高朋滿座,而且客人以女子居多,各據一角相互較勁,比美色、比人勢,歐陽華只覺不可思議。
「公子都說不認識了,你們還不走。」宋大娘冷嘲熱諷,拉著女兒往上一坐,把呆愕的歐陽華擠到另一邊去。
「誰准你們坐了。」竟敢對他的華兒無禮!
宋大娘被無常冷冽的話嚇得彈起。甲一旁的婢女掩口竊笑,「踢到鐵板了吧!」
「怎麼不吃?」無常夾了菜放進歐陽華碗裡,試圖打破他們之間的僵窒。
「吃不下。——肚子悶氣都飽了。
「奴家願陪公子一起用膳。」一個衣著華麗的美女率兩排奴婢走來,一下就把歐陽華擠到旁邊站著。
這是哪來的豪放女?歐陽華瞪著未經允許就坐下的女子,滿腔醋意。
「是我們家小姐先到的。」仍等候無常答覆的婢女雙手插腰。
「哎呀!我道是誰,沒想到楊家小姐也來了,但是怪醫無常豈是你們家小姐能配得上的?我父親是吳知府,哥哥是縣令,家世根本沒人能比!你們還是識相點快走吧。」吳家千金語帶譏誚。
「知府千金就了不起,還不是個胸無半點墨的大草包,難怪公子只找我們家小姐吟詩作賦。」
「你說什麼?」吳家千金的瞼立刻變得猙獰。
「夠了!」無常重重放下著,拉起歐陽華,「小二,結帳,不用找了。」
擱下一錠金子,便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一屋子的人嚇得說不出話來,可桌上黃澄澄的金子又讓眾人紅了眼。以怪醫無常的聲威和落日山莊富可敵國的財力,即使她們成不了正室,做妾室也可以分一杯羹,享盡榮華富貴。
於是,一群女人馬上追上去。
……
歐陽華與無常一路幾乎是落荒而逃,來到鎮外一家酒店,本以為可以鬆了口氣,豈料一群鳳求凰的女人又聞風趕至,誰叫他這臉太俊美,太引人側目了。
無常大概猜得出無雪的意圖,她想替他找門親事。
「公子,你再度光臨,真是讓這兒蓬華生輝。上次要不是你阻止西郊那群盤踞山頭的凶狠強盜,咱們全鎮的人恐怕都難逃那些盜匪的毒手,我和小女向你致謝。」老闆娘母女一見到他,立刻跪在地上,行磕頭大禮。
歐陽華看傻了眼,趕緊揪了下無常的衣服,壓低嗓音道:「你快叫她們起來。」
無常不理會,逕自拉她入座。
「方大娘,真早呀!」吳家千金走進店裡,佔據一桌,冷眼旁觀,「你這女兒上次不是送到遠房親戚那兒避難,怎麼又回來了?」
「關你什麼事。」方大娘扶起嬌弱的女兒,安置在無常身旁,與對座的吳家千金互不相讓。「別以為你爹是知府就了不起,我表哥可是在尚書府當差。出去,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嬌貴的大菩薩。」
「公子難得來一次,你們吵什麼。」宋大娘插嘴,「公子,讓你看笑話了。不知公子還記不記得當初說欲娶賢妻,聘金十萬兩、大宅一楝,每年還給妻家安家費一千兩?」
「噗!」無常和歐陽華剛吞入口的茶全數噴出,嗆咳起來。
原來無雪早將他賣了,難怪一路上一大群女人、女孩緊跟在他身後,連寡婦都追著他不放。
眾女子七手八腳的全想替無常拍背,無常邊咳著,不期然與對坐間不吭聲的歐陽華視線交會,剎那間捕捉到她瞳眸中閃過一抹妒火,迅速別開臉裝作若無其事。
無常恍然大悟,她該不會是在嫉妒吧?想著,他整個人開始飄飄然。
「我說過,你們的恩人不是我。」
「怎麼不是,公子說笑了。」方大娘嬌笑道,「小婉,去把地窖裡上好的女兒紅拿出來請公子嘗嘗。」女兒紅是為女兒出嫁時準備的酒,在女兒出生後釀好藏起,直到女兒出嫁時再開封宴請賓客。方大娘的意圖所有人都聽得出來,只有一個例外。
「女兒紅,是一道菜嗎?」歐陽華刻意放低音量詢問無常,立刻引來眾人訕笑。
「連女兒紅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個姑娘家。」宋大娘肥肩朝她一撞。
歐陽華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趕緊站起身,沒好氣的瞪著這群女人們。
若不是她知道這些女人認面具不認人,而且是怪醫嫁禍常大哥,她真的會一氣之下拂袖而去。
「公子,到我們家去,我家莉莉的女兒紅可是純釀的陳年老酒,原封不動。」
