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啦!別再確認了,那個會議都已經開始了。」夏詠晴不耐煩地回答了不知是第幾遍的答案。她說要留在辦公室裡幫他的嘛!為什麼不答應呢?難道她不比針孔攝影機可靠嗎?
聞言,闕紹言終於安心地離開辦公室步向會議室。這個突如其來的會議,完全就是為了請君入甕而設,他們故意放出風聲這段開會期間總裁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還在辦公室裡安裝了針孔攝影機,看看那個內賊會不會上鉤來偷他特地放在桌上的假文件。
而為了避免夏詠晴遭遇對方的報復,比如被丟進焚化爐之類的,即使這機率微乎其微,不希望她獨自面對危險的他還是決定將她鎖在身邊。
因為會議室只在下一個樓層,他決定下搭電梯直接走樓梯,卻與一個匆忙上樓的員工發生擦撞。
「啊!」對方看到闕紹言,明顯嚇了一跳。「總裁?」會議不是已經開始了嗎?而且他怎麼會沒搭電梯?
「你是什麼部門的員工?怎麼會跑到這個樓層來?」闕紹言皺眉,起了疑竇。
「喔,我是業務部的林志良,送文件上來給陳秘書。」說著並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文件夾。
「這樣啊……」雖然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嫌犯,不過闕紹言希望可以掌挖更具體的證據,於是不著痕跡的繼續演戲,「不過陳秘書應該已經下樓去做會議準備了,你就直接把資料放她桌上留張字條給她吧!」
「是的,總裁。」點了頭,林志良繼續低頭撿文件夾。
闕紹言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插在外套口袋的鋼筆不翼而飛了。
等他來到會議室,秘密小組才開始討論起這次偷竊的幕後黑手。
「……所以,根據我們的推論,內賊很有可能是我們業務部的林志良。」討論到最後,李經理提出結論。
「很有可能。」闕紹言附和,「事實上,剛剛我就在樓梯間遇到他,我打算給他個三十分鐘付諸行動,而我猜設計這件事的,不是法國的競標商就是美國的,因為只有他們與我們條件相近,最有得標的希望。」這是今天會議的第二個結論。
時間緩慢的流逝,闕紹言的手習慣性的摸向胸前,但卻突然一僵。
筆呢?該死的,一定是剛跟林志良發生擦撞時掉了。
可惡!那小妞一定認出人卻故意不說,想逮機會親自跟過去瞧!
「我先離開了。」無視與會的眾人,他霍地起身,撂下一句話便快步離開,就怕那笨女鬼出了什麼事。
他先到可能遺落的樓梯間找了遍,沒有找著後馬上一路衝回辦公室,門才關上,夏詠晴便由附身的鋼筆中冒出來。
「你不能罵我喔!是你自己沒顧好我,讓我滾到那些文件夾裡去,再說我這回可是有收穫的。」她先擺了個休戰的姿勢,提防地退了兩步。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故意不出聲,還不就是想湊一腳,你都不怕上次吃癟的他拿什麼東西對付你嗎?」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妞簡直欠教訓。
「哇塞,你真是料事如神耶,他剛一進來還先念了串經文呢!」夏詠晴走到他身邊,得意揚揚的抬起頭。「不過那不是重點啦!我跟你說,今天他不是直接偷走東西,而是用數位相機拍攝下內容,有夠小心的,不過他有自言自語說出拿錢收買他的公司喔!而且他說的很小聲,你們一定錄不到的啦!」
「是哪家公司?」這倒被他忽略了,針孔攝影機能拍到人,錄音功能卻不太理想。
「好像是法國叫基什麼公司的……」她努力地回想。
「法國基赫公司?」
「對對對,就是基赫公司。」她得意地仰起頭。「我說我有幫夫運的吧!我幫你聽到機密了喔!所以你不可以再罵我。」
「你……」他真不知該責備她的不知好歹,還是誇讚她,最後只能化為無力的威脅。「下回我綁也要綁住你。」
「最好你喜歡把一支鋼筆綁在身邊啦!」她猶不知死活地笑嘻嘻。
責罵最後變成鬥嘴,兩人都沒發現,對於「幫夫運」這詞的言下之意,似乎彼此都已經下意識地認同了。
終於,漢諾威的投標案結果出爐,闕氏順利得標,而第二順位果然是法國基赫機械公司。巧合的是,基赫公司的底標,只比他寫在偽造估價單上的底標高了一千美金。
對照夏詠晴的供詞,內賊背後的主使者是誰,幾乎昭然若揭了。至於林志良,除了被踢出公司,接下來還必須面臨法律制裁。
