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隨意倚牆而立的火夕像個發光體似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女性,不論老少,總會不由自主地多看她一服。
他筆直地朝火夕走去,強而有力的臂膀鎖上她的腰,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上她的唇。
「哇!」
「怎麼會?!」
「是同性戀耶!」
驚詫的竊竊私語此起彼落。
眾人還是頭一道親眼目睹兩個俊美出色的美男子在公開場合毫不避諱地親吻,而且還是在民風不若西方開放的台灣。
一吻終了,韓役展才心滿意足地放開火夕。「不打算告訴我小由暗戀你的事?」
火夕漾起一抹笑,「你不已經知道了,我何需再提一次,小蛇既然會跟你提起小由,必定是要告訴你她暗戀我的事。」
他沒有否認,「現在呢?」
她腳跟一轉走出機場,跨進一輛早已等候多時的房車,韓役展亦低頭上了車坐在她的身旁。
「去醫院。」向司機吩咐完目的地後,火夕才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我也正想跟你該這件事,小由的身體不適並非生病,而是自殺。」即使現在不說,待會兒去到了醫院,他也會知道的。
他一點也不意外,「是為了你!」
他早有預感事情不會那般簡單。
「她說她愛我,若不能和我在一起,她寧願捨棄生命。」她淡淡地陳述出事實。
換言之,她是以生命來脅迫夕了。
韓役展若有所思地睨著火夕,不發一語。
對於夕受女人青睞的事實,他早已經見怪不見了。誰教夕的外表看起來十足是個溫文爾雅,渾身充斥著貴族氣息的美男子。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竟然會有人為了夕自殺,而且對方還是她的表妹!
「她究竟有什麼目的?」不必問他也猜得到夕是不可能不管小由的死活。
「待在我的身邊。」小由是這麼說的,她只是轉述而已。
毫無疑問的,夕一定已經答應了。
那麼他也就毋須再多說些什麼,「時間呢?」總該有個期限吧!
「什麼時間?」她明知故問。
「她要在你的身邊待多久?」不是他小氣巴拉的,試問:誰會喜歡有個礙眼的電燈泡跟前眼後的?!
「隨她愛待多久就待多久。」火夕一派無所謂的攤攤手,瀟灑自在。
眼看他就要發作,她不慌不忙地再度開口,「小由對我只是一時的迷戀,會過去的。」
火夕輕柔的嗓音撫去了韓役展的不悅,「我不愛有電燈泡來打擾我們。」他可是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夕娶過門的。
開車的司機眼神有些怪異,聞言不禁多看了火夕及韓役展幾眼。
車內的後照鏡忠實的映出了司機的眼神和表情,火夕看了個一清二楚。
洶湧的笑意襲上了她潑墨般的黑眸,將其點綴得更加誘人,「別這麼吝嗇嘛!」
「任何事都好說,對於愛情我可大方不起來。」韓役展理直氣壯地,「若要拱手將情人讓出去才叫大方,那我寧願當個小氣鬼。」
開車的司機倒抽了口氣,大小姐喜歡的火四少該不會是個同性戀吧!
可惜啊!火四少和韓少爺都是極為出色不凡、俊逸出眾的美男子,怎麼會走上不歸路呢?
可憐的大小姐!她勢必是要失戀了。
韓役展僅僅投去一瞥,隨即又將注意力轉回火夕身上。
她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好看弧度,「你是怕我移情別戀?」
司機驚喘了一聲,他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大小姐呢?說與不說似乎都一樣會讓大小姐傷心,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韓役展又一眼瞟過去,敢情這位老兄是當他和夕是聾子,不僅偷聽他們的談話,還接連兩次發出聲音,教他想裝作不知情都很困難!
他的視線對上了司機的,「先生,想偷聽別人談話就得要保持安靜。」
司機漲紅了臉,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而後專心地開車。
火夕輕咳了一聲,言歸正傳地道:「目前小由身體虛弱,精神狀況也不太穩定,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你就多多包涵,別跟她計較。」
他輕哼了一聲,算是勉強同意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他們結婚半年多以來,除了頭一個月夕和他同住在奧斯陸以外,他們都各自忙著公事,沒有時間享受新婚生活,更甭提度蜜月了。
經過一段時日的遊說,夕好不容易才答應把下半年的時間空出來,他還安排好了要去度蜜月的行程,沒想到卻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來!
「蜜月假期怎麼辦?」他望著她,紫羅蘭色的眸子逐漸漾深。
司機於此時把車子停在醫院大門口。
「醫院到了,下車吧!」火夕率先打開車門,修長的腿跨出車外。
韓役展跟了上去,「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她頭也不回地跨進電梯內,「你不會要我丟下小由,不管她的死活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你該不會打算帶她去……度蜜月吧?」光想就快吐血了。
「有何不可?」她帥氣地聳了聳肩,「多她一個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不會有任何影響?!他快嘔死了,「那可是我們的蜜月假期,沒有理由帶個殺風景的電燈泡同行。」為什麼夕就是無法瞭解他想獨佔她一個人的想法?
