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商店林立,百貨聚集,川流不息的人潮與雜沓而來的噪音讓閻仲羿剛毅的臉孔上平添不悅的表情。
「二少爺,你大可不必親自跑這一趟路的。」他身後的貼身侍衛韋翰低聲地說。他知道主子不喜這類煙花之地,或許不至於深惡痛絕,但以主子潔身自愛又嚴謹的性子來看,到這種地方著實是委屈了。
「我不來,誰能將他帶回去?」閻仲羿冷聲嗤著。
「那倒也是……」韋翰的聲音更低了些,不敢再多說話。
才轉了個彎,進入「春花秋月閣」的領域,一名龜奴便熱切招呼著,「這位大爺,咱們的姑娘可是全杭州城……」
閻仲羿以冷酷的視線睨著眼前喋喋不休的龜奴,硬生生地讓他止住了話頭,他漲紅了臉,嚅了嚅肥厚的唇,卻又恐懼閻仲羿那殺人的目光,只好嚥了口唾沫,微微退了兩步。
閻仲羿不再瞧他一眼,逕自邁入「春花秋月閣」。
身後那窘迫的龜奴小聲嘀咕著,「呿!還不就是來消火的!」
韋翰耳尖,正要轉身教訓那不識相的龜奴,只聽閻仲羿頭也不回的道:「不許惹事。」
「是。」韋翰回身瞪了龜奴一眼。
龜奴聳了聳肩,也就相安無事。
面目嚴肅的閻仲羿立身於鶯聲燕語雲集之處,眉頭蹙得更深了。他仰頭巡視一番,正要邁步之時,一名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便已笑意盎然地來到他面前。
婦人臉上嚇人的妝扮讓閻仲羿鄙夷地蹙起了眉,他根本懶得掩飾他的不屑,這個地方本來就毋需他的尊重。
「這不是閻二少嗎?」老鴇熱絡地說著,並未忽略他眼底的輕蔑,可她早已習慣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以為意。「真想不到閻二少會大駕光臨……」
「我弟弟在哪裡?」閻仲羿寒凍的臉上不見一絲笑意,開門見山道出來意。
「這……」老鴇眸中閃過不安,臉上依然是盈盈笑意,道:「難得閻二少大駕光臨,不如先……」
「我弟弟在哪裡?」閻仲羿加強了語氣,不怒自威的神色讓老鴇斂去了笑容。
「閻二少,今日閻三少並未過來……」
老鴇的話未說完,閻仲羿便對韋翰說道:「一間間搜。」
「主子……」韋翰面有難色地遲疑著。
「還不搜?」閻仲羿面色十分難看。
「閻二少。」老鴇身後多了幾名龜奴,依然陪著笑臉,「您該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由不得您如此……」
「是嗎?」閻仲羿撇唇冷笑道:「那麼,你告訴我季翔在哪一間房?我搜那間便是。」
「我方纔已說了,閻三少今日並未……」
閻仲羿眼角餘光一閃,側臉望去,瞄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隨即撥開老鴇追上前去,還拋下一句,「如果讓我找到他,我絕不放過你!」
「閻二少!」老鴇慍怒地趕上前去,閻仲羿卻已轉入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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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閣」後院某一廂房內
「好舒服……」整個身軀泡在大木桶裡的女子眼睫微合,神情愉悅地微笑著。
細細一瞧,她纖長睫毛上的水珠正閃耀著點點光芒,白皙的臉龐點綴著紅艷的唇,她的美麗不可方物。
「你……不冷嗎?」一名女孩幾乎是趴伏在桌面上,莫可奈何地嘀咕著,她眨著明亮的眸,眼底淨是好奇。
女孩名叫小寶,是「春花秋月閣」裡打雜的。
她的存在是個異數,畢竟在妓院裡的「女性」幾乎都是花娘,可她就是被藏在後院裡,與前頭的歡場交易無涉。
聽說,小寶的娘與老鴇是手帕交,小寶的娘不幸早逝後,便將她托付給老鴇金大娘。為了不負好友的期望,金大娘將小寶藏在後院裡,只讓她幫些小忙,而不讓她涉足前院的「工作場所」。
但,這只是道聽途說,根本沒人知道詳情。只是,金大娘對小寶的保護是「春花秋月閣」裡人盡皆知的事,誰也不敢讓小寶出了差錯。
只是,閣裡的人還是忍不住私下議論著,金大娘竟會如此看重好友的囑托,將一個年華正盛的女孩放在後院裡擱著而不拿來牟利,到底是為了什麼?
