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橙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如電影般的情節!昨天他人還在紐約家中,沒想到高聳入雲、一直是紐約地標的摩天大樓竟然一夕間成為一堆廢土瓦礫;而那些恐分子的自殺式行為,更是令人震撼到極點!
凌晨兩點,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裡的新聞轉播,十分關心隨時插播的最新消息。他許多朋友同學都在紐約。
就在此時,手機突然響了。
沈橙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接。
「喂?」
「阿橙?」手機裡傳來欣喜萬分的聲音。「你在哪裡?你沒事吧?」
是姐姐沈藍。
「你放心,我沒事。」他知道姐姐打來的用意。「我也看到新聞了,我已經離開美國到台灣,我現在人在澎湖。」
「我和你姐夫看到新聞時都嚇壞了,馬上想到你在紐約,但是打家裡電話都沒人接,所以我才趕緊撥你的手機,還好你沒事。」沈藍總算鬆了一口氣。「怎麼會突然去澎湖?」
「朋友來參加十一月風帆節的比賽,需要會說華語的人,剛好我有空,所以就跟他一起過來了。因為是臨時決定的,所以來不及告訴你跟哥哥。」
「你人在台灣真是太好了!」沈藍馬上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阿橙,有件事要請你幫忙,裘比不見了!」
「裘比不見了?」沈橙十分驚訝,「裘比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嗎?怎麼會不見了?」
一提到這點,沈藍就很傷心,她把整個始末說了出來。
「我請你姐夫試著找出裘比的下落,但你知道的,一遇到近親的人,他的超能力就發揮不了作用,只能大約感覺到裘比可能在亞洲一帶,但是詳細的地點就不清楚了。」沈藍趕忙解釋著:「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在台灣刊登廣告,尋找裘比的下落,順便請你在台灣的朋友及同學留意一下,若有進一步消息再請你通知我。」
「沒問題。反正我來澎湖是純度假,沒有什麼事要忙,這件事我會安排。」
「阿橙,真的謝謝你!你知道裘比對我的意義!」沈藍萬分感激地說。
「你別客氣了。怎麼說我也曾跟裘比同居過一段時間,我會盡力找找看。」沈橙笑道。
「對了,你回台灣有跟靜君聯絡嗎?」沈藍問道。
沈橙停頓好幾秒後才開口。
「沒。」
「都事隔兩年了,還不能釋懷嗎?」沈藍忍不住問道。她略知當年的情形,但是他選擇逃避的態度讓她很不能理解。
沈橙以沉默作為回答。
「那你自己要多保重。你哥跟家現在正在埃及度蜜月,有事就跟我聯絡。」沈藍聽出弟弟不想多說,她也不再多問。
「知道了。」他淡淡答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掛掉電話。
他倏地關掉電視,起身走向窗口,心中波濤起伏著。
剛才沈藍提到的人名,在沈橙平靜的心湖霎時投下一陣漣漪;兩年的刻意空白,在飛入台灣領空的那一剎那,迅速被往日的快樂記憶填滿!
他知道,自己心中最初的依戀早已被另一個身影所取代,只是,具有異能的自己太不正常,在情緒激動時隨時有狀況發生,這樣的他,怎有能力愛人?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深海,如同他心底也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何時,才會有一座燈塔可以指點他的方向呢?
不想這麼多了,總之明天先聯絡朋友在報上刊登「尋虎」廣告吧,先找裘比要緊。這麼一隻龐大的老虎,如何從遙遠的美國來到亞洲呢?真令人想不透!
