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迄仍是站在原地,一臉嚴肅,「莊主,這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了,她到底是什麼人?她跟戈鶼是什麼關係?她隨便一指,就能把馬變成石頭,那到底是什麼妖法?」
「森迄,你這好像不止一個問題。」飛揚說,然後依然是嬉皮笑臉的,望向一臉風平浪靜的嚴砜,「其實這些也是我想問的,巫姑娘確實神秘得讓人好奇,她到底從何而來?師從何處?為何對刑大俠的死如此關切?她是不是認識刑大俠?」
飛揚的問題不會比森迄少。
「你們……」嚴砜靜靜看了看兩人,「很想知道?」
飛揚點頭如蒜,森迄不說話,但顯然在等待答案。
嚴砜笑了笑,淡淡說:「我也不知道。」
「啊?」飛揚瞠目。
「她就像……」嚴砜輕輕閉上眼,回想起那一幕,勾起唇角,「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那個雨後黃昏的墓地,她那樣理所當然地出現在他面前,含笑的眼眸堅定地看著他,從容得讓他覺得像是前世就很熟悉的彼此。熟悉得無法防備的震撼,熟悉得不想用一句「萍水相逢」揮手走開。那一刻,被疼痛和懷疑掏空的心,頃刻被填得滿滿。他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她從哪裡而來,只要她會留在他身邊。
「天上?」飛揚抬頭望天,卻只看到死氣沉沉的天花板。
森迄臉色更沉,他確定莊主是中了那女子的毒了。
而嚴砜已然越過二人下樓去了。
這兩天趕路,巫塵微的胃口並不很好,意興闌珊地吃了些早點,便上路了。馬似主人形,飛揚的馬也和飛揚一樣,受過教訓之後,對巫塵微是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還在生莊主的氣嗎?」飛揚忍不住問。
「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巫塵微沒好氣地回。
「呃……」敢情她還怕不夠明顯?生氣生到這種地步也夠水準了。
「其實你不能怪莊主,莊主也是為了保護你才不去白雲山,莊主真的很在乎你,」飛揚說,「你知道嗎?一個男人一旦有了牽掛,就不能為了仇恨不顧一切。」
「我知道。」巫塵微任馬顛簸前行,水眸盯著前方挺立昂藏的背影。
「你知道?」飛揚詫異。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開始不知道,想想也明白了。」巫塵微一副他很白癡的語氣。
「既然你知道莊主的用意,那你……氣什麼?」
「不管他的初衷為何,用意如何。他說,『他的事不用我管』。這件事就不能原諒!」她理所當然地指控。
「啊?就因為那句話?」
「這還不夠嗎?」
「可是,我記得,當時莊主不是這麼說的。他只是說『這件事你不要管』。」
「這有區別嗎?」這是關係他生死的事,他竟想讓她不聞不問,獨善其身,不可原諒。
「這……沒區別嗎?」有區別嗎?沒區別嗎?
