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十七歲
父母:周國勝、朱婉織
朱婉織婚前有一段感情,情人因意外過世,讓她崩潰。朱婉織後來在母親的勸說下,有意振作,在鄰居的安排下和周國勝相親。
周國勝父母早逝,留下不少房產,他單靠租金收入就相當可觀了。他本身條件也不差,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和朱婉織過去是同學,對她早有情意。他和纖細貌美的朱婉織,可謂郎才女貌。
可惜,兩人婚後不到一年就因生活不協調而分居,分居後朱婉織才發現懷孕,經周國勝要求勉強復合,生下一名女兒。這段婚姻在三年後仍然在朱婉織的堅持下以離婚收場,女兒跟著朱婉織,改姓朱。
朱婉織帶著女兒回娘家,和母親一起住。周國勝經常來探望,他對前妻用情極深,一直希望能挽回婚姻。
朱可安七歲那年,朱婉織自殺身亡,遺書裡請求周國勝讓女兒代替她陪在母親身邊,同時請他幫忙照顧母親。周國勝深愛前妻,依了遺言,讓朱可安跟著她外婆,並經常來探望,照顧祖孫兩人。
朱可安十歲那年,周國勝再娶,對象是朱家附近一名寡婦劉佳蕙,有個十二歲的兒子張信志。
劉佳蕙過去和朱家來往密切,與朱婉織情同姊妹。朱婉織自殺後,她對朱可安更盡心照顧,把她視如己出,比自己的兒子還要疼愛。這也是周國勝決定娶她的原因。
朱可安依然跟外婆一起住,周國勝和過去一樣三天兩頭跑來探望,劉佳蕙也會陪著他一起來,幫忙朱婆婆打掃、煮飯,照顧朱可安。
她後來懷孕,在朱可安十四歲那年為周國勝生下兒子,朱可安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同年,朱婆婆摔倒過世,周國勝忙著處理喪事,希望由繼子幫忙照顧朱可安,在喪禮上安撫她的情緒。卻在前往途中,發生車禍,周國勝在一個月後過世,張信志斷了一條腿。
他在遺書裡拜託劉佳蕙為他照顧女兒,把朱可安的監護權交給了她。至於他的不動產部分,據說很早之前就有大半過繼在朱可安名下,不過留給劉佳蕙母子的部分也已經足夠他們生活安定了。
在外婆和父親都過世後,朱可安由劉佳蕙接進周家同住。
附近鄰居一提到劉佳蕙都豎起大拇指,說她賢慧,把朱可安視如己出,說她辛苦,要照顧一個斷腿的兒子,一個才剛出生不久的幼子,還要養別人的女兒。
至於朱可安,在附近鄰居眼中,算是一個禮貌愛笑的女孩,只是來的時候小小一個,過來住了三年也不見長大多少,聽說都是周家遺傳,會發育得晚。
不過這孩子有個缺點,就是不太愛乾淨,每次見到她都油膩膩、髒兮兮,很不愛洗澡。告訴她要洗澡,衣服要換,她也只是頻頻說好,隔天見到她還是一個樣。
明明常看見劉佳蕙買了很多女孩子可愛的衣服,反而自己兒子的沒買幾件,但朱可安就是好幾天才肯換一套衣服,而且衣服總是一下子就弄得髒兮兮了。
附近鄰居常聽劉佳蕙誇讚朱可安是個聰明伶俐又貼心的女兒,還會幫她照顧兒子,沒聽她抱怨過朱可安一句不好,倒是常常怨歎自己兒子從車禍後就變了樣,經常把自己關在家裡不肯外出,大伙也常安慰她。
朱可安成績很好,今年六月提前從高中畢業,順利考上大學,但是不知何故,她在八月突然離家出走,流浪到一家美容店當洗頭小妹。
而劉佳蕙卻對鄰居說,朱可安為了上大學,住到學校去了。
十月,張信志在美容院裡找到朱可安。據美容院裡的人形容,張信志斯文有禮,以兄長的身份希望妹妹回家,希望她繼續唸書,美容院老闆娘就把人交給了他。
不過,朱可安後來並沒有回家,人也失蹤了。調查至十一月十五日,朱可安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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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乾淨?
