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次好嗎?」坐在醫生對面的段語翰單手托腮,若不是因為醫生發表了驚人的消息,他是捨不得把手上的公文放下,轉移視線的。
「我說,言小姐的情況太古怪也太危險,我們沒有辦法開刀將血塊拿掉。」唉!這男人不好應付啊!
「怎麼個古怪法?我可不希望她在婚禮前有任何生命危險。」他瞇起眼,眸中的冷光毫不客氣地射向醫生。
「呃……我不敢保證,段先生。」醫生很有耐心地重複剛剛段語翰問的問題,並翻出言薇依的計算機斷層片,放在光源下,拿著筆向他解釋。
「言小姐臉上跟身上的骨折瘀傷再一段時間就會好,但是她的顳葉和腦幹附近的血塊很大,不易開刀清除,顳葉受傷,導致她在回憶上會有一些障礙,而且腦幹一旦在開刀時候受到傷害,病人很有可能會死亡或是變成植物人……」
「那目前呢?」段語翰沉思了一會,眼神陰沉。
「目前血塊沒有擴大的趨勢,算是暫時保住性命。不過,血塊能自行吸收的效果有限,我們現在也只能采支持療法,沒辦法開刀,因為開刀對病人的風險太大。」
「好,那你就想辦法幫她止血。」他看了看表,拿起公文就起身。
「段……段先生您要去哪裡?」醫師詫異他的離席。
「我要去開會,我在這裡待了太久了。」他的臉上沒有一般病人家屬的哀傷,有的只是公式化的客套微笑,「我相信你,因為你是目前腦神經科最厲害的醫生,相信你一定能夠在兩個禮拜後給我個健康的新娘,對吧?」
「您不去看一下言小姐嗎?」醫師留住他。
「看?」他微擰眉,似乎對這個動詞感到陌生。
「言小姐現在雖然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不過她一個人,怪可憐……」每回去檢查她的傷勢時,總會看見那張寂寞的小臉,害他怪不忍心的。
「我已經請了二十四小時的看護給她,還簽下同意書自願給付高級醫療用藥,這一切都是最高級的享受,我相信她應該不急於在這一時見面吧?」
他的臉上仍戴著薄冰似的微笑,卻有種不可侵犯的王者風範,一把握住門把,就要離開看診室。
「段……」醫生來不及喚他,只見門被重重關上。唉!他忍不住想,這真的是即將要步入禮堂的新人嗎?為什麼看來這麼的奇怪?
說冷淡,又有諸多物質呵護;說愛情,卻看不見半分……
離開會診室的段語翰立刻將面具撤掉,換上的是一張冰冷的臉孔。
要他去看那個醜女?門都沒有!
這個自命清高的女人為了抗婚跳樓,沒摔死已經算她運氣好。哼!以為他很想娶她嗎?要不是段正義的遺囑還沒擬好,他的心血版圖全靠這個將死的老人一念之間,她真以為她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嗎?怎麼不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配得上他嗎?
還要他移駕去看她?若非因為婚禮迫在眉睫,她以為他會想要關心她嗎?哼!就算她摔死在路邊他都不會管!
「語……翰!」就在段語翰要離開長廊之際,突然從後方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硬生生的喚住了他快速離去的腳步。
一回頭,只見輪椅上正坐著仍包裹著紗布的言薇依,在走廊上的另外一端看著自己。
「語翰……」
她終於再看到他了!
言薇依壓抑不住心裡的激昂,這個唯一一個有她過去回憶的男人,終於在她受傷後的數天又再度出現了。
「薇依,妳怎麼不在病房好好休息?」段語翰轉過身,冰冷的臉上立刻換了一張充滿溫柔的面具,如此反覆變換臉色也不見他覺得累。
「我……好久沒有見到你……」她困難的說著話,「我……咳咳咳……」
他連忙上前,溫柔拍撫她的背部,「小心啊!妳身體還沒好,怎麼不待在床上好好休息,小英,妳怎麼把小姐推出來?」
他的利眼掃過被派來照顧言薇依的小英,只見小英立刻刷白了臉,發抖的說:「對不起,我……」
「不……要怪小英……是我……要她推我過來……」言薇依連忙幫小英求情,「聽小英說……今天醫生……找你瞭解我的……病情……」
多事!
