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車門跨出一雙穿著黑色皮靴的長腿,薩爾飛一襲黑底鑲金邊的正式禮服,掛在比例完美的身軀上,一亮相便奪走了眾人的目光。
隨他下車的則是奉命保護他的哈奇上尉,及幾名精心挑選出來的軍官,全是上上之選。一行人站定後,樂隊吹奏起音樂。
塞倫諾斯國王及王后已在門口恭候多時,夫妻倆見到薩爾飛如同傳聞中出色,都大歎可惜,不然,有這樣的女婿,他們也可放心把王位交給女兒。
「歡迎來到塞倫諾斯,王子能親自前來是我們的福氣。」威廉國王伸出友誼的手,薩爾飛伸手回應。
「陛下,這是我的榮幸。」他轉向麗絲王后,執起她的手禮貌性地一吻,「很榮幸見到您,王后陛下。」
「還希望王子多留幾天,認識一下塞倫諾斯。」她對薩爾飛的印象很好。
「我的榮幸,王后陛下。」他頷首客氣地說。
踩著鋪好的紅毯,薩爾飛一直在他們身後約一步的距離,稍微打量這座宮殿,雖沒有賽克洛普斯氣派,卻自有一種莊嚴穩定感。
據他事先的瞭解,塞倫諾斯是個相當迷信的國家,就連國王做的決策,有時都還得經過神宮的同意,神殿的存在有其重要性。
他搜尋著腦中的記憶,無意間瞧見前面站著一群人,中間有張熟悉的臉。
薩爾飛費力地集中視線,他一定是太想念她了,語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想得產生幻覺了。
可是,愈走近,那女子的五官愈明顯,沒錯!確實是語絹,是她,他魂牽夢繫的臉孔就在眼前,是老天被他的癡情感動了嗎?所以把她送來給他?
他再顧不了許多,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她柔弱的細肩叫喚。
「語絹,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終於決定來找我了是不是?是不是米修司帶你來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他激動得不敢置信。
經他這一喊,四周的人紛紛竊竊私語。
「王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語絹。」安蒂起初也嚇了一跳,要不是羅德烈挺身而出來到身邊,只怕早已嚇暈了。
「你不是——」不可能,她和語絹長得一模一樣。
威廉國王困惑地說:「這是小女安蒂公主,王子恐怕是認錯人了。」
「安蒂公主?怎麼可能?」薩爾飛凝視著面前的人兒,天底下有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嗎?不過仔細比較,她真的和商語絹有著明顯的不同,她是那種溫順的小花,受盡人家的保護,而他所愛的人則是獨立勇敢得有點過了頭的女孩,是完全不同的典型。
哈奇來到主子身邊:「殿下,她的確是安蒂公主,不是商小姐。」
薩爾飛立即為他的唐突道歉:「安蒂公主,請原諒我的無禮,只是公主太像一位朋友,一時錯認。」他邊彎腰行禮邊解釋。
「王子的朋友真的跟我長得很像嗎?」安蒂好奇地問。她從沒聽過有人和她相像,若真的有,兩人站在一起,那會是怎樣的畫面?
「是的,簡直可以說是同個模子打造的,只看一眼就會認錯。」他已經能分辨得出有何不同,面對安蒂公主,他無法像對商語絹一樣對她產生感情。
他這番話一出,當場兩個女人倒吸口氣,險些暈倒。一個是麗絲王后,另一個就是安蒂背後的碧雅,當年只有她們兩人和碧雅的未婚夫知道這件事,而王子口中和公主相像的女子會是那位送到人類世界的小公主嗎?