當晚,闕氏舉行了慶功宴,可闕紹言卻反常地沒有將愛湊熱鬧的她帶在身邊,反而找了個藉口將她留在家裡,自己則前往另一個地方。
步出百貨公司,他仍是難以置信自己就像個幫小孩挑玩具的媽媽,為了她這陣子的功勞,精心挑選了她可能會喜歡的禮物。
原本只想買一樣,後來想到小女孩的心理也許不會這麼容易滿足,他又不受控制的多挑了幾樣,連他平常不會買的樣式全都打包回家。
買自己的東西都沒這麼用心過,看來他真的是被那小妮子吃定了!
回想起她一聽到得標的消息,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他還會想笑。不過,跟她抬槓幾乎已經成為習慣的闕紹言,當時還是忍不住捉弄她一下——
「公司為了慶祝得標,會有場慶功宴,應該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在他敘述的過程中,某位不明飄動者,聽到好吃的東西便眼睛一亮。
「我們會包下整間酒店,食物采自助式,生猛海鮮、高級牛排應該都有……」
小妮子嚥了下口水,腦裡已在自動排列要先吃哪樣才好。
「根據以往的經驗,還會有俄國魚子醬、法國松露和鵝肝醬……」
終於垂涎滿地的小女鬼受不了了,正興奮的想要參加時,他又接著道:「所以你今晚好好看家,我會帶東西回來給你。」
「為什麼我不能去?」美食當前要她不吃,比叫她跳樓還痛苦,當然要大聲抗議。
「你沒聽到公司包下的是『酒店』嗎?那種有粉味的地方,小女孩還是待在家裡好。」正經八百的樣子讓人幾乎聽不出語氣裡的促狹。
「哼!有異性沒人性。」瞬間她對食物的興趣全消,胸口進出一陣陣酸意。
「你的老相好是誰?莉莉還是娜娜?」
「好像叫莉娜吧?」他摸摸下巴尋思。
居然還不太確定?她小嘴一癟,用著他是大色狼的眼光狠狠瞪他一眼,然後賭氣地道:「不帶人家去就算了,我也不想去!」
說完馬上消失,自個兒躲到筆裡生悶氣了。
於是,下班將她送回家後,他以赴慶功宴之名外出,真的將她扔在家裡,氣得她再也不跟他說一句話,但事實上,慶功宴他只露了下臉,而且地點也不是在酒店,接下來就馬不停蹄地趕到百貨公司,怕晚到就關門了。
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忘了到停車場取車,莫名其妙地走出百貨公司門口。這下他不得不承認夏詠晴真的是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過去他一直逃避的心情,現在竟然覺得體會很深。
才想掉頭回停車場,卻被一名外表俊秀,穿著長袍的年輕男人叫住。
因為對方奇怪的打扮,闕紹言多看了眼,雖說長袍這種打扮實在過時,但穿在這男子身上,競一點都不顯突兀,還有種出塵飄逸之感。
「這位先生,我等你很久了。」男子向他微笑。
「等我?我認識你嗎?」他疑惑地起了防備。
「你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你的存在。」說的話有點玄,男人卻不多解釋,直接問道:「你這陣子應該遇到一些相當下平凡的事吧?」
「什麼意思?」這陣子他遇到最不平凡的事,就屬撿到那小女鬼,不過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要下,是誤打誤撞猜到的,要下,就是另有圖謀。
想到這裡,他的警戒升到最高。
「我指的是,你有沒有遇到什麼……不應該存在這一界的東西?」男人一逕淡笑,不為他的冷臉所動。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闕紹言心裡一動,轉身便走。
「呵呵,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惡意。」連忙擺出示好的手勢。「你最近的經歷,是上天注定的,但因為我……好吧,我太多嘴了,導致情況有點改變,所以我出現在這裡,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越聽,他越覺得對方相當詭異。
「這東西你拿著。」男人拿出一條玉墜手鏈,跟當初闕紹言撿到卻丟到花園遺失的那條有幾分相像。
「我要這個做什麼?」看到又是塊玉,闕紹言幾乎可以肯定眼前人的來意,跟夏詠晴脫不了關係,只是對方一直在賣關子。
「天機不可洩露,我因為你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折壽不少了。」一切都怪自己話太多,唉。「總之,今天以後,請你務必把這條手鏈戴在手上。」
