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偷聽,還偷看呢!真沒想到她哥哥那麼色,竟然強吻一個受傷沒有反抗能力的女子。她斜睨他一眼,佯裝一臉無辜樣,聲音「輕柔」地說:「哥哥,你冤枉我了,人家才走到門口,正想敲門,你卻一聲獅子吼,嚇了人家一跳。」
她並沒有半點被嚇到的樣子,反而是方紫妍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赫玫不再理會寒著一張臉的哥哥,笑嘻嘻地問候方紫妍。
「你好,謝謝你替我擋了一刀。」
方紫妍原是一臉迷惑,盯著她瞧了半晌後,總算記起原來她就是那位恩人!她竟也是女扮男裝!
「是你!我才該謝謝你救了我一命。」方紫妍非常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原想起身道謝,但她此刻的身子實在虛弱,還未下得床來,馬上一陣暈眩感襲來。
赫立寒連忙扶住她,輕斥道:「你真是不聽話,為什麼老是想下床!」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須向她道謝。」方紫妍解釋,仍想下床。
赫玫本想開口阻止,不料赫立寒搶先說道:「你也救了她一命,你們誰也不欠誰了,用不著如此客氣。」
方紫妍搖首,不贊同他的話。「這位小姐為了救我,險些累及自身,大恩大德,我一輩子也難償還。」方紫妍望著赫玫,眼神充滿感激之意。
「哎!你千萬別這麼想。還是哥哥說得對,咱們各救了對方一次,誰也不欠誰,你就別放在心上了。」赫玫還是頭一次讓人當成大恩人,怪不好意思的。
「哥哥?」原來她是赫立寒的妹妹,方紫妍對她又多了一份親切感。
「不錯,這位是舍妹赫玫。玫,這位是方紫妍姑娘──」赫立寒的話被一聲敲門聲打斷,來人是韓武元,請赫立寒前去處理一件公事。赫立寒離去前,又深深凝視了方紫妍一眼,並且交代赫玫別讓她下床。
一待赫立寒離開,赫玫馬上好奇地問:「方姊姊,你與家兄相識很久了嗎?」
方紫妍搖搖頭,和顏道:「我們只見過一次面。」
「真的?」赫玫一副驚訝的表情。並非她不信,實在是當他們兩人在一起時,那種親暱的感覺就像早已認識許久般。
方紫妍覺得她的問題很奇怪,她有必要說謊嗎?或者她知道些什麼?想到這,方紫妍更加堅定的點頭。
「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他,而且還到府上打擾。赫小姐,希望我沒有帶給你麻煩。」
「方姊姊,你太見外了,就算你不是家兄的朋友,我也已經當你是我的朋友了,什麼赫小姐,什麼麻煩的,你以後可千萬別再說這些了。叫我玫,然後安安心心的住在這,我有預感我們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赫玫綻露出真誠的笑容。
方紫妍也很喜歡眼前這位亮麗的小姐,她微微一笑,「玫,我也相信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真高興有你這麼一個活潑動人、又善良可愛的朋友。」
赫玫難得的臉紅了。
「方姊姊才是一個大美人呢!又溫柔、又善解人意,如果你就是我未來的嫂嫂戚倩吟,真不知道該有多好呢!」
方紫妍的心突地一跳,她的話讓她險些兒慌了手腳。「玫,這種話……可不能拿來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會是戚倩吟呢!」
赫玫並未注意到她驚慌失措的目光,獨個兒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是,但我真的希望你是,這麼一來,我們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方紫妍不禁莞爾。「就算我真當了你嫂嫂,總有一天你也會出嫁,怎麼可能會永遠在一起呢?」
「我才不嫁呢!這世上根本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許下承諾。方姊姊不也是沒有嫁人嗎?依我看,根本沒有男人配得上你。」赫玫突然想到她並不知道方紫妍的年齡,只不過她看起來有一股成熟嫵媚的動人韻味,像她這年齡根本模仿不來,想來她應該比自己大個幾歲吧!