「哈……王子說笑了,我只有安蒂一個女兒,怎麼會有人長得跟她相似?安蒂,來見過薩爾飛王子。」威廉國王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
安蒂正式屈膝行禮:「歡迎王子來到塞倫諾斯,希望兩國的同盟關係久遠。」
「我也希望如此,公主。」他親吻她的手背。
「王子遠道而來,請稍做休息,晚上還有晚宴,請務必參加。」威廉國王很快地差遣侍從帶領他們到安排好的寢宮休息。
經過迴廊走道,薩爾飛仍無法不在意安蒂公主與商語絹那一樣的面容。
到了安排好的寢宮,他換上輕便的服裝,倒在床上思索著。
「王子,商小姐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和安蒂公主有關聯,您別亂想了。」哈奇整理著行李,順便挑晚宴要穿的禮服。
「不可能毫無血緣關係卻又長得一樣,一點科學根據都沒有。」
「倘若她們是姐妹,威廉國王怎麼會拋棄自己的女兒?何況還把她丟在另一個世界?或許是老天故意安排,您失去了商小姐,馬上又出現一位和她長得一樣的安蒂公主,王子為何不抓住這機會,多和公主相處?」
薩爾飛怒目而視:「貌同心不同,我愛語絹並不完全因為她的美貌,安蒂公主雖然有她的外表,兩人卻是截然不同的個性,愛情如果能這樣轉移,那我對語絹就不是真愛了,這道理你懂不懂?」
哈奇當然懂,但是為了主子的將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屬下懂,可是,王子和商小姐之間是不可能的,范亞安親王會不擇手段刁難您,然後趁機奪回王位,這都是可以預見的。」終究旁觀者清,他必須不時地提出警告。
薩爾飛倏地從床上躍起:「不要提他,我不會被他嚇倒的,我要語絹,也不會放棄王位,絕對有辦法辦到的。」他有信心,任何困難他都會克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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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官沙凱迦穿著神聖的神袍,在王宮內自由行走,經過他身旁的侍衛、女侍都必須行禮,在塞倫諾斯王國,大神官的地位幾乎與王室平等。
他進入「憶夢園」找到正坐在百花中飲茶的安蒂公主,在場除了羅德烈之外,還有女侍長碧雅,公主每天下午都會在這裡品茗花茶。
「公主殿下。」他微躬身道。
「大神官,有事嗎?」安蒂維持表面上的尊敬,心裡卻對這位神官沒啥好感。
威廉國王太過於迷信,導致擔任神官者目中無人,尤其是現任的大神官,原本只是名小小的神殿侍者,卻善於攻心之術,如今得到國王的寵信,地位幾乎凌駕於公主之上。
沙凱迦尖長的臉上帶著詭譎神色,雙眼透著異光:「臣聽說早上薩爾飛王子對公主不敬的事,特來探望公主。」
「多謝神官關心,那不過是場誤會,王子也表達過歉意了。」
她不喜歡他,甚至有些怕他,傳說他的眼睛能迷惑人的心智,所以,她從來不敢正視他。令人費解的是,沒人看得出他真實的年紀,他的皮膚十年來未曾有變,總是光滑平順。
碧雅也敏感地覺得他對公主似乎隱藏著某種企圖,只是,光憑感覺而沒有證據不足以採信:「神宮近來不是在閉關為塞倫諾斯祈福嗎?已經有結果了嗎?」
「不錯,我正要上殿求見陛下,在五日後祭神儀式一完,讓公主留下來進行晚禱,祈求塞倫諾斯人民平安幸福。」
「什麼是晚禱?」安蒂和其他人一樣不解,那是什麼新名堂?
「也就是在當天公主必須用聖水沐浴更衣,獨自一人跪在神前祈福,以表誠意,相信為了全國百姓,公主不會拒絕這要求吧?」他微笑的樣子令人發毛。
安蒂打了個輕顫,她不喜歡這主意,也不要一個人留在那陰森森的神殿內,想起來頭皮就發麻。
可是,她曉得她無權說不,身為公主,未來的女王,怎能拒絕為子民做事?
「我明白了,大神官,你可以去稟告我父王了。」
「那麼巨告退。」他走後也帶走了那股陰森之氣,眾人才恢復順暢的呼吸。
「碧雅,我好伯喔!我不要一個人留在神殿,你也知道,每次我進神殿都無法呼吸,若待一晚,我會死的。」她形容不出那壓迫感,全身冒出冷汗,「羅德烈,你會陪我去的對不對?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公主,屬下當然誓死保護公主,可是,神殿不是尋常的地方,除非國王陛下准許,否則,屬下沒有資格進人。」他不想見她擔心受怕的模樣,無奈他人微言輕,就算想幫也是愛莫能助,只有心急的份。
「碧雅,你幫我想想辦法,父王鐵定會答應他的請求,我真的有不好的預感。」父王對神官的信任到了走火人魔的境界,她擔心會發生可怕的事。
「公主不用擔心,我這就去見王后陛下,也許可以挽回。」碧雅匆匆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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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飛在王宮內四處走動,老遠見到有人從大殿出來,一路上經過他的人,無不恭敬地行札,他很好奇那人的身份。
「王子,他就是大神官沙凱迦,在塞倫諾斯享有崇高的地位。」哈奇解開他的疑惑。
「哦?他就是大神官,看起來倒像是裝神弄鬼之輩,可瞧不出有什麼通神的本事。」以他的觀察,沙凱迦反而像名巫師,他有一雙邪氣頗重的眼睛,從頭到腳用神袍來偽裝,怎麼塞倫諾斯會崇拜這樣的人?
