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兒!」嚴砜臉色丕變,不由分摟住她,「塵兒!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塵兒!」
「又是剛才的情形!」綠水吃驚地叫道。
「不會又是惡作劇吧。」森迄涼涼道,神情卻輕鬆不起來。
嚴砜顫抖地將手探到她的鼻息,呼吸,沒了。
「不,不會的,巫塵微!不要再玩了!」他喊著,聲音卻在發抖。
飛揚走到桌前,將巫塵微最後翻看的毒經扳過來,眼色有些變了,喃喃讀道:「七蝮毒,多以毒覆於無毒動物嘶齒,經由嘶齒侵入血液,始無毒,潛伏七晝夜方毒發,潛伏症狀食慾全無,嗜昏睡,形如蝮蛇冬眠,毒發症狀息靜脈止,片刻復甦,似無恙,輾轉七次……命絕。」
這就是說,她真的中毒了,那種叫做七蝮的劇毒。那麼,她今日的反常,也有了解釋。不擅說謊的她,竟想嘗試說謊,對倉若水說的那些話,大概也是在自忖自己的處境吧。他揪心地將她擁緊,不會的,他絕不會讓她這樣死掉,絕不。
「難道是……那條蛇?」森迄眉峰緊蹙。
「解藥!」嚴砜突然說,銳眸射向飛揚,「既然有記載是什麼毒,那麼,一定有寫解藥是什麼!」
「解藥……」飛揚往下看去,眼色黯了黯,「無藥可解。七蝮毒乃白石藥人煉製,白石藥人煉毒從不解毒,也沒人知道他以何練成。」
綠水臉色難看,「連鬼醫都批了無藥可解,不就是……」
「不!一定有解藥!一定有!」嚴砜沉聲吼著,幾乎蓋過竹屋外的狂風暴雨。
「的確是有解藥,」森迄環顧了一遍竹屋四壁,說,「鬼醫之血,不就是最好的解藥。」
一道白色閃電驀然劈在窗外林間,白光打在嚴砜過於沉冷的臉上,又飛快逝去,油燈的光更暗了。
沒錯,鬼醫之血,能解百毒。
「馬上調派所有莊丁,去找上官忻臾的下落!」
「但是莊主,半月之期將至,現在這種時候山莊下都聚集了許多好事者,如果突然調離這樣大的人力,只怕……」
「我說馬上去找!聽到沒!」
「這……」
「沒用的……」懷中的人不知何時恢復了心跳,再次有了呼吸,張開眼眸。
「塵兒!」
「沒用的,」她再次重複,並加以詮釋,「上官家族的血液的確能解百毒,但是,他們卻從不輕易以血救人,是有原因的。而且,一個時辰之內,我已經休克兩次了,按照這樣的頻率下去,不等明晨,第七次,可能就會來臨了。」
嚴砜心疼地撫過她蒼白的臉頰,「你早就知道,你自己中毒了?」
她伸手覆上他顫抖的手背,輕握住,噙著淡淡的笑靨,「不,是今天早晨,潛伏的毒性轉換成毒,我才確定的。」
「我早該發現的,那日你被那條蛇咬到的時候,我就該察覺到的!這些天你明明很反常,我卻沒有發覺到,該死!該死!」
「就算察覺了也沒用,這種毒在潛伏期根本查不出什麼。」巫塵微的眸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清晰瀲灩,「嚴砜,不要再讓我情緒激動了,如果不想,我第三次休克的話。這是目前,唯一拖延毒發的方法了。」
「你是說,只要使心情不再激動失控,就不會再毒發休克,你就不會有事。」他似握住一絲希望。
「我不知道,但至少之前兩次,都是因為心跳突然加速,幾乎到了無法負荷的地步,接著就失去知覺。第一次是我看到七蝮毒,上面的潛伏症狀與我之前的極為相似,我一下子心跳得好快,我怕……」莫名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痙攣。
他驀地將她擁緊,劍眉緊蹙,「好了,塵兒,不要怕,什麼都不用再怕了,我會陪著你,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在你身邊,不要怕。」
「傻瓜……」她淺笑低喃,懶懶閉上雙眸。
「塵兒。」他心跳停了半拍。
