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正在和紅雁說話的藍凰,青鳥就像受難者看見救世主一樣衝到他的面前,有些焦急地問道:「老大,你知道橙鳳在哪兒嗎?」
昨晚跟他一起被偷襲的橙鳳,在跟他分開之後就消失了。
情況混亂下,他無法查看她的傷勢多重,只能在將她送回影子組織之後,便回頭去宰那些吃了熊心豹膽、偷襲他們的傢伙。
僅僅費時一夜,青鳥便將偷襲者的巢穴搗毀,讓他們為昨晚的偷襲行動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
在老虎的嘴上拔毛,他們死得痛快也該瞑目了。
只不過,青鳥回到影子組織之後,卻發現橙鳳失去蹤影。
怪的是,他明明把她送到影子組織的人口,親眼看她閃進組織裡才走的。
對消息靈通的「影子」來說,是不可能不知道橙鳳的下落。
雖然不願意隨意臆測,可是她要是死了,總要見著她的屍體吧?
偏偏,影子們整個晚上都找不到她。
「你這麼關心她的死活?」
在藍凰開口之前,紅雁已先一步頗為詫異地道。
「笑話,只有你們會巴不得我失蹤,我可不會巴不得你們不見。」
向來輕佻的青鳥一啐,沒了開玩笑的心情。
橙鳳生死未卜,她要是真死了,就算沒人怪他,他也是有責任,他哪兒來心情開玩笑。
都怪他,不應該拖她去幹壞事的。
「那倒也是。」紅雁認同地回道。
青鳥忍不住道:「要不是看在你長得漂亮,毀了容太可惜的份上,我就對你不客氣。」
從小,他就覺得紅雁漂亮得不像話,向來拿他的臉當珍寶看。
比起紅雁,青鳥反而比他還保護他那讓人驚為天人、常教人移不開目光的漂亮臉龐。
他會阻止任何人毀了紅雁的臉,不允許別人對它動手腳。
「你真以為你動得了我嗎?」
紅雁不以為然地嘲弄他。
他不曾排斥跟青鳥過招,是青鳥總拿他的臉當寶貝看,死都不肯跟他打上一架;姑且不論他對自己的長相有何觀感,他就是不明白青鳥幹嘛那麼寶貝他的臉。
無論美醜,容貌遲早會隨著時間老化,他有什麼好在乎的。
「不知道,就算動得了我也不想動,萬一毀了你的臉多教人傷心啊!」
青鳥很老實地回答,就是沒辦法對漂亮到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紅雁生氣。
「無聊!」
紅雁忍不住罵他一句,拿他沒轍。
如果他是演員,臉是他吃飯的工具,他就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外表,不然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處,徒增他的煩惱而已。
身為不能見光的「影子」,長得美醜對他來說並無任何差別。
至少,他從來沒打算靠外表吸引異性。
「聊了半天,輪到我說話了沒有?」
一陣沉寂之後,藍凰終於開口,就怕青鳥忘記最重要的事。
話說回來,他倒是頗為認同青鳥的看法,也覺得紅雁的確比世俗認定的美女還要漂亮太多。
讓紅雁出現在大眾媒體前,絕對會令人驚艷。
「對了,老大,橙鳳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從藍凰和紅雁顧左右而言它的反應中,青鳥大抵猜出橙鳳不會有事,所以顯得不那麼緊張,口氣也輕鬆許多。
「她有欠你債務嗎?」
藍凰淡淡一笑,沒有直接回答青鳥的問題。
「沒有啊。」
一頭霧水的青鳥搖頭否認。
眸光一閃,藍凰不疾不徐地笑問:「既然沒有,你那麼急著找她做什麼呢?她想出現自然就會出現,要是她不想出現,你成全她想銷聲匿跡幾天的願望又何妨?」
成全別人,是一種美德,不是嗎?
「喔。」青鳥愣愣地應了一聲。
他…—即明白橙鳳不會有事。
只是,橙鳳幹嘛搞失蹤?
嘖,他快好奇死了!
***************
「你滾開!」
一個「飛枕」隨著爆吼聲撞上木牆,應聲落地。
漲紅著臉,氣喘吁吁坐在床上的橙鳳惡狠狠地瞪著「飛枕」,然後轉頭瞪著龍翼。
想脫她的衣服?
他根本是找死!