「你太抬舉我了。到我這年紀已經沒人要了,只有我配不上人家,哪會有人配不上我呢!」方紫妍有些半開玩笑地說。
「方姊姊,你幾歲?」赫玫坐到床沿,直盯著她瞧。
方紫妍淡淡一笑,不避諱地說:「二十五了。怎麼樣,是不是已經老得沒人要了?」
「才不呢!我相信只要你願意,那些男人不一個個爭先恐後擠上門來才怪呢!真可惜我哥哥已經有了未婚妻,如果讓方姊姊做妾那又太委屈了──對了!應大哥!他雖然風流了些,不過以總體看來,也算得上是一個好男人,跟我哥哥倒是不相上下。我看我找個時間約他過來讓方姊姊看看如何?」她愈想愈覺得他們兩人挺相配的。
「不好!你千萬別這麼做!」方紫妍急忙阻止。
「為什麼?方姊姊莫非害躁?」她笑著道。
方紫妍只是回她一笑,不再言語。她總不能說,她就是她口中未來的嫂嫂戚倩吟吧!
赫玫並未放棄,她還打算將自己的配對計畫告訴她哥哥,請他幫忙促成一對佳偶呢!
☆☆☆
在赫府休養了數日,方紫妍的傷勢已逐漸好轉。前些天,殷紅曾來看過她,說了等她好些時,再來帶她回去。
秋末,天氣稍稍轉涼了,方紫妍獨自坐在後院的涼亭,斜倚著橫木,靜靜看著水中魚兒優遊的自在樣。
黑色披風緩緩落在她的肩頭上,驚擾了她。她回過頭,赫立寒正凝視著她。
「小心著涼。」他的聲音低啞。
方紫妍拉好披風,輕輕道了聲謝,又轉頭看著水中的魚兒,只是此刻她的心思已無法再集中在魚兒身上。
赫立寒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坐到她身邊。
「你對應曲風有興趣?」他直直盯著她。
「你說什麼?」她的思緒紛亂,一時之間沒有留意他的話。
「玫告訴我,她要幫你介紹應曲風,希望我為你們製造機會。」
他的神情陰鬱,聲音卻非常沉穩,方紫妍只聽到他平淡的語氣,並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心頭像被狠狠刺了一針,痛得她無法開口回應,臉色蒼白不少。他不在乎?
見她不答話,赫立寒以為她默許了,神色變得更加陰霾,譏誚地說:「這就是令兄解散幽思寨,帶你下山來的目的?這也難怪,我拒絕娶你,他只好下山為你尋找金龜婿。」
她霍地抬頭,對上他一臉輕視的表情。她生氣的抬起手,卻舉了半天仍然揮不下去。
他等她摔他一巴掌,卻只見她高舉著手。他拉下她的手,印上一吻,輕笑道:「你從來沒有打過人嗎?」她抽回手站起身,任披風落到地上。
「我無法打你,並不表示我原諒你的嘲弄,請你別再說空言指摘的話。」她抖顫著雙手,隱忍怒氣。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他的確說得太過分了,但只要一想到她沒有拒絕玫的提議,還想跟應曲風見面,他就忍不住要激怒她。
「我不會為你製造任何機會。」他冷冷說道,伸手用力一拉,方紫妍便倒在他懷。他俯身想吻她──
她急忙檔住他,匆匆喊道:「請你別這樣,快放開我!」
他盯著她羞紅的雙頰,一手緊緊摟抱著她,一手握著她雪白的柔荑,舉到唇邊,充滿慾望的舔舐她纖纖玉指,嚇得她縮回雙手背到身後,羞得連脖子都紅了。
他就愛看她嬌羞的模樣,得意的勾起笑容,輕佻起她尖美的下巴,俯身貼住她的唇。
結果,他還是征服了她。許久,他才放開她的唇,嘴邊儘是得逞的笑意。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嘲弄她之後,還要如此羞辱她!
「請你放開我。」此刻的她,又羞又窘,簡直無地自容。
赫立寒並沒有放開她,他漸漸收起笑意,正色地注視她,語氣嚴肅的開口道:「這幾天你一直避開我,為什麼?」
「我沒有。」她口是心非地不敢看他。
「你有。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你忘了一點,這是我的家,你不可能躲得掉。」他抬起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看著他。
她的眼神透著委屈,垂下眼瞼。「我沒有忘,這幾天很感謝玫和你的照顧,打擾了這麼久,我也該走了。」
「你──」他氣得收緊箝制她的手,卻不小心抓到她受傷的部位。
「好痛!」她的身子明顯的收縮,淚水已在眼眶打轉。
他馬上鬆開手,拉高她的袖子,手上包裹的紗布已讓血給滲透,明顯看得見血跡。他雙眉緊緊皺著,暗暗低咒自己。「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
方紫妍抽回手,離開他懷中。「我知道,不過我已經沒事,也應該離開了。」
「你想回龍吟酒樓?」他的語氣明顯不悅。
「是的,那也算是我的家。」也是她唯一的去處。她在心裡補了一句。
「再回去當跑堂?」他的怒氣逐漸上升。
「我只是幫忙送些酒菜,其他我根本幫不上忙。」她真希望可以多做些事。
她竟然想再回去那種地方!他怒不可遏。
「我不准你回去!」他低吼。
她轉身看著他。他在生氣?為什麼?又為什麼不准她回去?