「屬下聽說這位大神官有法力,可以用眼睛控制人的思想,令人又敬又畏,連威廉國王都怕他。」哈奇繼續說下去。
薩爾飛將目光調回他身上:「才一會兒工夫你就知道那麼多內幕消息,哈奇,你比那些長舌的女人還厲害,我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他半譏笑地說。
「屬下是……無意間聽到的。」被他這一說,哈奇漲紅了臉,堂堂的大男人被取笑成愛道是非的女人,教他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兩道陰狠的目光投向他,薩爾飛明白是針對他而來,只是為什麼呢?他既沒招惹他,又與他無冤無仇,未免太奇怪了。
沙凱迦繞到另一頭消失後,他仍在納悶,大神官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
「薩爾飛王子,對房間的安排還喜歡嗎?」威廉國王陪同王后走出大殿,善盡地主之誼地問。
「謝謝,我很喜歡房間的陳設,有勞兩位費心了。」
他說道,「陛下直接叫我的名字薩爾飛就好了。」
麗絲王后露出明艷的笑容,那又讓他想起商語絹,她們的笑靨實在太像了。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薩爾飛,不知你有喜歡的女子了嗎?在貴國,王子必須在三十歲前選出王子妃,你找到那名幸運的女子了嗎?」
他小心地措辭:「目前還沒做最後的決定,多謝王后陛下關心。」
麗絲王后用手肘輕撞一下威廉國王,示意他說話。
「嗯,薩爾飛,我跟王后只有安蒂公主一個女兒,她既是將來塞倫諾斯的女王,就必須用招婿的方式結婚,只是放眼異次元空間,很難找到比得上王子的男子——」國王頓了一下,薩爾飛則是一臉錯愕,「我們明白以王子的條件當然不可能纖尊降貴,不過,若王子答應讓生下的第一位王子繼承塞倫諾斯,兩國便能親上加親。」
「陛下忽然這麼說,實在太突然了。」他還以為來這裡是最安全的了,不會有人暗示他娶他們的女兒,結果還是出乎意料之外。
「我們不要求你馬上回答,只希望你會考慮,或許等你親善訪問完,便會發覺安蒂才是最適合當你的王子妃的人。」
「陛下,瞧您把女兒說得那麼好,也不怕王子見笑。」麗絲王后笑說。
「安蒂公主的確是品貌雙全,只是婚姻是終身大事,不是我一方可決定的,公主的意見也很重要?」薩爾飛開始希望趕快簽完約,好繼續行程。
夫婦倆點頭同意,只要有機會哪能放過?就跟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樣,希望女兒嫁的丈夫能像薩爾飛王子一樣,各方面都是最優秀的人才,捨他其誰呢?
