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跪下了!我給你跪下了還不行嗎?我求你,我求你在我和她之間做出一種選擇,我再也受不了了……」
欒義問慌了神,他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卻毫無辦法,他半跪在她的面前,這種姿勢讓他們倆緊緊相擁,「夜紫,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好不好?我跟靜薇只是朋友,你幹嗎非逼我做出傷害別人的事呢?」
順著欒義問的眼神,寧夜紫看到了劉靜薇的淚,就是因為如此晶瑩的淚珠,他才無法做出決定嗎?
他不想傷害劉靜薇,那麼活該受傷害的人只有她嘍!
寧夜紫心已死,她只問最後一句:「選我,還是選她?」
面對寧夜紫的請求,另外兩個人卻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話——
「你別逼我!」
「你別逼他!」
空氣凝固了一秒鐘,隨即被笑聲驚醒,「哈哈哈哈——」
寧夜紫放肆的笑讓劉靜薇和欒義問慌了神,他們怔怔地看著她從地上站起來,無須任何支撐,她穩穩當當地走到門口。
「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都要我別再逼下去,行!沒問題!我成全你們。」
她的話讓欒義問緊張,他看著她的眼睛卻找不到熟悉的寧夜紫的影子,難道說她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寧夜紫停在病房門口,她望著面前這個與他朝夕相處七年時間的男人,忽然覺得他很陌生,「欒義問先生,你不用為難,你也不用作出任何選擇,我來幫你解決所有的麻煩。你不用傷害任何人,你可以繼續做溫柔的好男人。我走!我離開你,我把二人世界留給你們倆。」
她的決定在欒義問意料之中,可他卻無法接受,「夜紫,你這是幹什麼?咱們有話好好說,我們倆在一起都這麼多年了……」
「是啊!都這麼多年了,所以你對我的責任大於感情。」所以他寧可傷害她,也不放棄劉靜薇。寧夜紫給自己設下一盤賭局,現在她輸了,「欒義問先生,你是個聰明人。在別人眼裡,你是溫柔的、善良的、不會傷害別人的男人。你盡可能讓自己在感情世界裡不虧欠任何人,可是你犧牲了我——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她拉開門欲走,劉靜薇卻用身體擋住了她,「寧小姐,對不起!這一切全是我的錯,不關義問的事,你不要離開他。」
望著劉靜薇,看著她那雙純潔無瑕的雙眸,寧夜紫就想吐,「你幹什麼?裝純情是不是?還有這個必要嗎?」
劉靜薇小姐真是可愛啊!她做了所有不應該做的事,卻仍然維繫著一個善良女人應該有的所有品質,讓人想責怪都無從說起。
寧夜紫就不一樣了,她的凶悍已經毀了她在男人心裡的形象。既然如此,她何必在乎繼續毀滅下去呢?
「劉靜薇,你知不知道,你跟他出去吃飯、逛街的時候,我在幹什麼?我在收拾我和他的家,我在給他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你跟他去品嚐德國餐,聊那些感興趣的話題時,我在苦苦等著他記起我們相識七週年紀念日;你對他好,你送他禮物的時候,我正在為我和他的新家裝修、整理;你向他表白的時候,我正在等著他向我求婚;他送給你作為臨別禮物的『傾心』,我一直等待著他拿來向我求婚,可是你……」
繼續留在這裡,寧夜紫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毀滅更多東西,她該走了。起碼她得走得有尊嚴,起碼她不想破壞三個人最後殘留的自尊。
「我不讓你走!」
欒義問從身後抱住了她,死也不肯鬆手。
都到了這個時候,挽留還有意義嗎?可正是這個擁抱讓寧夜紫釋懷了,「我只想證明,在你心中我比她重要,只要你肯放棄她,選擇我,我不會殘忍地剝奪你的私密空間。可是你沒有,與其說我恨你們倆,不如說我對我們的感情徹底地失去了信心,所以劉翻譯……」
到了最後一刻,沒有什麼不可以原諒了。寧夜紫願意將好人充當到底,「劉靜薇小姐,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麼,因為今天的結局不是你的錯,是我主動結束了我和欒義問之間的關係。你可以放心愛他了,你不是第三者,我親口宣佈:你不是第三者。」
她的話只會讓劉靜薇更自責,前景越來越清晰,可她卻看不見未來的路。
輕輕掰開欒義問的手,寧夜紫踏出了離開他的第一步,「義問,我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我知道讓你留在我身邊,你一定會留下來,而你會把劉靜薇放在心中,用一輩子珍藏與她的記憶。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放手,讓你走向她的身邊,即使你愛上她,你娶了她,即使你終身陪在她身邊,你的心中依然有一塊地方是她闖不進去的,因為那裡不屬於別人,只屬於我。我要你和她,我要你們兩個人用一輩子的時間記住我的存在——我賺了!」
你可以拆散天下有情人,可你毀不了記憶。無論是變質的友情,還是過了保質期的愛情,拉開病房的門,寧夜紫親手結束三個人的遊戲。
在公司裡,小衛秘書看見劉靜薇著實有些吃驚,「你不是回德國了嗎?怎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劉靜薇不想解釋太多,她只想知道,「義問來了沒有?」
管欒經理叫「義問」,看來她是有意要拆散經理和夜紫姐。小衛秘書憤憤地瞄了她一眼,「沒有!經理請了長假,我想他正在準備結婚的事。」言下之意,你就別再纏著我們經理了——也不知劉翻譯聽懂了沒有?
