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狗狗趕進屋裡後,她將大門從身後關上,然後轉身面向媽媽。
「媽,你怎麼來了?怎麼沒事先給我一通電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舒母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後,目光向下移到她的小腹上,讓她整個人頓時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媽媽為什麼看她的肚子,難道是知道她懷孕的事了?一定是!但是怎麼會呢?
她懷孕的事除了她自己和醫院的醫生護士知道外,不可能還有——她的思緒猛然一頓,一個人影突然從她腦海裡閃過。
她想起來了,是李麗萍!一定是她!那天在公園裡的相遇果然不是一兩分鐘的巧遇那麼簡單,她太大意了!
「媽……」她猶豫的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頭,只能沉默。
「舒怡,這附近有可以坐下來說話的地方嗎?小黃小灰在家裡,阿姨可能沒辦法進屋裡。」宣丞赫柔聲開口問道,驅走了四周令人窒息的靜默。
「有,我進去拿鑰匙鎖門。」她低聲應道,不敢看向他們倆,急急忙忙的轉身躲進屋裡,即使只有幾分鐘或幾秒鐘也好,只要能她暫時自由的呼吸一下就好。
進屋後,她靠在大門上深呼吸了好幾次,但心依然平靜不下來。
怎麼辦,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她有假想過若被爸媽知道她懷孕後,自己該如何與他們溝通,也有想過若是被宣丞赫知道的話,自己又該怎麼做,但就是沒想過倘若他們兩方同時一起出現在她面前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一對一她有信心可以取勝,一對二她的勝算還有多少,她真的從來都沒想過。
如果——她是說如果——他們都要她將肚子裡的孩子拿掉,不同意她將孩子生下來的話,她該怎麼辦?逃嗎?能逃去哪兒?而且叫她為了自個兒的孩子,就不要自己的父母,她真的做不得。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也許她不應該這麼悲觀,因為他們說不定會有一方支持她將孩子生下來也說不定。心裡有個聲音這樣弱弱的告訴她。
但是可能嗎?
宣丞赫不愛她,而且身邊又有了心愛的女人,他是絕對不可能容許她將孩子生下來,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為自己將來的幸福增添變數的。而他若不同意的話,媽媽又怎會同意她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生孩子,自找麻煩呢?
怎麼辦,她真的好後悔當初在發現自己懷孕後,沒在第一時間就搬離台北,搬到一個絕對碰不到熟人的鄉下地方去,真的好後悔。
「舒怡?」身後驀然傳來催促的聲響與敲門聲。
「好,就來了。」她勉強出聲應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嚇人。
她的冷靜點堅強點才行,她的孩子現在就只能靠她一個人保護了,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幫他、護他,所以她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絕對不能軟弱,更不能妥協。
「寶貝,放心,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的,一定會!」她溫柔卻堅定的對腹中胎兒低語道,然後拿氣掛在門邊的大門鑰匙,深吸一口氣後,轉身,伸手開門。
三個人沉默的走到附近的一間咖啡廳坐下來,各自點了要喝的飲料,在經過一段幾乎快讓人窒息的靜默之後,三人中唯一的長輩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你真的懷孕了嗎?」舒母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個兒的女兒開口問道。
舒怡沉默了一下,才點頭答道:「對。」
宣丞赫聞言瞬間握緊拳頭,差點遏制不住激動的跳起來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向她訴說自己此刻內心裡的激動、感動與感謝。他要當爸爸了!他真的要當爸爸了!
「你打算怎麼做?」舒母再問。
「我要把孩子生下來。」舒怡毫不猶豫的回答。
「如果我不同意呢?」舒母說。
「我還是要生。」舒怡直視著母親。
「靠你自己嗎?」舒母一臉嚴肅的沉聲問道。
「對,靠自己。」
「你有什麼本事靠你自己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養大?你有錢嗎?有工作、有收入、有存款、有房子嗎?你什麼都沒有,連自己都快要養不活了,要靠什麼養活一個孩子?靠喝西北風嗎?」舒母生氣的衝口質問她,心疼、關心溢於言表。
「我有存款,很快的也會有工作和收入的,我能養自己和孩子的,媽。」舒怡平靜地說。
靠著重生前的記憶,舒怡這半年多來利用每月近三萬塊的薪水,以融資融券的方式在震盪的股市裡多次殺進殺出,賺了近百萬元的收益。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本想利用這筆錢投資房地產賺取SARS的災難財的,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先是與宣丞赫分手,然後離職獨自租屋住,接著又發現自己懷孕的事,這一切全都需要用錢,所以發災難財的事也只能作罷或緩緩了。
現在這筆錢被她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拿來當生活費,另一部分則繼續投資股市,在股市裡賺錢。近來的股市因SARS的影響而低迷,但高點有高點的玩法,低點有低點的玩法,她對於在股市中賺錢依然深具信心。
其實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有此慧根,只是上一世為了愛屋及烏的討好沉迷股海的偽太子,跟著他專研了幾年的股市,不巧的是那幾年正是二まま二至二まま七這幾年。之後雖與對方分手,但積習難改,早已養成觀察國際財經局勢和看股票起伏的習慣,所以她才會對未來幾年那些飆股或股王的起落變化記憶猶新。
因此,對於獨自撫養孩子這件事,她實在未曾考慮過經濟的問題,因為她有信心能在股市中賺錢,雖然因為資本不夠雄厚的關係,賺得或許不多,但至少生活無虞,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你哪來的存款?」舒母眉頭緊蹙,一臉不信的表情。
「前陣子投資股票賺的。」
「那能有多少?五萬?十萬?還是二十萬?」舒母壓根不信。「你想靠這點錢撐到孩子出生嗎?孩子出生之後呢?誰要幫你帶孩子?你有辦法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嗎?靠自己?不要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你有什麼能力靠自己?」她說得毫不客氣。
「九十二萬。」看母親擺明不信的模樣,舒怡將正確數字說了出來。「過去幾個月來,我可以用每月兩萬八千多的薪水投資,連本帶利的存款變成九十二萬多,在未來懷孕期間,甚至直到孩子長大可以進托兒所前,我也可以靠股票賺錢,不求大富大貴,但生活無虞。」她信心十足的對母親說。
舒母張口結舌的看她,被她所說出來的九十二萬給驚呆了。她沒有聽錯吧?這真是她那個老是入不敷出,只有卡債,沒有存款的女兒嗎?
「你說的是真的嗎?」宣丞赫開口問道,終於再也無法做個旁觀者。
之前他因為答應舒母,先由她來說服舒怡答應與他結婚的事,所以才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但眼見舒母被自己女兒賺錢的能力驚呆到說不出來後,他不開口都不行。
難道確認舒怡有賺錢的本事,經濟狀況無虞後,與他結婚的事就沒必要了嗎?他絕不允許!
對於他的提問,舒怡置之不理。事實上,從她進家門拿鑰匙再出來之後,她就一直把他當成空氣,好似他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