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鶼蹙眉,「受誰之托?」
「刑玥。」她誠然答道。
戈鶼冷冷一笑,「刑玥不是死了嗎?他死前一定不會料到,自己會死在結拜兄弟的劍下?」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巫塵微說,「他是死後相托。」
雲淡風輕般一句,震驚了在場的四人。倉若水打翻了手中的托盤。戈鶼雖然意外,但並不驚訝,魑魅宮裡,不乏對巫術癡迷之輩。至於上官忻臾……沒人看得見他的神情。
嚴砜卻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他趨前鎖住巫塵微的雙肩,「什麼是死後相托?刑玥死後你見過他嗎?你見過他對不對?」她說,一個月之前,並不認識刑玥。那麼,除非是鬼!如果真的有鬼的話。
巫塵微覺得肩胛都被他掐痛了,微攏秀眉。
戈鶼喝了聲:「放開她!」
上官忻臾淡然說:「她非習武之人,你弄疼她了。」
嚴砜眼中閃過懊惱,驀然鬆手,「你真的看到了刑玥的鬼魂?」
「我說過,刑玥生前與我素不相識,那麼我看到的,大概就應該是你們說的鬼魂。」巫塵微說。
「他現在在哪?我要見他!」
「我答應他上烯燼山莊的條件就是他不能再跟著我,我想他現在應該回冥府了吧,陰陽之間,本就不該太多牽絆,尋常人,是見不到的。」她望向嚴砜,眸中蕩過微波,「他說兇手嫁禍給你,也就是說,你也在計劃之內,下一個目標便是你。但他似乎並不怎麼希望你去陪他。」
嚴砜晃了一步,聲音沙啞:「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殺他的人是誰?」
「那傢伙的確跟我說了很多廢話,但關於這一點,他自己也不知道,兇手蒙著面,他只看出,兇手所使的招式,是追魂十三劍。」
「追魂十三劍?」嚴砜蹙眉。
「這不可能。」戈鶼說,「追魂十三劍是當年奪命殺手自創的奪命劍法,在他創下這套劍法後不久就死了,江湖中沒有人會這套劍法。」
「是死在我和刑玥的劍下,已經八年了。」嚴砜平靜地說。
「而且,即使真的有人會這套劍法,憑這區區十三劍,想必也不是烙月刀客刑玥的對手。」戈鶼接著說,「連創劍之人都死在了他手裡,不是嗎?」
「如果刑玥中了毒呢?」巫塵微說。
「我看過刑玥的屍體,並無中毒跡象。」上官忻臾說。
巫塵微轉身,倚著曲橋邊的石柱,說:「也許是一種,連鬼醫上官忻臾也看不出來的奇毒。」
連上官忻臾也不知道的奇毒?嚴砜和戈鶼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到了上官忻臾身上,一個深沉,一個戲謔,卻都看不透那鍍著銀白光華的面具。
「這只是你的猜測。」倉若水輕輕上前,柔柔開口,「嚴大哥,你不要相信她,這世上哪有鬼魂?即便真有,刑大哥為何不來找你我,而偏偏找一個素昧平生的姑娘?」
的確,僅憑她雲淡風輕的一面之詞,甚至荒誕地扯出鬼魂,一套已死了八年的人遺世的劍法,和一種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毒藥,他要怎樣相信她?
