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羽澄想著,悠悠的從沉睡中醒來。當她的眼睫輕啟,她瞧見了她的英雄。
葵浩二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看來你睡得不錯,你一定是夢到我了,對不對?所以才會連夢裡也在笑。」
她聽著他狂妄自大的聲音,看著他手上的紅腫以及左頰上的傷,還有他短短的頭髮……他的頭髮怎麼了?
她著急地問:「你那頭礙眼的長髮呢?」
礙眼!她是這麼想的?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是如此討厭他的長髮。現在好了,反正也沒了。還更得感謝那場大火哩!「天氣很熱,換個髮型也好。」葵浩二不以為意地說著。
有別於長髮的高貴優雅,短髮的葵浩二依然是那麼出色,雖然臉上還有傷痕,可是他卻耀眼得像個太陽之子。
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須羽澄咬咬唇,一股苦悶的情緒襲上她的胸口。雖然他短髮的模樣不難看,可是……
「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嘛。」葵浩二坐在她床畔,伸出手撫著她的臉。「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應該高興的啊。至少,我們都很平安的活著,這不是很好嗎?」
須羽澄垂下眼睫,不期然的瞧見他手上纏滿繃帶。「那這個呢?」
「你心疼啦?受這傷還真是償得。」葵浩二搞笑似的道。「不過,只是皮肉傷啦,不礙事的,很快就會好的。」
他的話惹怒了她,這個也不礙事,那個也不礙事,什麼才是礙事的!」
葵浩二扳起她的臉,看著她慍怒的雪亮眸子。「小澄,別跟我計較這些,如果你這樣做,你就不是我愛的女人了。」這根本就不是她原本的個性。
她哪有計較?她只是很悶很累很煩躁而已……難道她連生自己的氣也不行?她想著,眼中的他忽地模糊起來。
她盈滿淚水的模樣讓他的心軟化,她看來是那麼楚楚可憐。
「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嚇傻了?」他好笑地問著。
她的淚抑制不住的沿著眼角奔逃,潤濕了他的手,那溫溫熱熱的感覺讓他跟著慌了起來。
「小澄……別哭了……我只是開開玩笑……」他結結巴巴地說著,手足無措的將她摟進懷裡。
她感受著他的溫柔和他的小心翼翼,在他懷裡的感覺彷彿是夢的延伸……不,或許該說是昨天在火場時的延伸吧?那時候,雖然她可以由他狂烈的心跳知道他和她一樣害怕、一樣緊張,可是在他身邊,她卻再也不擔心了,因為她相信他……就像現在一樣,在他的懷裡,她再次找到那時的感覺,那種強烈的悸動竟讓她迷戀、無法自己……
許久,葵浩二才輕輕地把她放開。
他看著她,她終於不哭了。「笑一個。」他逗著她,親暱地揉揉她的短髮。
他實在很會破壞氣氛。須羽澄揚眉。「我又不是演戲的。」叫她笑就笑,他以為她是什麼啊?
「太好了,你又會跟我鬥嘴了。」葵浩二開心地說著。「這樣我就放心了。」
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話?好像他要消失似的。
她不解的神情讓他發噱,原來她也有這種可愛的模樣。「你忘了,我已經答應布萊克要去北海道了啊。」本來約好早上要出發的,不過沒見到她醒來,他就是不能放心。
是喔……他要去一個冬天……她都忘了。
須羽澄的落寞神情讓他愛憐地拍拍她的頭。「看來你很捨不得我哦……」他說著。「如果你開口,我絕對會為了你留下來。」雖然這樣對布萊克很不好意思。
可是須羽澄卻瞇起眼睛。「我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她不在乎的揚起嘴角。「你要不要去關我什麼事啊?」
聞言,葵浩二不得不歎氣。「我真是服了你了,即使是這麼脆弱的時候,你還是這麼無情。」一點希望都不留給他。「雖然太明白你的性子,可是說真的,我還是會傷心。」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自私自利,只為自己。
「是嗎?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點感激?」葵浩二開始哼哼哈哈起來。
這種強要別人感激的人,就算她有什麼心動,也已經煙消雲散了吧!「如果要我以身相許的話,你還是別救我的好。」
真傷人。「我忽然覺得也許我該卑鄙一點。」老是屈居弱勢真的會把人的理智給磨光。
須羽澄輕哼。「現在開始也不算遲。」反正人不為己,天誅地減。裝好人又何必呢?