「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准,你在生氣嗎?」她坦白問。
老天!她真的打算氣死他!她以為她的運氣好到一有危險都會有人出手相救嗎?虧她生長在賊窩,竟然一點也不明白世間險惡!
他拉起她的手,粗魯的拉高她的袖子,露出兩截綁著白紗布、沾染血花的手肱。
「看看你的手!你回去也只能給人添麻煩,幫得了什麼忙!給我好好的待在這療傷,直到傷痕完全消失為止。」他的語氣蠻橫,完全不容拒絕。
傷痕消失?她兩手的傷痕加起來有十多公分長,即使傷口癒合了也會留下兩道醜陋的疤痕,怎麼可能消失呢?方紫妍搖搖頭,才要開口,赫立寒立即擋住她的唇。
「別再說了,你想離開,除非我親口提起,否則你再也不准提出一個字!」
真是蠻不講理!他究竟當她是「患者」還是「犯者」,她要離開竟然還得經過他批准,他這無異是囚禁她嘛!她是個柔而不弱的女子,如果她軟弱到連自己的行動都得聽從他的決定,早在十年前她就不會堅持己見,執意不以戚倩吟的面目與他相認了;更無法在幽思寨上獨排眾人的好意,放他離去。赫立寒,真是不瞭解她!
不過有一點他說得對,她的傷勢未癒,回到龍吟酒樓的確只會給殷紅添麻煩,她是應該等傷口好些了再回去。因此,她不再多說什麼,而她也不打算讓他明,她想走時,誰也攔不了她。
這就是方紫妍的個性,沒有必要時,絕對不會逞強。
☆☆☆
哼!真是太過分了!她王麗晴可是揚州有名的大美人,又是刺史千金,好不容易有機會邀他午宴,她可是放下身段了,他竟然隨便派個人來敷衍她,教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閨房門外,她的貼身丫鬟小蓉急急在門上敲了兩聲,未待回應,便逕自開門進來。「想死啊!沒我的命令你也敢進來!」
雖是小姐閨房,但平時小蓉進進出出慣了,也從來沒有必須得到「命令」才得以進來這回事。她明白小姐這會兒是在氣頭上,才會雞蛋挑骨頭,自然也明白她家小姐為什麼如此生氣,這會兒她可不得不重新考慮,是否該告訴她家小姐方才得到的大消息了。見她躊躇不定的模樣,王麗晴怒氣更炙。
「死丫頭!有什麼事情還不快說出來!」
「可是……小姐,奴婢怕說了,會惹得小姐更加生氣。」小蓉委屈的說。
王麗晴瞪她一眼。「你以為我是母夜叉啊!那麼多氣生!還不快點說出來!」
「是。」小蓉欠身後,開始說:「剛才我上街給小姐買脂粉時,遇著了赫府的婢女元涓,她說赫小姐前不久救了一位長得比天仙還美的姑娘,而且脾氣溫婉,舉止高雅,這幾天赫府的下人全部拿她當話題在談論呢!」
王麗晴冷哼一聲。這些下人哪,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捧誰上天;由他們嘴說出來,老母豬也賽貂蟬,能信才怪!她雖不信有人長得比她美,但人住在赫府,即便是老母豬她也該留意。
「她是何身份?赫將軍沒有趕她出門?」
小蓉搖搖頭。「聽說她是龍吟酒樓老闆娘的乾妹妹,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身份,不過赫將軍好像認識她,就連她想離去,也是赫將軍親自留下她的呢!」
這一驚非同小可,王麗晴臉色驟變,厲聲道:「赫將軍真的留下她?!」
「這……我是聽元涓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見小姐如此生氣,她哪還敢說元涓向來不會說謊,消息肯定是真的。
「哼!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她在赫府,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威脅。小蓉,替我想個辦法,我要到赫府看看那隻狐狸精究竟使了什麼媚術,讓赫家上上下下全將她看成天神。」憑她的美貌,堂堂刺史千金,還怕不將這身份不明的狐狸精給比下去嗎?她就不信一個酒樓老闆娘的乾妹妹會有什麼高尚的身世!
