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稚的哭聲始終纏繞在耳邊,令帝百計的憤怒在胸口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一點都沒有消退的跡象。
但他現在不想面對任何人事,只想找一個安全的角落,蜷縮起來,努力快一些堅強起來,去面對這個以前從不覺得可怕,但確實是應該萬分害怕的無常世界。
他絕對不會哭的,但她的哭聲擾亂他的決心,沒有道理的恐懼還是在心底波濤洶湧。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在家裡睡覺,這是一個惡夢,我沒事的,我沒事的,我沒事的……」帝百計意識模糊地反覆低喃,像在催眠自己。
隨著言語,他感覺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個很安全的隧道,時間慢慢停了下來,色彩漸次消失,耳邊也不再傳來哭泣的聲音,就像開始作夢一樣,身體也變得輕鬆起來……
不,有什麼東西壓上他!
帝百計從超離的情境裡被拉回,突地心跳加速,大口抽氣,雖然隔著被子,但這種感觸活脫脫就是一個人,厭惡得不得了!
「你會沒事的,沒事的,沒有事的。」
像是接走了他驚愕停止的舌頭,隔著被子,傳來了柔軟而清脆的聲音,正動了想要破口大罵「怎麼可能會沒事」的念頭之時,他的力氣被猛地抽離。
原因無他,他發現了申敏雲正在學他安慰自己的話。
一想到在這裡昏迷了三天,或許說過什麼丟人現眼的夢話,以至於她學會這樣的言語,帝百計就想死。
但他每一扭轉,那小小的手臂就跟著貼過來,待他再次意識到她應該是抱著他的背後,他更是想一死了之。
他不想懦弱的,可是……
「別擔心,這裡是十二刻館,你會很安全的,就在這裡安心的養病吧,你不會有事的。」
申敏雲的話語像有魔力一樣,吹散了不信任感的毒雲,軟軟地滲進了他乾裂的心,像最溫暖的活水,慢慢地盈滿了他的心房,接著溢了出來,溫柔的波浪在身體裡頭搖蕩著,輕輕捲著,舔著他疲於抵抗的靈魂。
明明也是他不想要的對待,但她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效果,她讓他幾欲哭泣,想要忍住這種衝動的他抽了下鼻子。
正在輕撫他身上的小手突地停了,一定是被聽到了,覺得羞恥的他全身僵硬。
軟如棉的聲音穿過了被子——
「那敏雲先出去好了。」
「不准走!」帝百計大吼著,待回過神,已發現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涼涼的小手,而露出可愛笑容的童顏並沒有嘲諷的表情。
她直直的、沒有任何不需要情感的回望著他,那雙透明度異常之高的眸子像要把他吸進去一樣。
就連眼淚包含在內的包容,讓帝百計難堪地將自己轉一圈又埋回被子裡,但是他放不開執著的手。
這一次是他自己又形成被圈抱的狀態,像是無助地哀求著安撫的羞恥更是如強浪襲來,多麼希望能無知無覺,但他無能為力,只能咬著嘴唇,用痛楚來轉移。
「沒有事的,你會沒事的,我來保護你,一直一直保護你。」
盈眶的眼淚,一鬆開嘴唇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急忙放開手想去搓揉眼睛,但那涼涼的小手並沒有離開,又沿著他的背脊撫到肩頭,害得他的淚腺徹底壞掉。
而那柔柔的童音和安慰,一直一直沒有離開他。
至少到舒適的美夢慢慢的帶他進入夢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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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音樂一般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頭重腦也沉的帝百計並不想脫離夢鄉。
很久沒有過的溫暖,讓他只想永遠留住它。
