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騰雲一見著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她攬往懷裡輕摟著,看來他已經得知結果了。
「對不起。」她輕聲說道。
「我想你一定狠不下心來。那些證據一拿出來鐵能讓那只恐龍閉嘴,甚至退出學校,但真正受到傷害的卻是你的學生,你肯定不會這麼做。」她個性認真,外表看似冷漠,其實最容易心軟,尤其對弱小者。她內在有著滿滿的愛心。
看來他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選擇。她甜甜一笑。這男人有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體貼心細,一不小心就會溺在他的溫柔裡,怎麼也不想醒來。
她發現自己竟有著跟他撒嬌的慾望。或許老天不是忘了賦予她撒嬌的天分,而是讓她在遇見對的人後方能自在地展現。
當兩人走進屋內,大伙坐上圓餐桌,滿滿一桌豐盛佳餚猶如滿漢全席。
「孜凡,來來,這是老張特地為你做的鑲冬姑,裡頭的魚漿還是今早咱們去魚港買回鮮魚現打的。」熊一夫特地幫她夾了一顆鑲冬姑放進碗裡。
「謝謝熊伯伯。張叔,您對我真好。」她跟老張道謝。
老張低著頭揮揮手。彷彿有些臉紅靦腆呢。
「大伙別客氣,來,兔老師多吃點,這盤兔肉是專門為你炒的。一見杜歆夾起一道菜,熊一夫大聲喊著。
杜歆駭得瞪大眼,伸出去的手瞬間僵住,筷子上的菜要放回去也不是,要夾回來卻怕得要命,整個人就呆愣在哪裡。
哈哈哈……一群老人憋著氣,忍著不笑出口。
「騙你的啦,這是香槽炒豬肉絲。」末了還是熊萬財忍不住大笑說道。因為這個兔老師很特別,讓他沒有絲毫壓力。
熊萬財一說出來,大伙全哈哈大笑。杜歆不依地嘟嘍著,整晚卻是再也不敢碰那道菜。
熊一夫興致高昂,又去把珍藏多年的好酒取了出來,直對大伙勸酒。
「小子,來來來,就不信今晚灌不醉你。」
「伯父的藏酒恐怕不夠。」童大少氣定神閒地回道。
「好大的口氣!」熊騰雲忍不住回嗆,頗有一較高下的意味。
「那就來啊!」童大少挑著眉,他可是沒在怕的。
「兩位少爺很久沒拚酒了。」金管家笑看著他們。
「來,敬大家!」熊一夫舉杯說道。
酒過三巡,大伙壓根忘了杜歆來此的目的,熱熱鬧鬧吃到十點多才散場。
程孜凡其實有想到,卻捨不得打斷這美好的時光,至於家教……有些事情或許毋須那麼堅持吧。
來,乾杯!
「小凡你……你你不是說真的吧?」他這輩子難得有結巴的時候。
「當然是真的。」她低頭整理自己簡單的行李。
「你都快嫁過來了,幹嘛還要搬回去?」這女人會不會太麻煩啦!
嫁?她瞇起眼看著他,發現他很故意地把某些過程省略。
「我何時說要嫁了?」忍不住點醒他一下。
「那是遲早的事!我會考上的。」只差沒舉手發誓。
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麼的意亂情迷?怎麼會答應他如此荒誕的條件?而這點子……真是超級不浪漫的求婚。
「那就到時候再說。」為人師表,她也不好意思當場言而無信。
「那就不要搬了吧。」再次試圖留人。
「我們只是男女朋友,我有自己的住處。」之前住進來是情非得已,既然事情解決了,當然要回歸正常。
「那……想你時怎麼辦?」他沮喪著臉,幾乎要放下男人自尊來苦苦哀求了。
「還是有家教課。」
「你知道……是那個想……」他難得含蓄地表達。
程孜凡聽了,脹紅著臉。果真是滿腦淫慾思想的傢伙……她又羞又惱地嗔了一眼。
「從現在到指考這段期間,我認為我們不宜再發生超友誼關係。為了讓你能靜下心來全力以赴,就這麼約定了。」她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聽你在……練肖話。沒聽過慾求不滿嗎?不滿足的狀況下還能靜下心嗎?要是憋出病來還念什麼書?」馬的……為了她,他已經很久沒複習這句語助詞了,沒想到這回竟然還是為了這女人破功。
不理會他一連串的問句,也知曉強詞奪理是他的強項之一,她索性不多加解釋,只冷冷訓了一句。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唉,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其實很難維持清冷的假面,眼底都快浮上笑意了。
「我咧……」他慾火……是怒火高張,瞥見她眼底遽然隱去的笑意,他斂去火力,不懷好意地瞇起眼說道:「好,我忍。」
沒料到他這麼快就妥協,她微微一怔,不意熊騰雲又說了。
「不過,這筆帳我會記下來,等到指考結束……我一定在第一時間綁架你,直到連本帶利索討結束才放你出房門。」
怎麼有人可以一臉正經認真的同時,嘴裡淨說著這些淫思邪念?更荒唐的是,她竟讓他眸底灼熱的慾望凝視得渾身熱燙,兩頰不爭氣地飛上紅霞,對他的話無力反駁,也無心反……
嚇!她讓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你……你……」驚得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
很好,總算換人結巴了。
「這樣才對得起『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的真諦。」顯然對自己下的註解頗為滿意,語罷還得意地揚起一邊嘴角。
她瞪大眼……這句話是這麼解釋的嗎?
