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他知道這異樣的感覺不是無中生有,多年下來的殺手生涯,造就了他奇準無比的第六感,那是一種本能的特性,一種禍福自知的敏銳特質。
他有預感,此人定是來者不善。他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生活,會因此而風雲變色,全然顛覆嗎?
不,他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
莫名的,驚疑與惶然的感受包圍住惴惴不安的心。
若是以往,他不會害怕什麼,因為那時,死反而是一種解脫,但如今不同了,他有盼盼,有世間最美的深情,在體會到幸福的滋味後,若再失去,連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怎樣?
當廳堂中那張他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的面容映入眼簾時,冷劍塵心驀地一沉,他終於明白那慌亂的思緒是由何而來。
「冷影——」
嬌麗的身形朝他奔來,大膽而熱情的玉臂勾住他頸項。
冷劍塵蹙起眉,反手拉開對方,往後退了一步,絲毫不掩飾他的不悅。
「施映仙,請你放莊重些,別忘了我已是有婦之夫,你不顧自己的名節,我可還在意妻子的感受。」
「在意?」施映仙尖銳的重複,「你也曉得什麼叫『在意』了嗎?冷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冷傲得不把世間的一切放在眼裡,什麼時候起,你也懂得在乎了呢?那殷盼雲有什麼好?她只是個嬌生慣養,一無是處的千金大小姐,憑什麼得到你的愛?這幾年我一直在等你,你真的不懂嗎?」
她本以為他性子冷絕如冰,自是不敢奢望他有癡狂濃烈的情,卻沒想到殷盼雲一出現,他卻……
恨呀!這教她如何甘心?
「你來,就為了說這些?」冷劍塵無動於衷,僅回以平靜無波的淡然。
身處青焰門的生涯,一直是他不願憶起的一段,說什麼他也不想再與這些人有任何瓜葛。
「你不願見到我,是吧?」施映仙看穿了他的思緒。
她總算有點自知之明了。冷劍塵抿唇不語。
美艷的容顏一冷,她暗暗咬牙忍下悲怒,「如果我說,我想在這兒住下呢?」
黑眸漾起幽幽的冷意,冷劍塵輕輕吐出沒有情緒起浮的幾個字:「何以見得我會答應?」
「別忘了你脫離青焰門所該付出的代價。」她管不了這麼多了,為了這渺茫的希望,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也許威脅對冷傲的他不啻造成了反效果,但她若放棄,便等於是絕望。
心頭一震,冷沉的俊容覆上駭人的寒霜,「我不認為該付的代價,我們有少付一分,盼雲一度遊走鬼門關,嚴格說來,我已不欠你們什麼。」
「是嗎?」施映仙嬌媚地一笑。
這女人的笑容讓他想一刀劈了她!
他將目光移向站立一旁始終不發一語,總以一成不變的黑衣將自己融入晦暗與冷凝中的男子。此人向來沉默,但所散發出的撼人氣勢,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有時,他覺得他像自己——從前的自己——都是不需要溫暖,不需要陽光的人。
「你怎麼說?」他冷聲問。
當初的任務是他所執行,冷劍塵倒想看看,他認不認同他們的看法。
黑衣使者抬起眼,看了看兩人才開口——
「門主當時的確是這麼說的。」
對於門主放任施映仙為所欲為一事,他相當不以為然,對於自己此行所負的傳達任務,實是反感到了極點,「厭惡」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之,但他又能說什麼?只要她不做得過火,他也沒置喙的餘地。
冷劍塵握緊了拳,聲音冷得沒有溫度。
「你打算以此要脅?」
「別把事情想得這麼嚴重,我不過是要求在此暫住而已,你不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一些嗎?」施映仙愛嬌的瞟他一眼,眼波生媚。
該死!他暗咒著,極度不願妥協,他知道,此舉無異於揚湯止沸,縱使他讓步,問題也不會就此迎刃而解,反而會是另一個問題的開始,讓施映仙食髓知味,有機會興風作浪,而最終的結果,絕對不利於他,他最怕的,就是因此而傷害到盼雲。
可是,他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嗎?