「芹哥,我洗好了,來吧。」她主動坐在椅子前,一條大毛巾圍在肩膀上,濕著一頭長髮披散。
不愛乾淨,她夏天每天洗頭髮,冬天最少也每隔一天洗:洗澡都要半個小時以上,非洗到全身香噴噴才肯出來,這叫不愛乾淨?看她衣服每天洗每天換,即使到海邊玩,也不見她把衣服弄得多髒過……哪裡來的油膩膩、髒兮兮?
「芹哥?」朱可安狐疑地轉過頭去。「芹哥,你在看什麼?」
「兒童不宜的書刊。」萬香芹把報告夾在一本雜誌裡合上,封面是身材火辣的比基尼女郎。他起身走過來。
朱可安回過頭去,背對著他,臉微紅,微微不悅,低低喃道:「我已經不是兒童了,我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
「幾天?」萬香芹扯了一下嘴角,拿起毛巾幫她把頭髮擦乾。報告裡並沒有提到她離家出走的原因,她在那個家裡出了什麼事?
「剩下二十一天而已。」朱可安嘴角彎彎,「芹哥,你答應我,我滿十八歲你就不能再叫我小猴子了。」
「是啊,我答應過。你放心吧,我言出必行。」他擦乾頭髮的動作肯定比她當洗頭小妹時還熟練,畢竟都幫她擦了多久了,她當洗頭小妹也不超過兩個月。「不過,小猴子……」
「嗯,怎樣?」
「你肯定你滿十八歲就不能叫小猴子了嗎?」
「對啊,我肯定。」清吟的聲音像樹梢上一隻快樂小鳥兒在跳舞。
「嗯,那我也很肯定跟你講,男女授受不親,不是小猴子就不能跟我睡。等你滿十八歲,你就自己睡吧。」
朱可安驚訝地一怔,猛地轉過頭去,「你昨天沒有說到這一條啊!」
「我現在補述。」他拿著毛巾,瀟灑地聳了下肩膀,把她的身子轉過去,毛巾按在她的頭皮,順便按摩。他想他的設計工作和那本未完成的童書如果都放棄了,他幫人整理頭髮兼頭皮按摩肯定也有一筆收入。
朱可安一陣陣的頭皮發麻,愣在那兒呆了好半晌……哪有這回事,昨天沒有說,今天才追加一條,這樣也算哦,欺負人嘛!
「……芹哥,你這哪叫言出必行,你根本言而無信,你這是恐嚇威脅嘛。你明明知道……我一定要跟你睡的啊。」小臉兒漲紅,聲音到了最後變得很小。
「你說什麼?沒聽到。」他低頭,故意把耳朵湊近,「再說一次。」
她的頭更低了,肩膀頹喪地縮起,「我說……小猴子就小猴子嘛,反正我也聽習慣了。十八歲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雖然她真的覺得很了不起,但那也要他認同才算數。
萬香芹嘴角高高地揚起,直起身子繼續幫她擦乾頭髮,狀似優閒地說道:「既然你快十八歲了,我送你一份禮物,過幾天等我有空陪你去買吧。你先想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不是錢買得到的。」她輕輕低喃,輕輕歎息。就像芹哥說的,如果她不再是小猴子,不能跟他睡。如果芹哥不再把她當小猴子看待,那對他而言,她好像什麼也不是了?
她都快十八歲了,如果芹哥不愛她,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他們無親無故啊!
她很討厭想這個問題,也一直故意不去想,但……那個人出現後,她就對現在的生活很不安,好像和芹哥在一起的快樂隨時都會瓦解,這讓她很害怕。她也知道這將近一年和芹哥的生活,擁有了快樂、安逸、幸福、自在,一旦擁有,就會害怕失去,這同時……懦弱和膽怯也如影隨形了。
她現在還找不到用來對抗懦弱和膽怯的力量……如果她肯先踏出一步,主動離開芹哥,是不是就能找到這股力量呢?還是她從此一蹶不振,淪落為不良少女?不管下場如何,前提是她踏得出這一步,離開芹哥……而且芹哥,哪一天終究會談戀愛,會愛上一個女生……的吧?那到時候她能不崩潰嗎?