小衛秘書抬頭張望,哪裡還有劉靜薇的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小衛秘書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劉靜薇直奔欒義問的新家,她實在放心不下欒義問。她知道欒義問和寧夜紫的結婚泡湯了,他現在請假,不會是生病了吧?
停在欒義問家門口,劉靜薇卻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現在敲門進去好嗎?會不會不太合適啊?她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欒義問?如果寧夜紫在家呢?那她豈不是又……
越想越不能進去,可她又擔心欒義問的狀況,正猶豫著她發現門沒鎖,悄悄地透出一條縫。
順著那條縫,劉靜薇推開了房門。屋裡很靜,聽不到任何聲音,她憑著感覺走了進去,穿過客廳,她相信欒義問就在那扇虛掩的臥室房門後面。
她踏進去的那一刻,床上的人也正巧抬起頭迎望著她的面孔。
「義問……」
她輕輕喚著他的名字,卻在他抬起的臉龐上看見了失望。他在期待誰的到來,他又為何失望?
「義問,我……我打你電話,你沒接;我給你發短信,你沒回;我去公司,他們說你請了長假。所以,我來看看你,看你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他埋在被子裡的嘴巴只吐露了三個字,就繼續沉寂了下去。
望著深陷在床裡的他,劉靜薇有種感覺:他睡了很久,而且打算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起來。
他不能這樣!這會毀了他的。
劉靜薇不顧一切地撲上床,瘋狂地將他拽起來,「欒義問,你給我起來,你不能再睡了,你還要回公司繼續你的事業呢!你怎麼可以這麼頹廢?這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欒義問!」
不管她怎麼拉、怎麼拖、怎麼拽,到了最後他都是身子一歪,繼續縮進被子裡。
她不依不饒地繼續拉他,直將他拖到床邊上。欒義問煩了,拉過被子將自己捲起來,煩躁地蹙眉大喊:「你管我這麼多幹什麼?我累,我想睡覺,行不行?」
「不行!因為你是欒義問,你不可以這樣下去。」
那個跟她聊著巴喬的欒義問哪兒去了?他不是說他最喜歡意大利隊的巴喬嗎?不是說最喜歡他那種永不言敗的精神嗎?為什麼現在的欒義問卻選擇沉沒了呢?
劉靜薇跪在床上,想用雙臂的力量拉他坐起身來,「你給我起來!起來啊!」
「你別管我——」他咆哮。
她不怕,「欒義問,你怎麼回事?你要是放不下寧小姐,你就去找她,把她找回來,跟她重新開始。你在這裡自怨自艾算什麼?別說你沒有,剛剛我進門你眼神裡透露的期待騙不了人的,你明明就放不下她。」
他什麼也不想說,隨便她怎麼猜測,他只想閉上眼忘記這一切。
因為愛他,劉靜薇願意幫他完成心願。
她爬下床,想離開這裡,身後卻有一雙手拉住了她。
她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我去幫你跟寧小姐解釋,我會離開你,我再也不會騷擾你,我要讓你們倆重新開始。」
太晚了,現在說這一切早已失去了意義。就算她想充好人,寧夜紫也未必給他這個機會。
她的脾氣,他知道。
「別走。」欒義問閉上眼喃喃哀求,「你別走,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只要一睜開眼,他的眼裡就全是寧夜紫的身影,他只能睡覺,就怕夢裡也忘不了她——夜紫,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劉靜薇靜靜地坐在床邊,用戴著「傾心」的左手撫摩著他前額落下的發,這種被他需要的感覺真好,好得她忘記了幫他去找寧夜紫回家的事。
她到底也只是一個在愛情裡自私自利的女人。
如果能這樣擁著他一輩子,她不介意做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真的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