巫塵微笑了笑,對上嚴砜幽邃的眼,「你信嗎?」
嚴砜看著她淡然的眸,眼神突然變得沉靜,他緩緩開口:「你說過,人與人之間,除了證據,應該還有一樣東西更值得信賴,那就是信任的信念。你也說過,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也會信我。那麼,我為什麼不信你?」他忽而諷刺地一笑,笑自己竟如此毫無防備地相信一個連底細都毫不清楚的女人。即使是和刑玥,也是經歷多次出生入死才建立的無可置疑的信任,他曾以為,刑玥是天下間唯一一個不問原因也能彼此信任的人,而這個女人,卻輕易做到了。似乎從她第一次出現,他的心防,就不曾為她而設。
巫塵微勾起唇角,緩緩走了兩步,繼續說道:「刑玥在面對那個兇手之時,只能使出三成功力。這是他親口說的。」
「如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殺了他,那局外之人就更無從下手了。」戈鶼有些不耐,「你還是不要管這件事了。」
巫塵微輕笑,「答應人的事,或許可以不做,但是答應鬼的事如果不做,我怕一輩子被冤鬼纏身,耳根不靜。」
「那麼你有辦法了?」戈鶼問。
「既然是連鬼醫上官忻臾都無從察覺的奇毒,恐怕這世上只有一人能有。」巫塵微說。
「白雲山的白石藥人?」嚴砜說,「這就是你要去白雲山的原因?」
「那麼你,是去,還是不去呢?」她不答反問。
「在那之前,我必須知道一件事。」他說,「既然你說尋常人是見不到鬼魂,那麼你,究竟是什麼人?」
巫塵微笑了笑,準備開口。
「她是一個女巫。」上官忻臾說,走上前,面對巫塵微,「可以把冰符拔出來了嗎?我很冷。」
巫塵微輕笑點頭,「昨晚睡得好嗎?」
「還不錯。」至少他還有閒情逸致欣賞圓月,那是他一直錯過的景致。
「把手伸出來。」
上官忻臾依言將掌心在她面前攤平,她在他手心輕劃了個圈,紫色菱符緩緩浮現,回到她手裡。
「這個人情,我會還你。」收回手,她指尖的溫暖仍殘留掌心,他緊握住。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巫塵微詭異地笑道,「那麼我接下來做的事,你應該不會怪我。」
話音甫落,巫塵微毫無預兆地揚手直衝他門面,他反射性出手,屬於一個習武之人,在受到突來侵襲的條件動作,在落下的瞬間,卻硬生生在空中停住,這掌下去,定會傷她。而在遲疑的轉瞬,巫塵微已揭下他的面具,一張潔潤無瑕的臉呈現眼前,
她怔住,喃喃道:「誰說江湖第一美人是倉若水,明明在這。」他的五官精緻深邃,潔白似雪的肌膚,狹長幽邃的丹鳳眼,高挺筆直的細緻鼻樑,紅得妖艷的雙唇,輕軟柔和的銀髮隨著面具脫落飄起又垂下,他的美,怎是世人可比?連倉若水都自歎不如。即使戈鶼和嚴砜,也有些驚艷。
那雙倒映著巫塵微驚艷呆怔神情的深藍色瞳眸,忽然蒙上一層淡淡的冰冷,上官忻臾奪過被揭下的銀色面具,說他是奪,是因他出手快得讓人猝不及防,但動作卻優雅至極,他漠然開口:「我還以為你和其他女人會有所不同。」重新戴上面具,聲音依然不含溫度,「你欠我一條命,但之前我欠你一個人情,我不殺你。從此刻起,你我互不相欠。」
說完身形飄然一轉,已離地幾尺,旋即消失在碧陰深處。
第五章奪命殺手
「小氣。」巫塵微咕噥了句。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很危險。」嚴砜深思的眸看著巫塵微,「沒有人見過鬼醫的真面目,因為見過的人,都已成鬼。也很少有人能揭下鬼醫的面具,而你不懂武功,若剛才他出手,雖不致死,但也必將重傷。」
巫塵微不在意地聳聳肩,再次倚向身後的雕石欄,輕鬆道:「俗語不是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見到如此絕世容顏,也算死得其所。再說,如若見鬼醫的人都要成鬼,那嚴莊主和戈宮主不也要與我作陪?鬼醫武功再如何深不可測,要殺烯燼山莊莊主或魑魅宮主任何一個,恐怕也不那麼容易。」
那樣的俗語竟被她用在上官忻臾身上?!嚴砜輕歎口氣,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上官忻臾出手的瞬間,快得驚人,他知道出手阻止也慢了半拍,沒想到他停也停得那樣突然,竟就任由她摘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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