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薇衝到門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她擰著眉望著他,眼裡充滿哀求,「你……你真的要去參加她的婚禮?」
欒義問沒說話,坐在一旁的腳凳上繫著鞋帶,他很用力地收緊兩根鞋帶,沒有多餘的時間看她一眼。
她最怕的就是他這副樣子,低著頭沉默不語,根本看不出他半點心思。劉靜薇半蹲下身子,想要更靠近他,「你……你不能不去嗎?」
「去!為什麼不去?」他站起身,從西裝內置口袋裡拿出那張大紅喜帖,「人家送了喜帖來,我得送份賀禮去。」
「她也只是做個樣子給你送張喜帖,你可以不去的,反正……反正他們也不是真的想看見你。」劉靜薇倏地住了口,因為欒義問驀然呆滯的眼神。
這段時間,他最常露出的就是這種表情,好像忽然之間時間停了,地球不再轉動,所有的一切全都停滯不前,他無所適從,她亦不知所措。
原先他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剛認識那會兒,他總是揚著溫和的笑容和她談天說地。現在他的沉默遠多於微笑,即便看著他的眼睛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不!也不是!劉靜薇在心中默默地搖頭,他在想什麼她一直知道,只是不敢承認。
好不容易有機會留在他身邊,她不想輕易認輸,她不斷告訴自己:時間能抹平一切。只要讓她留在他身邊,只要給她時間,她完全可以在他心中佔據最重要的那個位置。
只是,等到那一天,他的心裡是不是依然裝著另一個女人呢?
她可以否定嗎?
可總要賭一把吧!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不是該對自己好一點嗎?
「欒義問!欒義問,你聽我說!」她抓住他的肩膀,逼迫他正視她的目光。
他照她希望的樣子做了。
劉靜薇拼了性命為自己爭取時間,「別去參加她的婚禮了,現場有很多熟人,你想想,大家碰到一起多尷尬啊!萬一問起你和她的事,你怎麼解釋?別去了好不好?」
他猶豫地看了看她又瞧了瞧手裡的大紅喜帖,沒做聲。
劉靜薇並不因此氣餒,他沒有拒絕她的提議至少說明她還有希望。牽著他的手,她努力發揮平日甜美的笑容,她要告訴他:這一天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們不是約好了今天去圖書城嗎?你上次很想買的那本《國家地理雜誌》應該已經出來了,我們去看看吧!走!咱們現在就走!」
她必須讓他放棄參加婚禮的念頭,因為她不知道,他這一去還會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或許,他從來都沒有留在她的身旁,一直都是她死巴著他不肯撒手。
劉靜薇的手沒有握住欒義問,他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重新退回到門廊那裡,他從口袋裡掏出紙巾然後蹲下身來。
他是要擦皮鞋嗎?劉靜薇忙找起皮鞋擦來,「我來幫你……」
他手裡的紙巾沒有擦皮鞋,而是擦起了地板上的腳印。剛剛她急著拽他進屋,他的鞋印弄髒了地板,他想用紙巾把地板重新擦乾淨。
他……他這是幹嗎?
「夜紫不喜歡地板被踩得髒兮兮,每次我不注意弄髒了地板都會被她數落好久。她很噤菄滿A你不知道,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念叨我半天,有時候我真懷疑她到底是我媽還是我老婆……」
他驀地住了口,握著紙巾的手鬆開,重又擰緊了口袋裡的那張大紅喜帖。這一次誰也無法擋住他,連劉靜薇也不行,他衝出了家門,在上車之前他最後一次看了一眼那張大紅喜帖——
寫這張喜帖的人真的很大意,連新郎的名字都寫錯了。本該是賓客的「欒義問」三個字竟寫在了新郎的空格裡,好在發現得及時,他的名字被兩條黑線槓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今天的新郎官——「喬木」。
從新郎到賓客,只用了兩條並不特別的黑線,而原先印在新郎空格裡的「欒義問」和新娘「寧夜紫」卻為此付出了一生的傷痛和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