要不是延誤治療的傷口惡化,她也不至於下不了床。
幸好,小木屋裡原本就有些治療外傷的藥品和止痛藥,他還能簡單地替她處理一下傷口。
事實上,她每次勉強自己下床,往往沒走兩步就被他抱回床上。
令她覺得最難堪的是,在屬下替他送東西來的時候,被他藏在小木屋裡的她總是錯過喊住屬下的機會,簡直就佇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不知道自己竟會落到這種地步。
「你這女人還真髒,沒洗澡也就罷了,衣服連穿兩天還不肯換,是打算薰死方圓百里內的所有生物嗎?」
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回,龍翼露出不敢恭維的神情。
雖然設備簡陋,這間小木屋還是有盥洗設備。
聞到鮮血的味道,他才想協助她脫下沾滿血跡的衣服,希望她能去沖洗一下,好讓她整個人清爽一點。
要不是她沒力氣自己動作,她真以為他喜歡替女人換衣服不成?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服務過。
「沒薰死你,我感到無比遺憾。」
冷哼一聲,她非常不客氣地回道,似乎真的大感惋惜。
要是他以為她會因為身上透出臭味而覺得難堪,那他可錯得離譜。
在接受嚴苛的訓練和出任務,她的身體都比現在臭。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沒能比現在乾淨多少。
反正她也不是千金小姐的命。
彷彿知道她在自嘲,龍翼突然道:「我不在意你臭了點,是怕你不舒服,傷口也會受到感染而已。」
她自己都可以忍受這種味道,他當然也可以不在乎。
狐疑地瞧他、眼,橙鳳戒備地問:「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難道你做什麼事都非要有目的不可嗎?」翻個白眼,他受下了地道:「就算你是那樣的人,也不代表我跟你一樣。」
例如他本想報復她,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做。
不管她怎麼想,他都有自己的選擇。
思考了好一會兒,神情怪異的橙鳳忍不住道:「別跟我說什麼以德報怨的鬼話,我從一開始對你就不友善,你沒理由對我客氣。」
有仇報仇才符合人性。
她就會這麼做。
「你這人真的很難伺候
兩人整天大眼瞪小眼,龍翼不被她打敗都不行。
他沒見過像她防備心這麼重的女人。
好像不對她以牙還牙,就是他的不對。
跟她在一起,他大概怎麼做都是錯的吧!
「我又沒要你伺候我。」
橙鳳不服輸地反駁,寧可他讓她自生自滅。
成為「影子」之後,為了完成各種任務,和隨時明白主子一個眼神或一個動作的指示,她被訓練懂得察言觀色,很少摸不清別人的想法。
然而她不得不承認,遇見他,她察言觀色的本領似乎有點退化。
很多時候,他的言行舉止根本不合常理。
「我自己高興、自己犯賤可以了吧?」
龍翼禁不住自嘲,盯著她若不擺。出高姿態,肯定會讓許多男人眼睛為之一亮、會對著她搖尾巴的美麗臉蛋,希望她會滿意這個答案。
習慣了女人是弱者,他亦從沒碰過脾氣像她這麼倔的女人。
別說她不明白,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忍受她令人難以伺候的刁蠻個性。
跟她相處以後,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否有被虐的傾向。
否則,就是他哪根筋燒壞了。
他看多了她的難看臉色。
似乎有所顧慮,在掙扎之後,橙鳳納悶地開口:「當初我那樣對你,現在我們的角色對換,你不打算報復我嗎?」
風水輪流轉,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處在劣勢。
想當初,對於動彈不得的他,她可沒給他甜頭吃。
對於當時他信誓旦旦說要讓她好看一事,她至今記憶猶新。
簡單說來,她怎麼也不能理解他決定既往不咎的理由。
憎恨,本來就是最難摒除的情緒。
既然她要理由,他就給她一個理由吧!
發現她是喜歡追根究柢的人,眸光一暗,龍翼便以覺得理所當然的口吻道:「你說過,你家主子要你幫助我完成一件我想做的事,我總不能報復一個將要協助我達成心願的人吧?」
他的說法,等於是要她將功抵過就是了。
「是這樣嗎?」
基於找不到其他理由的原因,雖然不太確定,橙鳳卻已經接受他的說法,不再懷疑他。
或許,他確實是需要她的協助,希望她能盡量助他一臂之力吧!
「你很清楚,我真正想報復的人不是你。」
相信她很瞭解他的背景、知道他是怎麼被背叛的,龍翼不禁揚起嘴角、眸光一暗,流露出滿腔的恨意。
親手足背叛他,才是他心底不能解開的死結。
盯著他被仇恨籠罩的恐怖神情,橙鳳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思考模式裡。
跟其他夥伴們一樣,她是經過一連串的折磨與挑戰才當上影子組織的領導人,早已不再擁有七情六慾,以至於能對別人的不幸視若無睹,甚至沒有任何感覺,更習慣以冷漠的態度面對別人的苦難,從來不會可憐別人。
她是第一次同情他被親兄弟背叛、一片江山也得拱手讓人的悲慘遭遇。
生為孤兒,後來又成為「影子」,她也經歷過不少人情冷暖的場面。
然而,不管成長的過程多麼坎坷,她身邊都有和她親如手足的夥伴和她一起面對困難,她更不必擔心他們會背叛她,算是比他幸運多了。
她的確無法想像,要是被夥伴們背叛,她會受到什麼樣的打擊。
她若是被背叛,受創的程度恐怕不會比他輕微。
沒有真正的親人,唐傲雨和六個夥伴就是她最重視的家人。
無疑的,他們等於是她的全部。
所以,他應該是值得她同情、可憐的吧!