闕紹言沒有接過手鏈。基本上,像這類飾品,先前要不是因為詠晴,他是連碰都懶得碰的,何況他無法確認對方是正是邪,萬二晅玉墜手鏈對詠晴是有害的,他不就落入陷阱成了幫兇?
「先生,疑心病不要那麼重,我真的是為了『你們』好。」男人在心裡重歎,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搞不好天上一道雷就直接劈了他。
直接將鏈子塞進闕紹言的手裡,男人就離開了,而闕紹言看了看手上的東西,濃眉深蹙,不知該不該相信對方。
最後,對任何人都心存提防,疑心甚重的他,順手將手鏈扔進垃圾桶。
遠遠地,男人突然停步,看著天空一陣苦笑。
「真頑固啊!簡直是要我的老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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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剛踏進家門,夏詠晴便二話不說地現身在他眼前,陰著臉瞪他。
「你不是要陪莉娜嗎?怎麼這麼早回來?」
「我怕你一個人在家裡鬼哭神號,掀翻了我的屋頂,所以還是早點回來保住我的房子。」他用著施恩的口氣,「怎麼樣,小妞,我很夠意思吧?」
「有開燈我才不怕呢!」親耳聽到他的風流韻事,她心裡仍是不太舒坦。「而且我也不需要你陪,你去找你的莉娜就好了!」
「怎麼你的話聽起來有酸味?」他有些刻意地移向她,「你在吃醋嗎?」
「想太多!人家……人家幹麼吃你的醋?」她左轉了九十度,企圖掩飾被說中事實的紅暈雙頰。
「真的沒有嗎?要是真的沒有,何必這麼害羞?抬起頭來,我看看你是不是又臉紅了。」他伸出手,朝摸不著的小臉蛋輕拍示意。
「哼!」她乾脆轉過身去,不看他。
逗得夠本了,平了今天晚上到百貨公司買那種娘娘腔禮物的窘氣,他覷著她的背影唇角上揚。
「小妞,我是唬你的,你用大腦想想,公司裡也有女同事,慶功宴怎麼可能在酒店舉行?而且我今天露了下臉就離開了。」
「真的?」夏詠晴迅雷不及掩耳地轉過身,心情一下子好了些,不過仍微有懷疑。「沒有粉味?沒有莉娜?」
「沒有!公司的慶功宴是包下高級餐廳,哪來的粉味?」他可不希望她真認為他是個濫情的男人,畢竟許正明的事殷監不遠,他很清楚她在乎的是什麼。
「那我的晚餐呢?生猛海鮮、高級牛排、俄國魚子醬、法國松露和鵝肝醬,你不是說要帶回來給我吃?」說到食物,她背得可流利了。
「呃……」徹底忘記。他只能對著她期待的表情歉然一笑,然後看著她眼中的光芒瞬間消逝下去。
好吧,希望手上這東西能讓她高興點。「小妞,我可是為了獎賞你這次的功勞,特地去買了禮物給你,不是故意忘記的。」
「什麼禮物?」她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大袋子。
「打開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替她拆開禮物的包裝紙,每拆開一點,就看到她表情益發驚喜,等他整個拆開,她直接尖叫出來。
「筆套!」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你買了這麼多種不一樣的筆套?」
「是啊,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選這麼娘的款式。」有印著小花的,還有帶草莓墜子的,想到挑選時的尷尬,他只能苦笑。「為了避免一天到晚被人指控性騷擾,這也是必要之舉。」
夏詠晴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愛面子,對於這種娘到極點的禮物還是他親自挑的,她是又想哭又想笑,足見他真的很關心她。
「闕紹言,你好好喔!我好喜歡你!」她感動地又告白了一次,只是她自己也沒注意,倒是被告白的男人聽在耳裡,真是有說不出的受用。
「你說的是真的?」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你喜歡我?」他今天要逼出她的心意,不想再跟她曖昧下去了。
「你……你對我那麼好,我當然喜歡你啊……」她心裡一悸,好像有些意會到他反問代表的意義,只能挑安全的話回答。否則她能承認嗎?承認自己早就戀上他?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在自作多情?