花了一整個下午,翁靜君終於將安淨婷的家整個打掃乾淨。
也不是她有潔癖,實在是這地方髒得讓她住不下去,光看到那條黑得發亮的被子,她就全身發麻,更別提要蓋在她身上。可是若她不睡,除了這張床,只有客廳的供桌可以躺平,她又不是要祭拜的豬公,更不可能考慮睡那裡。
所以,她只好自己動手打掃。原本以為花個兩小時就可以搞定,誰知道在清完房間、洗完被子之後,又發現地上很髒,順便掃個地,連客廳乾脆也一起掃了;掃完感覺地上黏黏的,索性找塊抹布來抹地,抹了好幾遍,終於清楚看見一塊一塊的方格磨石子地了;接著又發現供桌裡外都是灰塵和蜘蛛網,她又開始清理……就這麼弄完一樣又是一樣,結果整個家整理下來,足足花了她一整天。等到她累得癱坐在地上時,肚子突然無預警地叫了起來,她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沒有進食。
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家沒有任何食物,因為打掃廚房時,她已經順便檢查過了,連粒米都沒有!看來安淨婷她們祖孫倆的三餐目前全靠隔壁的歐巴桑救濟。
突然間,沈橙眉頭緊鎖的表情出現在她腦海——
「天哪,你們的冰箱好可怕!竟然沒有任何食物?」
這是沈橙第一天搬來她家時開口的第一句話。
然後他一溜煙人就不見了,後來她才知他是去超市大採購。
橙橙很喜歡做菜,所以他對冰箱的要求很高,一定要塞滿食物,這樣才可以隨時做出想要的菜色。
還記得那時她和橙橙「同居」一起時,她的冰箱永遠是滿的,有各式各樣的蔬菜、水果及零食;細心的橙橙知道她常忙得忘了買東西吃,總在下課後繞去市場補充「貨源」。有時她半夜肚子餓,想吃消夜,橙橙三兩下就可以變出好幾道菜,每每讓她歎為觀止。這個時候他又會開始強調冰箱裡裝滿食物的重要性。
如果讓他看到此刻這裡的情景,肯定又是皺緊了眉頭,說不定還會跑去買一台大冰箱來裝滿食物咧!
一想到那幅畫面,翁靜君就不禁浮上微笑。她還真沒見過哪個男生像橙橙這樣重視食物,而他的手藝也是她吃過最棒的——那是她獨居在外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被照顧的感覺真好,雖然他足足小了她六歲……
六歲呀,這樣的差距讓她根本不敢對他有絲毫非分之想,何況他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好友。要不是托家的福,他又怎會搬來跟她同住,讓她享受到這種福利?
當年他匆忙離開,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留下一張紙條說要回美國唸書,讓她連當面和他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他在美國過得好嗎?感情上有了新的出口嗎?曾……想她嗎?
翁靜君憶起過往,鼻頭忍不住一陣酸。她努力仰起臉,好讓思念的淚水不會溢出。
說好了,這是一段沒有出路的單戀,也不可以有任何的眷戀,自己不是已經安然度過了好長一段沒有他的日子了嗎?
拍拍眼皮,她告訴自己該停止再去想起那段過往的點滴了,此刻應該想想眼前要怎樣填飽肚子才是!
怎麼辦?她已經餓到沒力了,哪裡還可以找到吃的?翻遍安淨婷身上的口袋,該死的連一塊錢也沒!就在她窮盡腦力之際,門外傳來一陣陣狗叫聲,而且愈叫愈大聲。
「吵死了!你們這些野狗!再吵就把你們捉來紅燒!」她煩躁得破口大罵,突然一絲念頭鑽進她的腦袋——紅燒?
天哪!她竟然餓到要吃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翁靜君忍不住敲敲自己的頭,怎麼可以餓到連人格都失去了呢?
她突然想到電視偶像劇《貧窮貴公子》裡的一隻狗就叫「紅燒肉」,據說男主角太郎養它本來就是準備在他沒飯可吃時拿來當緊急食物的。
當門外的狗叫聲愈來愈狂時,她真的生氣了,一躍起身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她決定找那只叫得最狂的狗開刀!
就在她循聲走近狗群時,發現狗叫聲仍不斷,而且這些狗全有志一同地對著同一個方向狂吠,似乎那兒出現了什麼異物似的。
翁靜君大著膽子走了過去,當她看見垃圾堆旁出現一隻龐然大物時,以為是只大山貓,走近一細看,她差點沒嚇得昏倒!那是一隻……大老虎耶!
下一秒她拔腿就跑。不得了!老虎竟然跑下山來了!這種鄉下地方還真可怕,什麼怪事都會有!她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也就是歐巴桑的家。不過她敲門敲到手都快斷了,居然沒人應門。
大白天怎麼沒人在家呢?翁靜君氣喘如牛地張望四周,除了一望無際的沙灘和一大片灌木樣外,這附近一戶人家也沒了。
糟了!連個幫手也沒,那她……她不就注定要命喪虎口了?雖然這是別人的身體,但到時沒有以「身」易「身」,別人不肯還她身體怎麼辦?
一想到此,翁靜君嚥了嚥口水,頓時變得勇敢起來。她得好好保護自己才行!
