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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前別說愛我 第九章 作者:迷音
    程安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找了個工作——咖啡店的工讀生。三十歲的工讀生,聽起來怪怪的!其實我一個人掙的工資再加上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產足夠我們生活的舒服安穩的了。可他非要說什麼他是男人,不能做個讓人養的小白臉!他說他今後掙了大錢就讓我在家享清福,他去工作就好。這個混帳東西!他之前讓我養時可沒聽他說過半句「這樣我會沒面子」的話,現在到是把什麼都說的頭頭是道他最有理。可為什麼最後竟成了我應該被他養?難道我比較適合當讓人養的小白臉?!

    從那天被程安抱過之後,我就常常被他壓倒在床上做愛。真悲哀!最初的幾次我每回都是先拒絕個徹底,偏偏在慾望被挑起後又投入個徹底!所以每次被程安取笑著說我是「欲迎還拒」時我都是羞得要死!明明就是違反身體行為構造的事情,為什麼我會覺得很舒服?我是男人啊!為什麼我會沒有去抱女人的慾望?如果說我喜歡男人也不對,除了程安我無法想像我和其它男人上床的景象。最叫我害怕的是,我喜歡讓程安這樣對我,甚至還想讓他除了我以外不再看其他任何人!

    雖然程安對我說要和我過一輩子,我也承諾了我的後半生和他在一起。可最近他有了工作後,他的視野他的世界都變大了。每天回來都會和我說他今天看到了什麼學到了什麼,讓我想起程安的年齡雖然和我一樣大,可是三十年的生命裡畢竟有十年是在沉睡,他的真實年齡其實只有二十歲!

    我越來越無法安心!看著程安每天都那麼快樂,我就沒來由的害怕!他打工的咖啡店有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我擔心那個女孩看上程安又怕程安看上那個男孩!

    曾經認為答應做程安的情人是一件蠢事,可近來我才發現這個身份有多好用。我用情人的身份命令他不許和我以外的人太親近;不許他把我不認識的人帶到家裡;不許他在下班後無報備外出;不許他在我休息的假日上班!……我給他列出一條又一條的「不許」,他只是面含微笑邊聽邊點頭的全部答應。

    漸漸的,他想和我親熱時我不再拒絕,甚至我會主動的迎合他。他總是盡量輕柔的對待我,以免造成我上班會身體不適;我總是藉機在他身上留下點兒記號,比如吻痕啦抓痕啦……以免有人對他心存幻想。程安對我的小動作從不阻止,還心情很愉快的要我再多給他上點兒記號。有時候他也會反過來拿這招整治我!他常常會在我手腕系袖扣的地方留下吻痕,害我上班時總要抻袖口。程安對我的寵愛程度一日比一日嚴重,我現在已經無法想像他要是哪天不這樣對我了,我還能不能安穩的活下去!要是沒有他給我洗衣服……要是沒有他給我做飯菜……要是沒有他給我收拾房間……要是沒有他和我做愛……!想想就讓我鐵青了臉,事情絕不能到這種情況!

    …………

    火冒三丈的回到家,我狠狠的把門摔上。這個社會終究是要講人緣和地位的!我爸剛死不到半年,我在醫院裡的日子就越過越難!今天院長把我叫去,說是讓我下醫療隊去給偏遠山區的城鎮村民看病,順便也能讓我鍛煉鍛煉、體驗體驗。

    要是我不知道這裡面的事兒也就算了,偏偏有人告訴我,這個名額其實是院長的未來兒媳婦的。這次醫療隊的人員,醫生是院方指定,護士自願報名。本來那個清高的女醫生和院長的兒子是在秘密交往,結果醫療隊人員名單一貼出來,她立刻就找上院長表示不願去並挑明她和院長兒子之間的關係。到了下午,我的名字就光榮進榜了。

    我在知道事實後氣沖沖的去找院長理論。院長以:「何絮是男人;何絮是單身;何絮無家無累!」三條理由就把我的抗議輕鬆駁回。我在做垂死掙扎之際,院長竟用我的錢途來威逼我。要是我不服從領導的安排,他就要把我調到小醫院或外地去……我要是不同意,除非辭職!

    可惡呀!要是程安有能力養活我,我一定立刻就辭職。但他現在只是個每月工資還不到我的收入一半的打工仔,那點兒錢連他自己都養不活了。我氣憤的在家裡轉來轉去,詛咒那些即將落到我手裡的病人統統都得心肌梗塞且不必我到地方就全都翹掉!

    今天程安上晚班,咖啡店十二點關門,他最快也要十二點半才能到家。我在家裡憋了兩個多鐘頭實在受不了了,找出寫著咖啡店地址的的紙條衝出了家門。

    找了二十多分鐘,終於找到那間被擠在寫字樓和商店街之間的小店。門臉好小,比起旁邊的建築,這家店的門臉就顯得暗淡的多。外牆以灰褐色凹凸不平的磚牆為裝飾,同色的一扇窄門很容易就會被忽略掉。幸虧在門的兩側各有一個仿英國十八世紀時街燈造型的壁燈,在華燈初上的傍晚我才能就著它昏黃的燈光找到店的招牌。招牌就豎立在門的旁側,形狀是橫切面為等邊三角形的半人高鐵製物,無論從左從右還是從前方都能看見店名「妄情忘情」!就不知來這裡的人,究竟是來妄情?還是忘情?!