「不要逃避。」他將鋼筆拿在手上,不讓她飄遠。「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我……」她垂下眸子,為難地道:「你不是要我別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忘了我曾經說過的蠢話。你只要坦誠自己最真實的心情,小妞,你愛我嗎?像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愛?」
「你……你一直問人家這麼害羞的事情,為什麼你不先說你愛不愛我?」羞到了極限,乾脆開始賴皮。
「我想,我確實愛上你了。」他也不隱瞞,畏首畏尾一向不是他的風格。
夏詠晴張口結舌地看過去。他真的說了愛她?
「別懷疑,你沒聽錯。從一開始覺得撿到一個大麻煩,到現在我已經無法忍受沒有你的日子,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當然滿意!心儀的男人這麼大方地劫白愛她的心情,她滿意得都快飛上天了。
「所以,回答我的問題,你愛我嗎?」基本上,他不認為會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不允許。
沉默好幾秒,羞答答的小女鬼才輕輕點頭,聲如蚊蚋。「我早就愛上你了。」
「那麼,我們達成共識了,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做事一向快狠準的他,相中目標就不會放手。
「那你呢?你外面不是一堆女人?」突然想到這件事,提起來,她心裡還是酸酸的。
「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哪天我不是乖乖回家睡覺?工作都忙死了還有空找女人?」
可能也是有她在身邊,他不僅對其他女人沒了興趣,更不希望讓她覺得他真有那麼花心。
「可是我現在碰不到你,所以只能壓抑住自己,但是一天一天過去,我想要你的心情就一天天加深,小妞,我想我快要忍受不了這種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日子了!」
「說得好像你很覬覦我的肉體一樣……」她羞紅著臉,低頭咕噥,手指絞得都快打結了。
「我當然覬覦,既然認定你了,我可不想只談柏拉圖式的戀愛。」
「其實……」她猶豫了下,也老實招供,「有時候我也想被你擁在懷裡,那一定是很溫暖的感覺吧?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著說著,她都想哭了。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遇,為什麼又是這麼詭異的情況呢?
「或許我們真是有緣,才會以這種方式相遇,所以我不相信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他生起一股強大的信心,一定會找出解決現狀的辦法。
忽然想起在百貨公司前遇到的那名年輕男人,雖然他仍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不過他猜想對方一定清楚某些關鍵,他太衝動了,不該將那條手鏈直接丟進垃圾桶。
「小妞,我會幫你恢復原狀的!」沒關係,他一定會將那男人挖出來問個清楚!