但是那柔嫩的聲音,迅速從慢板變成快板。
「小百,醒醒,你餓不餓?」
鐘聲也跟著響起,帝百計忽地嚇醒了,記憶中在背後的小女孩,大大的圓眼正對著他的。
小小的粉臉好像也剛睡醒,有一點點腫加一點點的呆,但眼神看起來還滿慌亂的。
「快一點,再晚會被罵的,杉爺爺討厭我不準時。」
帝百計的神智不是非常的清楚,昏沉沉地道:「我不叫小百。」
嬌小的人兒擔心的表情又加深了許多。
「那百百,我們快走吧,我不要吃飯前,餓著肚子還得正襟危坐的挨罵啦!」
帝百計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全身超級酸痛,但一聽到吃飯,求生的本能驟醒,胃絞成一團,猛然地痛。
「我不叫百百。」覺得和一個小女孩爭執很是愚蠢,但帝百計就是受不了這種冠上小啊阿啊或連詞以示親密的行為。
申敏雲小臉微皺,已經快哭出來了。
「不要百百就小百吧,求求你,我們快走吧!」
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在急什麼,但帝百計應她的要求起身。
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大概是哭過的羞恥令他無法拒絕,或是她哀求的神態令他感到取回選擇權,也可能是兩者都有一點。
可是他雙腳才落地,強烈的筋骨酸就讓他痛到直不起身,他望向扯著他的申敏雲。
「我走不動。」他咬牙切齒地說。
申敏雲張大了嘴,半晌——
「可是六點了,那該怎麼辦?怎麼辦?」她急得快要掉下眼淚。
不,是已經掉下來了。
帝百計心頭一煩,正想揮開她,要她不用理自己時——
「敏雲小姐,帝先生,打擾了,我要進來了。」
他朝著聲音來源望去,五秒後,一抹男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穿著整齊燕尾服的老年人,領著一票穿著正宗女僕裝的年輕女性走了進來。
心頭的恐懼還沒來得及啟動,蹲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已經比他還快一步的簌簌發抖,好不可憐。
「對不起,杉爺爺,我不是故意遲到的,不要處罰我。」申敏雲哀哀地道。
北杉歎了口氣,輕拍了下手。
「算了,今天有客人在,妳站起來吧。」在他說話的同時,還分神注意著女僕們,確認她們訓練有素的抬來一張餐桌放在房中,陳設妥當後,朝著面露警戒神色的少年,不減恭敬地點頭,「帝先生,我的名字是北杉,是十二刻館的管家,今後有什麼需要都請吩咐我。」
帝百計感覺舌頭發麻,不想回話,但申敏雲已經拉他坐下,然後自個兒跑到對面。
「快點坐下吃飯,不然等杉爺爺發火,我們就要挨罵了。」
帝百計的雙眼仍然離不開那個男人。
但北杉不以為忤地走到申敏雲旁邊,為她拉開了椅子,還像是對待小朋友一樣地抖開了餐巾,鋪在她的腿上,期間連回望一眼也無。
而她看了一下桌面後,拉了拉北杉的袖子。
「杉爺爺,為什麼甜點已經先上來了?平常不是一道一道的上嗎?」
北杉慈祥地揉了揉仰望的小腦袋。「有我們在會打擾你們用餐的心情,所以一次上完菜,你們慢慢吃,我先退下了,晚點再來幫你們收拾。」
語畢,北杉便領著人退下,只留下一臉不解的申敏雲,還有在他退出視線範圍後,方能放鬆神經的帝百計。
原先流往四肢的血液又流向胃袋,他有一點餓還有痛,但是當他望向桌上食物,便明白了北杉是特地離開的。
和申敏雲那份豐富的食物不同,他的面前是熬到不留形體的粥。
據靜默說,經歷了高度戒慎的受難之後,一脫困他就整整睡了三天。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正要拿起湯匙,對面的人兒笑喊了一聲開動,他也忙跟著喊:「開動了。」
一面將軟軟溫溫的粥塞進嘴裡,帝百計放鬆了神經,望了窗外一眼,夜色已落下,正對面也閃爍著暈黃的燈光,那極度溫暖的光芒不常見,他狐疑地抬起頭,發現那光的確不自然,因為照亮這房間的是好幾盞比籃球還大的西洋油燈,桌面和四處也有蠟燭,白天沒有注意過的陳設,在此時看清楚了,很像電影上西方宮廷才會出現的傢俱、臥榻等等,金碧輝煌,五彩繽紛。