***************
橙鳳養好傷,跟龍翼之間的相處模式似乎也有所改變。
至少,他們不再針鋒相對,總算擁有和平共處的默契。
橙鳳知道在不掩飾情緒的情況下,她能跟一個大男人和平相處已算是出現奇跡。
她很清楚,龍翼並不是一個缺乏主見的男人。
已無視於橙鳳所有的惡劣行徑,龍翼才會不被她影響,沒有隨著她的情緒反應。
其實,他只是不去在乎而已。
養好傷之後,她改變了對待他的態度。
「新來的,你在發什麼呆?一大堆要洗的菜沒洗,還不趕快洗去!」
看見今天剛進洛海堂的新人失神,主廚不禁吼叫。
易容的橙鳳緩緩地轉過頭,朝對自己吼叫的胖子冷瞪一眼。
這男人真是瞎了狗眼,膽敢對她吼叫,明天等著被丟進海裡喂白鯊吧!
被她一瞪,身為廚房裡的總指揮,總是對助手頤指氣使的主廚,像是看到發怒中的獅子,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
眼前的女人其貌不揚,犀利的目光卻讓他有點畏懼。
他八百年也沒見過這麼有氣魄的神態。
「要洗,你不會自己去洗嗎?」
看著對方錯愕的模樣,橙風進出令他傻眼的話。
她的口氣平淡,卻足以讓人忍不住打顫。
主廚一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發現自己在所有人跟前掛不住面子,登時有些惱羞成怒地道:「你不洗,就別來捧這個飯碗啊!」
哪有廚房裡的新人,敢要主廚自己去洗菜的?
真不知道是誰介紹她來做事的!
「大廚,對不住,真對不住啊!我這傻女兒是開玩笑的,年紀輕不懂得分寸,您不要生氣,我們馬上去洗,馬上就去洗。」
這女人正事不辦,槓上廚房裡的主廚做什麼?
同樣在易容高手的幫助下改頭換面,變成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連原本洪亮的聲音都靠藥物變得沙啞的龍翼,一見情勢不對就衝上前,立即一邊向主廚陪不是,一邊拉著橙鳳走開。
橙鳳被龍翼拉到洗菜的地方。
將幾把要洗的青菜放進水槽,確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之後,龍翼才壓低聲量對杵在他身旁的她質問道:「你在搞什麼鬼?」
他可不是要她來壞事的。.
「我做了什麼?」
橙鳳撇撇嘴角,完全沒有要反省的意思。
要怪,就該怪那死胖子,沒事打斷她的思緒幹嘛。
天底下,只有唐傲雨可以命令她做事。
龍翼只能捺著性子提醒她:「你還好意思問,難不成要我拿鏡子讓你照照,讓你看清楚你現在扮演的角色嗎?」
近來,他們比較像朋友了,說話雖然直接卻也自然。
「哼,他不過是個廚子!」
「你現在也不過是新來的萊鳥。」
瞥見她高傲的神態,龍翼不由得輕歎一口氣。
「菜鳥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權利嗎?」
看他一眼,橙鳳不以為然地低哼一聲,然後抓起一把青菜,將青菜一丟,丟進水槽裡,濺濕了他的衣服。
說穿了,她就是不明白他帶她混進廚房的理由。
想報深仇大恨,直接找上要復仇的對象,殺他個痛快不就得了。
結果,他不但不採納她想直接動手宰了敵人的意見,還帶她到廚房來洗菜、煮飯,要她看一個死胖子的臉色,簡直是對她的一大侮辱。
只要他說一句話,她可以在一夕之間毀了洛海堂。
「現在不是討論權……」
龍翼話才說到一半,就因為有人靠近他們而驟然停止。
偷偷摸摸靠近他們的副主廚,走到龍翼旁邊左顧右盼之後,相當不悅地提醒他們:「老趙,你們父女倆是我介紹來的,我這麼關照你們,給你們這麼好的活幹,你們父女倆可別隨便給我出紕漏、惹麻煩啊!」
副主廚擔心自己會受到牽連。
「是是是,我一定管好我女兒,不會再讓她闖禍了。」龍翼不斷地點頭,然後拍拍橙鳳的頭道:「我這寶貝女兒被我寵壞了,真是對不住呀!」
說關照他們是屁話,副主廚收了他們一大筆錢才是真的。
皺眉看了龍翼一眼,橙鳳本想說什麼卻沒開口。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
她被佔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