變成靈體的夏詠晴,對於情感的波動特別敏感,她感受到了他強大的信心及愛戀,幾乎都要為此感動哭泣了。
她俯身上前,櫻唇貼上他的。雖然這是沒有感覺的一吻,但蕩漾在兩人心裡的情感,卻比任何肉體的親密更為深刻。
「闕紹言,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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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漢諾威的案子順利得標,兩人之間的情感也明朗化,照理說,闕紹言這陣子應是意氣風發才是,可是在她面前若無其事的他,一轉身面對員工時,馬上又恢復那張冷冰冰的閻王臉。
在闕氏人人怕他,連敢看著他的臉跟他聊天的人都屈指可數,他這凍死人的樣子不是叫人更怕他嗎?一向以世界和平為己任的夏詠晴,怎麼可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尤其他還是她愛的男人。
「什麼?又有一家包商拒絕我們的訂單……我明白了,是基赫搞的鬼吧?他們還沒有放棄漢諾威的這個案子,以為只要高價挖光我們國內外的包商,讓我們做不下去,自動退出他們就能遞補……很好,我不會就這麼屈服的!」
掛上電話,他的臉色陰沉得難看,反正掛在胸前鋼筆裡的小女鬼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所以也不需要掩飾了。若是基赫以為這樣就可以擊跨闕氏,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當他一踏出電梯,只見一票員工全繃緊了皮不敢哼一聲,直到他走進辦公室,大伙才鬆一口氣。
「闕紹言……你還好吧?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啊?」夏詠晴猛地現身,試探性地問他,又掛保證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啦!有我在,我的幫夫運一定會讓你度過難關的,你不要再嚇你的員工了。」
她的關心,令闕紹言略微鬆開眉頭,嘴角下彎的弧度也拉回一些。「他們如果這麼不禁嚇,就沒資格待在這間公司裡。」
「這樣不行,大家都怕你的話,公司氣氛會很差,你知不知道……」她還想勸他,內線電話卻傳來陳秘書的聲音。
「總裁,柯先生來訪,已經坐了半小時了,你要見他嗎?」
老柯?難道他也是要來說因為基赫的關係,要中止外包合約?
闕紹言冷冷一笑,「請他進來。」
勸說無效,夏詠晴無奈地躲回鋼筆,須臾,陳秘書帶了老柯進門,順道奉上熱騰騰的茶。
「有什麼事嗎,柯老闆?」闕紹言不動聲色地問。
「闕先生,最近我們幾家製造廠,都接到法國基赫公司的電話,說要重金跟我們簽約,讓我們成為他們的專屬包商。」老柯毫不隱瞞來意。
「所以你今天來,是打算告訴我要中止我們之間的合約,你準備跟基赫簽約?」闕紹言沉住氣,臉上仍看不出喜怒。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老柯激動得差點沒站起來對天長嘯,「當初若沒有闕氏的幫忙周轉,我老柯的工廠早就倒閉了,所以這次有人在挖闕先生的牆角,我趕快來告訴你!」
原來如此……闕紹言緊繃的表情舒緩,薄唇牽動了下。「謝謝你,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呃,這麼大的事,闕先生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聯絡幾家跟我關係不錯的包商,告訴他們闕氏是多麼的有情有義,無論基赫開多高的價錢,都不要接下他們的案子,所以大家都支持闕氏,不相信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國公司。」
「謝謝你。」老柯的適時相助,確實解決了他一小部份的麻煩,這下他才領悟到詠晴所說的好心有好報,是真的存在的。
「還有,我知道有很多工廠已經因為基赫的威脅利誘轉而跟他們簽約,闕先生你現在應該很頭痛吧!」老柯突然拿出一本名片簿,送到他手上。「這些工廠,雖然沒有以前跟闕氏合作的那些大間,但技術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闕氏的案子都很大,通常不會跟他們合作。
「如果闕先生不嫌棄的話,可以考慮一下他們,我保證他們都是老實人,也想跟闕氏合作很久了,要是能幫上你一點忙,還能讓工廠賺錢,大家都會很樂意為你效勞的!」
望著手上的名片簿,闕紹言突然很想笑。要是依他以前冷酷的作風,今天這種事絕不會發生,但自從夏詠晴那小妞介入後,一切情況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改變了,讓他工作起來是越來越得心應手。
幫夫運嗎?他撇唇一笑,輕拍了下胸前的鋼筆,再認真地看向老柯。
「真的很謝謝你,老柯,只要我闕氏一天不倒,你們這些包商就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老柯高高興興地離開了,闕紹言緊繃的臉變得和緩,此時得意又高興的夏詠晴馬上跳出來。
在她開口前,他已先一步堵住她的話。
「幫夫運,是吧?」他輕笑。
「是啊!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對包商好一點,你現在早就求助無門了。」看來只要是她出現的時候,他的好運似乎就無法擋,看來,她要多多黏在他身邊才是。
「所以我說嘛!你對人要親切一點才行。」
他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笑。「聽起來,我好像在養小鬼改運一樣。」只除了沒有什麼神秘的儀式,以及這小鬼食量驚人以外,還真有點那種感覺。
「亂說!我可是比小鬼高級多了。」雖然她也不知道高級在哪裡,但她就是知道自己不是鬼。「呵呵,看你這次要怎麼廄謝我,加上上次慶功宴你欠了我一頓大餐,你總欠我兩次喔!」
「那你想要什麼呢?」鮮花美鑽?還是漂亮衣服?這些她現在全用不到吧?