一陣鈴聲驟然響起,她回過神,忙將床上的手機接起。
「喂……」她聽著,臉色微微一變,「爸,你別聽他胡說……沒有……嗯……不需要吧。」她眼神覷向熊騰雲,似乎有些為難。
他濃眉略抬,眸底寫滿疑問。
「嗯……好。」最後她仍是妥協。
掛上電話,她無奈地說:「我爸要我中午回家吃飯……還有你。那個……紀恆偉不知道跟他們說了些什麼。」想來也不會是太中聽的話。
「那就去啊。」他神色泰然地說。
「你不怕?」
「我熊騰雲耶!怕什麼?」一臉傲然地回道。
她揚揚眉。想想也是,這個男人總是那麼直率勇敢,即使父親說了什麼也絕不能阻止他的心意。
「我怕我爸會說些較不中聽的話,你……」父親肯定會在學歷上大作文章。
「他是你爸,對我嚴苛是正常的。如果有人想追我女兒,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能耐,恐怕無法成為我的女婿。」而且每關的關主還得由他親自挑選公司裡的好手,敢把他的女兒,就要有相當的膽識。
「你哪來的女兒?」這男人會不會想太多了?
「當然得靠你的合作,再加上我的努力。」
「別鬧了!杜歆在樓下等了。」昨夜因為大伙都喝了酒,反正熊家客房空著,其他人便也住了下來。
「好吧,那就一個吻。」在她未及反應前,他的唇覆了上去,給了她一個熱情灼燙的吻……這應該不算超友誼關係吧?
稍後送她們回到租屋處,他再與程孜凡一同回家。在途中,她跟他提及家裡的情況,還不斷誇讚小媽的溫柔她是怎麼也及不上。
「程老師,這不像你喔。」他打斷她沒信心的話。「自信認真的你就是最美的,我眼中的你、水遠都是最棒的,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程孜凡一怔,驚覺自己原來擔心他會和另一個男人一樣。她應該信任他的,即使內心有著不安,她仍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餐桌上,程父雖然態度不甚友叢口,但熊騰雲一向頗能自得其樂,再加上小媽在一旁緩頰,氛圍雖稱不上和樂,一頓飯倒也平順落幕。
「這算不算是『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走出家門時他得意問道。」
「至多只能算是『相安無事』。」
「現在是成語教學嗎?程老師?」他挑眉一問。
她嬌嗔著,禁不住輕笑。
「還好有小媽在,只要她稍為撒嬌,你們男人應該就無法生氣了。」或許她下意識裡是嫉妒著小媽吧?
「或許吧。」他不甚在意地回道。
「女人果然還是得會溫柔撒嬌。」她低聲嘟嚷著,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有著些許吃味的情緒。
「你該不是因此認為我喜歡溫柔會撒嬌的女人吧?」他聽出她話裡的弦外之音,似乎帶有那麼些自憐的意味?再思及稍早前來的途中,她那莫名的反應……他心底有些明白了。
不是嗎?她抬眼望著。
我不知道是誰給你這種錯誤觀念。你該知道,我並不喜歡會撒嬌的女人,而是喜歡我的女人撒嬌的樣子。所以沒有你……撒嬌就沒有意義了。全是因為你,所以喜歡你的撒嬌、你的溫柔或倔強、你的可愛及不可愛……」
先前總說這男人文科不怎麼好。然而他此刻說出口的話卻是如此動聽,令她怔得無法言語。他的話讓她理解到先前自己的庸人自擾,她的自憐自艾不過是一種無病呻吟,希冀著能獲得更多的愛憐。
如今被他真誠濃厚的愛意包圍著,夫復何求?她眼眶泛紅,輕輕偎進他懷裡。
「我愛你。」他都說那麼多了,這句話就由她來說吧。
熊騰雲身子一震,激動地看著她,然後猛地將她緊緊抱住,在她耳邊回道:「我也是……愛你。」
「陪我去看外公。」上回無法理直氣壯地說出她的身份,這次他可要好好跟外公介紹他未來的妻子。
她牽起他的手,頷首一笑。
在爾虞我詐、表裡不一的成人世界中,有時難免感到茫然不安;其實,只要保持純真的想像及純粹的心情,童話故事裡溫暖的依靠就近在跟前。她想,自己是真的找到了王子,終將創造屬於他們的成人童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