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一件現代的科技產品。
正把肉凍塞進嘴裡的申敏雲,發現帝百計的湯匙停在半空中。
「小百,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當然不對勁,可是還有一點很奇怪的地方。
「現在是幾月?」被俘虜之後就失去了時間感,但這裡涼爽宜人,明顯不像都市悶熱的夏季。
申敏雲歪了下腦袋,表情很認真。
「八月十三日,國歷,還是你想知道農曆,那我得去查一下。」
「不用了。」
慌忙地阻止了申敏雲那說要就要做到的行動力,帝百計回想起比賽是在七月十七日,頓時沒有了食慾。
「才一個月不到嗎?我怎麼覺得比打出生到現在還久……」
聽著那飽含痛苦的語氣,申敏雲跳下椅子,拉到帝百計身邊坐下。
「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嗎?」她這一次是被靜姊逼著去使用能力,而靜姊或小雙都只會帶她到有壞人幹壞事的地方去。
柔柔的小手撫過頰側,帝百計很想搖頭卻無法說謊,然後又被抱住,拉低到那明明嬌小但好似藏著巨大能量的肩膀上。
「沒事的,沒事的。」
帝百計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他揪緊的心又因為她而鬆開了,連忙從她的肩上抬起頭,坐直身子。
「是啊,沒事的。」他又舉起湯匙,不說什麼可能又會噴淚,從沒想到自己這麼沒用的他隨口問道:「這裡很涼快,不像台北。」
申敏雲淑女地將食物塞進嘴裡,待吞下後才回答。
「那是因為這裡不是台北啊,以前杉爺爺帶我認過地圖,這裡叫作羅東,雖然很靠近海,但我們在山上喲!沿著河就可以到海邊了,你要不要看地圖?」
「不用了!」
又是急忙阻止那個劍及履及,丟下刀叉的小人兒,看她吃飯超級不專心的模樣,的確很像沒有定力的小小孩。
不由得想起剛才那個叫北杉的老先生,想像嚴肅的他穿著圍裙,捧著飯碗和湯匙,伸長了手追在她的背後餵食,真是滑稽到了極點。
申敏雲睜大了眼。「小百,你笑了耶,哇,好帥!大哥哥,你好帥噢,可以去當模特兒了!」
帝百計按住了揚起的嘴角。
「男人帥是沒有用的,要有能力比較重要。」他僵硬地道,但不像先前更正她不准喊他哥哥和小百。
算了,和一個看過他丟臉哭泣的小女孩是吵不出什麼結果的,他懶得去計較了。
申敏雲點頭,但還是滿臉的笑。
「不過如果很帥又有能力不是很棒嗎?」
就是這張臉和能力引來了變態,妳知不知道啊?
但帝百計旋即吞下了到口的話,因為她下午的那滴眼淚,彷彿又在手背火熱地燙了一下。
「也許吧。」他的語氣有著不想又粗魯刺傷這個天真女孩的妥協。
只是他自己並沒有發現。
申敏雲眨眨圓圓大眼,一副嘴饞樣。
「你的粥好不好吃?」
這的確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粥了,但帝百計一點也說不出裡面放了什麼材料,只覺得回味無窮。
「還不錯,很鮮美。」
「那我也要去要一碗。」申敏雲迅速的接話,又要跳起來。
「等一下,回來,妳的菜先吃完再說。」帝百計忙阻止了她。
被拉回來的申敏雲可憐的抽著鼻子。
「噢,可是看你吃,覺得那個粥好像比敏雲的菜好吃。」
帝百計愕然。「那粥不好吃。」
申敏雲嘟起了嘴。「是嗎?那敏雲去拜託杉爺爺再煮一碗。」
「不用了!」帝百計再次喝阻。
申敏雲又是一臉不依。「可是小雙說難吃的東西不值得放進嘴裡。」
聽見了靜默再三交代的名字,帝百計卻沒有太多的感想。
「沒有可是,我也不是小雙。」
在和申敏雲一來一往的過程之中,帝百計萌生了一種回到現實社會,離開了那個地方的紮實感。
他確實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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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不想計較這個決定!