薩爾飛好不容易逃開他們變相的逼婚,老天!這趟旅程恐怕是多災多難,往後只怕會遇到更可怕的招數。
※※※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男女全穿上最華麗的禮服,沉醉在音樂美酒中。
薩爾飛一身金黃色燕尾服,在國王和王后的安排下,攜著安蒂公主進入宴會會場,而安蒂身著一襲露肩金色禮服,兩人猶如金童玉女,羨煞在場的賓客。
第一支舞由兩人開舞,薩爾飛用高超的舞姿帶領著安蒂公主翩翩起舞,貴族仕女們紛紛躍躍欲試,無不想成為他的下一名舞伴。
「王子很會跳舞。」安蒂隨口說。
「舞蹈是身為王子必修的課程,我不過比別人有更多的機會練習。」他不諱言曾有一段日子沉迷於宴會,也認識了不少名門淑女。
「我曾聽過一些有關王子的傳聞。」她小聲地說。
「希望是好聽的。」薩爾飛莞爾一笑,從她的語氣中,顯然她也知道國王和王后有意撮合的事,而她並不贊成,這樣也好,省去他不少唇舌。
安蒂保持平視地望著他胸前的扣子:「我是想王子向來有主見,絕不會任人幫你安排結婚的對象不是嗎?」
「公主錯了,再有主見,我身為王子也必須考慮到其他因素,有時還必須妥協,公主認為我沒資格成為你的夫婿?」他直接挑明地講。
她慌亂地搖頭:「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只是以為……」怎麼辦?萬一他答應父王的條件,那她就得非嫁給他不可,不!她愛的人是羅德烈,絕不嫁給別的男人,即使他再優秀也一樣。
「莫非公主有喜歡的人?」薩爾飛試探地問。
「我……不……我沒有。」她驚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能讓人家知道她愛上的是羅德烈,否則,父王一定會把他調走,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就好,或許我和公主可以多相處,互相瞭解,也許兩國聯姻也並非不可行,賽克洛普斯不管是軍備。
經濟、資源,絕對能提供塞倫諾斯所有的需求,而公主的美貌世間少有,能娶到你是我的幸運。」
她嚇得倒退一步,險些摔倒。音樂在這時正好停止。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她勉強地走開。
薩爾飛頷首,馬上邀另一位女子共舞。
安蒂悄悄地走進殿後的花園內,依稀聽見裡頭傳出的樂聲,但她根本無心聆聽,好想躲起來大哭一場。
「公主,您沒事吧?」羅德烈沒見到她,立即出來尋找。
聽見心上人的聲音,她再也不顧女性該有的矜持與羞怯,回身撲倒在他胸前,抽抽噎噎地哭泣,那梨花帶淚的美態,教人憐惜。
羅德烈驚愕了一秒鐘,回復自制地扶起她:「公主,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傷心?怎麼回事?」
「羅德烈,喔!羅德烈!帶我走,請你帶我走。」
她又投入他懷中,嬌軀因哭泣而輕顫。
他舉高雙手,不敢放肆地碰她,「公主,請您冷靜一點,究竟薩爾飛王子跟您說了什麼,惹您如此傷心?
他是不是對您說了不敬的話?」公主與薩爾飛王子共舞的每個細節,他都密切注意著,美其名曰是暗中保護,實際上卻是滿懷嫉妒,嫉妒薩爾飛可以光明正大地觸碰公主,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嫉妒呢?他算什麼?
安蒂捶著他:「你這呆子,我就要嫁給別人了,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在乎?你真的不愛我嗎?我愛你呀!
羅德烈,我愛你。」
他臉上一陣狂喜,卻又馬上收斂住,他推開她的身子,猛烈地搖頭。
「不!公主,屬下不配,屬下不配得到公主的愛——」
「羅德烈,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愛我就夠了,帶我遠走高飛吧!我們逃到別的地方去,我不需要榮華富貴,也不要王位,只要你愛我!羅德烈,你愛我嗎?
告訴我,你愛我嗎?」她閃著淚光,盈盈欲滴地凝望著他。
他忘情地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不行,公主,我不能——屬下只要能留在公主身邊,再也別無所求了。」
「你真要我嫁給薩爾飛王子?要我忍受我不愛的男人碰我、吻我?羅德烈,那真是你的希望嗎?」她滴下美麗的淚珠,讓人心都碎了。
羅德烈握緊拳,提醒自己身份的卑微:「公主,求
您不要逼我——屬下不能背叛陛下對我的信任,原諒我。」
安蒂哽咽一聲:「那我也不想活了。」她拋下話,撩起裙擺飛奔而去。
「公主——」深怕她想不開,羅德烈及時地攔阻了她的去路。
「羅德烈——求你抱緊我,一次就好,求求你。」
如此美麗的誘惑,教他怎麼抵抗得了。
他低吼,用力地摟住她纖弱的嬌軀,一時魂蕩神移,難以自持。
那有力的臂膀是她的避風港,他強健的心跳聲撫平了她的恐懼。安蒂仰起小臉,踮高腳尖,獻上她的初吻。
「公主……」他忘卻了一切,虔誠地吻住她。
安蒂輕吟地偎近他,他的吻溫柔得使她想哭,他是愛她的,不然不會那麼憐愛地怕驚嚇到她,這一刻她好快樂、好幸福。
「公主……」他結束這個吻,喘息著想找回理智。
「不要,還不要說話,再等一下。」她伏在他胸前,留戀在剛才的親吻中,捨不得回到現實。
羅德烈嗅著她的髮香,他從不敢夢想能這樣抱她,她就像天邊的星星,近在咫尺,卻遠不可及。
原來如此,薩爾飛隱在樹後,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看來,不是只有他有這方面的煩惱,望著他們,連他都同情起他們的處境。
就在他站的位置斜對角,他發現不是只有他在窺看,薩爾飛瞇起黑眸,直覺猜出對方的身份,黑暗中,有一對發光的眼睛瞪視著相擁的兩人。
是他!大神官沙凱迦。糟了!被他發現他們的秘密了。
憶起上次他充滿敵意的眼神,難道他喜歡安蒂公主?有可能嗎?神官的身份無比神聖,是不能有七情六慾的。
除了這原因,還有別的嗎?