「收起你那淫蕩放浪的姿態!只要不影響我和盼雲的生活,要住多久隨你便!」他冰冷而輕蔑的說完,再也不多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身後的施映仙輕輕勾出一抹媚笑。她不介意的,反正,她不會讓他有更多冷酷待她的機會,她發誓要奪取每一分他所投注在殷盼雲身上的溫柔與情意,他的愛,永遠只能給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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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對盼盼說呢?
冷劍塵苦惱的思忖著,此時心緒紛亂,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盼雲,所以才會枯坐書房,遲遲不敢回盼影居。
該死的施映仙!她一出現,完全把他平靜的生活給弄亂了。這女人來意不善,她的意圖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面對一個對他癡纏若此的女人,他是感到既諷刺又無奈,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接受事實?莫說他以往不曾對她動過心,何況現在他已經有了盼雲。
但,他不知道盼雲是否也能明白這一點,施映仙既然用盡心思的留下,用意自然不簡單,這點任誰都看得出來,就怕她從中作梗,造成了他與盼雲的困擾。
盼盼……
不,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傷害了,這小女人為他吃了這麼多苦,若不能好好保護她,連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倏地起身,快步朝盼影居而去。
房內的盼雲正托著香腮,靈活的大眼萬般無趣地轉呀轉的,一瞧見他進門,立刻展開笑顏奔上前。
「你回來啦!怎麼樣?那個訪客是何方神聖?」
冷劍塵凝望她甜美的笑顏,一時間竟難以啟齒。
「怎麼啦?」盼雲察覺他的異樣,不解的眨了眨眼。他看起來似乎很掙扎,有什麼事困擾了他嗎?
「說嘛,我可是你的妻子耶,有事情不跟我說,你還想跟誰說去?」
但,他該如何啟齒呢?
盼雲偏頭思考了一會兒,「來訪者——是個不速之客?」
他默然。
「是誰?」這下她更好奇了,什麼樣的「舊識」會讓他這般為難?
「是——」他定定望住她,「施映仙。」
小臉驀地一沉,「原來是你的老相好。」
冤枉啊!他幾時和施映仙相好了?
「盼盼,你別含血噴人。」
盼雲不悅地撅著小嘴,「本來就是嘛,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一直狂戀癡迷於你。」
「我……」那雖是事實,可是……「盼盼,你難道對我沒信心嗎?」
他不是一個善於解釋的人,只希望盼雲能給予他足夠的信任,他們的感情是經過一路曲曲折折的磨難才得以撥雲見日,他們之間是不該存在任何懷疑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小聲否認。
「那麼盼盼,有件事……我希望你別多心……」
「你想說什麼?」她抬眼望他。
他小心觀察著盼雲的反應,「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施映仙……她可能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
語畢,便見盼雲二話不說,賭氣地旋過身去。
「盼盼——」他不禁歎息,「你剛才還說信任我的。」
話是沒錯,但是一想到另外有人覬覦著她的丈夫,心裡就很不是滋味嘛!
信不信任是一回事,她根本就不相信施映仙此舉的目的只是單純的小住幾天,她就不信冷劍塵會看不出這女人在打什麼主意,人家壓根兒就沒對他死心,要她這個當妻子的如何平心靜氣去面對一個不安好心眼的女人?冷劍塵也未免太高估她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不顧她的感受,當真答應讓施映仙住了下來,試問她如何釋懷?
於是她悶不吭聲,理也不理他。
「盼盼!」他扳回她的身子,「你一向最體諒我的,別和我嘔氣,好嗎?」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要答應她?」她不信冷劍塵會是這麼好商量的人,是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內情嗎?