「叮」的一聲,電梯的門打開了。
火夕走了出去,「往後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相處,要幾度蜜月都成,目前就忍耐一下吧。」
往後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火夕的一句話輕易地說服了韓役展。
火夕還來不及打開病房的門,便聽見裡面傳來沉由恩大吵大鬧的聲音。
「夕呢?她去哪兒了?你們都走開,我只要夕來陪我。」沉由恩大叫的嗓音穿透門扉。
韓役展皺了皺眉頭。
聽這語氣……這半路殺出來的丫頭肯定非常麻煩!
將房門打開,火夕走進病房內,「小由,不要任性,放下你手中的東西。」
聞言,沉由恩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夕,我以為你丟下我走了。」一見到火夕,她的怒氣悉數褪去,一臉猶遭遺棄的可憐模樣。
「我答應過你。」她從不背信。「對了,你表姐夫特地從法國飛來看你。」
韓役展尾隨在火夕的身後走進病房,一頭耀眼的金髮讓眾人眼前一亮。
排斥感在沉由恩的臉上一閃而過,她才不希罕他來看她,她只要有夕就好。
火夕笑容可掬地替他們兩人作了介紹,「小由,他就是你的表姐夫韓役展;役展,她是我提過的表妹小由,沉由恩。」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表姐夫。」她佯裝的乖巧完美無暇。
見著沉由恩之後,她的柔弱讓他心軟了,「小由,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少女總會對愛情充滿夢幻般的憧憬,而優雅俊美的夕就像是書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沉由恩會迷戀上夕是很正常的現象。
終究有一天夢幻般的憧憬會碎裂,她必須走出來面對現實。
「可以。」她強抑住心中的排斥。
她不得不承認韓役展的確是個英俊性感的西方帥哥,尤以那雙紫羅蘭色的眸子更加迷人,不過,即使他再帥也無濟於事,她仍舊討厭他。
因為他搶走了夕。
「身體好些了嗎?」韓役展的視線停停在沉由恩的小臉上。
「謝謝你的關心,好多了。」要是你立刻從我的眼前消失,我會好得更快。她在心中補充。
也許真像夕所說的,她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的,只要她別做出太過分的事,在還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他不會跟她計較的。
沉由恩打了個哈欠。
「累了?」火夕微微笑,「那休息一下吧!我先陪你表姐夫回家一趟。」
她伸手拉住火夕的衣服,「我要你陪我,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待會兒就回來。」她斜睨著沉由恩,
「我要你陪我。」沉由恩固執地不肯妥協。
韓役展不以為意地開口,「夕你就留在這兒好了,司機還在樓下等著,他會帶我去沉家的,他是沉家的專屬司機,沒錯吧?」
「嗯!」火夕點點頭。
「不會迷路就好。」他擺了擺手。
暫時就把夕借給她好了,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
***
四季酒店冬火廳
今天的冬火廳一如往常的高朋滿座,不同的是向來空著地特等座坐了人,猶如金童玉女般的一男一女,教人想不注意都難。
四季酒店內的春火廳、夏火廳、秋火廳、冬火廳分別有保留一個特等席,專為主人而保留的,所以,毫無疑問的。此刻坐在特等席上的「男子」必是「冬火保全集團」的總裁火四少了。
火夕啜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眺望窗外籠罩在夜色裡的景致。
沉由恩放下刀叉,以餐巾拭了試嘴角。
「吃飽了?」火夕的視線自窗外的夜景拉回,投注在她身上。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會吃啊?」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的食慾了。
「有食慾是件好事,更何況你現在需要多補充一些營養。」火夕淡淡地一笑。
有名侍者走上前來,恭敬地遞出數張燙金的名片,「四少,三號桌宏揚計算機董事長施啟升、五號桌寰亞塑料老闆趙永松、八號桌新興保全總經理李新興、十一號桌慶匯銀行總經理吳欽敬、十二號桌翔宇航空董事長孫星霖都希望過來拜會您。」
收下名片,火夕看了對面的沉由恩一眼,「替我婉拒他們。」
「是。」侍者領命而去。
倏地,火夕手上的精密通訊表響了起來。
她按了個鍵,升起一片極薄的液晶體屏幕來,裡面出現的是和她相同的另一張臉。
「卻,是你?!」她佯裝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怎麼會想到找我,有事嗎?」
火卻但笑不語。
卻的笑容裡有古怪,火夕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什麼事這麼好笑?」
「恭喜。」他的笑容漾深。
恭喜?火夕狐疑地盯著屏幕上的火卻,「沒頭沒腦的恭喜我什麼?」
「有喜事難道不該恭喜?」他笑著反問。
她更納悶了,「喜從何來?」
火卻輕描淡寫地回答,「訂婚是件喜事,你不打算告訴我們嗎?」
「訂婚?我跟誰訂婚?」不消說,事情必定和她有關係。火夕的目光轉到沉由恩身上。
沉由恩心虛地低著頭。
不會吧?!是小由!