※※※
隔天,兩國訂下了同盟合約,輸入網絡中召告各國。
薩爾飛原本就要離開,腦海中卻仍盤旋著大神官狠毒的眼神,或許是因為安蒂公主和商語絹相像的原因,他覺得有必要幫她,至少得查清楚大神宮的企圖。
得知公主習慣在「憶夢園」喝下午茶,他便不請自來,主動加人行列,涼亭內,羅德烈仍像影子般守在她身邊。
「公主不介意我坐下吧!」他假意地問,接收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
「王子請坐,幫王子準備一隻茶杯。」她交代著侍女。就算是不想見到他,她也必須有風度地讓他留下。
薩爾飛不客氣地坐下,腦中有個計劃成形。
「公主考慮過昨晚談的事了嗎?」他指的是兩國聯姻的事。
安蒂一呆:「王子說的是哪件事?」說完,她才反應過來,莫非是指兩國聯姻的事?他是真的在考慮嗎?
「公主心裡應該有數,兩國聯姻對你我都好,這兩天我也仔細想過,我覺得娶公主為妻這主意太好了,我正想告訴國王和王后,說明我同意這樁婚事。」
「不!你不能——」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弄翻了茶水。
他佯裝驚訝:「為什麼不能?公主,難道憑我的條件,要你嫁給我是委屈你了嗎?我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也找不出比我們更相配的了。」
「我不……不能嫁給你……」她吞吞吐吐的,卻不能說出理由。
「公主,請給我一個理由,不然我無法放棄你,只有你才夠資格當賽克洛普斯未來的王后,我也同意讓我們第一位王子繼承塞倫諾斯的王位,公主還有什麼好反對的?」他將手探過桌面蓋住她的,「我是真心誠意想娶你為妻,答應我!」
「放手,王子,請放尊重一點。」她嬌叱著將手縮回。
薩爾飛死纏上她,乾脆過去扣住她的雙肩:「你遲早都是我的女人,碰一下又不會怎麼樣?我是最有資格碰你的人。」
「放開公主,把你的手拿開。」羅德烈將她推到身後,用身軀擋住她:「薩爾飛王子,請不要忘了您的身份。」
「不要忘了身份的是你吧?公主可算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抱她親她都可以,你不過是小小的隊長,敢用這口氣跟我說話?閃一邊去。」薩爾飛伸臂要揮開他。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休想碰公主一根寒毛。」
羅德烈義正辭嚴地怒喝。
要不是必須假裝到底,薩爾飛真想大笑三聲,好個既忠心又癡情的男人,他真服了他了。
「薩爾飛王子,我原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這麼惡劣,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她被他輕浮的態度嚇住,昨天還覺得他這人不錯,舉止正派,談吐優雅,沒想到全是裝出來的,實在太駭人了,要她嫁給他,還不如一頭撞死。
「公主,想和自己的未婚妻親熱也錯了嗎?你太幼稚了,讓我好好教教你——」他手又伸到羅德烈後面要抓她。
「不准碰公主,我死也不會把公主交給你的。」羅德烈爆出怒氣吼道,「你這個畜生,沒有資格得到公主。」
「羅德烈。」安蒂激動地抱住他喊道。
「公主,您放心,即使要用死諫,我也要請求陛下不要將您許配給他,羅德烈做鬼也要保護您。」他視死如歸地說。
「你死了,我活著有什麼意義?羅德烈——」她毫無保留地抱住他痛哭,打定主意要與他共赴黃泉,生不能在一起,就到陰間結成夫妻吧!