他深邃的眼眸凝睇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輕逸出話語:「沒什麼。」他有他的隱憂,卻無法對盼雲說出口。
「是嗎?」盼雲疑信摻半,他的神情好奇怪。
「我不是叫你別多心嗎?你這小腦袋瓜就愛胡思亂想。」望著她沉靜的嬌顏,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的小盼盼才十六歲,卻已為他承受了太多年輕女孩所不能承受的苦痛。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回她往日的無憂笑顏,若她知曉青焰門的蓄意為難,天曉得她又會興起什麼他意想不到的傻念頭。幾個月前,她能義無反顧的代他一死,他不認為幾個月後會有多大的差別,而他就怕這個!
他曾在心底發誓,要用生命呵護她,無論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劫難,他都不允許任何人傷到盼雲一分一毫!
隱瞞——也許是最好的方式吧?雖說他曾承諾與她同悲共喜,但他只願與她共喜,不希望再讓他的小盼盼有一絲悲傷。
「我才沒有胡思亂想。」人家都犯到她的地盤上來了,她才不會蠢得沒有一丁點的危機意識。
「世間有許多事,沒有絕對的定論,有些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楚的。」例如他與青焰門這段厘不清的糾纏,究竟該如何解開?
曾經,盼雲於生死兩界徘徊,她是死過一回,只不過他憑著他的愛力挽狂瀾,向天要回了他的摯愛,重生的她,是屬於他的,他自認已不欠青焰門什麼了呀!
然而,盼雲沒死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試問,這又該如何定論?!
「這和施映仙、或者我們討論的話題扯得上關係嗎?」盼雲茫然不解的反問。
「別鑽牛角尖,我的感情外人不能理解,但你該比誰都清楚,對不?」
「可是——她會勾引你。」她口氣悶悶的,眼看著一個女人對冷劍塵虎視眈眈,她就是無法視若無睹。
冷劍塵不由低笑出聲,親暱地笑擁著她,「原來我的小盼盼在吃醋。」
「我是說正經的!」盼雲不滿他那不當一回事的態度,捶著他的肩嚷道。
他說的也是事實呀,盼雲的確是個小醋醰嘛!
「妳想太多了,盼盼。你以為你老公就這麼好勾引啊?!」
「誰曉得。」男人嘛,哪個不是情慾的動物。
「你這話很污辱人哦!」天曉得他有多「潔身自愛」,除了盼雲,他幾時和女人糾纏不清過?
盼雲正想開口,可近日來老是頻頻搞怪的身子又選在此時和她作對,一股自胸口湧起的噁心感直往上冒,她摀住口,隨手抓了個空盆,似要將胃裡所有的東西全吐光才罷休。
「盼——」此舉嚇傻了冷劍塵,一時錯愕的呆立原地。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上前扶住虛軟無力的她,急追問道:「你是怎麼啦?為什麼會這樣?」
「被你氣得頭昏,行不行呢?冷公子?」她沒好氣地回道。
「別開玩笑!」他都快擔心死了,她還有興致逗他!
將盼雲安置於床上,再擰了條毛巾給她後,冷劍塵神情專注地盯住她。
「能開玩笑,那就表示沒事了。」她滿不在乎的說道,一手指著桌上的梅子。「把那給我。」
「信妳我就是白癡。」冷劍塵不悅地回了句,不過還是乖乖的將她要的梅子拿給她。
「盼盼,你這樣不行,我去替你請大夫。」
「不要啦,我都說我沒——」所有的異議,全在冷劍塵不容轉圜的堅決目光下吞了回去,她努力裝出小可憐的神態博取同情。
「都吐成這樣還說沒事。」她總是這麼粗心大意,連照顧自己也不會,生了病還敢討價還價,不看大夫,怎麼行?