    我推門進入,才發現裡面是一番別有洞天的好景致!

    門上掛著個能發出清泠泠聲響的小鈴鐺,每當它一響就代表有客人進入或離去。裡面的空間比我想像中的要大。十幾套有圓有方的暗紅色小桌及高背椅零星散放在店內的各處,並沒有刻意的去排列,散亂的位置卻會令人覺得是恰倒好處。淡赭石色的牆壁上掛著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歐美老牌明星在風華正茂時的黑白照片,柔和的燈光摻著暗藍,店裡飄著曲調緩慢訴說著悵然的薩克斯風。店裡瀰漫著的懷舊氣氛讓人沉醉!

    我進到店裡,伴著鈴鐺聲響起的是另一道清脆的聲音「晚上好!先生。」我步下兩個台階,看著吧檯裡的少年帶著職業笑容招呼我。走近了吧檯,少年也快速收好擦拭乾淨的杯盤詢問道:「先生要點些什麼?」

    「程安。」我可是來找人的。

    「啊???!」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覺得他是在翻腦子裡的菜單上有沒有一種叫「程安」的食物。典型的職業本能反應!

    我壞著心情,不想和他多囉嗦。「我找程安。」

    「哦……!你是來找程安兄的呀!我去叫他。」少年轉身消失在吧檯裡的門後。

    程安兄?!這是什麼怪叫法!我坐上吧檯外的一隻高腳凳。

    程安很快出來了,隔著一道吧檯我打量起和平常不一樣的他。白色長袖襯衫的衣擺收在黑色的西裝褲裡,紫紅色的緊身馬甲襯出他的寬闊胸膛和勁瘦結實的腰線。有些過長的頭髮全向後梳,露出端正洋剛的俊容。右額角上的白色舊傷疤竟襯得他的臉格外的性感且兼具野性!平時前發散落在他的額頭,再加上不曾刻意搭配的衣著,讓人以為程安是個只有二十三、四年紀的鄰家男孩;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才具備的危險魅力,竟讓我看到臉紅心跳的地步!

    他和隨後出來的少年說了幾句,少年轉身離開了。程安上前握住我搭在吧檯上的手。「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絕不會來探我的班嗎?」他好心情的問我,藉著這裡是誰也不會看到的吧檯死角,快速的在我手心印下一吻。「小陶說有人找我,我還在奇怪是誰呢?想不到會是我最心愛的何絮!」

    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下接受他的調情,我輕甩開他的手低下頭。跑到這裡只是想早點兒見到他,可見了他又為他不同於平常的樣貌所撼動,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了!

    一杯摻著少量咖啡的熱牛奶出現在我的眼前。這是我最喜歡喝的飲料,不管春夏秋冬我每天都要喝上一兩杯。程安將我垂落的瀏海兒撥向旁邊,連帶著,他的手指輕劃過我的耳緣,後頸,向前撫過喉結,手指往上到達下顎順勢抬起我的臉。為他的動作微顫著,看他的俊臉在我眼前慢慢放大,眼波溫柔的籠罩著我。他輕輕的問道:「絮,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這種為難的表情,我還是頭一回在你臉上發現呢!」

    我現在的樣子是為難的表現嗎?我明明是在生氣的呀?向後坐了坐躲開他的手指,待拉開安全距離後我才開口。「我……要出差了。」

    「出差?你?」程安瞪大了眼驚訝的看著我,失笑道:「你們醫院沒人了嗎?竟敢派你出差!」

    「我就不能出差嗎!」他竟敢暗損我。「我不但要出差,還是那種很長時間的、地點不固定的外地公幹。」惡聲惡氣的說完,我盯著他的眼。他要是真心愛我,我就不信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很長時間?地點不固定?」程安的臉上果然有了緊張之色。「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些。好端端的為什麼要……」

    見他著急,我也不想再氣他了。一五一十把今天的事對他說出,他聽完後沉著臉半天不說話。直待我的肚子傳出飢餓的訊息,他沉默的端出三明治給我充飢,等我吃完後,他才問道:「要去多久?」

    「三個月至半年。」

    「……什麼時候出發?」

    「大概兩個禮拜以後。」

    「……」

    他又不說話了。默默做著手裡的工作,偶爾會回過頭看看坐在角落裡的我。他也不希望和我分開這麼久吧!為他這樣的心情,我竟有些喜悅!可是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好幾個月,我又漸漸難過起來。

    之後,我坐在咖啡店直到程安下班。仗著十二點後大街上沒人,我們挎著彼此的手臂一路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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