「是哦!」他看著她。能夠鬥嘴證明她已經沒事了,所以……「我也該走了。」
他要走了……須羽澄的眼裡明白閃過一絲不捨。
他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你真的不留我?」
「找別人留你吧!」要她留?想都別想。
真是嘴硬。「好吧好吧,礙眼的人就讓他不見吧……到時候可別太想我……」葵浩二瀟灑地說著。他站起身,滑稽的向她行了禮,然後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他的動作是那麼優雅,開門合門流暢的沒有任何遲疑。
須羽澄看著那扇白色的門,心裡就像缺了角似的難受。
她不會想他的,絕對不會。
葵浩二走了沒多久,門又打開了。
在那一瞬間,一直盯著門看的須羽澄忽然發現自己竟有著期待。老天,她在想什麼啊?
「小姐,你是怎麼了?」李雄一進門就見她一臉癡呆的模樣。
他那大嗓門把須羽澄嚇醒了,她強裝微笑地道:「我沒事。李叔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早上的新聞有報導啊。我都快嚇死了!小姐,你沒事吧?」李雄急急地說著。「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就算堂主和陽子夫人不怪我,我也會自責到死的。」竟然讓他最寶貝的小姐出事,他真是罪該萬死。
「李叔,我很好。」須羽澄握住他的手,搖頭。「就算我出了什麼事,不要告訴爸和媽就好了啊。」說著,她忽然想到。「李叔,你不會已經說了吧?」
「我沒告訴陽子夫人,不過堂主那裡是瞞不住的。」李雄坦白道。
「說的也是。要瞞住爸爸的確是不可能,不過,只要別讓媽媽知道,這樣就夠了,況且,我想爸爸也不會管我的。因為那個人就是薄情。」須羽澄冷冷地說著。
「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堂主他……」
「他怎麼樣?誰管他啊?」須羽澄別開臉。「反正他有那麼多孩子,少一個也不算少啊。」
「小姐……」李雄真是有口難言。這父女倆的個性簡直是一模一樣的固執。事實上,在堂主得知小姐出事的那一剎那,他都快氣炸了,要不是聲音不能殺人的話,他早在電話裡就被堂主給宰了。堂主還下了追殺令,要他盡快找到那些小混混,可是這些事,堂主又不准他對小姐說。哎,真為難啊……想著,一向老實的李雄只能道:「放心好了,我們已經在找那群縱火犯了。」
「這樣好嗎?如果讓爸爸知道你私下幫我,他會找你麻煩的。」須羽澄擔心地說著。
「不會的,我會小心,不讓他知道。」李雄慈愛地拍拍她的肩膀。「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小姐活在威脅中啊。」
威脅?須羽澄皺眉。「對了,我好像在那裡見過那些人……」她突然想起某天曾經發生過的事。「如果我記得沒錯,裡面有個人叫阿康……他們是來復仇的,因為我曾經破壞了他們的事。」
「小姐,這事怎麼發生的?你詳細再跟我說一次。」李雄激動地說著。竟然是惡意尋仇?太可怕了,他的小姐竟然落入這種危險裡。
須羽澄尋著記憶把當日的情況說明。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找到這些人。」這些該死的人!李雄恨恨地說著。「小姐,你還是回來吧。外面這麼危險,李叔不能放心啊。」
須羽澄看著李雄。坦白說她是有點心動,可是……」想到當初是為了什麼離開家,她就是無法拉下臉。
「我不要回去。李叔,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要怎麼照顧自己?再回那裡去嗎?你住的地方已經燒掉了,你根本就無處可去!」他怎麼能讓他的小姐流落街頭?