「我拒絕!」帝百計嚴正表態。
在用完那頓女伴頻頻想跳離餐桌的怪異晚飯後,他又被帶到一個更奇怪的地方去沐浴,這才發現整個十二刻館怪到一個極點。
除了沒有科技產品,連報時都是敲鐘之外,這個地方沒有門,所有的地方都沒有。
無法想像沒有門的地方!
尤其浴廁是利用隔間區隔出一個隱密的空間,在不安的情緒作祟之下,他根本沒有辦法好好洗澡和如廁。
雖然領他去洗沐的女僕裝扮的女士,再三保證不會有人靠近,但這更是確定了若有人想闖進來,也無法阻擋就是了。
但比起那段時間不太有機會好好潔淨身體,加上身上的汗味也熏得他受不了,只好妥協,加快速度解決。
可是更丟臉的事情還在後面,當他穿著特地為他準備的睡衣循著原路回房時,在中途發現了那女僕直挺挺的站著,一看到他便露出笑臉迎上來。
該死,怎麼會有一個地方連浴廁都有衛兵站崗的啊!
他少男的羞恥心在翻騰,情緒很惡劣,在瞄見領路的女士掩嘴偷笑時,更是連耳朵都快要燒融化了。
之後回到房間,那個令他頭大的申敏雲不見了,還來不及介意,就得面對不請自來的女醫師群和護士群……群是代表複數,醫師不只一位,護士也是。
全身還是又酸又痛,據說他被施打了胰島素,所以長期行動不便,肌肉有點受傷,加上早上狂奔時加劇了拉傷,要好好休息。
好像知道他不想讓人觸碰一般,會診的醫師群和護士團不但沒有逕自碰他,連問診和換藥都保持距離,格外令人舒服。
雖然有人靠近多少還是不太愉快,可是至少她們都是女性,不會讓他有太強烈的被迫害感。
服過藥物之後,所有的人退下,他有一些體力不支,想上床睡覺的時候,便面對了這個進退兩難的情境。
他嚴詞拒絕那個不聲不響就蹦蹦跳跳跑來,彈上他的床,一副也要躺下,不知該將她歸類在女孩還是女人的申敏雲。
看著他皺緊眉頭所代表的不樂意,穿著寬鬆棉質睡衣的人兒嘟著小嘴。
「你拒絕什麼?」她疑惑地問。
看著對方理所當然的態度,帝百計吞了下口水。
「妳要睡在這裡嗎?」他的手指比了下自己已一腳跨上來的床。
申敏雲認真地點頭。
不睡這裡,那她要睡哪裡咧?
「七點鐘樓是我的房間啊!」
帝百計糊塗了。
「十二刻是刻度?等等,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麼會三天都睡在妳的房間咧?」
申敏雲給他一個「你還敢問」的表情。
「因為你抓著我的手,所以杉爺爺和其他人只好把我們兩個人一起抱回七點鐘樓。」
一起抱回七點鐘樓?她不是自己走的嗎?又怎麼會容忍一個男人住在她的房間?