萬香芹若有所思地瞅著她的安靜沉默,忽然扯眉,往她的後腦袋重重敲了一下,叩!
「嗚……」她往前傾斜,苦著一張臉回頭,茫然地望著他,「又怎麼了?」
「沒,我敲敲看你腦袋裡還有沒有東西。聽聲音空空的,跟猴腦差不多,果然是還未進化。」
罵她笨蛋嘛……只是她哪裡招惹到他了?朱可安還是一臉迷惘加不解,想了老半天……
「芹哥,被你發現了嗎?」她皺皺鼻子,像是壞事沒做成,反而被逮到的表情。
「嗯?」他哼了聲,瞇起眼。
她乖乖自動招認,道歉兼抱怨,「對不起嘛,我以後不會再偷偷開你電腦了。反正你也用密碼鎖著,我打開來才知道根本開不了。」
萬香芹眼底一冷,兩隻手掐起她臉頰的肉,「你偷開我電腦?你懂不懂得住在一起互相尊重的道理?我有去翻過你內衣褲嗎?你這隻小猴子是我沒教好,還是被誰帶壞了啊?」
「嗚……」她知道錯了嘛,他要打比方也優雅一點,害她聽了臉都紅。明明外表長那麼好看,吐出口的話卻比羅勒大哥沒好多少,三兄弟就只有薄荷二哥表裡如一,斯文有禮。
萬香芹瞪著她,光看她眼神裡的光芒也知道她腦袋這時候想起了誰——叩、叩、叩!重重敲了她額頭三下。
「啊?幹嘛又敲我?」她今天是犯到他哪一條啊?
「我高興!」
嗚……芹哥雖然是好人,但是……他也太隨心所欲,太任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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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了,扳手指算一算,距離雙十節她的生日還有十三天。錢買不到的禮物他不會給,她也不敢開口要,而錢買得到的……她想了幾天,想到要一套餐具。
她現在會下廚了,雖然做的菜被芹哥從頭嫌到尾,什麼「豬吃的。下毒啊!猴子做鳥菜。廚餘啊!」罵了一大堆,但他邊罵邊吃,最後總會把他嘴裡的「廚餘」吃到不剩,所以她就默默繼續做,等待有一天奇跡出現,或者看哪一天他突然生病發燒舌頭壞了,也許就會誇她一句「能吃」了。
現在呢,她想既然菜色得不到誇讚,那擺一套美美的餐具,說不定他看了賞心院目,惡毒的話會少一點……不不,芹哥是好人,他不惡毒……應該是說心腸會更慈悲一點。
她坐在車裡無聊,轉頭瞄向車窗外熟悉的街景……咦?「芹哥,買餐具不是這條路啊。」
「我先去買本書。」他戴著一副銀色的炫目眼鏡,鏡片可以用來當鏡子,完全看不到他眼睛在看哪。
朱可安一顆心漸漸地畏縮了起來,手抓著安全帶,很想逃開……沒關係、沒關係,她在車上等,她不要下車就沒事了。
萬香芹找到位置停妥車,看著她,「下車了。」
「我在車上等你。」她扯起嘴角,眼睛很大,臉色有些許的白。
「家法規定小猴子不能單獨待在車上。」他拉開門,把她的安全帶解開,拉她出來。
「芹哥!……什麼時候多這一條家法了?」她被拖出車外,低著頭抱怨,眼角不時四下瞄,呼吸有些不安穩。
「我剛剛決定的。」萬香芹看都沒看她,拉著她的手往熱鬧的街道穿梭而去。
他步伐大,走路又很快,她被拉著在身後跑,一臉莫名又訝異地瞪著他的背。他平常不會走這麼快,今天是怎麼了,他們有趕時間嗎?……不過也好,快點走,也許就不會遇到。
再說,都過一個多月了,那個人總不可能天天在此地徘徊等著抓她,她只要別自己嚇自己,沒事的。
她低低垂著頭,始終看著萬香芹的步伐小跑步跟上他。
沒事的、沒事的——
砰!好痛……額頭撞上了他的背。
突然停下來也不通知一聲……到書店了嗎?