段語翰趁著言薇依沒看見時,一雙鷹眼瞪了輪椅後面的小英一眼,她連忙低下頭,知道自己已經踰矩了。
「妳很好,醫生說妳復元得滿快,骨折跟外傷都快好了。」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面對這個包得像木乃伊,說話像烏鴉的女人,他告訴自己要忍耐。
「我……的聲音……」她按著自己的喉嚨,非常害怕她的聲音就會這麼啞掉。
「放心,醫師說因為妳感冒拖太久,聲音才會啞掉。」他輕輕將食指放在她的唇邊,「我已經請醫生幫妳加藥了,因為我希望在婚禮上,聽見妳用那甜蜜的嗓音說著『我願意』這三個字。」
言薇依牽扯了一下唇角,雙眸中映著這個俊美的男人,即使知道這個男人即將是自己的丈夫,但她到現在還是有一種不實在的虛幻感。
「你可以……說一點……有關我們以前……的事情嗎?」她殷切切的望著他。
「嗯?」段語翰嘴角微微抽動,笑容有些僵硬。
她抬起頭,那一雙眼睛裡有著不可忽視的求知慾望,「我的過去……我想要記起來……」
她不願意就這麼捨棄自己的記憶。
自她受傷醒來後,這個男人就充滿了自己的生活。
透過小英口中得知,這個叫作段語翰的男人,是全亞洲舉足輕重的龍騰集團總裁,是女人愛慕的偶像,男人嫉妒的對象。
「我們是青梅竹馬……也許你比較熟悉我……你可以幫我恢復記憶……」
她抓緊了他的大手,她不想要就這麼失去過往的人生啊!如果他真的是和她一起長大的情人,那麼他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人。
「妳想要知道什麼呢?」他低聲問著。
「我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我喜歡什麼?你跟我……怎麼相遇的?」她有一大堆的問題,無奈啞掉的嗓子只能吐出這麼多字。
「妳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妳奶奶是我們家的管家,妳很喜歡跟著妳奶奶管理家裡的一切,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妳們祖孫倆在管理,後來妳奶奶也過世了,我爺爺索性讓妳成為家裡的女管家,每個月固定給妳薪水。」
他臉不紅、氣不喘的隨口編出這麼一大串謊言。她要記憶是吧!好,他就給她一個完全變形的人生!
「原來……是這樣……」言薇依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偶爾,我工作到半夜時,妳總會送上自己做的一盤小甜甜圈跟咖啡給我當消夜。」
小甜甜圈和咖啡,是還沒有來到段家時,母親給段語翰的一段溫馨回憶。
每當他挑燈夜戰唸書時,母親總會替他溫好甜甜圈加上一杯咖啡,還會叮嚀他別太晚睡……
「是嗎……好……我記下來了。」
她努力的對段語翰眨了眨眼,紗布下的眼睛閃著快樂的光芒,似乎對這一點一點撿回來的破碎記憶感到高興。「等我好了……再做給你吃……」
段語翰有些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高興,這只不過是他隨口編出的謊言,她卻照單全收,還依約要做這些東西給他吃……
「總裁,我們該回公司了!」沈憐姣好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的另外一端,她一手抱著公文,漂亮的臉上有種十分不滿意的情緒。
「妳好好養病,公司有事要忙,我走了。」
段語翰摸摸她的臉頰,瞧見紗布下的眼睛多了一層憂傷,他再次被這樣的眼神吸引,這個木乃伊的眼睛會說話,彷彿在告訴他,自己居然忍心拋下她。
頓時他有點不捨了。
「小甜甜圈跟咖啡,嗯?」
一坐上車,沈憐立刻擺出嬌嗔的模樣,剪裁合身的套裝將她豐盈的胸部烘托得更加偉大,她挨近了段語翰的身邊,嗲著嗓音道:「我們偉大的總裁不僅有商業頭腦,還滿會編童話故事的嘛!」
「為了龍騰集團,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冷著一張臉,深沉的黑眸掃過沈憐,她立刻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繼續說下去,連忙改口,「是、是……」
可惡的言薇依!