於是,大家揣測著,若是小寶的姿色再好一些,也許金大娘的做法又將不同了。
總之,小寶的存在引起了很多議論,卻無人敢當面對金大娘提起。
「怎麼會?」木桶裡的女子睜開了眼,笑意旋繞在眼裡,散發出一種慵懶的神韻。
如果說合眼微笑的女子已美得不可方物,那麼此時星眸半掩的她,更是美得讓人屏息,她不似凡間女子,反而多了一抹空靈縹緲的神韻。
「怎麼不會?」小寶打了個哆嗦,瞄了窗外一眼,「現在是秋天,你泡在那冷水桶裡……」
悠兒微微一笑,「你忘了嗎?我……」
「我沒忘。」小寶擺了擺手,翻著白眼喃念道:「你是條從天上來的魚精,你說好幾百遍了。」
「但你總是不相信。」悠兒笑睇著小寶逗趣的表情。
「沒有人會相信的嘛!」小寶瞪著悠兒美麗的臉龐,「你明明就是個人,再說,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看的魚兒?我才不相信呢!」
「我真的……好看嗎?我覺得小寶也很好看呀!」悠兒撫著自己的臉頰問著。對她來說,好不好看是個難懂的詞兒,她不知道何謂「好看」。
「才不呢!」小寶嘟起了唇,「金大娘總說我是醜丫頭。」
「她騙你的。」悠兒笑著。
「誒!我問你喔……」小寶目光中有著嚮往,「天上好玩嗎?」
「才不好玩。」悠兒皺了皺鼻尖,「我只能窩在池塘裡,悶得很呢!若是龜出仙翁來了,聽著他與閒鶴仙翁聊天還有趣些。我總聽他們聊起人間的事,恨不得能來瞧一瞧呢!」
悠兒原是條錦鯉,意外得到「萬生水」的照拂,因此得以幻化為人形來到人界。可她並末不安、害怕,反倒覺得開心極了。
人間哪!她嚮往的世界!
「人間很悶的。」小寶喃喃說道:「我也只能窩在後院裡,金大娘不准我溜出去玩兒。」
「為什麼?」悠兒趴在水桶邊緣,眨著眼問。
這一個月以來,她瞧什麼都有趣,只是這後院就這麼丁點兒大,所以現在她也覺得悶了,直想溜出去瞧瞧外面的「人間」世界呢!