相較於整個十二刻館,他驚覺最詭異的是眼前的女人。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他隱約有感覺到,這裡所有的人都極寵申敏雲,要是她不願意,他想是沒有人會強迫她的,所以她沒想要他走之前,他便好似可以在這裡一直作客……靜默也是這麼說的。
「妳自願和我一起睡嗎?」
申敏雲的小腦袋瓜子不知該搖還是該點。
第一夜是沒有辦法,之後則是她主動來陪他,看著他連夢裡也在哭喊,她實在無法將他從腦海升刪除。
小雙說這是為了回憶所苦的烙印,不能安心地生活下去的表現,一想到這個好看的哥哥也在受一樣的苦,她就好難受。
她沒辦法幫小雙的忙,所以她對他無法視而不見。
「如果你是在問去救你的那晚,敏雲也昏迷了,所以不算是自願,之後的幾天則是我想陪你。」
帝百計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裡又是一團亂,只是這亂僅是起因於太離奇,而不是痛苦的感受在作用。
「妳也昏迷了?救了我之後昏倒了?」
申敏雲不懂這兩點之間的直接關係,早已躺好的她,抬著脖子好酸,托著下巴,反弓的小腿前後搖晃。
「因為要上直升機,所以挨了一針,然後下來再挨一針,回程又是一針,敏雲最討厭打針了。」
在異樣柔焦的燈光下,她白天如鮮奶油草莓蛋糕般甜美清新的小臉,一轉而成帶點艷氣的焦糖布蕾,充滿了使人想嘗一口的致命吸引力,大量暴露的腿部肌膚折射了燈光,幾乎等於犯罪。
但是長期被注射藥劑奪走行動能力和自由的帝百計,因為反胃而無暇注意這幅美景。
「好複雜也好難懂。」
看見他的眼色暗淡,臉上血色流失,申敏雲連忙起身,還沒能撐住搖搖欲墜的他,便被他挨著倒下的欣長身子壓在床上。
「我也不喜歡打針,他們為什麼要欺負妳?妳又沒做錯什麼。」似乎不在意但又無法不覺得反感,在這個看過他慟哭的人面前,帝百計難以抑制地吐出脆弱的詞句。
這下子換被壓的那一刻來不及縮回右小腿,一腳被硬生生對折著的申敏雲無暇去注意到帝百計的影射。
她偷偷地扭出了一點空間抽出腳後,總算能好好平躺著,專心一意地拍著不停顫抖的帝百計。
他的顫抖,令她的心抽痛。
「敏雲很麻煩的,所以也沒辦法。」她柔柔地說著,平靜不帶一絲波瀾起伏,不像白天時的活蹦亂跳。
她從有記憶以來就是這樣子,所以早早接受了這個能力,除了它讓小雙很痛苦以外,她並不討厭它。
雖然也不是多喜歡把它拿出來使用,但也沒辦法……
帝百計埋在小小人兒的頸窩,先前覺得和她同床是犯罪什麼的想法,被內心的洪流衝到不明處。
這個小小的人兒既涼又溫暖,明明嬌小卻巨大,幼稚的同時成熟,無比溫柔卻不沉重。
特別是她如同麻藥能降溫止痛,好像會上癮一樣,先前是不想放開她的手,現在則是不想放開她涼涼的身體。
「一點也不麻煩的……」
帝百計還想說話,但是原本就負載過重的身心,在又面對了極度起伏的一天,插頭被拔掉般功能中斷。
申敏雲豎起的耳朵聽見悠長的呼吸聲,雖然重,但是並不感到討厭,幾天陪著他都沒感覺他有睡好過的擔心也解除了,她吐出一口大氣。
看著他優美的肩線,心痛的同時更想疼愛他的心情在抽芽,像是被寵時想要回報,卻又不完全相同。
她並不明白分別在哪裡,只知道是不太一樣的感覺。
小百和小雙、爺爺、開姊、東方哥、悠悠和霖霖都不一樣的。
不一樣又如何呢?
「小百,沒事了,不要再擔心了。」申敏雲低喃了幾句。
隨後她抱著這個超大型的熊寶寶,自己也跟著兩三天沒睡的眼皮如同墓碑,重重地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