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藍正在睡夢中,一隻手突地摀住她的嘴巴,她的雙手被鉗制在頭頂上,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
「不要出聲,是我。」他易彥夫第一次像盜賊般偷溜進女人房裡,「我奶奶在隔壁,不要吵醒她。」
田雨藍鬆了口氣地點點頭,易彥夫才放開她。
「我有話要跟你說,你給我注意聽好。」易彥夫盡量放低音量說著,聲音中仍帶著一股怒氣。
她點點頭,他的脾氣真的好差,田雨藍深深感覺到,他的五官雖然吸引人,但在不笑的情況下真的挺駭人的。
「其實我並不想和你結婚,可我知道我奶奶不會放過我,加上她隨時有可能會走,所以我先虛與委蛇地答應她,然後要你配合我假結婚。」易彥夫對他的前妻有過承諾,所以他得略施手段。
「假結婚?你要我和你一起騙你奶奶?」她忘了要學他壓低音量,扯開嗓門說著。
易彥夫立刻摀住她的嘴,「沒想到你迷信無知,還有一點頭腦。」他索性拉起棉被蓋住兩人,躲在棉被裡說話比較安全。
羅蘭年紀大了較淺眠,他害怕把她氣昏,不得不小心。
「這樣說話會悶死人。」他的魅力氣息完全籠罩住她,從未與男人親密過的她,此時全身泛熱。
「我把話說完就走,只要你記好,我們結婚只是假結婚。」
「你不用說了,我不做那種騙人的事,況且你就是我的另一半,又何須假結婚。」主要還有救她藍色星球的聘禮,說什麼她都要嫁給他。
「我是不是你的另一半,由我來決定,不是你自己,也不是我奶奶,更不是那個什麼預言大師!」
「也不能由你決定,是由命,否則你脾氣那麼差,我才不想嫁給你。」她肯定沒好日子過。
她倒希望她的另一半是他的秘書,至少人家斯文多了,肯定是體貼又多情,哪像他。
不想嫁給他?就算他對她沒什麼興趣,可讓女人當面拒絕也不太好受。
「不要跟我講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我壓根兒不信,你到底答不答應?」他低吼道。
她瑟縮了一下,「你的口水噴在人家臉上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激動?」
易彥夫真想一手捂死她,他的臉貼近她,「你到底答不答應?否則,我讓你吃我的口水!」
「吃就吃嘛,做了夫妻一樣要吃的嘛。」
易彥夫為之氣結,「你、到、底、答、不、答、應?」
「我不能答應。」
「你……你不答應,結了婚之後我不會讓你好過。」他氣得威脅她。
「奶奶會給我當靠山。」她不知死活的回答。
「你……」這可惡到家的女人,他跟她沒完沒了。
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田雨藍立刻順著他的背拍道:「你不要生氣嘛,你這麼喜歡生氣,對身體不好。」
棉被內空氣有限,加上被田雨藍惹火了,氧氣迅速被他吸光,他掀開棉被大口、大口吸著氣。
田雨藍這次學聰明了,她壓低音量說道:「易先生,我一定會當個好妻子,讓你覺得娶我這個老婆不吃虧。」
易彥夫怒視著她,不解為何只要注視著她,他的怒氣總會一點一滴消失?
他不禁打量起她,她清純可人,散發出清新的氣息,又帶點鄉下土味的可愛,尤其是她的笑,清純得像天使。
誰會去生天使的氣?