這是……什麼嘛……
回到烯燼山莊,已經是三天後的事,綠水剛好看到巫塵微從飛揚的馬上下來,俏臉馬上變得很難看,那與她看到巫塵微從嚴砜的馬上下來的時候相比,是另一番景象。
「巫姑娘,你就這麼喜歡往男人身上靠嗎?而且還喜歡靠不同的男人。」綠水毫不留情地出言譏諷,飛揚肩一滑,急忙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綠水依然說:「還說若水姑娘會招蜂引蝶,我看最水性楊花的非你莫屬。」
此話一出,飛揚頓時像洩了氣般垮下一張臉。很好,他的馬可什麼都沒說,就被變成石馬,她倒好,水性楊花都敢說,這回……
「你那是什麼表情?」巫塵微看了眼飛揚欲哭無淚的神情,「你以為我會對她怎麼樣嗎?」
飛揚頓了頓,「你,不會嗎?」她看起來不是那麼心胸寬闊之人啊,何況是被另一個女人說得如此不堪。
「她喜歡你,所以看你身邊每個女人都水性楊花,但是,也同時高估了你的魅力。我還不至於跟她一般見識。」說完,她徑直繞過綠水走進烯燼山莊,沒有對綠水做任何事,連看她一眼都省了,大有一種無聊之感。
「你這女人!誰說我喜歡他了!」綠水在她身後哇哇大叫。
「綠水。」嚴砜淡喚了聲。
飛揚再次覺得不妙,她是可以不一般見識了,但自己的女人被人說成水性楊花了,莊主只怕不會這麼容易放過那口沒遮攔的傻丫頭。
嚴砜莫測高深地看了飛揚一眼,莞爾輕笑道:「喜歡就承認吧,我看飛揚這小子挺緊張你的。」說完,也不做停留地進了莊。
飛揚眨了眨眼,訥訥地說:「森迄,你有沒有覺得,莊主越來越像她了?」
「像她什麼?」森迄冷嗤。
「越來越讓人猜不透。」飛揚說。
綠水側過頭來,「你們在說什麼?」
「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多險?」飛揚重重敲了敲她的腦門,歎了口氣,「總有一天你會禍從口出。」
綠水撫著被敲疼的額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禍從口出,這是烯燼山莊的地盤,她難道還能把我怎麼樣?」
飛揚搖了搖頭,說:「我敢打賭,剛才如果她要教訓你,莊主一定會幫忙。」
「怎麼可能。」綠水怪叫,「她算哪根蔥,老是自以為是,詭異得要命,她還曾經把刀架在莊主的脖子上,然後又把刀收起來,說那刀割不進莊主的皮肉,那時候她笑得譎詭得要命。莊主再笨也不會幫她啊。」
森迄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說了,「但是莊主也曾親口說,這個女人將會是我們未來的莊主夫人。」
「什麼?」綠水不可置信地看著森迄面無表情的臉,他向來不會開玩笑,但如果這不是玩笑,也太恐怖了。
「所以,以後你就跟木頭一起,學著把她當作女主人吧。」飛揚拍了拍她的臉頰,狡黠地說。
「那個妖女?」
妖女這個詞和森迄用得如出一轍,飛揚笑道:「有個妖女般的莊主夫人,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有意思?!」
綠水與森迄同時給了他白眼。
「你要去哪?」
嚴砜默默走在巫塵微身後,眼見她經過硯廷水榭,依然無意停下,只得開口。
「聽說烯燼山莊後山,有一個十分雅靜的所在,之前是上官忻臾住的,現在他走了,那裡剛好空置。」她邊走邊說。
「你要住在那裡?!」他蹙眉,突地擋在她身前,快得讓她以為又見鬼了。
後山與山莊幾乎是脫節的,一旦有人來犯,根本來不及保護。他可以縱容她任何任性,但絕不允許她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她停住腳步看著他,「怎麼?莊主吝於供出那處為我所用?」
他歎了口氣,「塵兒,你明知道……」
「嚴大哥。」幽柔的輕喚打斷了嚴砜的話。
巫塵微循聲望去,倉若水一襲紡紗白衣,如出水芙蓉般站在那裡,略施胭脂的絕美臉龐,柔情似水,翦水秋眸顧盼生姿。
巫塵微嫣然一笑,嚴砜卻發現她眸底沒有笑意。
「倉姑娘的動作可真快呀,嚴大莊主才剛進莊,倉姑娘就到了硯廷水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你夫君呢。」
這話分明有刺,倉若水臉色微變,眸中有霧。
嚴砜斂了斂眉,「塵兒,若水也是出於關心。」
巫塵微抬眉看了眼嚴砜,他心疼了嗎?還說把倉若水當作嫂子,原來還是會憐惜。若水若水,叫得還真是順口啊。
「看來你也很關心她,我就不打擾二位互訴衷腸了。」剛舉步,仍被眼前的肉牆擋住,瞟了眼倉若水,轉過身,往硯廷水榭走去。如果她去後山,或可偷得浮雲半日閒,但無疑也是給倉若水機會,這種蠢事,她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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