☆☆☆
「紫妍姊,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赫玫一副窮極無聊的表情,在方紫妍的房間踱來步去。
「好啊!你想到前院還是後花園?」方紫妍微笑著。
赫玫歎了口氣。「不是啦!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指的『出去』是到大街上去。」
「上街?你不是被禁足一個月嗎?」
「我剛才看到哥哥出去了,我們只要在他回來之前先進門不就得了。」
「這麼做不好吧?」方紫妍猶疑不定。
「唉,紫妍姊,你就別想太多了,我們不過是出去走走嘛!你不是沒逛過揚州城嗎?我帶你到熱鬧的市集去逛逛,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好不好?」赫玫鼓吹兼撒嬌雙管齊下。
「還是不要吧,等改日我回了酒樓,你也能外出了,我們再一同去好嗎?」畢竟她一個客人身份,給人帶來太多麻煩總是不好。
回酒樓?赫玫懷疑她真能夠回得去。瞧瞧這幾日她哥哥對待紫妍姊的態度,簡直到了將她視為所有物的地步,真捨得放她回去,那除非世界末日了。唉!不是她這做妹妹的不支持老哥的感情歸向,實在是他已是一個有婚約的男子,怎可以再將紫妍姊據為己有呢?這太委屈紫妍姊了,這麼一個賢良淑女,豈可任他糟蹋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出去,那麼我們去看馬好嗎?聽說昨晚我哥哥帶了一匹駿馬回來,好像挺凶悍的呢!就不知道比起悍將如何?」一提到馬,赫玫立時雙眼發光,尤其是悍將,她可是愛死它了,卻可惜它只鍾情她老哥一人,她連碰一下都不可以。
方紫妍笑著點點頭,看馬這倒是可以。她雖然不會騎馬,但只要是動物她都喜歡,似乎也沒有動物不喜歡她的。
於是,赫玫高高興興拉著方紫妍來到馬廄。
赫府的確很大,這養馬的地方就像一座小型的牧場,是專門供馬兒活動筋骨用的。
「紫妍姊,你看!一定是那匹馬!」赫玫興奮地指著馬廄一匹看來桀驚不馴的灰白色大馬,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嗯,的確是匹好馬。」她雖不騎馬,但對於鑒賞馬倒也略懂一二。
「紫妍姊也這麼認為?太棒了!我要向哥哥討這匹馬。」赫玫上前一步,要打開欄杆放出馬兒。
「小姐,不能打開!」馴馬師老王匆匆忙忙跑過來阻止,沒想到他才離開一會兒,就差點出了事。
「為什麼不能開?老王,我要試試這匹馬,哥哥給它取了名字沒有?」
「小姐,少爺給它取名為『神馳』。聽少爺說,它跑得很快,但因為還未受過訓練,野性未除,所以不能隨便放出來。」老王解釋著,他可是一個很優秀的馴馬師。
「那正好,就由我來馴服它!」她可不是開玩笑,一身輕便的騎士服裝,看得出她早打算好了來「教訓」馬兒。
「萬萬使不得!小姐,神馳不比平常馬,它跟少爺的悍將同樣難以馴服,放它出來太危險了。」老王連連搖手。
「玫,既然神馳這麼危險,你還是別試了。這兒馬這麼多,你選別的馬好嗎?」方紫妍也怕她出事,跟著勸說道。
「那怎麼行!我今天可是特地為神馳來的,不騎它多掃興!」赫玫非常堅持,又對老王軟硬兼施,一會兒將他捧上了天,一會兒激得他不拿出看家本領,還真難混得下去。於是,老王果真中了赫玫的激將法,決定放出神馳好好調教一番,才不致辱沒了他這「馴馬師」的頭銜。
「太好了!我就知道老王一定行的。誰說只有哥哥才有辦法,讓我們合力來馴服神馳,好教哥哥對我們刮目相看!」
這一番話可是很受用的,如果能得到主人的讚賞,那的確是值得冒險。老王果真將神馳放了出來。
「紫妍姊,你站遠一點。」赫玫怕她有意外,拉她到圍場外的大樹下休息。
「玫,你自己小心點。」方紫妍一直有股不安的感覺,她明白要勸赫玫放棄根本不可能,只好請她千萬小心。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赫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大概是憑仗著自己有武功,即使神馳真發起飆來,相信也不難對付。
老王先安撫了神馳暴躁的情緒,才扶著赫玫坐上馬背。
玫剛開始還稍稍能夠控制神馳,讓它在場上跑了一圈,但慢慢地神馳愈來愈不聽話,步伐愈來愈急躁,顯得急於甩脫背上的人。她根本無法控制!