她神秘地一笑,「我要跟你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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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要買什麼都可以?」
「沒錯。」
「你說我要吃什麼都可以?」
「沒錯……不過必須是我吃得下的。」
「太好了!不過,這樣的約會好像有點怪怪的耶……」
國內外包商集體跳槽事件,在國內包商的力挺,以及闕氏本身在國外的雄厚底子之下,有驚無險地落幕了。基赫公司財力再雄厚也有個限度,終於停止了撒錢挖牆角的行動,這場風波彷彿就要過去。
畢竟漢諾威的標案,背後代表著幾千萬美金的利益,難怪對方不擇手段也要搶過來。
挑了個假日,闕紹言終於有空帶她出門約會,不過她要的不是鮮花美鑽,而是他必須帶她大吃一頓,這結果雖然在他意料之內,卻也令他啼笑皆非。
「要約會也是你說的,怪怪的也是你說的,小妞,如果我們真能正常的約會,要我像街角那對情侶那樣對你,我也不在意!」他沒好氣地說。
夏詠晴瞄向街角,一對情侶正吻得難分難捨,似乎忘了正身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想到自己如果也被他那般對待,她便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幸好藏在鋼筆裡瞧不出她的面紅耳赤,否則他又要笑她了。
「你很壞,滿腦子色情思想!」她難為情地低啐。
「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算起,我也只拐過一個讓你號啕大哭的輕吻,之後面對的不是手鏈,就是鋼筆,就算我對你有任何慾望也會馬上熄火,你怎麼不想想我憋了多久?」他毫不忸怩地坦白自己對她多麼的有企圖。
「我突然開始擔心若是恢復原狀,會馬上被你啃得一乾二淨。」她假意抖了抖,其實心裡也有點小小的期待。不過這麼羞人的心情,當然不能被他看出來。
「我才擔心若是你回到身體裡了,會不會對這段日子的經歷一點印象也沒有,就像失憶的人突然恢復記憶,就忘了失憶那段期間的事。」他深思地盯著胸口的鋼筆,「畢竟我們都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會有什麼結果也很難預料。」
「我一定會記得你的!」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真心愛上的男人啊!
先前的許正明,只能算是有好感,但兩人還在培養感情的初交往階段,就被她發現他劈腿,於是快刀斬亂麻地收回對他的感情。跟闕紹言的情況則是大大不同,彼此算是瞭解之後才日久生情,所以這種深刻的愛戀心情,她一定不會忘記的!