「我可以去找新的房子啊。」須羽澄樂觀地說。「反正,我不會有事的。」
「小姐……」
「李叔……」她撒嬌地道。「你就相信我嘛,我真的會好好照顧自己。等我找到新的地方,我會通知你的。」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小姐……」
「好了啦,我要休息了。」須羽澄索性下逐客令。
「好吧……不過,萬一你……」
「不會有萬一的啦……」須羽澄推他離開。
看著她自信的臉,李雄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我知道了。小姐你就好好休息吧。」
「李叔再見。」
「再見。」
須羽澄再次看著合上的門,心裡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您好,我是日向琉璃子,現在我不在家,有事請留言……」
須羽澄挫敗地掛上電話。沒想到她的好友日向琉璃子竟然不在家。這樣的話,她還能去找誰呢?中午就要辦出院了,如果還找不到住的地方,那她不是得去住飯店了?那可是很貴的呢……
她翻著電話本想找別人,可是有人卻走過來掛了她的電話。
這人更是沒有禮貌耶,她身邊明明還有那麼多空的公共電話,為什麼他一定要來跟她爭?須羽澄不高興地轉過頭。這一看,眼前的人讓她不敢相信的睜大眼。他怎麼在這裡?她以為他昨天就去北海道了……
她那張錯愕的臉讓葵浩二大笑。「嚇了你一跳,是不是?你真是個很不合作的病人,忽然就這樣跑出來,讓人找了好久哦……」
他半是撒嬌的語氣更讓須羽澄火大。
「誰要你找我啊!」閒著沒事的人才玩這一套。
「我為什麼不找你?如果不找你,我幹嗎留下來?」葵浩二靠在電話上,還是那副懶散的痞子模樣。
「誰知道你怎麼又來了,你不是到北海道去了?」須羽澄不領情地道。
難不成她這麼不想看到他嗎?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她。真蠢!他故作輕鬆地道:「我只是想再多看你幾眼。」
「有什麼好看的?」真是噁心。
她不屑的表情讓葵浩二的心涼了半截。他沒有再跟她鬥嘴下去,只是明白地道:「我延期了,因為如果我沒有先幫你安頓好就走,實在放不下心。誰知道你又會住到什麼樣的地方去?為了避免你重蹈覆轍,我還是厚著臉皮再煩你幾天好了。」
重蹈覆轍?他的話說得輕鬆,可聽在須羽澄心裡卻覺得沉重。誰要他為她做這做那的?「又沒人要你擔心,這樣自尋煩惱又何必?」
「哈哈哈……說得也是。」葵浩二苦笑。反正對於她,他一向只有苦笑與自嘲。「我這個人啊……好像還是不受歡迎。」
真是個大傻瓜。須羽澄沒理他,只是再次拿起話筒。
葵浩二再次按下電話鍵。「別找了,到我家去吧!你知道的,這整個冬天我都不在,你可以放心的住在那裡,直到你找到新的地方為止。」
去他家?開什麼玩笑!「我才不去。」她幹什麼欠他這個大人情?
「須羽澄不是最愛免費、便宜、打折?我不會收你錢的。」葵浩二誘惑似的推銷著。
從他口中聽見這種話,她忽然覺得很刺耳。沒錯,存錢和賺錢是她最常做的事,可是她哪是更愛那些?有更多的時候,那只是她對付她討厭的人的手法,「你根本就不瞭解我。」
「不管我了不瞭解你,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反正如果你不到我家去,那我就天天跟著你,無論你到哪裡,我會天天來陪你。」他已經下定決心了,再也不要讓她回到過去的環境裡生活,那太危險了,誰知道那些小混混會不會再出來做案?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須羽澄氣得往前走。
他跟著她走進她的病房。「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意思是連費用也交了。
對於他的刻意轉移話題,她大吼起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生氣了,是吧?」葵浩二凝視著她。「很好,我也很生氣。」他毫不憐惜的甩上門。
那砰然巨響讓須羽澄的心靜了下來。「你想嚇誰啊?」
「除了你還有誰?可是我嚇得了你嗎?」葵浩二看著天花板。「小澄,你知道我的心情嗎?當我發現你衝進火場的時候,我是多麼的生氣……這種事我絕對沒有辦法再經歷一次!所以這次無論你怎麼反抗,我都不會妥協。」
他的話讓她沉了眸子。「這是一個法治的社會。」她提醒他。
「所以,你最好別讓我動用富人專屬的『公權力』。」
這事她還有不瞭解的嗎?她家不就是專門動用「公權力」的那一種?
「有錢人就是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論是什麼時代,最享受的還是有錢人。然而,人們卻還是自欺欺人的說,這是一個民主法治的社會。
「對啊,我們就是這樣。」他那副表情是她從沒見過的決絕。
「喔……」她走到窗口,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今天好像會下雨似的,然而就算會下雨吧,雨也有停的時候。不像人的心,比天氣還難以預測……想著,她輕聲道:「你確定你的地方就比較安全?」
她的問題讓他不悅的揚眉。「當然確定,我那裡是高級社區,二十四小時都有警衛巡邏。除非是住在裡頭的人不想活了,放火燒屋子。」
如果她不耐煩了,是不是也可以放火燒他的屋子?她無力地想著,忽然覺得他好笨,竟然連她的話都聽不懂。「好吧……我去……」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省下房租,把那些錢花在買新的日常用品上。
她的輕易妥協讓葵浩二有點不敢相信。「你答應了?」
「對啊。」他那是什麼表情?
