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格格一雙纖細的小手,正在腿上不安的絞動著。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而且嫁的還是她暗戀了十多年的勤郡貝勒,照理說,她應該開心才對。
可是,她知道他並不愛她,也不願意娶她,若不是因為皇上見他年紀輕輕就喪妻,因而將她指婚於他,她根本不可能這樣陰錯陽差的嫁進禮親王府。
而會說嫁給勤郡是陰錯陽差,那是因為勤郡紅顏薄命的元配,正是她的表姊——容渝。
想到此,蘭月清秀的臉龐,不禁染上了一點淡淡的哀愁。
外頭宴客的嘈雜聲早已散去多時,她不知道現在是幾時幾更,新婚大喜之夜,她等不到她的新郎倌前來掀起她的紅蓋頭。
雖然這個結果早在她預料中,但……滋味嘗起來還真教人難受。看來,今晚她是要獨守空閨了。
蘭月剛伸手想要揭下遮住她視線的紅蓋頭時,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她心裡一驚,連忙將手收下,並端坐起有些酸痛的身子。
是勤郡嗎?她在心裡問著,隨後又暗罵自己愚蠢。新婚之夜能進這間房的,除了他還有誰呢?
隨著腳步聲一步步的往自己靠近,蘭月的心也沒來由的越跳越快。
然而,腳步聲在她身前一尺處停了下來後,便久久沒有動作。她心中不禁有些焦慮,想開口問話,但卻又不知能問什麼。
勤郡高大的身子就站在蘭月的身前,他看著眼前這個穿戴鳳冠霞帔的女子,眼裡卻沒有半點新婚該有的愉悅,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沉。
「把你的紅蓋頭掀起來。」勤郡冷冷的命令道。
蘭月身子一震,他連為她掀紅蓋頭都不肯?
她緩緩伸起的手似乎有些顫抖,全被勤郡看在眼裡,她自己卻沒發覺。
當鮮紅色的紅蓋頭一掀起,搖曳的燭光之下,映照出蘭月那精心妝扮的面容。
長如扇的睫毛低垂,藏不住她那如秋波般的翦水雙眸;粉嫩的雙頰、紅艷的唇瓣,更襯出她脫俗的氣質。
當勤郡一看到蘭月今日的美貌時,他竟一度感到錯愕,這是他認識的蘭月嗎?
蘭月稚嫩的臉龐,何時竟變得如此嬌羞柔媚了?
不,她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只是他一直以來都因妻子容渝的關係,而跟著將她視為妹妹,所以才從未發現她那動人的美艷。
勤郡忽然握緊了拳頭,詫異著自己腦中的思緒。
今夜,他踏入新房裡,並不是要來欣賞她的美,而是要來讓這個女人知道,既然她不聽勸告執意要嫁給他,那麼,就別怪他這個丈夫無情。
「蘭月,既然你我已經拜堂成親,那麼我們是夫妻已成事實,不過我早就警告過你,這麼做對你沒有好處。」他的話語中,散發出冷酷與無情。
蘭月垂下頭,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愁緒,隨後像是不在意勤郡的話般,站起了身子。
「爺,忙了一整晚,您累壞了吧?蘭月幫您準備更衣就寢……」說著,她走上前,伸手要替他褪下喜服。
勤郡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不解,這個女人居然完全無視他的警告,還如此投懷送抱?
「你省省力氣吧。」他大掌一揮,拍掉她剛觸上他肩頭的小手。
「爺……」細嫩的皮膚被拍上這一掌,隱隱作痛,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勤郡。
「蘭月,你聽好了,你我雖是夫妻,但我不會和你同房,更不會讓你替我懷上孩子。我的福晉,永遠都只有容渝一人,沒有人可以取代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容渝姊姊……」聽到他這樣的指控,蘭月心中感到委屈,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但是你處心積慮要嫁給我是不爭的事實!」勤郡只要想起當時他去請她向太后求情、讓皇上收回成命,而她不肯答應的畫面,便無法諒解她。
「我沒……啊!」蘭月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勤郡的大掌便擒住了她下巴,力道之狠,讓她痛得說不出話,淚水也奪眶而出。
「以後在我面前少耍花招。還有,我們不同房的事,在額娘和阿瑪面前你最好也半字都不要提起,否則休怪我無情。」他的雙眼充滿了陰狠與憤怒,直視著她那因為痛楚而扭曲的小臉,沒有一絲憐惜之意。
「我……我不會說的……」淚水沾濕了他手背,但她卻不抵抗,只是忍著劇痛,任由他緊扣著自己的下巴。
勤郡看著蘭月的淚水,許久才鬆了手,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爺……爺……您要去哪?夜深了……」蘭月不顧剛被鬆開的下巴仍然作痛,連忙想跟上去。
「我說了,我不會與你同房,從今天開始,我會睡在書房。」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後,他隨即跨著大步走出他們的新房。
被丟下的蘭月看著勤郡遠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能止住自己的淚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被勤郡如此厭惡,而一向溫柔體貼的勤郡竟然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也讓她心痛心疼。
看來容渝表姊的驟逝對勤郡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而且她帶走的還有在她腹中那來不及出世的孩子。一下子痛失兩個最愛的人,縱使再堅強如他,想必也難以承受。
儘管勤郡對待自己的態度讓蘭月十分難過,但是她知道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勤郡走出傷痛,重拾以往的生活。
因為……她好喜歡他,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好喜歡這個早已被指婚給表姊的勤郡貝勒。
所以,明知道未來的路會很難走,她也一定要努力幫助勤郡走出傷痛。這不也正是皇上將她指婚給勤郡的用意嗎?
蘭月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心中悄悄地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