抄起牆邊一根截斷的樹幹,她決定自力就濟。
再度走近狗吠處,那隻老虎還是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翁靜君悄悄繞著它周圍打量著。
仔細一看,這隻老虎全身上下都受了傷,到處可見斑駁卻乾涸的血跡,老虎身上的毛髮也都髒兮兮的,而且,這隻老虎瘦骨嶙峋的,乍看之下,還真看不出是隻老虎咧。難怪她第一次看到,會以為是只山貓!
怪了,它怎麼一動也不動?十幾隻狗這麼狂吠,怕是連死人都要被吵醒了,它竟是沒個動靜,該不會已經革屁了吧?
仗著十幾隻狗在她前面,心想老虎要吃也不會先吃她的。翁靜君撿起地上的石頭,十分準確地朝老虎身上丟,然後反身拔腿就往幾公尺外的大樹後躲起來;好一會兒,老虎仍不見動靜,翁靜君又撿起石頭再丟一次,就這樣反覆丟了好幾次,老虎依舊沒有反應。
咦,老虎肉可不可以吃啊?如果能吃,那今晚就有老虎肉可以吃了!雖然她不知道這老虎肉要怎麼料理,但,有得吃就好!
於是她大著膽子走近老虎旁邊蹲了下來,近看之下,才發現老虎身上的傷口真是可觀!一定是因為傷口過於嚴重而致死吧,翁靜君看了也不禁搖頭,但身後的狗仍叫個不停。
「吵死了!再吵我真拿你們燉成狗肉湯喔!」她舉起樹幹對那些狗比劃一下。這些狗總算識相,一個個夾著尾巴無趣地跑了。
要怎樣將這隻老虎扛回去呢?她得叫歐巴桑來幫她,不然她連雞都沒斬過,更別提這只龐大的老虎了。
「你就安心升天吧,別在人間繼續受苦呀!阿彌陀佛。」
當她正唸唸有詞地超渡它時,老虎的眼睛突然睜開,一看見她就奮力向前撲,將翁靜君整個人撲倒在地。
翁靜君嚇得魂飛魄散,一時腿軟,竟然連跑都跑不動!
接著,老虎竟然拚命舔她的臉!
這……這該不會是它吃人前的習慣吧?翁靜君心想這下完了,吃虎不成反被虎吃,天下恐怕只有她這號白癡了!沒轍之下,她只好閉上眼乖乖準備等死。
但是等了好久,沒有預期中被撕裂的痛苦,反而臉上被這隻老虎舔得好癢。
她終於受不了滿臉的口水,睜開眼睛偷瞄,結果發現這隻老虎臉上一點也沒有要吃人的恐怖表情;相反地,看起來像是遇到熟人一般的欣喜。
她有沒有看錯?
猶豫幾秒,她大著膽子推了推老虎。
「你不要再舔我了啦,很癢耶!」翁靜君大聲抗議道。
老虎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真的馬上就停了下來,但也隨即癱軟下來,像是力氣用盡了一般。
翁靜君拚命使力,才終於推開身上的老虎,爬了出來。
她驚魂甫定地瞪著眼前這只龐大的猛獸,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它一點也不像印象中的老虎那般兇猛可怕,難道是因為它受傷的關係嗎?
就在這一剎那,翁靜君突然看見老虎雜亂骯髒的毛髮裡有個項圈,她隨即蹲下來仔細察看;那是一條頸鏈,被長長的毛髮蓋住,不仔細看還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頸鏈上繫著一塊長約五公分寬約三公分的銀白色吊牌,上面的字已被磨得有些看不清楚,她端詳好久,才勉強看出那是英文的縮寫——C·B。
原來這是有人豢養的老虎,難怪她感覺不出它有絲毫的兇猛氣息。
顯然這隻老虎沒死,而且它還可能是別人的「寵物」,她當然不可能把它拿來當晚餐。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夜色漸臨,有一群人卻渾然不覺,他們全都蹲在樹邊,正瞪大了眼仔細瞧著門口那只龐然大物,他們驚愕的嘴大得可以塞下一顆芭樂!
「偶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看過老虎粗菜哩。」歐巴桑在一旁嘖嘖稱奇。
「偶也速啊!真奇怪啊!」另一位賣水果的歐吉桑也跟著附和。
阿嬤也跟其他鄰居一樣猛搖著頭,嘴裡不停地驚歎,像是開了眼界。
只見那隻老虎像是許久未進食,正低著頭大啖食物,詭異的是,讓它吃得興高采烈的食物不是哪個動物身上的肉,而是一把一把的蔬菜及瓜果。
瞧!它現在又轉而猛啃著西瓜,吃得滿嘴的紅色西瓜汁液,不曉得的人,說不定還以為它生吃了哪只動物呢!
