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不希望她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後,會在他面前收起笑容,像其他人那樣對他唯唯諾諾。他欣賞的,便是她自然不作偽、把他當成一個朋友的態度。
「那可不,小女子的醫術可不是自誇的。」在專業的部分,樓月恩還是很有自信的,小巧的下巴得意地抬得老高,可惜她只有十四歲,看來稚氣又可愛,連申伯延都覺有趣。
不過話說到此,樓月恩的柳眉又皺了起來,忍不住抱怨道:「大人,既然你也相信了小女子的醫術,咱們也算有點交情了,小女子就和你老實說,相爺為官清廉,小女子送的東西他全退了回來,所以小女子更不懂了,相爺為什麼要平白幫我樓家?小女子才在這兒等,除了希望能等到相爺當面道謝,更想探探相爺口風,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弦外之音,可相爺竟到現在都沒回來……」
申伯延薄唇微微一扯,哪裡有她想得那麼複雜?「本官若說丞相沒有什麼想法,你肯定是不信的,就當丞相想拿這件事打壓一下錢士奇吧。」
「原來如此!」樓月恩長吐出了一口白氣,卻也沒有放下心來。「這倒是說得過去,不過我爹夾在其中可就慘了……」
想到自家那個官越做越小的可憐老爹,換成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從總經理一路做到收發室,部門經理還三不五時要來欺壓一下,簡直悲慘到了極點。
這倒是個問題……申伯延想都沒想,立即承諾道:「放心吧!本官保證你父親在朝中一切無恙,錢士奇想算計他,丞相會幫忙頂著,如何?」
「真的?太好了!大人你真是個好人!相爺也是個好人!」樓月恩驚喜地跳了起來,在他身邊又叫又笑。在現代的樓月恩是個公眾人物,需要注意形象,不可能這麼做,但古代的她只是個少女,當然要恣意揮灑青春可愛啊!
見她純然無邪的欣喜表情,讓申伯延臉上冷硬的線條都放軟了下來。他發現自己喜歡看她笑,比起宮裡那群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她真誠的笑容顯得更加可貴。
「大人肯定是相爺親信中的親信,居然能讓他聽你的話。為了表達感激之意,小女子我今天就大放送了!」她突然慎重如宣誓般地道。
「大放送?」這詞挺新鮮的,申伯延雖稍能理解,卻也被她一下子弄糊塗了。
「沒錯,我先看看!」她伸出手,閃電般抓起申伯延的手腕。
申伯延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她在把脈,但手腕處感覺的滑膩輕柔,卻讓他的心微微一動,差點衝動地抓起她白嫩的小手把玩。
她雖只有十四歲,但厚襖子都不能擋住她的窈窕身材,且她容貌又清麗無瑕,言語個性更是意外地成熟,總讓他很難把她單純地當成個小女孩看待。幸好他穩重慣了,很快就把心緒的一絲不寧壓制下去。
樓月恩診了他的脈象後,微微點頭,似乎對他的身體情況很滿意,「大人你吃了那帖藥,身子有了改善,如今再吃,藥已不對症,效用會慢慢減緩。小女子再重新幫你調整一下藥材,保證吃了之後效果更好,而且也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後遺症?!」申伯延如今對這三個字,可是敏感得很。「你是指……那個腎什麼的方面的問題嗎?」
「腎……呃,對對對,自然是不會有問題的……」樓月恩不禁流了些冷汗,她當初也不過是因為情急隨口一說,這位大人似乎很在意「腎」的事情啊!
「要如何確認本官不會出問題?」申伯延沉吟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追問。
樓月恩一時語塞,雖然她在現代時,活了二十幾年也算輕熟女了,面對病人都能侃侃而談,但在古代她可是只有十四歲啊!被抓著問這「腎」的問題,又不能像現代那麼大方回答,還真是難住她了。
難道她能直接告訴他:你去找個女人來一發就知道?
於是她只能含蓄地、小心翼翼地、用著幾乎聽不到的音量道:「聽說,那平康坊裡,有個怡紅院……」
「本官知道了,此事本官自有計較。」申伯延打斷了她的回答,也不由得尷尬起來。這丫頭再怎麼醫術過人,畢竟還年紀尚小啊!能說出怡紅院這等煙花之地,應該是她的極限了。
他相信自己應該沒有問題,還沒有嚴重到要到怡紅院「確認」的程度,他只是以防萬一的問一下而已。
對,以防萬一。
第2章(2)
氣氛一時古怪了起來,夜風彷彿更冷了。樓月恩將衣襟拉了拉,像是護住身子不讓寒風灌入,順勢轉移了話題:「大人,新的藥方是這樣的:人參兩錢,蟲草三錢,何首烏……」
她沒告訴他的是,這帖藥方除了紆解他失眠胃口不佳的症狀,其中更有幾味,是增加他男性功能的。
畢竟這位大人似乎對他的「腎」很在意,雖然她剛把脈沒檢查出什麼問題,不過為了讓他對她的藥「更有感覺」,她不介意讓他晚上「砰碰叫」個幾天。
但是……偷瞥了他清俊的臉,樓月恩想像他服藥過後的情況,竟是不受控制地臉紅起來。
而申伯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這丫頭在月夜裡那羞怯的模樣,似乎添了幾分女性的嫵媚,又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思,起了一陣異樣。
「晚了,深夜酷寒,你一人回樓府不安全,本官送你回去吧!」
他也不敢再多看她,帶著她便往樓府的方向行去。天寒地凍,兩人卻都沒有上轎,而是領著一座空轎與一群轎夫,並肩信步而行。
難得這個晚上,申伯延回府後沒有利用他有限的時間繼續在書房「加班」,在她身邊,似乎能讓他忘了那些繁瑣的公務,還有朝中爾虞我詐的險惡。
這段路程,是他出仕後走過最舒心平靜的一段路。
御書房裡,皇上李興召集了六部尚書,重臣聚集,卻獨獨缺了丞相申伯延。
李興不能說是個昏君,但絕不是個明君。他年紀不大,二十來歲與申伯延相若,新君當政應該也有些野心與抱負才是,可惜他才大志疏,只想得過且過地混完他這一生。畢竟軒轅王國的國力還算安穩,外患頂多就是南方的巫族,不管是當個閒散的君王日日享樂,還是當個勤奮的君王夙夜匪懈,這個王朝都應該不會倒。
可惜先皇沒事指定了個丞相申伯延給他,就注定了李興這任皇帝做得不會太輕鬆。申伯延的一連串新政改革,先是壓得他喘不過氣,偶爾抗議一下想偷懶,申伯延那嚴厲的目光一射過來,李興便只能縮著脖子繼續「勤於問政」。
可是國事如麻,事情永遠沒有做完的那一天,一整年沒幾天能休息玩樂,李興被逼得快發瘋了,而在申伯延麾下的人自然更苦不堪言,所以自然而然皇帝與大臣們就聯合了起來,隱然與申伯延對峙。即使明面上他們斗不倒申伯延,暗地裡他們也不會讓申伯延想推動的新政那麼容易成功。
新政還沒上軌道,最近北方卻又鬧起了旱災,奏折如雪片般飛來,已經快淹沒了御書房的龍案,而事關萬萬條人命,申伯延又盯得特別緊,這已經大大的超出了李興的容忍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