「希望如此。」他微微一笑,不再多想那些傷神的話題。從早上出門,他就有些心神不寧,不過他寧可把它歸咎於天氣太熱。
「闕紹言,我肚子餓了。」經過一家飯館時,聞到香味的她饞蟲大動。
「你想吃什麼?」看看手錶,也到了用餐時間。
「我想吃揚州炒飯!」她方才有瞥見飯館的招牌。
還算合理的要求,闕紹言進了飯館叫了客揚州炒飯,上桌後先等她聞了十五分鐘,才慢條斯理地把炒飯吃光。
出了飯館,她又吵著要喝奶茶,於是他就近在茶攤買了熱奶茶,等她聞到茶的熱氣都沒了,他才慢慢地啜飲起來。
跟著又陪她吃了滷味、大腸包小腸和肉羹湯後,她又示意他看向某條小巷。
「你有沒有看到那裡?我要吃炒米粉!」
「小妞,」他臉色發青地挺住吃撐的肚子,「你都不怕胖嗎?」
「不會啊!我本來就吃下胖。」她停頓了下,又幽幽地道:「而且你覺得我現在這種情況,會怕胖嗎?」
說的也是。不過他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怎麼會看上她這只披著羊皮的豬。「幸好我本錢雄厚,否則以後怎麼養得起你?」
「人家又沒有多會吃……」自己都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種可憐兮兮的聲音,儘管他再不滿也投降了。「炒米粉是吧?那是今天最後的食物了,之後你不准再吵著要吃東西。」
「好嘛!」嗚嗚嗚……其實她還好想吃炸雞排喔!
走向那條小巷,買好她的炒米粉,他便想抄近路由另一條僻靜小巷走回停車的地方。
不過對於他行經的路線,她又有意見了。
「不要走這裡好不好?」
「為什麼不?走這裡比較快。」
「因為……」更是心虛的回答。「走外面的大馬路會經過一攤賣牛舌餅的,我想偷聞一下牛舌餅的味道……」
「不、准!」他一定要改掉她那無底洞似的食量,可那並不是怕她吃,而是怕她把身體吃壞了。
形勢比人強,她只能被他帶著走。不過這條小巷真的是安靜得詭異,明明兩邊都有公寓,但巷子裡就是一個人都沒有,連聲狗叫都聽不到。
「我覺得這裡怪怪的耶?」
「那是你沒吃到東西的心理作用。」其實他也覺得有些不正常,可仍是不以為意。
就在要出巷子前,他突然聽到胸前的夏詠晴大叫一聲,「小心!」然後狠狠地用筆頭刺了他一下,令他捂著胸口退了一步。
「你……」他還沒反應過來什麼事,一聲槍響傳出,他身邊的花盆被打得稀爛。
如果她沒有發出警告,那麼子彈打中的就是他。
「闕紹言,快點走!」因為靈體的關係,她早一步比他感受到空氣裡不明的惡意波動,而在一擊下中後,這種波動更強烈了。
闕紹言拔腿往隱蔽處跑,身後又傳來兩聲槍響。
砰!砰!一槍打中某戶人家的門,另一槍打中電線桿。
「小心左邊!」她又傳出驚叫,但這回闕紹言卻反應不及,正想移動身體,子彈已到了他的胸前。
眼睜睜的,他驚恐地看著胸前的鋼筆彈出一大截,替他擋住那枚子彈,而筆頭在瞬間被打得粉碎,他也因為衝擊力坐倒在地。
槍手或許以為他中槍了,在擊中後立刻離開,而知道自己並未受傷的闕紹言,卻壓抑不住心慌地瞪著只剩半截的鋼筆。
「詠晴?你還在嗎?」拿著鋼筆的殘骸,他顫聲問。
沒有回應。
「夏詠晴!你回答我!」
仍是沒有聲響。
電光石火之間,他恍然明白了前陣子遇到的年輕男人給他那條玉手鏈的用意是什麼,對方早知道會有今日的一劫,那條手鏈是為她先準備一個棲身之處。
明知她幫夫運強,為什麼不聽她的改道而行?明知她愛吃,為什麼不讓她吃個夠?
「詠晴!」他悲憤地大吼一聲,四周居民聽到槍聲及叫聲的,紛紛探頭出來看個究竟,但他無暇理會自己的狼狽與丟臉,只想趕快找到她。
在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消逝,他真的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