「好好給我躺著,我去請大夫。」
輕聲交代完,確定她沒有任何異樣,他才安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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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大夫已來到房中為盼雲把脈。
「塵影,」盼雲還在逞強,「我真的——」
「你閉嘴!」冷劍塵截斷她的話,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夫沉思的表情上。
「如何呢?大夫?」冷劍塵關切地問。
這時,大夫已鬆開盼雲的手腕,似乎已有了結論。
盼雲看了看冷劍塵,又看了看大夫,認命的閉了閉眼,「算了、算了,我已經知道結果了,你們自個兒討論去,我任你們『荼毒」便是。」愈聽只會愈嘔,她「耳不聽為淨」總行了吧?
冷劍塵無奈地苦笑,細心替盼雲拉好被子才轉頭道:「有勞大夫,外頭請。」
「哪裡,莊主請。」
而那個心不甘情不願的盼雲,只好在後頭吐吐舌兼扮鬼臉。
「討厭,又要與補品為伍了。」
她從小就討厭吃藥,尤其受傷那一段時間,她真的是吃到怕了,每次只要見著裝著不知名液體的碗碟端進房,她就開始要死不活的呻吟,撒嬌、賴皮,所有能想的招數都用盡了,結果永遠只有一個——乖乖喝下肚,冷劍塵才不吃那一套。
想到這裡,盼雲不禁又哀然長歎。
左等右等,奇怪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就在她打算偷偷溜下床找他時,冷劍塵正好進門。
「我說相公、夫君、良人,你——」咦,不對,他的表情好像不大對勁,正欲開口詢問,他已來到床邊,瞅著她的目光好怪異。
「你知道大夫怎麼說嗎?」極力隱抑的語調,仍是有著明顯的情緒波動。
「還不就是那一套說詞,體質虛弱,要好好調養……哼,都會背了,重點不就是拿一堆有的沒的補品來虐待我,我才不要。」
「沒錯,大夫的確是這麼說,不過我相信這回你會心甘情願的聽大夫的話。」
盼雲皺皺鼻,她才沒這麼蠢呢!沒偷偷倒掉就已經很不錯了,還心甘情願喝下肚!
「因為——」冷劍塵倏地擁緊她,將臉埋進她泛著幽香的髮絲間。盼雲由他微微顫動的身子感受到翻騰的心緒。
他是怎麼啦?
盼雲一頭霧水望向他,未料竟在他眼底見著淡淡的水光閃動,她驚愕不已。到底怎麼回事,該不會……
「你不會要告訴我,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別胡說!」冷劍塵輕斥,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息狂濤般的情緒,將手輕輕覆上盼雲的小腹,「你這個糊塗的小母親,你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有……」盼雲幾乎被自己的口水嗆著,腦筋差點打死結,「你……你是說……我懷孕了?!」
「沒錯!你懷孕了,你腹中確確實實孕育了我們的骨肉!」他難忍激動的回道。
「天吶!」驚呼出聲後,她滿懷喜悅的勾著冷劍塵的脖子又笑又叫:「我懷孕了!我有了你的孩子,塵影,你開不開心?你開不開心……」她迭聲問著,興奮得幾乎忘了自己是誰。
「當然,我當然開心,我怎麼會不開心呢?」他的欣喜並不亞於她,「這是我的孩子呀!是這世上唯一與我骨肉相連的親人!盼盼,你不會明白,這對我而言有多重大的意義,我渴盼擁有屬於自己的親人好久、好久了……」
「塵影……」她好感動。
「你一定無法相信,在得知『他』存在的同時,我竟然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他』了,很不可思議吧?一個還稱不上『人』的小東西,竟會勾起我這麼強烈的感情。盼盼,我愛他,也愛你!」
「你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她好奇地想知道他的想法。
「都無所謂,因為『他』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嗯。」盼雲不再多言,柔順的偎進他懷中享受此刻的甜蜜。
沉醉在喜悅中的兩人,自然不會察覺樓外飛掠而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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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施映仙在冷家莊住下開始,盼雲的印象中,似乎從未見過她與冷劍塵在一起超過一刻鐘,每每她來找他,他總是說個三兩句就走人,更別提他會主動去找她了!