「既是「老酒」,還能喝嗎?」吳家千金譏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你想怎樣?」
「閉嘴!」無常從齒縫間擠出話,「我說過你們認錯人了。」他實在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可是這些女人又黏得死緊,根本擺脫不了,只好出此下策。
女人們因他冷酷懾人的話而噤若寒蟬,個個眼珠子瞪得老大。
「不相信?看清楚!」無常用力一撕。
霎時,尖叫、驚呼、哭聲充斥店內,驚駭的女人們逃的逃,跑不動的就哭喊。
「妖怪!」方大娘拉起腿軟的女兒奪門而出。
「啊——」吳家千金兩眼一翻,被嚇壞的奴僕拖了出去。
「騙……騙人!你這張臉是假的吧?」宋大娘不死心的強吞下恐懼,伸出發顫的手想去碰他的臉。
「若不想死,勸你不要動手。」他沒有笑意的臉龐更顯詭異,鮮艷的半邊臉紅似充血,蒼白的半張瞼又沒有半點血色,令人毛骨悚然。
宋大娘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珠子瞠大,一動也不動的站著。
歐陽華環顧偌大的店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連老闆娘都攜女棄店逃走,只有啜泣聲傳來。
她上前,探出小手在宋大娘呆滯的眼前晃了下。
「夫人,你還好吧?」
「啊——鬼!」一聲淒厲的尖叫嚇得歐陽華急急抽回手。
「砰!」一聲,宋大娘直挺挺的往後倒。
「娘!娘!」莉莉連滾帶爬來到母親身邊探看。
「小妹妹。」歐陽華看到受驚的小女孩,於心不忍的想去扶她。
「別過來、別過來,你們都是妖怪!」莉莉瘋狂的揮舞雙手,「走呀!再不走,我就叫官府來抓你們!」
「我們不是妖怪,也不會害人。」歐陽華苦笑,回頭望向無常,已戴上人皮面具的臉龐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救命!救命……」眼一翻,莉莉也嚇昏過去。
「小姑娘,小姑娘!」歐陽華探探她的鼻息,確定她只是昏過去,正想救醒她們,只見無常已步出店門,猶豫了片刻,她決定追去。
……
當他們回到客棧,大街上早採集不少圍觀的群眾交頭接耳,卻又不敢靠近。
「他……他那張瞼是假的。」縮在人群中的方大娘顫抖的手直指著無常。「他一定是把神醫給殺了,撕下神醫的臉皮偽裝成他。」
眾人驚駭的倒抽口氣。
「只要抓住他,就可以確認他是真是假。」
「誰敢過來?」被無常陰沉的眸光震懾住,沒有人敢往前踏一步。
歐陽華試圖控制混亂的場面,「我們是人,不是妖怪,而且怪醫無常也活得好好的,你們誤會了,我們真的沒有害任何人。」
她實在難以相信,他們倆前一刻還是這鎮上的恩人,下一刻卻成了全鎮的敵人,每個人都投以畏懼的眼神。
「那叫他把人皮剝下來我們瞧一瞧。」方大娘仗著人多勢眾,不停的喳呼。
「對呀!」立刻有人附和。
「這……」歐陽華憶起方才店內的情景,回望著正不疾不徐的牽馬匹走來的無常,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她可以不在乎他的長相,問題是這些愚民呢?嚇得魂飛魄散的莉莉讓她不敢輕言叫他拿下面具。
他外表看似冷靜坦然,可是,無法言喻的感覺揪痛了她的胸口。
或許他冷漠孤傲的臉上沒有喜怒哀樂,但她可以感覺那隱藏在心靈深處的創傷,由幼年一點一滴累積至今,形成他今天孤僻的個性。她忘不了初見面時他拒絕任何人的碰觸,沉默寡言,面無表情,若不是為了掩飾,他不會如此乖僻冷酷。
不過,歐陽華也很慶辛,因為她是他在乎的人,有機會瞭解他的心。
「常大哥……」
「你要我拿下人皮嗎?」無常一絲不苟的問,冷冰冰的深瞳閃過一抹譏誚,「難道你忘了剛剛那一幕?」
「你們聽聽,他也說了他戴了張人皮,是人皮!」方大娘大叫。
「閉嘴,你想死是不是?」殺機自他眼底迸出,凡是所有看過他真面目的人都已提前去見閻王爺,他只是不想在華兒面前開殺戒。
「哎呀!你們聽聽。」方大娘趕緊躲在人群後。
「常大哥。」歐陽華輕柔的按住他的手,淡淡的搖搖頭。「各位,我們絕不是壞人,我們只不過是路經此地,至於他這張臉的確是假的,但……」
竊竊私語打斷了她。