老王發覺了,但馬在奔跑中,他根本無法接近,只有在一邊乾著急,嘴一邊喊著要玫不要慌張,要抓緊繩別讓馬摔下來!
方紫妍哪還看得下去,急忙跑進木欄圍場。
「老王!你快讓它停下來啊!它要衝出欄外了!」玫嚇得驚叫。
「小姐──」老王焦急地叫著,一時想不到好的辦法。
「玫!你抓緊繩子啊!」方紫妍朝她喊道,急得臉都白了。
「紫妍姊!你快走!快點閃開!」玫大叫著。
神馳不知何故,竟直直奔向方紫妍!
遠處的赫立寒清楚的看見這一幕,他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立刻飛到她身前為她擋住,但可惜他只能使出渾身力量驅策悍將狂奔,同時嘶聲大喊:「紫妍!快走!」
方紫妍並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也沒有任何懼怕神馳的表情,只是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定定的注視著神馳,好像它朝她奔來,她反而放心似的。
就在現場的人都以為方紫妍將被神馳踩死時,所有人的尖叫、驚恐全在一剎那間定住──神馳在距離方紫妍不到一步的地方煞住腳步,赫玫因此差點摔下來!
一幕有驚無險的驚奇畫面,顯然只有方紫妍不覺得意外,一抹柔柔的微笑掛上她唇角,她摸摸神馳安撫它,想不到神馳竟乖馴得像只小綿羊,低下脖子與方紫妍耳鬢廝磨,頓時看傻了在場所有的人。
方紫妍將驚魂未定的赫玫扶下馬背,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檢查著。「玫,沒事了,你沒受傷吧!」
「紫妍姊……你是怎麼辦到的?」赫玫以既崇拜又懷疑的眼神盯著她,雖然是她親眼所見,但這一幕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一個弱女子竟能夠輕易收服一匹野馬!
「你在說什麼?」方紫妍不瞭解她的話。她辦到什麼?
「我是說──哥哥!」她還沒來得及解釋,赫立寒已趕到她們面前,攬腰將方紫妍抱上馬背。「你……放開我!」方紫妍嚇了一跳。
赫立寒一副盛怒的表情,臉色有些蒼白。
「老王,立刻把馬牽進去!玫,回大廳等我!」他一連下了兩個指令,語氣寒得嚇老王和玫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一個牽著馬進馬廄,一個迅速跑回大廳,半秒鐘也不敢耽擱。赫立寒拉起韁繩,悍將轉了個頭,奔進樹林。
方紫妍原想要他放下她,但抬眼望進一雙似狂怒又似冰冷的眸子,她竟說不出半句話,只好由著他了。
☆☆☆
這後山的一大片樹林全是赫家的產業,赫立寒將悍將拴好,轉身面對方紫妍時,全身的怒氣仍然高漲,他緊緊握住她的雙肩搖晃。
「你知不知道那種愚蠢的行為非常危險?你竟然閃也不閃的打算讓馬踩死你,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他在關心她嗎?雖然被罵,方紫妍卻反而露出幸福的神情。
赫立寒並未察覺,仍然繼續吼道:「你這白癡!竟敢想自殺!沒有我的允許,你竟敢做出自殺的行為!你……你簡直……氣死我了!」面對一張平靜又帶著笑容的面孔,他暴怒的行為顯得愚蠢又可笑,好像他的怒氣全然與她無關似的。
「我沒有想要自殺。剛才你也看到了,如果沒有人阻止神馳,玫可能就有危險,而我知道我還算有點動物的緣,所以才跑上前去。雖然我不是極有把握神馳也會喜歡我,但事實證明我做對了,不是嗎?」方紫妍平靜的解釋。能得到他的關心,即使這次她被馬踩死了,她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沒錯,事實上,她的確救了玫;而他非但沒有一句感激的話,反而劈頭就是一頓大罵,說起來是他不對。「我應該先謝謝你救了玫。」
「別這麼說,我這條命是玫救的,能夠為她盡點力,我非常高興。」
他看得出她的真心,但他仍然繃著一張臉。
「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怎麼,他又生氣了?