她抬起頭——
「朱可安!讓我找到你了!」
她望著書店門口,萬香芹正拉著她準備進去,一個叫聲定住了她的腳步!她全身僵硬,頭皮發麻。
萬香芹狐疑地轉過頭去,看見一個跛腳男生從一家內衣店門口附近被人攙扶半跑著過來。
朱可安瞪著那兩人,緊緊咬著唇,瞬間無血色,急忙兩手抱住萬香芹的手臂,拖著他,「走……快點走……我們快點走!」
「他在叫你,他是誰?」他動也不動,立在那兒,昂著傲慢的下巴,挺著任性的肩膀。
她拉不動他,瞪著接近的兩人在眼前放大,深深的恐懼也在她眼裡擴張,她縮回手,放掉了萬香芹,不回頭轉身就跑!
「小猴子!」鏡片下一雙眼睛驚愕地瞪大,愣了一下……任何事情她都不用怕,他會保護她,他該是深得她信任的……他萬萬沒料到她會輕易放開他的手,從他身邊逃離,伸手只抓住一把空氣,拉住她已來不及。
「朱可安,你不要跑!」跛著腿的男生推了身邊保鏢一把,要他去追。
萬香芹瞇起了眼,回頭抓住那名保鏢的衣領。先處理這兩個,把事情搞清楚再回頭剝小猴子的皮,她最好是乖乖回到車上等他!
保鏢反身踢來一記飛腿。萬香芹閃身躲過——
「你是誰!朱可安是我未婚妻!」身旁的跛腳男生瞪著他吼。
萬香芹一怔,回頭……
「三少,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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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安安禁不住對哥哥的思念,從主人身邊逃了回來。
小猴安安的主人眼見安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緊抱著哥哥不放,只好把小猴安安還給哥哥照顧。
小猴安安又回到哥哥身邊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小猴安安每天和哥哥一塊吃、一塊睡,在哥哥細心的照料之下,終於開始成長了。
最近小猴安安常用一雙純真發亮的眼睛望著哥哥,用小烏兒思春般的聲音對著哥哥說:「我喜歡你。」
哥哥很疼愛小猴安安,每次都給她一根香蕉做為獎賞。但是不知何故,小猴安安總是苦著一張臉吃著香蕉,一副快哭的表情哀怨地望著哥哥,看得哥哥莫名地心虛,卻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了?
有一天,小猴安安對哥哥說:「我要學料理,以後做給哥哥吃。」
聽了這句話,哥哥直望著小猴安安,一句話也沒有說。
小猴安安的哥哥是美食家,他發現自己嘗遍了天下美食,這些美食出自多人之手,但這些人都走屬於別人的「廚師」,沒有一個人專門為他做料理……為他而學,為他而做,只為他一個。
小猴安安並不知道這句話哥哥聽了有多感動,一顆心暖烘烘,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這時候,哥哥才發現由他親手扶養的小猴安安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
「哥哥,我喜歡你。」
當小猴安安再次對哥哥說這句話時,哥哥終於明白小猴安安的意思了。
只是,小猴安安年紀還小,沒有哥哥,小猴安安半夜裡還是不敢睡,尤其小猴安安總是在半夜裡偷親哥哥,哥哥更加沒有把握兩人的感情更進一步發展,不會傷害到小猴安安。畢競她真的還小。
……雖然,哥哥已經確定小猴安安發育得很好了。
直到天空變了顏色,她都不曾再回到那條街上。
橘紅的夕陽拉長了一條身影,這條身影最後消失在車裡,在這裡停了半天的車子終於在夕陽落下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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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聲,海風吹,海邊小屋燈亮著。
柳芷芸仰著頭,望著萬香芹左邊下巴的青腫,驚訝得張口結舌,「誰不要命了敢打傷你!」
這是跟他一整個家族的人為敵啊!首先,她那個曾經「兄弟眾多」的未婚夫就不會善罷甘休了!