沈憐在心裡咬牙切齒,以前段語翰絕對不會這樣對她,現在只不過來了個言薇依,她就被人踢到一旁。
哼!不過就是老太爺舊情人的後代嘛!她只不過是佔了這麼一點便宜,要不然,段語翰早就跟自己雙宿雙飛了!
沈憐輕哼幾聲,她發誓就算言薇依嫁給段語翰,她也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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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很快的,婚禮的日子來臨了。
紅磚尖塔的教堂有著濃濃的異國風味,高高的屋頂上秋陽探頭,多輛氣派非凡的黑色禮車停滿了教堂外的馬路上,哥德式的建築讓人甫一進門,就感受到這棟古跡在先人的建造下充滿了神聖的氣魄。
今天是龍騰集團總裁段語翰的大喜之日,國內外跟龍騰集團有生意上往來的大小公司都派人前來觀禮祝賀,而道賀的禮物更是一件比一件名貴。
「沈憐,我們還有幾分鐘到教堂?」
坐在禮車裡的段語翰一身深藍色禮服,將高大的他塑造得更為修長,胸口別上一朵香水百合和點點滿天星的胸花,雖然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卻看不到他帥氣的臉上有一絲喜氣。
「再十五分鐘,我們就要到了。」
身為伴娘的沈憐仍是皺著柳眉,她從沒有見過這麼荒謬的婚禮!段語翰不但老神在在的看著公文,甚至還在今天早上跟美國的客戶來個視訊通話開會,彷彿這場婚禮也只是今天的公事而已。
「很好,那我爺爺呢?」他仍目不轉睛的看著攤在膝上的公文。
「老太爺堅持要到婚禮上觀禮。」
「他愛怎樣就怎樣吧!醫生不是說他快撐不住了嗎?」他的語氣淡淡的,順手翻過文件。
「是。」沈憐公式化的報告著,從公文夾裡拿出一份文件,「昨天老太爺似乎很滿意你要跟言小姐結婚,已經請律師擬好了遺書,今天婚禮後,龍騰集團就是你的了。」
段語翰接過那份文件,看到段正義的印信和簽名,他的夢想實現了!
「恭喜你囉!現在你是名副其實的龍騰集團總裁了!」沈憐對他露出千嬌百媚的一笑。
「呵……」他緩緩牽扯嘴角,這是他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唯一露出笑容的一次。辛苦了這麼久,低聲下氣、假扮溫柔情人這麼久,他總算拿到了真正的實權!
「既然我們已經拿到遺書了……那麼以後你要拿那個刁鑽的言小姐怎麼辦?」沈憐緊張的問。
「我會讓她知道,嫁入豪門不像外界所傳的那麼快樂美好。」他附在她的耳邊邪氣的笑笑。
「你的意思是……」沈憐暗中竊喜,太好了!她的總裁好像沒把那個木乃伊放在心上嘛!
他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狠意,「我從誰的身上得到痛苦,就要從誰的身上得到報復!」
沈憐看傻了眼,隨即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漫上身,這個表情她看過的,這就是段語翰決定要狠狠痛宰別人的時候,所發出的殘酷笑容!