「金大娘說外面很可怕的。」小寶敲著桌面說話,「可是,為什麼可怕呢?我總是聽到笑聲和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什麼聲音?」悠兒好奇了。
「我也不知道。」小寶微偏著頭,認真地想形容那種奇異的聲音,「我曾經偷溜到前院去,就是那時候聽到的,很像是……啊……嗯……」她拔尖著語調,卻學不來那種味道。
「啊?嗯?」悠兒吶吶地重複著,臉上也是不解的表情。
「有點像是這種聲音,但又不太像。」小寶點頭又搖頭,很是困惑。
「為什麼會有這種聲音?」悠兒問,
「我也不知道。」小寶搖搖頭,「我很想偷看的,可是慢了一步。」小寶不勝惋惜地說著。
「不如……」悠兒臉龐一亮,提議道:「我們去瞧瞧!」
說著,她自木桶裡起身,潔白美麗的胴體掙脫水面而出,登時讓小寶看傻了眼。
小寶合起眼,甩了甩頭,飛快地將衣衫遞給悠兒,結巴的道:「快……快穿上。」同為女孩兒,對方有的自己也有,可小寶還是看得眼冒金星。
「可不可以等會兒?」悠兒噘起唇咕噥,「為什麼非穿不可呢?那衣料會吸乾我身上的水珠哪!」她可是愛極了水珠附著在皮膚上的感覺。
「不行,你快點穿上!」小寶索性動手強迫悠兒著衣,嘴裡還叨念著,「金大娘總說女孩兒家一定要把衣裳穿牢,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卸下,況且,你……你不穿怎麼行呢?」
「怎麼不行?」悠兒實在不明白小寶的想法。
「我問你,你希望我不舒服嗎?」小寶沒好氣地說著。
「當然不希望。」悠兒直覺地回答,又道:「你不舒服嗎?」
「是不太舒服。」小寶扁著唇,誠實地道:「你一定不曉得自己有多麼好看,我看得腦袋裡一陣暈眩,你若是為了我好,就把衣服好好地穿著。」
「怎麼會暈呢?我也瞧過你的,可我就不暈……」悠兒無辜地說著。
「這……」小寶漲紅了臉,沒好氣地道:「我們不一樣嘛!」
「哪兒不一樣?」悠兒又問。
「你……」小寶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悠兒皮膚白皙光滑,纖細優美的身段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而出的產物,可小寶的肌膚不算白嫩,身段也不若悠兒那般完美,「看起來的感覺」自然是大不相同的。小寶懶得解釋那麼多,反正悠兒也不會懂。
悠兒本想再問,可屋外傳來的喧囂聲已讓小寶緊張地直推著她,「快躲起來!」
她還來不及動作,門扉已被人無禮的推開——
「啊!」小寶反射性的護在悠兒身前,瞪著眼前不該出現的男人。
男人背著光跨入房內,瞧不清他的臉孔,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教小寶好半晌都發不出聲音。
「閻二少!」氣急敗壞的聲音來自金大娘。她急衝而入,攔在小寶面前吼著,「這兒不是您能來的地方!」高揚尖銳的語聲顯示出她的惶急。
金大娘的狼狽恐懼看在閻仲羿眼裡,只代表著一項訊息:他的弟弟閻季翔肯定是躲在這兒!
小寶在金大娘身後悄悄探出頭,一對上閻仲羿犀利的目光便畏縮了下。這人頂好看的,可就是那表情活像凶神惡煞似的讓人害怕。
而悠兒的腦袋則自小寶身後悄悄探出。
「閻二少,我金大娘雖然是一介女流,可你也不該咄咄逼人,況且,這裡是我的地盤……」
「那又如何?」閻仲羿粗莽地打斷了金大娘的話,不客氣地在房裡巡視著,又道:「你以為讓他躲在這兒,我便找他不著嗎?」
小寶看兩人似乎都未察覺到悠兒的存在,趕忙回過身,悄聲道:「你快去躲起來……」
「我……」悠兒不明白小寶為何總要她躲,可現下她也不敢反駁,才轉身邁出一步,便被扣住了手。
「啊……」悠兒驚呼了聲,被強拉著回過身,便對上一雙陰騖的眸。
閻仲羿一直不曾注意到悠兒,直到她鬼祟地想逃,他才一箭步地上前抓住了她。這一抓,兩人四目交接,他有些失了神。
他一直厭惡花街柳巷裡的女子,總覺得她們少了清澈的靈魂,或許投身為娼妓並非她們自願,可他還是認定了絕不與這樣的女子糾葛,可眼前的女子有著不解人事的純真,那秋水雙瞳更是清幽地望進了他眼底,讓他的心沒來由地狠烈一震——
他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環境裡遇見這樣的女子,這感覺就好像在污濁稠膩的池塘裡,見到一朵清香白蓮一樣。
閻仲羿尚未自衝擊裡回神,悠兒卻突地摀住了口鼻,掙扎著想逃開他的箝制,那緊蹙的眉顯示了她的難受。
見她想逃,他因自己的失態有了老羞成怒的尷尬。
就算是出乎意料地看見皎白如月的蓮花又如何,他怎能失控至此?最終,他收回思緒,低沉地吼著,「說!你將他藏在哪兒?」
悠兒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覺得他身上有種難聞的氣味令她暈眩欲嘔,恨不得離他遠遠的,所以她拚命掙扎,尖叫出聲。
他身上有著她天敵的味道啊!她只想逃得愈遠愈好!