萬香芹目光掃過整個房間,嚴峻的一張臉更加陰暗,「還沒回來?」
「嗯,不管是我那裡的警衛還是綠墨那裡都還沒有通知我。」而她就到這裡來等,她希望可安是直接跑回家來,但是連這希望都落空了。
朱可安從街上跑走後,就失蹤了。
她沒有看過那份報告,但從花蒲英口中大約知道朱可安雖然父母雙亡了,但她還有一個繼母,一個繼兄,一個同父異母的幼弟,她不是無家可歸,而是離家出走。
至於她離家出走的原因,她在那個周家屋簷下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花蒲英的人調查不出來,至今還是團謎。
「所以我說直接問她就好了,為什麼你一定要逼她自己說呢?」明明知道發生事情後,她都避開那條街不去,萬香芹卻故意把她帶到那條街上,非要親眼看看她到底在怕什麼,非要她自己說出來。
「你可以回去了。」萬香芹轉身下樓,手上還握著車鑰匙,鑰匙圈上一隻小猴子隨著他跑下樓的動作劇烈晃動。
「結果呢?打你的那個人還活著嗎?你問出可安過去發生什麼事了嗎?」柳芷芸追下來,卻追不上他的速度。
海風吹進昏暗的庭院內,她沒追上萬香芹,卻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被緊緊的抱住。
「蒲英,可安呢?你派人找到她了嗎?」她仰頭望進一張皺眉的臉孔,卻沒有時間關照他的情緒。
「找到了。」低啞嗓音含著莫大的火氣,「庭院暗,你跑這麼快做什麼?萬一跌倒怎麼辦!」
「你找到人了?她在哪裡,你把她帶回來了嗎?」會不會已經和萬香芹在外面了?她喜出望外,急著出去看看。
「她回家去了……回到她童年住的家。」花蒲英一把抱住她纖細的腰,知道他如果不交代清楚,她勢必不肯乖乖待在他懷裡。「你不用急,香芹去找她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我讓打了香芹的那只瞎眼狗吐實,可安在周家過的是什麼生活,我會告訴你,你不需要追去問香芹。」
她一怔,只覺得渾身發寒,急著追問:「你說……過的是什麼生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啊!」
「我叫你不要急!先顧好你自己的身子,你忘了你懷孕了嗎?」花蒲英惱火地瞪住她。
「那你就快說啊!」她心急地抓著他胸膛。
「好好好……」他瞪著她,終於深深歎了口氣,「你聽了,別太激動,也別哭得太厲害……唉!」他只覺得說了也是白說,提前警告,反而嚇得她眼眶都泛紅。
……為了她和肚子裡的孩子,能三言兩語說的,他就盡量帶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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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國勝過世後,朱可安搬進周家,張信志丟了一條腿回到家住,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暴戾可怕,一連趕走四名看護,連家裡的傭人都被他嚇跑。
劉佳蕙後來找了張信志的表哥來幫忙,聘請他當司機兼保鏢。
一個家裡全都是自己人,裡頭發生什麼事,除非他們自己願意說,或是張信志的表哥出賣他們,否則沒有人會知道。
朱可安就生活在這一家子的暴力、虛偽、欺騙的陰影下過了三年非人的生活。
傭人都走了後,所有的工作全落在劉佳蕙一個人身上,三餐、打掃、洗衣服,背著不滿週歲的兒子,照顧殘廢了的長子,她一聲不吭,儘管做的菜送進房裡被兒子打翻扔出來,她也默默的收拾。
朱可安很不忍心,總是搶著做家事,但劉佳蕙都不讓她動手,說她是周家的大小姐,不許她做這些事。
她想可以幫忙照顧弟弟,但劉佳蕙總是背著,一放下就哭,她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照顧不來一個出生不久的嬰兒。
幾次看著辛苦的阿姨白天夜裡忙著照顧兩個兒子,心疼又不忍。有一次,她看阿姨拿著托盤站在信志門外,愁容滿面躊躇著,幼子在背後又哭了起來。
「阿姨,弟弟要喝奶了吧?我拿進去給信志哥吃好了。」
「不要、不要,萬一他傷了你……」