「藍色星球賣我。」這是他來找她的另一個目的。
「不賣。」
田雨藍堅持不假結婚,婚禮便在很快、很低調的情況下簡單的舉行,參加的親友不超過十人,這是易彥夫的要求。
金未來的預言真的實現了!易彥夫是辰時出生,她與易彥夫因玻璃鞋締結緣分,這段婚姻簡直是戲劇化得像是童話裡的故事。
美中不足的是,羅蘭的身體狀況醫生高估了,她根本撐不過幾個月,結婚當晚,她或許太過興奮心臟負荷不了,進了加護病房。
這一刻早晚要來的,易彥夫早有心理準備,縱然他為孩子未出世便夭折而在心理罵過他奶奶千萬遍該死,可在這一刻他還是萬分難過。
若非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會大哭一場。
從加護病房出來後,他慶幸自己答應跟田雨藍結婚,他知道是這段婚姻讓奶奶安心走完最後一程。
出了加護病房,他走到田雨藍身邊,「奶奶找你。」
田雨藍走進加護病房,意外的看見羅蘭安詳的躺著,臉上毫無痛苦。
她在床前坐下,執起羅蘭的手,輕輕喚著:
「奶奶。」
羅蘭緩緩睜開眼,「雨藍,奶奶有話和你說。」
「奶奶,我會注意聽的。」
「雨藍,彥夫結過婚。」
「他結過婚?」他們結婚結得好匆促、好戲劇化,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對易彥夫根本不瞭解。
「你在意嗎?」羅蘭虛弱的問道。
「不會。」這是真話。
「奶奶要跟你說的事跟這件事有關,我跟你講完之後,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否則你不能告訴彥夫,你可以答應我嗎?」
田雨藍點點頭。
「彥夫的前妻紀玉芙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背著彥夫和她以前的男朋友交往,還珠胎暗結。」
「奶奶,這種事要有證據的。」
「我當然有證據,我會告訴你證據放在哪裡,但你要記住,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能告訴彥夫,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彥夫禁不起這種見不得人的醜聞。」她再次交代。
「嗯。」田雨藍點頭答應,神情也正經起來了。
「我在知道紀玉芙不守婦道之後,我便不惜以我的生命和帶著珠寶的女人才是彥夫妻子的理由,威脅彥夫和紀玉芙離婚,但我始終沒說出這件事,任由彥夫氣我。雨藍,我相信你才是他命定的妻子,能看到你們結婚,我真是太高興了,高興得心臟差點忘了要跳動。」
田雨藍見她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講得如此輕鬆,知道她今生已無遺憾,她也露出一抹苦笑。
「雨藍,我們都相信宿命,所以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羅蘭的神情多了一抹嚴肅。
「奶奶,您儘管說。」
「彥夫的命盤顯示,他會有三次婚姻。」
「什麼?三次?」她不禁訝異出聲,引來護士的噤聲警告。
她朝護士點點頭表示對不起,馬上降低音量、頗為緊張的問道:「奶奶,那我是第幾次啊?」
「你是第二次。」
「第二次?那也就是說我根本不是他命定的另一半。」
「我認為你是。那個大師說若他真愛的人在第二次婚姻便出現,會改變彥夫的命盤。」
「真愛的人?」
「我知道你會擔心,可我不會看錯,你和彥夫的姻緣絕對會美滿。你的個性天真善良,剛好是彥夫那直來直往個性的剋星。」
「真的嗎?」他們連戀愛都沒談,她會是他真愛的人?
「真的,相信奶奶。雨藍,藍色星球再讓我看一眼,我喜歡那讓人眼睛睜不開的光芒。」
田雨藍拿下從不離身的藍色星球掛上她的脖子,「奶奶,您可以戴著它。」
羅蘭手握著藍色星球,滿足的閉上眼,帶著笑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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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結得匆促、羅蘭走得倉促,不過這一切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習慣。
田雨藍的心也好不容易在意外、驚喜中趨於平靜,現在她正準備當個好妻子讓易彥夫愛上她,改變他的命盤。
跟了羅蘭幾十年的女傭和司機,在羅蘭走後他們也想退休養老,現在整個易宅只剩她和易彥夫。
準備好早餐,她敲了敲易彥夫的房門,他們到現在還沒同房,不過她能體諒,兩個不算熟的人突然要睡在同一張床上,她也不太能接受。
易彥夫穿著一身睡衣打開了門,看著她的表情顯得冷漠。
他曾經想把她當出氣包,在羅蘭剛去世的那陣子,他也的確把不佳的情緒宣洩在她身上,誰教她不跟他假結婚。
可她好像練了「太極拳」,無論他發多大的怒氣,她總能四兩撥千斤的化掉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
後來他發現,田雨藍不是練了什麼太極拳,而是她天真得像是少了根筋的思考模式令人憤飯。
她的無知、迷信、幻想,可能來自於這樣的思考模式,而這樣的思考模式快磨平了他「有稜有角:的個性和脾氣。
他深信天上天使的功力也不過如此。
田雨藍笑容滿面,她並不介意熱臉貼上易彥夫的冷屁股,他是她的丈夫,命中的另一半,他們注定會姻緣美滿。
尤其是在兩人的情形還半生不熟的情況下,加上她不願和他假結婚的這件事,而且羅蘭這一走她便沒了靠山,她不能不識相一點,耐心的等著他接受她。
面對那冷漠的表情,田雨藍柔柔的說:「吃早餐了。」
「端到我房裡來。」他口氣不佳,轉身走進房裡,回床躺下。口氣不佳是裝出來的,他得維持住他有稜有角的個性和脾氣,以及他說過的話;他不會讓她好過!