她開始有點同情那個木乃伊了,因為凡是段語翰決心要報復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還有沒有其它事?」婚禮完成前,他還是再三小心確定是否有遺漏什麼事。
「嗯,畫具店的人已經把上次你拿回來的素描畫像裱好框,我去拿回來了,就放在你旁邊的椅子下。」沈憐提醒他。
段語翰立刻伸手一摸,果真拉出了用厚紙板裹好的相框,扯開一看,只見一個栩栩如生的自己躍入眼簾。
他放下了手邊的公文,用指尖輕輕地觸摸著玻璃表面,俊臉上的線條,立刻柔軟不少,深邃的目光似乎飄到那一天的景象,那個女孩不曉得還記不記得欠他的九百九十九塊呢?
只是……他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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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響起。
綵帶汽球齊飛,藍天白雲外加日光閃耀,好一個美麗浪漫的婚禮開始了。
鎂光燈不停閃著刺眼的白光,從禮車裡走出來的新郎卻是一臉嚴肅。
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冷冷的看著道路兩旁夾道歡迎的各個企業派來的觀禮者,不禁懷疑人群中有幾個人是真心祝福他的?
值得一提的,是男人跟女人心境大不同。
男人們慶賀「單身公害」段語翰結束了單身生活,從此全國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換人做做看。
而女人們則哀傷「白馬王子」段語翰結束了單身生活,從此她們的人生失去了一個仰慕的對象,並怨恨那個結束所有女人夢想的新娘!
說到了新娘,大家也都竊竊私語著,原因無他,只因向來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龍騰集團總裁,此次居然跌破了大家眼鏡,沒有選擇他身邊那一群鶯鶯燕燕、名媛淑女,反倒是跟了一個沒沒無名的女孩結婚?
這是一場極為詭異的婚禮,除了喜氣洋洋的裝飾外,還有更多的竊竊私語,不安好心、嫉妒等負面情緒等著婚禮揭幕。
而在教堂前方,醫療團隊正佇立在段正義的病床旁,維生的機器規律的鳴叫著,老人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但是仍堅持要圓自己的一場夢。
段語翰站在神壇之前,英挺的模樣教所有女人傾心,在座位上許多女子頻頻以手絹拭淚,今天是她們傷心的斷腸日,偶像即將要結束單身生活。
此時,輪椅緩緩駛入紅色地毯,教觀禮的人全部傻了眼……
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醜陋的新娘。
白色的新娘禮服是必備的婚禮裝備,但是如果用輪椅出場,外加架上一瓶還在施打的點滴,那就很奇怪。
「綁紗布呢……」
「這是新娘,還是病人啊?」
每個觀禮者好奇的紛紛交頭接耳私語著,一雙雙眼睛想要看透在白色頭紗下的面孔,可惜皆徒勞無功。唯一可以看到的,是原本低胸的禮服上,有層層的紗布捆綁著,拿著捧花的手也被大小紗布纏繞,這裡貼貼,那裡蓋蓋,移動的時候還可隱約看見黑色瘀血。
「這個全身是傷的女人,就是未來的總裁夫人?」
「不會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聽說是段老爺的決定……」
「什麼!是真的嗎?」
耳邊傳來的小聲耳語就像是蚊子揮動翅膀的噪音,硬是蓋過了喜慶的結婚進行曲,如果可以的話,言薇依很想要站起來,轉頭就跑。
但是自己的傷實在太嚴重了,今天龍騰集團的人來接她上禮車的時候,還跟院方吵了一架,雖然醫院不允許重傷的病患出院,可「夫」令如山,她還是硬著頭皮出院。
她被緩緩地推到神壇前,白紗內的她與慈祥的神父相對視線,神父還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神父開始念起一連串的經文,言薇依無心聆聽,今天是她的婚禮,也是她新生活的開始……
「段語翰先生,你願意以後無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都不會遺棄言薇依小姐,直到老死嗎?」