「我知道信志哥生病了,不要緊的。阿姨,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你讓我幫忙吧。」
朱可安那時十四歲,從小心腸好又善良,劉佳蕙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的性情非常瞭解,而且完全掌握。
那天,張信志意外的配合,非但沒有把飯菜打翻,而且全吃光了。
朱可安高興,劉佳蕙更在她面前感動得痛哭,朱可安更加知道自己做對了,從此決定她要幫忙照顧張信志,那麼阿姨會更加欣慰,不用那麼辛苦。
從此,卻是她惡夢的開始。
張信志總是趁劉佳蕙不在時譏罵她,扯她頭髮,打她,甚至叫表哥抓住她,讓他打個過癮。
朱可安怕阿姨知道了難過掉淚,忍著痛不敢說。
張信志表面上變得愈來愈安分,但私底下卻愈來愈暴力,愈來愈狠毒。
在朱可安面前,他向母親要求,夜裡要朱可安也來照顧他,他說表哥夜裡總睡得像死豬,叫也叫不醒,他半夜口渴,傷口疼痛,要上洗手間都沒人幫忙,他喜歡可安細心又體貼。
劉佳蕙就望著朱可安微笑,「你們兄妹感情真好。可安,你在他房間陪他一起睡,會不方便嗎?」
會不方便嗎?朱可安當然馬上搖頭說不會,她不想讓阿姨擔心,卻不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
那天起,夜裡房門關起,張信志就不曾讓她好過了。
他聯合表哥用盡了各種手段整她,讓她無法在床上好睡,還不許她下床去,小小的身子只能睡在床的最角落縮成一團。
最後她總會滾下床去,也只有那時候,她才能在地板上小小睡一下。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她想張信志也好多了,她可以告訴阿姨她要回自己房間去睡,可她話才到嘴邊,卻聽見阿姨說:「可安,阿姨真對不起你。為了照顧弟弟,把哥哥都丟給你……真對不起。」
她一聽,搖搖頭,望著滿臉歉疚的阿姨,話吞了回去,想找機會再說。
後來,一次張信志不小心在她手上留了傷痕,被劉佳蕙看到,一知道她被自己的兒子打,馬上痛哭,拚命打自己巴掌,向朱可安道歉,但這卻把朱可安嚇壞了,張信志虐待她的更多殘暴手段,她一句都不敢說。
她心裡希望劉佳蕙能夠想到她夜裡可能受到張信志的虐待,開口讓她回到房裡去睡,但劉佳蕙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那麼壞,她只是說:「可安,他腳受了傷,所以脾氣不好,你不要怪他。好嗎?」
好嗎……她當然只能點點頭,無言的忍下來。
這以後,張信志偶爾還是會不小心在她手上留了小傷痕,而她就又會看見劉佳蕙激動又虧欠的自責。
「可安,你哥哥是不是又打你了?都是那場意外害的。你也知道他以前脾氣很好的。阿姨跟你道歉,跟你磕頭!嗚……我對不起你爸爸……」
那場意外,是出在婆婆的喪禮,爸爸載著信志要來看她的路上。這一提,又帶出了她內心最脆弱的那一塊。
她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這卻還不是她的最痛。
讓她心痛的是,劉佳蕙總是看著她說:「你長得跟你母親好像,愈來愈像婉織了,以後一定像你母親一樣美麗。」
然後她總會看見阿姨落寞的神情,淡淡哀傷的笑容像歎息著什麼。
她知道,阿姨很愛父親,但父親心裡始終只有母親一個,而母親從來就只和她的情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一直到自殺。
她不懂母親的感情,但她也不想像母親一樣。阿姨常說,母親帶給父親的只有痛苦,她也有這種感覺。
所以父親死後,一旦阿姨說她像母親,她就好像被針刺一樣。而她總覺得這根針不只是刺著她,同時也刺在阿姨身上,也許更深更痛。因為她深愛的男人,愛的就是這張臉,所以她不想像母親,她故意把自己弄得髒兮兮,不想長大,就是不想讓這根針刺到阿姨。
她的善良和體貼,被利用得好徹底,直到她離家那一天,才知道那個家的一切都是虛假和謊言,劉佳蕙扮苦臉折磨她的心,張信志負責痛打她的身體,而他的表哥拿人錢財,做了啞巴和幫兇。
那個啞巴畏於炆龍過去的「背景」,把他幾年來在周家屋簷下眼見的一切都招了!
萬香芹瞪著暗夜幾近無人的路面,緊握方向盤,狠踩油門。
她過的是什麼生活……那是什麼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