她深呼吸,放大音量,「各位請聽我說,他這張人皮是出自邀月樓巧手月靈之手,絕不是從人的臉上撕下來,大家都應該聽過江湖上巧手月靈之名,月靈製作出的人皮面具無人能出其右,你們都是明事理的好人,應該相信我。」
眾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你們千萬別相信她,那張臉明明是我們飛龍鎮的恩人怪醫無常所有。」
「對呀!而且巧手月靈製作面具絕不會有一模一樣的。」
「各位,我們是從落日山莊出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怪醫無常真的還活在世上。」
「落日山莊?可見怪醫無常果然被你們陷害了!」
霎時,眾人一片嘈雜。
「華兒,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無常反握住她的柔美。
「可是,你明明是人,不是妖怪。」歐陽華眼眶濕熱,抬起手碰觸那張冰冷嚴肅的臉,她可以感受到他曾經歷過的羞辱和傷痛,幾乎哭出來。
無常搖搖頭,「我們離開這吧。」
「別讓他走,至少要叫他們交出怪醫無常。」方大娘」想到自己店內的損失就心疼,金龜婿也沒了。
「對!」盲從的人群附和著。
「你們要無常的面具就給你們。」無常被激怒,扯下面具一扔。
同樣驚駭的尖叫和哭喊聲響起,人群四處奔逃,有些較大膽的人結伙欲去拾那人皮。
「勸你們最好不要碰。」無常嗤聲冷笑,然後轉身離去。
「你不是妖怪,為什麼不解釋?」歐陽華追上他的腳步。
「他們只看到表象,沒有人會相信你。」瞧一群人為了爭那張人皮的醜態,無常唇角泛起一抹陰森的笑。
歐陽華愕然,不由自主的打個寒顫,明明天空萬里無雲,她卻覺得恍若置身在冰窖中。
「常大哥……」看他頭也不回的走著,孤獨的身影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歐陽華胸口像挨了記悶棍。
她心臟抽痛著像被扭絞撕裂,不知是風沙,還是太陽刺眼,她眼淚不停的滾下面頰。
不假思索的衝上前,她自他背後抱住他,「沒關係,你還有我。」
牽著馬的無常腳步一頓,身體僵了下,感受到背後緊密貼合的女性軀體,淡淡的清香宛若春風拂來,令他莫名的心頭一熱。
他偽裝出冷漠的模樣,「你只是同情。」他刻意忽略她溫暖的擁抱帶來的震撼。她已看到大家唾棄、鄙視和恐懼的眼神,她跟他在一起只會被他拖累!
「不,若只是同情,我昨晚根本就不會……」她羞窘得說不下去。如果她真有心抗拒還是有機會的,她並非醉得不省人事。
「你被下了藥。」
「我知道。」她事後嗅過那壺酒。
「那你……」他回轉過身,震愕又驚訝的注視著她。
「你還不明白嗎?」歐陽華抬起手,輕觸著跟隨他一輩子的火紅烙印,「這是我見過最美的胎記。」
她的碰觸撼動了他孤絕冷寂的靈魂,感覺她的手像是想趕去他的緊張和退縮,她清澄的明眸在淚水洗滌後如此晶瑩剔透,閃爍著此艷陽還耀眼的光輝。
從來沒有人如此注視他,也沒有人這麼溫柔的碰觸他,他感覺一股熱力盤旋至腰下,他迫切的渴望她的身、心和靈魂。無常不自覺的伸手輕觸她的臉,有些顫抖,有些遲疑。
她秋波流轉的水眸漾著甜美的笑,看起來如此純潔無瑕,一如水鏡倒映著他的殘缺和醜陋。他何其有幸,上天把她賜給了他,替他找回失落的一切。
歐陽華毫不猶豫的吻上他的嘴,「我愛你。」
她柔軟的唇辦傳遞著堅定不移的情愫,不讓他退卻。
這樣的碰觸像點燃一簇簇的火苗,燒去了他的疑懼和惶然。
她治癒了他的心,也釋放了他囚禁在面具下孤獨的靈魂。
不可思議的美妙感受在兩人之間蔓延,她感覺他似乎不敢擁緊她,像是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會捏碎她似的,不願釋放出熱情和力量。
她該告訴他,自己沒那麼脆弱,「常……」淬來的刺痛令她皺了一下眉頭,接著她在他眼中看到恐懼。
「不!」無常感覺全身血液像被抽乾,肝膽欲裂的低吼,「華兒!」
「你怎麼了?」她怎麼看到他眼中好像有淚?驀然一陣刺骨的劇痛使她不由自主的低下頭。
一支銀亮的箭沾滿了刺目的鮮紅,血緩緩的流下。這是誰的血?是他的嗎?