聞言,葵浩二的臉上難掩驚喜。「我還以為沒這麼容易呢。」
坦白說,面對他那張認真的臉,她就是無法再拒絕他的好意。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再僵持一下嗎?」
「拜託,別來了好不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葵浩二聳聳肩。
他的話讓須羽澄笑了。「這麼沒膽嗎?」這樣的人也敢追她?
「膽子要用在有用的地方才叫膽子,用在沒用的地方叫浪費!」葵浩二糾正她。
「是啊,感情也是吧?用在有用的地方才叫感情,用在沒用的地方叫浪費!」她別有用心地說著。「如果覺得我是在浪費的話,那就多多少少回報我一點。你知道的,只要一點點,我絕對會比現在更瘋狂的愛你。」葵浩二挑明說。
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讓她的心怔了一下。可是,這小小的心悸不可能因此而撼動她。「為了我而進精神病院,這不太好吧?」
「你會愧疚嗎?」他調皮地問著,他的目光尋著她的眼睛。
為什麼她該愧疚?「我不會去看你的。」她明白地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才來看你。」葵浩二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鼻樑。
這個瘋子。她轉過身,提起她的藍色小背袋。
「你要去哪裡?」
「我要買衣服。」現在她身上穿的可是她惟一的一件衣服,所以她得在服飾店關門前去買些衣服。
「我陪你去。」
她覷了他一眼。「不許搶著付錢。」住在他家裡是情非得已的事,如果連身上穿的也是他提供的,那未免也太誇張了。
被洞悉心意的葵浩二只得無辜的點點頭。「好吧。我會乖乖的。」
乖乖的?何必這麼勉強自己?「你只要看好你自己就好了。」
「你真是強人所難。」他委屈地道。「面對一個新世紀的超級英俊瀟灑多金好男人,還不知道珍惜,像你這種女人啊……」
她打斷他的碎碎念。「你有完沒完?」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葵浩二追上她。「沒完,我是在向你推銷好男人耶……像你這種識人不清的女孩子,真的該好好的檢討一下……」
十二月了。須羽澄在葵浩二的家中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葵浩二在她出院隔天就前往北海道,至今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回來過,看來,他真的會在那裡過一整個冬天。然而,人是沒回來,可是他還是寄了明信片給她。就像過去一模一樣……無論他到哪裡,總是寄明信片給她。
小澄:
北海道真冷,可是沒有你冷。在東京的你想我嗎?
親愛的,如果你想我回來,寫信給我、打電話給我……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會去。
我很想你,想得心同呼吸都結凍了……
我等你的字,你的聲音。
浩二
真是呆瓜,寫的東西也愈來愈噁心了,誰會給他什麼字、什麼聲音啊?她又不是無聊到沒事做。況且,如果真的有那時候,她絕對會先放火燒了他的屋子解悶。
可是當她躺在床上看他寄來冰天雪地的風景照,想像他所見到的天空和景色,她的心境又變了……她凝視著照片,心裡想著,要不是照片限制了這一片情景,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種遼闊寬廣……這與繁華熱鬧的東京比起來是那麼不同。他們雖然共同活在這個北半球,住在同一個國家,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承受著暖暖的陽光,可是聽不見、觸不到的感覺卻恍如隔世,不禁讓她的心發問。這是寂寞嗎!因為見不到他就會讓她寂寞!不,不是吧,是因為她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吧?她擰著眉頭問自己。難道空間更會帶給人這麼大的錯覺?連落寞的感受也跟著加乘加深,讓人無力承擔?