「老虎也有吃素的啊,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翁靜君感歎地說道。
她下午在垃圾堆裡撿到這隻老虎後,就死推活拉地把它拖回家門,簡單為它上過藥之後,看它餓得發昏無力的眼,跟自己的慘狀實在沒兩樣,她正想著要怎麼去找食物時,歐巴桑正好提了兩袋東西走過來。
「那速啥米啊?」待歐巴桑看清楚是一隻老虎後,嚇得甩了手上的東西就跑到樹幹後躲起來,嘴裡還不停大喊:「哎喲!麼壽喔!卡緊來救人喔!」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還奄奄一息的老虎突然像睡醒的猛獅,迅速一起身就往歐巴桑躲藏的地方走了過去。
翁靜君一見大吃一驚,她快步跑過去擋在歐巴桑前面。
「不可以!你不可吃她!她對我很好哪!」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對著愈來愈靠近的老虎大喊。老虎沒有理會,仍繼續向前,翁靜君登時傻眼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就在此時,奇怪的事發生了,這隻老虎竟然在樹前停了下來。它彎身俯向那兩包被甩在地上的塑膠袋,然後低頭在袋子裡嗅了嗅,最後只見它一張口咬住某樣食物,然後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翁靜君和歐巴桑定睛一看,不禁面面相覷!
老虎吃的竟然是一顆蘋果!它不挑袋子裡面的豬肉,竟然吃水果?
兩人就蹲在樹旁,瞪大了眼瞧著這只怪老虎。不久,阿嬤咳嗽著走了出來,原本看到一隻大老虎也嚇壞了,可是看到兩人不怕死地蹲在老虎旁不知在看啥,也跟著瞧過去,這一看,也大吃一驚地跟著蹲下來看。沒多久,賣水果的歐吉桑推著車子過來叫賣,一看到三人蹲在一隻大老虎的旁邊,恐懼終究抵不過好奇,也跟著走過去看,這一瞧,也嘖嘖稱奇地蹲在她們旁邊看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直到老虎吃完了袋子裡的水果,它開始忙著吃蔬菜,只見它咬了一口高麗芬,然後很快地吐了出來,看樣子不合它胃口,然後又翻找其他蔬菜,但怎麼找,就是不挑裡頭的肉類。
在它尋遍袋裡的食物,似乎沒得好吃之後,它抬頭看了看圍在它四周的這一群人,一臉的無辜。
「偶看它應該速沒粗飽,你再拿水果來啦!」歐巴桑用手肘推了推認識十幾年的賣水果歐吉桑。歐吉桑呆了一呆,隨即起身跑到推車上挑了樣水果來。
「你怎麼拿西瓜?叫它要怎麼粗啦!」歐巴桑不客氣地念道。
歐吉桑搔了搔頭。這是他想到比較大的水果,可以夠老虎吃飽。他正想著要換什麼水果時,只見老虎抬起腳掌,一個大掌便往西瓜踩下去,西瓜應聲破裂,它又低頭繼續吃。
「它愛粗偶的西瓜啦!」歐吉桑頗為得意地笑道。
他們看得又大為驚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這樣,這只吃素又溫馴的老虎成了翁靜君家中的新成員。
為了養活她的新家人阿嬤及「水果妹」這是她暫時為愛吃水果的老虎取的名字,她必須找一份工作。
靠著介紹,翁靜君找到一份泡沫紅茶店的小妹,因為「安淨婷」未滿十八歲,所以薪水很低,不過,聊勝於無!因為她總不能一直靠著歐巴桑的救濟,而且阿嬤的身體很差,一定要去看醫生;再加上「翁靜君」的身體還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雖然靠著旅遊的意外保險費及業者支付的一筆賠償金,暫時還可以在醫院療養,但她不知道這還能撐多久,所以她必須要有收入來源。
沒錢,不能吃飯;沒錢,不能看病;沒錢,她甚至不能回台灣。她身上的財產加起來還不到五百元——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嘗到了貧窮的滋味,她的家境還算小康,從小到大,她從來也沒有為錢傷過腦筋。求學時,她的爸媽總是給足她專用錢,讓她自由使用;畢業後出社會工作,她也不需要拿錢回家。即使她爸媽後來決定移民澳洲安享晚年,也不常跟她要錢,甚至還留了一筆錢給她,以備她不時之需時用。