不,這不是真的,他不可以死……這是她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
……
「飛龍鎮所有的人最好祈禱你平安無事。」
無常緊握著床榻上歐陽華的手,寸步不離。
她已昏迷了三天三夜,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一個白髮老翁命人送進一箱一箱的藥材。
無常沒看他一眼。
「主子,大小姐已飛鴿傳書,會即刻趕至。」申堂堂主稟告道。
「她還敢來?!」沒有起伏的嗓音,聲音不大,卻使每個人額際冒出冷汗。
「大小姐不是故意的,只是玩心重。」申堂堂主膽戰、心驚的說。
「很好!」冷冽的音迸出。
「屬下已經讓飛龍鎮居民服下忘魂草,他們不會記得發生的一切。」
無常依然沒回頭。
「行兇之官兵已伏法,還請主子大發慈悲。」申堂堂主和一幹部屬全伏倒在地。
當時不知是誰通告官府,帶來大批官兵欲圍剿妖怪,卻誤傷了歐陽華,當申堂堂主聞風而至,整條街一片死寂,而主子正運功為歐陽華護住心神。
望著一旁邊倒地不起的人們,申堂堂主正考慮該如何善後,後來探了下那些一人的鼻息,幸好只是被落日香迷昏過去。
「出去。」
握緊歐陽華冰冷的小手,無常凝她睇她安詳的容顏,回想到那日一支利箭穿透了她的身體,染滿血跡的嬌軀軟軟倒下……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痛徹心扉的一幕,狂怒淹沒了他,他環顧包圍著他的官兵,打算大開殺戒時,袖口卻被拉住。他低下頭,發現她蒼白的小手緊揪著他不讓他走,而滲出血絲的嘴逸出囈語,幾乎要屏氣凝神才聽得見。即使身受重傷,陷入昏迷,她心中念念不忘的還是他的安危、他的生死。
「主子。」一隻青色瓷瓶呈上。
「無言上無常回過神,發現到無命也來了,至於怕被他怒火波及的無雪則躲在門邊。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顆大還魂金丹。」無雪怯怯的覷了覷瞼上陰晴不定的大哥。自從有一回弄翻藥櫃,那顆藥就不知跑哪去了,現在她把它帶來,希望大哥能放過她。
還魂金丹分大小,大的活肌接骨,通任督二脈,是練武之人視為至寶的聖品;而小還魂金丹專治跌打損傷,出自少林寺,因為色澤及藥味相近,因此容易搞混。
「我待會兒再找你算帳。」無常趕緊將歐陽華扶坐起,接過無言遞來的水,含人嘴裡咬碎了丹藥,混口茶水,然後俯身哺入她的嘴裡。
無命識時務的拖著死皮賴瞼想看好戲的無雪出去。
「等等嘛,讓我看一下結……」門「砰」關上。
房內只剩無常和歐陽華,他啄了下她冰涼的唇,緊擁她,眼眶中蓄滿淚水。
「華兒,你一定要活下去。」
有了大還魂金丹,歐陽華總算保住小命。
無常在為她運氣後如釋重負,將她安置回床榻上,驀地一陣疲憊襲來,他腳下一個踉蹌。
勉強運氣護住丹田,他扶著床頭,心裡告訴自己絕不能倒下。
「常大哥,你不能死……」微弱的囈語自她口中逸出。
「華兒!」他激動的執起她冰涼的小手舉至臉頰摩挲著。
只見歐陽華原本毫無血色的容顏漸漸有了溫度,泛白的唇也浮出淡淡的紅潤。無常鬆了口氣,握緊她的小手。
太好了!她終於脫離險境,他懸在心頭的恐懼終於可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