他一向說話算話。
「好。」她隨即轉身下樓,端了早餐又上來。
將早餐放在他床頭旁的矮櫃,她往他的床一坐,將牛奶端給他,自己手裡也端一杯,準備和他共進早餐。
「你要做什麼?」看樣子是想和他一起吃早餐。這無知迷信的女人簡直是異想天開,他會和她一起吃早餐?
「吃早餐啊,你不是說端到你房裡來。」她一臉天真的說著,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易彥夫心裡的想法。
他就說她天真得像是少了根筋,連話都不會聽。
「端到我房裡來是指我要自己吃,你去餐廳吃。」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早餐?」她天真的臉色頓時轉為失望,彷彿天使突然讓人打斷了翅膀。
易彥夫竟在她臉色轉變那一剎那起了不該有的憐憫,而對她有憐憫之心好像已不是第一次。
裝不出鐵石心腸,他無奈的道:「吃吧、吃吧!」
「我可以在這裡陪你吃?」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真想一頭撞進棉被裡,這無知迷信的女人當真少了根筋,在她身上用心機肯定是錯了。
他拿起土司,狠狠的咬了一口。
「彥夫,我可以……」
「等等!」易彥夫打斷她的話,「你叫我什麼?」
「彥夫,不對嗎?我在心裡練習了好久,你覺得我叫得好不好聽?,她羞澀的問他。
易彥夫本想阻止她這麼叫的,那會讓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在他奶奶死後,他已打算要和她辦離婚,可她竟沒發現他是想阻止她這麼叫,依舊少根筋的問他叫得好不好聽?
他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好聽、好聽!」
好聽耶!她抬眼羞澀的瞅著他,再喚一次:「彥夫,我可以把東西搬進你房裡來嗎?」
「不行!」易彥夫連想都沒想立即回答。
嚴格說來,田雨藍姿色不差,若同房,他又不是柳下惠,肯定會和她發生關係,這麼一來他們的關係會更加難斷。
「不行?」田雨藍猜想他大概是還沒完全接受她當他的妻子,她體貼的自我解嘲道:「我知道你還不能接受這突來的婚姻,我也是。那再過一陣子好了,等我們對彼此熟悉一點再說。」
「你也是?那我找你假結婚,你為何不肯?我還以為你愛上了我,對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呢。」這句話是故意戲弄她。
他本想把話說清楚,他要和她離婚,要接他的前妻紀玉芙回來,那是他承諾紀玉芙的,他說話算話。
可聽完她少根筋的話,他竟一時說不出口。
「只要你不要那麼容易生氣,我會很快愛上你,你是我的丈夫嘛。」接著她低下頭,輕輕說道:「我也希望你能愛上我。」
她的話、那副嬌羞的模樣,讓他有種反被戲弄的感覺。
不可否認,他的脾氣是有點大,但只有在家裡脾氣大,只要一踏進公司忙了起來,他的脾氣就會消失無蹤。
為何只有在家裡脾氣大?因為他飽受過夾在婆媳問題之間那種裡外不是人的窘境,讓他怕極了回家又不得不回家。
見他不語,她抬眼看著他,正好直望進他深幽的眸子裡。「彥夫,你好像很不快樂,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終於有人發現他不快樂!他奶奶只會一味的逼他離婚;紀玉芙一受委屈就又吵又鬧,沒人發現他不快樂。
見他依舊不語,她思緒一轉,她猜到是什麼原因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你還處在奶奶不在人世的悲傷中,對不對?」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彥夫,我會陪你走過去,我也好想奶奶。」
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暖,易彥夫在心裡低咒著,這該死、無知、迷信的女人,就不能聰明一點感覺靈敏一點,她只會往好處想嗎?他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提離婚!
被她少根筋的行為打敗,易彥夫將牛奶一飲而盡。
「不要喝這麼快,會嗆到。」她抽了張面紙拭去他唇邊的白色汁液,「還要不要再來一杯?」
易彥夫沒阻止她這分溫柔體貼,讓她服務。
「我要上班了,把早餐端出去。」他下床走進浴室梳洗。
「好。」田雨藍收拾好早餐,端了出去。
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對在浴室刷著牙的易彥夫道:「彥夫,我覺得夫妻還是應該要同房,我今天就搬進你的房間。」語罷,她走下樓。
易彥夫口裡正含著一口漱口水,被她一語驚得忘了要先吐才說話,不小心一口將水吞下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