「小由,我們那個可愛的小表妹。」火卻閒閒地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娶她?」
火夕絲毫不受影響,「消息從哪兒來的?」
他張口欲答。
「等等,讓我猜一猜好了,」她略略思索了一下,便道:「是小蛇。」
「賓果。」笑意在火卻的眼中氾濫開來,「小蛇的消息來源一向很廣,恐怕沒有什麼小道消息可以瞞得過她,據說台灣的報紙還用一整個版面來報導『冬火保全集團』和沉氏企業的聯姻。」
「哦!這倒有趣極了,當事人之一的我毫不知情,反倒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閒雜人等都得到消息了。」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膘向沉由恩。
火卻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戲謔地問:「我是不是應該祝你們永浴愛河、白頭偕老?」
「你說呢?」她將問題丟了回去。
「役展大概不會喜歡聽到那些話,還是算了吧!」火卻的唇畔噙著溫和的笑意,「恭喜啦!決定結婚日期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會去參加婚禮的。」
「舉行婚禮之前會捎帖子給你的。」語畢,她逕自中斷通訊。
沉由恩偷偷地自睫毛下瞟了火夕一眼,卻被逮個正著。
火夕的目光鎖住她的,磁性悅耳的嗓昔依然不溫不火,「我想,你應該有話要告訴我才是。」
靜默了一會兒,沉由恩正打算開口解釋之際,火夕手上的精密通訊表又響了起來。
「叮叮。」
這一回八成是敵。
火夕慢條斯理地按下鍵,液晶體屏幕再度升了起來,還是同一張臉。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敵。
屏幕上的火敵偏著頭打量火夕,額頭上兩簇霸道狂猖的火焰紋印若隱若現。
火夕好整以暇地任由他打量個夠。
不到五秒鐘,按捺不住的火敵立即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夕,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婚姻可不是兒戲,你已經嫁給役展了,這會兒又是訂哪門子的婚?對像居然還是近親表妹!」
火夕的氣定神閒和火敵的急躁形成極端強烈的對比,「你也是來向我道喜的?」
「道喜個屁!」他嗤之以鼻,忽地,一個念頭躍進腦海中,「也?還有誰?」
「卻祝福我們永浴愛河、白頭借老。」她似笑非笑地轉述火卻的話。
火敵一臉的不苟同,「卻他瘋啦!你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
「只是個傳言,不必太在意。」時日一久就會慢慢地被人淡忘。
「別想一語帶過,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要知道。」他直直地瞪著火夕,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置否。
她微微笑地承認,「事實上,我也還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真的?」他質疑,「不是打馬虎眼?」
「真的,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告訴你。」點點頭,她淡淡地允諾。
他叮囑,「別讓我等太久。」
「嗯!」她含笑道。
火敵盯著她好半晌。
「還有事?」她挑了挑眉。
他皺起眉頭,「無論你的外表看起來多像男人,不論有多少女人愛慕你,你終究是個女人。「2他純粹只是陳述出一項事實而已。
「還是結過婚的女人。」她補充一點。
「知道就好。」這還差不多。「那沒其它的事了,我等你的消息。」
沉由恩見火夕和火敵的通話結束,深吸了一口氣,「夕,我……」
「等等。」她抬手阻止。
幾乎是立刻,「叮叮」的聲音再次大作。
她按下鍵,「我正在等你。」
火疆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你已經嫁給役展,我會以為你根本就是男人。」有一縷幾乎不可聞地笑意在他的唇勾勒出來。
「你可以問爸和媽。」她好心地建議。
「謝謝你『好心』的建議。」他還特地在「好心」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要真回去問這個問題,他肯定會被捶。
「不客氣。」
火疆一本正經地調侃道:「才當過新娘子不久,這會兒又要當新郎官了,真是可喜可賀!」
「你的意思是贊成我娶小由了?」火夕著和善的笑反將了他一軍。
他立時撇清關係,免得被夕陷害,「我什麼也沒贊成。」否則,役展頭一個跟他沒完沒了。
不過……夕這種情形算不算是外遇的一種?
唉!夕的丈夫難為啊!
該言歸正傳了。火疆的面容一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夕會突然前往台灣必有原因。
又為什麼會傳出夕和小由訂婚的消息,而且還上了報?
火夕淡淡地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改天有時間再談吧!」
他沒有異議。
結束通話後,火夕索性關掉手錶的通訊功能,將全副注意力擺在沉由恩身上。
「現在你可以說了。」她交錯起修長的十指支著下顎,淺笑如斯。
「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不僅捏造訂婚的事實,還將之公諸於世。
「我在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一個人的。」不許其它人覬覦。
她輕笑出聲,「小由,我不屬於任何人,而且,我已經結婚了。」
火夕亮眼的笑容幾乎奪去了沉由恩的呼吸,更堅定了她的心意,「現在大家都認為我們訂婚了。」這就是她要的結果。
「四季盟約組織」旗下四個集團的總裁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性人物,無比的神秘,除了少數親近的人以外,其它的人無從得知「冬火保全集團」的總裁火四少是個女人,更遑論她和韓役展的婚姻了。
很快地,全世界就都會知道火四少有個未婚妻名叫沈由恩。
「小由,不要自欺欺人。」報紙媒體的報導火夕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她信心十足。
小由的固執讓人沒轍。
火夕的目光掃過對面的沉由恩,而後精光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