站在待客之道的立場來看,他似乎冷淡到極度無禮,但盼雲是絕對不會同情她的,誰教那女人這麼囂張,當著她的面都敢明目張膽的對她老公頻拋媚眼,真不敢想像,要是她不在場,那女人還會做出什麼無恥的事?
反正她也樂得在一旁看好戲,施映仙惡毒的目光以前又不是沒遭受過,她早就習慣了。
一方面也怕教壞腹中的小寶貝,她開始盡可能的避開這種場面,有人可以臉皮比銅牆鐵壁還厚、羞恥皆可拋的一再纏著她丈夫,但她可不能不顧胎教,於是她選擇離開。不是說她有多大的肚量,而是她相信冷劍塵會將「麻煩」處理得讓她滿意。
只是,教人疑惑的是,冷劍塵的做法表面上是全然的無情,本來她以為他是顧及過往之誼,想留幾分顏面給對方,以至於勉為其難的答應讓施映仙住下。
可若真是這樣,他一再不留情面的冷漠態度又該作何解釋?他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矛盾嗎?盼雲始終弄不懂他為何要讓施映仙留在莊內。
撇開煩人的事不想,冷劍塵真的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丈夫,好得讓她無法挑剔。從得知她懷孕開始,他的柔情無限、關懷入微,在在令她滿懷窩心。偶爾,她會心理不平衡的抱怨個幾句,說他滿心只有孩子,在乎的也是孩子,才不是她這個「附屬品」。
而他總是含笑的將她擁入懷中,寵愛的喚聲「小笨妻」。
抱怨歸抱怨,托孩子的福,她也因此而多了不少與冷劍塵濃情蜜意的機會,心裡其實樂的很。
此刻,咱們的標準丈夫正溫柔的陪著嬌妻在園子裡漫步散心呢!
「奇怪,今兒個怎麼沒見著你那嬌艷似花、熱情如火的紅顏知己啊?」盼雲打趣地問道。這兩天好像都沒看到施映仙耶!
「那八爪女!」他鄙夷地冷哼。
「這話好殘忍無情啊,冷莊主。」這是什麼態度,好歹人家也癡情的讓人感動嘛!
「那也是某人自取其辱的下場,冷夫人。」言下之意是說,雖知她向來就有豐富的同情心,但也毋需這般浪費。
「嘖!」盼雲搖搖頭,「她讓我想起了半年前的我。」這冷劍塵真是生來傷女人心的。
冷劍塵眉頭微微蹙起,「有嗎?我不記得你有這麼花癡過。」
「你饒了我吧!」要她做出一副過度飢渴、隨時準備往冷劍塵床上跳的模樣……噢!那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那不就得了。那女人想和我老婆相提並論,還差得遠呢!」他憐愛地輕擁盼雲,「我還是最愛你。」
盼雲滿懷甜蜜地瞋視他,「謝謝你哦!原來你會愛我,是因為我不曾企圖扒光你的衣服,對你性騷擾?!」
話才一出,冷劍塵一雙子夜般的黑眸浮起別有深意的光芒,曖昧而似笑非笑的俯近她,「你不曾嗎?」
「呃?」她楞了楞,會過意來,「討厭啦!你老是要拿那件事取笑人家!」
當初要不是她用這種「特別」的方式幫他「取暖」,他早就和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她當時的念頭可是很「神聖」的,才不像他想的那樣,說得好像她早就覬覦他、對他有非份之想似的!