「你快放開她!」小寶衝上前去扯著閻仲羿結實的臂膀,見他不願鬆手,她索性小嘴一張,狠咬了下去。
「小寶!」金大娘在閻仲羿吃痛地揮開小寶時尖聲叫著,及時地將小寶抱住。
「別想走!」
閻仲羿攔下了一逕想逃的悠兒,心中的怒火愈燃愈盛,他清楚明白地自悠兒眼底看到了恐懼與……厭惡?!
在他對她的美而失神驚歎之後,她竟然流露出對他的厭惡?他的自尊無法接受這樣的狀況。
「大娘,快救救悠兒啊!」小寶急得發慌,拚命催促著。
「她是誰?」金大娘這才瞧清了被閻仲羿擒住的女子,雖是摀住了下半張臉,可那眉眼間動人懾魄的美,還是讓她驚艷地亮了眼眸。
「她是誰?」閻仲羿冷笑著,「你是想告訴我你不認識她,她並不是你這『春花秋月閣』裡的花娘?」語氣中的譏嘲十分刺耳。
「她的確不是……」金大娘根本不知道小寶房裡藏著這樣絕色的女子,她疑惑地望向小寶,想尋求答案。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閻仲羿眸光一閃,詭異地笑道:「這樣的女子想必是『春花秋月閣』的紅牌花娘吧?她可是你的搖錢樹哪!你將季翔藏了起來,也好,我就將她帶回去,你何時讓季翔回家,我就讓她『回家』。你衡量一下,究竟是季翔能讓你賺進大把銀兩,或是你這個值錢的花娘?」
說著,他拖住悠兒,便往外走。
「悠兒!」小寶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急得沒了主意,只能嚷著:「大娘,快救救悠兒啊!」
「閻二少,你太過分了!閻三少的確不在這裡,就算他在,也是他自個兒來的,我由得了他嗎?這女子你不能帶走!」
金大娘打第一眼瞧見悠兒便認定她是塊料,肯定可以為她這「春花秋月閣」賺進更多銀兩,她怎能讓他帶走?
閻仲羿毫不理會金大娘的話,只淡然拋下一句:「我要帶她走,你攔得了嗎?」
韋翰擋在門口,金大娘面色難看地道:「閻二少,你這是逼人太甚……」
閻仲羿頭也不回,只是悠兒不斷地掙扎,他索性一掌擊暈了她,將她扛上肩,健步如飛地走了。
金大娘本可叫龜奴們一擁而上攔下閻仲羿的,可她咬了咬唇,終究沒這麼做。
閻家是杭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富商巨賈,在地頭上很有份量,她聽說或許不久之後,閻家會攬下鹽市的生意而成為「官商」。若真讓閻家的事業版圖裡增添了鹽市,閻家的地位將更形鞏固,絕不是她這個「春花秋月閣」可以與之抗衡的。
可是,金大娘也很清楚,閻家大老爺有多麼厭惡她的「春花秋月閣」,閻二少此番的做法可說相當不智。
所以,她已經知道她能採取什麼方式要人了。
「大娘!大娘!悠兒被帶走了!你……」小寶急嚷的聲音在金大娘不悅的注視下漸漸淡去。
「她是誰?」金大娘收回心中的盤算,審視著小寶低垂的臉蛋十試著讓語氣和緩些。
「她……她是我的朋友。」小寶囁嚅著。她雖然在後院裡長大,可多多少少也瞭解「春花秋月閣」的「狀況」,她或許不懂那奇特的「聲音」代表著什麼,可她卻也懂得悠兒的美麗會惹來麻煩。
因為,一直以來,大娘總是不斷地提醒她,女人不能太美,也最好別打扮,愈是平凡愈好。
「朋友?」金大娘揚高了聲音,「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這兒或許出入的人十分複雜,但後院絕對是被隔絕的,她怎麼會在這兒?你給我從實招來。」