「我願意。」他的目光直視神父。
言薇依偷偷地用眼角餘光看著站在身旁的他,英俊的側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宛若希臘神祇。
他……將是她的丈夫……
「言薇依小姐,妳願意以後無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都不會遺棄段語翰先生,直到老死嗎?」
「我……願意。」
當言薇依說出「我願意」時,她聽到後頭的賓客們又是倒抽一口冷氣,似乎因為她嘶啞的聲音而感到驚訝。
那又如何?她懶得跟不認識的人一個一個解釋她受傷和聲音嘶啞的原因。
她承認,在婚禮前她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因為她不僅不曉得自己的過去,就連這場夢幻似的美麗婚禮都讓她太不確定了。她甚至沒有享受到那種生死相許、纏綿悱惻、難分難捨的境界,就要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但是,她想相信他那雙黑色的眼眸……
「你可以親吻新娘了。」神父微笑地示意。
白紗被揭開,不只段語翰驚訝,就連在場觀禮的每個人也都倒抽了一口氣。
言薇依的臉上幾乎可以用「體無完膚」四個字來形容。
她的額頭上綁著繃帶,右邊的臉頰用好大一塊紗布利落貼住,淡青與深紫的瘀血在小臉上隨處分佈著。
段語翰冷笑了一下,這場婚禮原本就是個笑話,沒想到揭開新娘頭紗後更是笑話!
雖然醫生有向他解釋過病情,但沒有想到竟這麼嚴重!
她仰高的小臉,有些怯懦,不曉得他的笑容為何看起來會如此冷酷,正納悶之際,他一個低頭,一個蜻蜒點水的吻就這麼落在她仍受傷的唇瓣上,儀式就算結束……
「嗶──」
就在他們完成整個儀式之後,段正義的心電圖儀器突然發出了不尋常的噪音,屏幕上原本上下起伏的心跳變成了一直線,宣告老人已經走向生命盡頭……
「爺爺!」
段語翰拋下剛剛完成婚禮的她,飛奔到教堂的另外一角,只見護士醫生們圍了上來,準備進行急救……
所有的賓客被這一幕駭住了,你一言、我一語的,怎麼會這麼湊巧,在孫子完成終身大事後上一代的龍騰頭子卻去世了。
婚禮,一下子變成了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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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結婚了。
打完點滴,在傭人的服侍下擦澡、換藥,然後換上乾淨的睡衣。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躺在床上,她注意到女傭們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她想也許只是因為自己的傷口太過可怕。
由於段老太爺的病情似乎不太樂觀,原本打算要在飯店宴客的喜宴臨時取消了,言薇依聽見外面有許多腳步聲走來走去,還有男人們壓低聲音商量著事情。
雖然這裡是她以前住過的地方,可是卻陌生得很。
「小英,妳幫我看……看外面怎麼了?」她轉頭,尋求小英的幫忙。
「小姐……不,夫人……」小英面有難色的說:「總裁有吩咐過,他說妳只要專心養病,不用煩惱外面的事情,而且……這妳也幫不上忙……」
唉!她要怎麼跟言薇依說呢?
這些天來,她覺得言薇依除了面貌比較嚇人之外,其實個性很好。
但,她只不過是段語翰派來照顧她的下人,而且段語翰還威脅她不准透露半句有關言薇依的過去,眼看著言薇依就這麼走進段語翰的圈套中,自己卻無可奈何……
「那……語翰……」
一想起自己的丈夫,她不再對這個婚禮感到那麼陌生,對於段語翰,她心裡是有那麼一點淡淡的悸動與雀躍;只是心裡也有一點點的疑慮,為何她老覺得自己跟他有一種無法跨越的陌生鴻溝?
想起他溫柔的黑眸,還有溫柔的微笑,她的心就撲通撲通的加速,等會兒他如果進了房間,她該跟他說什麼?是說謝謝他派人照顧她?還是該說……
「砰!」
就在她還在幻想時,新房的門突然被撞開,原本貼在上面的囍字也瞬間落下。
言薇依撐起上半身,本以為是段語翰回來了,沒想到門口站著的竟然是──沈憐!