而如今,她得為每天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傷腦筋,還要張羅著照顧一老——阿嬤、一小——水果妹,跟以前單身的自己比起來,責任好重,也不自由許多。
如果這一切是天意,上天給她的是恩澤,還是懲罰呢?她不知道。
現在她每天要花一小時以上坐公車到位於馬公市區裡學校附近的泡沫紅茶店,工作七個小時後,然後趕去醫院去瞧瞧自己本質的恢復狀況,接著再買菜回家做飯;安頓好一老一小後,她洗個澡就上床睡覺,隔天早上又起來打工,日子就在這種單調下日復一日。
泡沫紅茶店平常就靠學生光顧,所以生意還算不錯,而翁靜君也漸漸適應小妹的工作,還有等公車。
澎湖的交通真是不方便,她今天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公車,而且更絕的是一路上只有她這一位乘客,簡直像直達車呢。翁靜君一邊沖泡綠茶一邊搖頭。
「美眉,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耶!」三個穿著風林高中制服的學生,站在櫃檯前說話。翁靜君呆看著他們好幾秒之後,才明白他們正在跟自己說話。
「什麼時候下班?跟我們一起去玩玩吧?」一位高瘦的男同學盯著她說道。
呻!這種小毛頭也來跟她搭訕,有沒有搞錯啊……慢著!翁靜君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正是十七歲的外表,這群十七八的小男生會來搭訕也是正常的。
「不好意思,我很忙耶。」翁靜君擺出微笑的臉。得罪客人也等於跟自己的工作過不去,她現在可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下了班就不忙啦,跟我們去兜兜風吧,怎樣?」高瘦的男學生又說道。
「可是我回家還要忙著煮飯、洗衣服,我阿嬤生病也需要人照顧,所以真的沒空。」她繼續一貫禮貌地微笑。
另一位矮胖的男生馬上變了臉。
「你少擺譜了!像你這種樣子肯定不是什麼乖乖女生,少在那兒裝清純了!」
翁靜君只是精冷地瞧了他一眼,不發一語地繼續洗盤子。
「啐!你瞄我是什麼意思?」矮胖男生不爽地低哼一聲。
「你不是叫我不要裝清純嗎?那我就裝老成給你看啊!」翁靜君故意一臉無辜地說道。
一席話讓矮胖男生一下子啞口無言,卻讓旁邊兩個男生笑了出來。
「夠猛哦!我就喜歡你這一型的!」高瘦的男學生擺明著一臉的欣賞之色。「我叫李銓,你讓不讓我追啊?」
她抬起臉看看眼前這小男生,不夠俊,但長相頗有個性,而且說話還真直,要追女生一點也不扭捏。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直來直往嗎?
「你追女生一向這麼直接嗎?」她望向他。
「快、狠、準,是我的特色!」李銓笑得極為自信。「但是我追女生也是很挑的哦!不夠正點、身材不辣、沒有個性,我就謝謝再聯絡啦!」
「哦?」言下之意,就是她夠正點、夠辣、夠有個性嘍?她應該為她的新皮囊得到讚美而感到高興嗎?
「怎樣?交換一下手機號碼吧,你是中華電信,還是台灣大哥大?」他馬上拿出最新款的銀色手機,準備將她的號碼輸入電話簿。
「你家有錢嗎?有錢我會考慮。」她微微一笑,這麼拜金可以嚇跑他吧?
「有錢?」另一個斯文的男生開口:「你不知道他是誰嗎?澎湖最大的飯店就是他家開的,你說他家有沒有錢?」
乖乖!台灣真的有錢到淹腳目嗎?隨便也讓她碰見個有錢人!
「停在店門口外面那台BMW就是我爸買給我的。」男孩一臉得意地看她:「怎樣?我還夠格嗎?」翁靜君順著他的話看向店外,那兒的確大剌剌地停了一台閃亮的BMW,銀色的光芒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她正要收回視線時,一個男人的身影正與閃亮的BMW擦身而過——
咦?那不是……
丟下盤子,翁靜君快速從櫃檯奔出去,一跑出店外,男人已經走了一段距離,想也沒想,她用跑百米的速度衝向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襯衫叫住他。
「喂,等一等!」
男人驚訝地轉過身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