「公主——」羅德烈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為了公主,他要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甘冒被處死的可能一搏。
「啪!啪……」掌聲忽然響起。兩人詫異地面對在旁邊看好戲的觀眾。
「好極了,你們終於互相坦白了。」薩爾飛鼓掌微笑著。
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狐疑。怎麼他又變了個樣子?
「王子?」安蒂蹙眉問。
「很抱歉剛才對你無禮,若不這樣做,怎麼逼出你們的真心話。相愛並沒有錯,再大的困難也要去克服,否則,會遺憾終生。」他說的正是自己的心得。
安蒂總算搞清楚了,原來他是故意的。「王子早就知道我和羅德烈的事?請你不要告訴我父王,他會把羅德烈調到很遠的地方,我不能失去他。」
「公主,承蒙您不棄,我決定去見陛下,將我們相愛的事說出來。」羅德烈鼓起勇氣地說。
薩爾飛舉手制止他:「這事要從長計議,太急了反而弄巧成拙,我們先想好法子,能讓國王陛下主動將公主嫁給你,總比你貿然行事的好。」
「為什麼王子要幫我們呢?」這是安蒂不解的地方。
「還記得我剛到第一天,我把你當成別人的事嗎?」
薩爾飛笑中帶著一抹惆悵,「我愛上一個女孩子,和你們一樣的情形,她是個平民,就因為這樣而被拆散了,但我心中始終忘不了她,所以,想盡各種辦法也要娶她,看到你們相愛卻不能相守,有很大的感觸,因此才想幫你們。」
「好可憐,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她一定非常痛苦,我非常瞭解那種滋味,你一定會成功的,王子。」安蒂反過來同情他。
「謝謝,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這一生我是要定她了。」
他不會輕言放棄的,沒有語絹,生命實在太乏味了,無論有多困難,總有一天,他都要將她綁在身邊,讓她的笑容填滿他的生命。
「有刺客!來人,有刺客!」距離涼亭不遠之處傳來侍女的尖叫聲。
羅德烈趕忙護住公主,薩爾飛迅速地奔往聲音的來處。
果然有兩名侍女嚇得腿軟地坐在地上,手指著三名黑衣人發抖。
「什麼人?」他大喝一聲。
見到他出現,那三名不速之客一驚,不敢再多作停留,按下手上的機器逃逸無蹤。
薩爾飛腦中靈光一現,他好像見過他們,在哪裡見過呢?
「薩……爾……飛?」耳邊響起微弱的聲音。
好熟悉!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語絹?」他又眼花了嗎?居然又看到她,他想她想瘋了。
「薩爾飛,是你嗎?」商語絹不曉得這裡是什麼地方,直到看到他,整個緊繃的心才鬆懈下來。「語絹,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他一把擁住她,那份真實感讓他好滿足。
「這是哪裡?他們為什麼要抓我?」她有好多疑問,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抓她做什麼?
「你說誰抓你?語絹,快告訴我。」他嗅出一些不對勁,剛才那些人是誰?
商語絹火大了:「我還要問你,是不是你叫人把我擄來的?薩爾飛,快把我送回去,我老爸會擔心死的。」她使勁地捶他。
「等一等,先讓我把事情弄清楚,語絹,你先別氣嘛!」他握住她的小拳頭,包容她的脾氣。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王子,抓到刺客了嗎?」
安蒂還是和羅德烈來探個究竟。
喝!怎麼回事?商語絹倒抽口氣,目瞪口呆地瞅著面前穿著華服的女孩。
「她……」真的見鬼了!
震驚的不只她一個人,安蒂同樣呆掉了,誰要是突然見到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站在眼前,不嚇昏才怪。
「扶著我,我想……我要暈倒了。」商語絹眼皮一翻,當真倒進薩爾飛懷裡。
「語絹。」他慌忙摟緊她。
「我——」安蒂緊跟著身於癱軟,被身旁的羅德烈接個正著。
「公主,這是怎麼回事?」羅德烈真的想不出怎麼會冒出另一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