「大娘……」小寶眼眶一紅,梗著聲道:「求求大娘先救救悠兒吧!她真的是我的朋友……她……她是從天上來的,不久前我在院……院子裡打水,偏偏下了場大雨……她、她就突然出現了……如果您知道了,一定會讓悠兒到前廳去……」小寶斷斷續續地抽噎著,「所以我才把她……藏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麼做!」金大娘氣得拍桌大喝。
「我不要悠兒到前廳去,我要她和我一樣好好地在這兒就好了!」小寶終於哭喊出聲。
金大娘刷地白了臉,怒道:「前廳又怎麼?」
小寶不知哪來的膽子,說道:「我知道大娘疼小寶,不願讓小寶到前廳去,可前廳裡的姊姊們做些什麼事,我都知道的!」她其實知道些什麼呢!充其量只是以為那些花娘嘻笑陪著男客們喝酒罷了。
「你……」金大娘氣得直發抖,「你溜出去瞧過了?」
小寶垂下臉,沒半晌又抬起頭來急嚷:「大娘,求求你救救悠兒,她……她……」她一急,喉頭一梗,連話都說不完全。
金大娘別開臉道:「『春花秋月閣』可不養白吃白住的人,她若要待下,就得到前廳去。」
「可我就沒到前廳去!」小寶搶白道。
「你……」金大娘神色一變,隨即又冷靜的道:「你可沒白吃白住,你會幫灶房裡的忙。」
「悠兒也可以的!她可以和我一起幫忙,我們……」
「她和你不一樣。」金大娘望著小寶,「她適合前廳的生活……」
「誰說的?」小寶瞪著金大娘,怒道:「如果悠兒要到前廳去,那我也去!」
「放肆!」金大娘揚高了手,卻怎麼也摑不下去。
小寶揚高小臉,固執地道:「我或許沒有悠兒好看,但……但我擦些粉,打扮打扮也一定可以的!」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小寶那稱不上白皙粉嫩的臉頰倏地浮起五指紅痕。
金大娘抖著手,顫聲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小寶捂著臉頰,任淚水狂瀉而下,可她卻哭不出聲,只能怨懟地瞪著金大娘,無聲地任淚水滑落,金大娘以前從不曾打過她呀!
「把她鎖起來,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步!」金大娘一聲令下,龜奴馬上將門合上。
「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悠兒!」小寶拚命地拍擊門板,卻無人相理。
金大娘靜立於門扉之外,木然地瞪視著掌心,她方才……究竟做了什麼?
「金大娘,這樣好嗎?」龜奴擔憂地望著被拍得直搖晃的門板,低聲說著。
「她……以為送往迎來的日子好玩嗎?」金大娘幽幽說著,她仰起了臉,不再多言地離去。
龜奴揉了揉眼。不知道適才是不是眼花瞧錯了,他好像看見金大娘眼角的淚水?
他再度回身望了緊合的門扉一眼,這小寶……當真是金大娘手帕交的女兒嗎?
他跟了金大娘這麼多年,早學會少說話、多做事的道理,可他忍不住要懷疑金大娘如此保護小寶的動機……
「哎呀!」龜奴一拍腦勺,咕噥著,「管他的呢!」說著,也踅回前廳去了。
待金大娘與龜奴離去後,院子裡的陰暗處卻閃出了一道身影,若有所思地望著上了鎖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