葵浩二的家是兩層樓的小別墅,一樓是客廳、廚房和茶室,二樓則是主臥室、她住的客房和工作室。喜歡自由的他沒有請傭人,只是讓清潔公司每一個星期來打掃一次。雖然有廚房,可是裡頭的鍋碗瓢盆一看就知道是買了好看的,從來都沒用過。想也知道除了睡覺和工作,葵浩二根本就很少開伙。
這樣沒有生氣、沒有人氣的房子,誰住了不發悶?她皺起眉頭,十分不開心的將已經護貝好的明信片塞入藍色袋子裡。走出房門,想為自己沖一杯解愁的清茶。
誰知道才下樓,門鈴卻忽地響了起來。是誰啊?為什麼能夠不讓警衛通報就直接進了大門?除非是和葵浩二熟識的人。須羽澄暗忖著,走向門口,將門打開。
門外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看來威嚴精明,女的看來高貴和善。總之那氣質不讓人討厭。
「您好。請問兩位是來找葵浩二的嗎?」
「不,我們是來找你的。須羽小姐,我可以叫你小澄嗎?」女人微笑。
來人還真是神通廣大,她有這種親戚嗎?應該是沒有。那麼這些人是誰?反正是不變應萬變。須羽澄拉起嘴角。「當然可以。」
「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浩二的母親真理子,他是浩二的父親雄一。」
「原來是伯父伯母。請進。」須羽澄領兩人進門,還為他們沏了壺茶。
「哦……我就說嘛……」葵真理子開心的啜了一回茶,另一手拿起草莓蛋糕。「好棒。有女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以前我們來的時候,浩二總是讓我們喝即溶咖啡和白開水哩!」更別說什麼茶點了。
「真理子。」
坐在她身畔的葵雄一想說話,可是葵真理子卻打斷他。
「說好了,這事你不許開口的。」她強勢地道。「這可是女人的事耶,難道你連這點小事都要插手?」
聞言,葵雄一不說話了。
看來這位老伯不是很疼妻子就是很怕太太。須羽澄微笑。
「能夠請問一下伯父伯母有什麼事嗎?」她問,心裡頭卻已經有了許多猜想。這些人是怎麼看她的呢?是纏著葵浩二不放的臭女人?還是自以為飛上枝頭的鳳凰?或者是等著獅子大開口的情婦?「只是來看看你啊……」葵真理子笑嘻嘻地道。「因為我和雄一都很好奇,到底是誰讓浩二把那頭討厭的長髮給剪了?所以,我們就來啦。」
就為了這個?
「很奇怪嗎?」葵真理子甜甜地笑,樣子就像是個小女孩。
須羽澄坦白地點點頭。當然奇怪,如果是她爸爸親自出馬的話,不是火並或是談判,才不會為了這種小理由。
「你真誠實。我想我明白為什麼浩二會這樣喜歡你。」葵真理子一面吃蛋糕一面說著。「很驚訝我什麼都知道對不對?這是浩二親口跟我們說的。」她現寶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個母親。
就這樣?不止吧……須羽澄輕笑。「所以呢?」
葵真理子很滿意她的敏銳,看來這個女孩子不但是個可人兒,日後絕對能夠和她的寶貝兒子一起負起葵家家業的重責大任。她笑盈盈地道:「所以我們來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下有我和我老公的存在,免得婚禮的時候男方家長忽然冒出來會嚇壞你。」
怎麼有這樣的父母啊……可是……「伯母,現在說這話未免太早。」
葵真理子發現她用的是「太早」,而不是「不可能」,看來那小子還得再加把勁了。「是哦?我拭目以待。」說著,她轉向丈夫,看見他正想染指她的蛋糕。「雄一……你想吃蛋糕嗎?」
葵雄一錯愕地看著妻子。
那一幕讓須羽澄笑了出來。「我做了很多蛋糕,如果不嫌棄,請帶一些回去。」
「這是你親手做的啊?真是太好了,我好高興哦……事實上,我就在等你這句話。那我就不客氣了……」葵真理子大方地叫著。
這樣的母親簡直讓須羽澄大開眼界,她忽然明白葵浩二為什麼會有那樣崇尚自我的活潑性子。
葵真理子察覺到丈夫緊皺的眉頭。「雄一,你生氣了哦……」
葵雄一歎氣。「不會啊。」他又不是不瞭解他的老婆是怎麼樣的人,她本來就和那些上流社會的貴婦人不同,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喜歡上她。「只是才頭一次見面……」這樣下去,哪有什麼威嚴可言?
「說的也是。不過,小澄,你不會在意吧?」葵真理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會。我去拿蛋糕來。」比起她的父母,她更喜歡葵浩二的父母。
須羽澄快快的起身,把冰箱裡的蛋糕全拿出來。
「哇!好多種哦……浩二怎麼這麼幸運啊;能吃這麼好吃的東西……」葵真理子誇張地叫著。
她的話讓須羽澄有些怔仲。說得也是,這裡又不是她家,她幹嗎做這麼多蛋糕,把她在家時的習慣帶來這裡?再說,屋子裡明明就只有她一個人,這樣做不就好像是在期待什麼似的引人側目?想著,她的肩垮了下來。「如果可以,請全部帶回去。」
「可以嗎?」為什麼這女孩好像想要湮滅證據似的?看來她兒子不是單相思哦……葵真理子開心地想著,別有用心地道:「雄一,我們真的是來對了耶……要不是來這一趟,怎麼會有好東西吃哩。」
「真理子……」無可奈何的葵雄一隻能對著妻子笑!看來,以後他們在晚輩面前是抬不起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