「妳倒是挺早上床睡覺的,總裁夫人。」沈憐的唇角泛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坐在床上的言薇依有些緊張,她在醫院看過這個漂亮的女人,那時她寸步不離地跟著段語翰。
沈憐揚起漂亮的臉龐四處看看,轉轉,最後從鼻子裡嗆出一句,「總裁對妳挺不錯的,把這裡裝潢得這麼漂亮氣派,還真是便宜妳了!」
「妳……說什麼?我聽不懂……」她費力地擠出幾句話,壓根忘了醫生還交代她千萬要讓嗓子多休息才能恢復的建言。
「拜託,想要學人家裝清純,先想辦法治治妳臉上那些黑青吧!妳今天真的是丟盡我們龍騰集團的臉!」沈憐雙手環抱,睥睨的看著她,臉上淨是輕蔑神情。
「我……不是故意……」
她也不願意啊!她想跟沈憐解釋,奮力的站起來,但是左腳的傷卻讓她硬是從床邊滑落跌下,劇烈的疼痛隨之漫上。
「夫人!」小英連忙上前,扶起疼痛不堪的言薇依。
「喲,一進門就上演苦肉計呀!很可惜,我不是男人,不會心動!」
這個狐狸精果然有兩把刷子!
沈憐瞇起眼睛,心裡的怒火熊熊燃燒著,這女人醜歸丑,不過苦情戲倒是演得不錯。
可惡!要不是她的出現,自己早就是正牌的龍騰集團夫人了,段家上上下下誰不曉得她跟段語翰的關係非比尋常。
「我……沒有……」言薇依靠在小英的身上,慢慢地站起來。她希望嫁入夫家後大家能夠和平相處啊!
「哼!裝可憐也沒有用,告訴妳總裁今天晚上是不可能進新房的,今天不可能,明天不可能,以後一輩子也不可能!」沈憐惡意的丟出這句話,讓她知道段家上上下下都不歡迎她。
如果可以,她很樂意將眼前這個醜陋又動作遲緩的言薇依撕成兩半。
「為……為什麼?」言薇依張大了眼睛,不懂她的意思。
「以後妳就會明白了!」
她冷笑,順便再告訴言薇依兩件噩耗,「老太爺剛剛過世了,現在大家忙著辦理喪事,沒時間服侍妳這只假鳳凰。這下妳的靠山倒了,妳以為總裁還會對妳好嗎?」
「什麼……假鳳凰?」她困難的咽嚥口水,努力消化沈憐的話。
「哈!若不是老太爺指婚,妳想妳有可能坐上總裁夫人的位置嗎?再告訴妳一件事,總裁剛剛搭晚班的飛機到英國開會了,大概要一個月才會回來。」沈憐得意洋洋的笑著,老太爺一死,整個龍騰集團就是段語翰的,而言薇依只不過是他用不到的死棋,她才是那個勝利者。
「妳……是誰?」她大喘口氣,囁嚅問。
「呵呵∼∼我是段語翰的秘書,也是他的情人。於公於私,我們都配合得天衣無縫。」
什麼?情人?!
言薇依腦中頓時變空白,這個震撼性十足的宣言,教她久久不能平復……
段語翰不是說她是他青梅竹馬的情人?
他不是說他好擔心她?
他不是說要她專心養病,什麼事情都讓他來處理就好……
然而這個陌生女人所說的一切,卻好像把她原本建立好的印象全部打碎……這……
難道這才是真相?
沈憐仍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就連轉身關門的動作都帶著敵意,「這房間是給妳的,因為總裁有自己的房間。勸妳以後行為檢點一些,別以為我們會縱容妳在段家撒野!」
沈憐砰的一聲把將門甩上,彷彿象徵著這個家也一併把言薇依摒除在外。
到底有誰來告訴她,這些措手不及的消息,哪一個是真?哪一個又是假?而她又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