「她怎麼了?」綠水問。
他鬆了口氣,「沒什麼,她睡著了,大概是太累了。」
「那些人,為什麼要殺她呢?」森迄若有所思地說。
飛揚點著桌面沉思道:「難道她和白雲山早就結了仇?」
「飛揚,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上官忻臾,森迄,天下還有哪些解毒聖手或是神醫,不管你是用請的還是綁的,都給我弄上烯燼山莊,」他低頭看著巫塵微平靜的睡顏,「她不會死的。」
「可是莊主……巫姑娘不是說,上官忻臾他……」飛揚有些頭疼,上官忻臾若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就不是鬼醫了,就算找到,只怕也請不動,上官忻臾對覬覦他鬼醫之血的人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光影搖曳著,似在嚴砜冷峻臉龐上鍍了一層凝重的昏黃,眉眼更黯了,聲音更沉:「事到如今,任何機會我都不會放棄。」
「屬下知道了,立刻去辦。」
雷雨仍在大作,轟隆隆像是地府的洪鐘,召喚本屬於它的聖靈。
第十五章大駕造訪
流水似雲端崩落,劃開秀挺山巒,飛濺而下。
數道赤紅身影飛身而至,落於瀑布兩棲,來人皆戴著鬼魅般猙獰的面具,唇角冷硬,直到那道白色身影出現,眾人單膝伏地,「恭迎宮主。」
戈鶼面色凝冷,示意起身的同時,拔出劍鋒,凌然劃開急流,瀑布似軟布般開了一道利落的傷口,盡顯其後的別有洞天。
他飛身掠過瀑布,當身影隱入洞口,瀑布又恢復奔騰的脈搏,山巒間又重新安靜無聲,只剩流水風聲,以及那排無聲佇立的赤紅護衛。
「鬼醫就是鬼醫,可真會找地方躲啊。」戈鶼堂然走進山洞,玩世不恭地調侃。
夜明珠幽幽散發瑩潤光澤,灑在靜謐的洞內,也籠罩著洞內那個渾身潔白的修長身影。山洞很深,迴盪著潺潺水聲。
白影極優雅地轉過身,銀色髮絲微微揚起又服帖地垂落,仍是那華麗灼亮的銀色面具,像巫塵微說的,真的夠礙眼,真不敢想像那面具下竟有一張絕世容顏。
淡淡清冷的聲音從面具裡沉悶地傳來:「戈宮主大駕造訪,不知有何貴幹,我記得,戈宮主說過,對我並不感興趣。」
「你一直呆在這山洞裡,自然是不太清楚外面的狀況,」戈鶼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將巖壁上的明珠拿在手中把玩,洞內的光亮頓時變得忽明忽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接著說:「現在有點不太一樣,連烯燼山莊都幾乎傾巢而出尋找鬼醫的身影,難道你不好奇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為什麼突然對你產生這麼大的興趣?簡直就好像你能救他的命。」他的語氣,有一絲嘲諷。
「嚴砜嗎?抱歉,我對這倒沒什麼興趣。」上官忻臾不置可否道,「只是,什麼時候開始,戈宮主也會管起了嚴莊主的閒事,竟幫他來找我。」
「不要誤會,只是我手下的赤門門主一直在找你,碰巧查到你在此出沒,我又碰巧路過,所以來打聲招呼,我和那傢伙,可沒什麼交情。」戈鶼不由冷嗤了聲。
面具下似乎能聽到一聲輕哼:「那可真是巧。」
「只不過……」戈鶼將明珠放回原處,唇邊勾起一絲嘲諷的冷弧,「這次等你去救命的,不是嚴砜,而是巫塵微。」他轉身看著那張看不透的冰冷面具,「那個唯一將鬼醫面具摘下,卻沒死在你手中的女人。她中了七蝮毒。」
面具下的人沒有出聲,平靜得像是定格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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