「是,算為夫的失言。」他沉聲一笑,「走,咱們到亭子裡歇會兒,周媽說替你燉了鍋勞什子補雞什麼的,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她就是向我打包票,絕對可以把你的身子養壯就是了。」
「那還不快走。」盼雲雀躍地拉著他往前走。
「你的嘴就這麼饞啊?」冷劍塵在後頭揶揄道。
「才不是呢!我是怕寶寶餓著。」她回眸甜甜一笑。
「小心點,走路要看前頭,別再和以前一樣蹦蹦跳跳,現在的你可是不禁摔……」
「啊!」大概冷劍塵天生就是屬烏鴉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跳上涼亭階梯的盼雲一個大意,沒踩穩步伐就往後栽了去,幸虧冷劍塵是習武之人,反應與身手都極為敏捷靈活,她的驚呼聲才剛出口,人就穩穩的跌入他懷裡。
「看吧!我就說!」他半氣惱的歎息。
「對不起嘛。」盼雲再一次擺出可憐兮兮的哀兵姿態,害他想罵都罵不出口。
「下回小心點。」
這種步步驚魂的走法,他實在不敢領教,索性展臂一抱,將她抱進亭子裡,穩穩的安放在自己膝上。
自成親後,他發覺自己愈來愈沒膽了,以往冷酷寒傲、不動如山的心性都不曉得跑哪兒去了,這小女人就是有那個能耐惹得他心驚膽跳,又氣又憐,如今得知她有孕在身,這種情況尤其嚴重,總覺得只有把她抱在懷裡才安心。
盼雲老說他小題大作,但她又怎知他為她牽腸掛肚,時時都放不開的心呢?
她也懂得把握時機,成天膩在他懷裡,要不然等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重得跟大象一樣時,她就不好意思老是賴著坐他大腿上了。
「瞧,周媽這不就把東西端過來了嗎?」
盼雲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真的耶!」她低下頭好輕、好柔的說:「小寶貝,你又可以一飽口福了。」
這副十足嬌憨的神情看在冷劍塵眼中,挑起了他滿腔的疼溺之情,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輕勾起。
「周媽,辛苦你了。」盼雲真誠的道謝,掀開鍋蓋,「哇,這麼大一鍋!」她俏皮地吐吐舌,嚇死人了!她一個人哪吃得完啊?
「這湯很補的,夫人一定要喝完。」這些日子的相處,周媽已然將甜美可人的盼雲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關懷照顧無微不至,還有計畫的擬定了一連串坐月子的完善滋補,就等盼雲將孩子生下後,準備替她好好補一補呢!
真誇張,那還是好幾個月以後的事,她現在就開始緊張了。
「周媽,你先下去忙你的吧,我會讓夫人喝完它。」開玩笑,這等「監視」盼雲的事,捨我其誰?
「好的。」周媽似乎也很清楚冷劍塵的本事,安心地含笑退下。
盼雲舀了一碗,深吸了一口氣,「寶寶,你聞到了沒有,好香對不對?我們開動囉!」她將腹中的孩子當成生命的一部分,習慣什麼事都跟他說。
「我們讓爹爹也吃一點好不好?」她還是很專注的撫著自己的肚子,「你答應啦?乖孩子,你真大方。」接著,她仰起頭,「塵影,你兒子說要我們一家三口共享美食。」
冷劍塵搖頭失笑,「你少來了,又吃不完了是不是?」這個奸詐的小女人,什麼事都賴到孩子身上。
「人家是說真的啦!」她嬌嗔的輕嚷,夾了一塊雞肉遞到他嘴邊,「快吃嘛,娘親要補,爹爹也要補,你別辜負你兒子的一片孝心。」
冷劍塵拿她沒轍,只得依言入口。
「別給我閒著,喝湯!」他舀了口湯餵她。
「好啦,那你幫人家吃肉。」
涼風徐徐吹來,亭內一雙溫存相依的愛侶,真是羨煞旁人,若再加上那未成形、卻真實存在的小寶貝,便成了好一副的天倫之樂,人生所求何事?唯此而已!
然,美好之外所埋藏的隱憂與危機,他們卻忽略了!亭外暗處那道閃爍著陰毒的森冷目光,成了強烈而令人心驚膽寒的鮮明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