她垂首,輕輕說道:「以後不會了。」
赫立寒皺起眉頭,看著她抖顫的雙肩。「你在笑什麼?」
她倏地掩住口,連忙搖頭。絕不能告訴他,她笑是因為他因擔心她而如此生氣,她好高興。
他古怪的瞧她一眼,未再追問。挽著她,兩人並肩坐在樹下,他由懷取出一條珍珠項煉。「送給你。」
「我?為什麼要送給我?」珍珠光輝耀人,確實吸引人,但她從不平白受人饋贈,是以沒有接過它。
他從不知道送女人東西還需要理由的!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不為什麼。來,我幫你戴上。」他解開項煉的環扣。
「不!我不能平白接受如此貴重的禮物。」她阻止他。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這條珍珠項鏈價值不菲。
「不能平白接受?」他沒有生氣,反而露出有趣的目光。
她堅定的點點頭,卻突然覺得好像踩著了陷阱似的,眸中透著疑惑,小心地瞥他一眼。
他彎起促狹的笑容,眸光閃爍。在她正小心地看著他時,一把將她拉入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貼住她柔軟的唇瓣,直吻到兩人都缺氧了,他才鬆開她的唇,欣賞她已讓紅霞給染紅的粉頰,粗啞的音調在她耳邊吐氣道:「你還想拒絕嗎?」
他的語意有威脅的成分,如果她敢拒絕,他肯定會更「不規矩」。她為難又嬌羞地垂下雙目,「你這是強人所難。」
「此言差矣,我不介意你拒絕的。」事實上,他想說的是,他不介意再吻她。
瞧他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她斜睨他一眼,輕笑道:「你休想再佔我便宜。」
他遺憾地歎了口氣。「教你看穿了!」他撥開她的長髮,為她戴上項煉,眼中露出讚賞的光芒。「謝謝你。」此時的她,難掩幸福的神情。
第一次,她對自己有些許自信。他的溫柔情意,為她帶來信心,或許他也有些喜歡她吧?也許……她可以期待他也會愛上她?
可惜幸福來去匆匆,在她用美麗的幻想編織兩人的未來時,赫立寒的臉上突然籠罩著一層陰霾,好似想到什麼似的,以極不願相信的口氣問道:「在幽思寨控制悍將的是你?」他一直以為是方向軒,沒有想到……
控制悍將?不,她沒有!她只是不希望她的兄長為了困住他,與他刀刃相見,才答應引悍將誘他上幽思寨,她並無惡意。
她想解釋,但赫立寒已從她的眼中得到答案──的確是她引悍將上山!
他冷笑了一聲。「你那麼想嫁給我?為什麼?因為我有錢?還是為了節度使夫人的頭銜?」虧他還一直懊悔自己誤會了她,真可笑!
「不!不是的!我沒有這麼想,我……我是因為──」她急得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如果他愛她,她可以告訴他,她是戚倩吟,那麼所有的誤會都可以迎刃而解;但是,萬一他不愛她,一旦說出口,豈不等於是在逼他娶她?
「因為什麼?為什麼不說了?當時我們未曾謀面,你可別告訴我,你對我一見鍾情。」他逼近她,咬牙切齒地譏誚她。
「我……」她的確對他一見鍾情。如今說出來,他絕不會相信,她能說什麼?
赫立寒冷哼一聲,冰冷的眸子不恥的掃她一眼。「你還想編什麼藉口?說啊!」
一想到這些天她故意躲著他,也不過是故作姿態、欲擒故縱,他更加心寒。好個會使心機的女人!
她已然淚濕雙眸,滿腹的委屈卻是無從說起,只能任憑他隨意揣測,加諸她的罪行。他可知他殘忍的言語、輕侮的神情如片片薄刀,一寸一寸割蝕她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他無法看到她的痛?
赫立寒氣得原想棄她而去,但心中卻該死的放不下她。置身這一大片山林中,萬一她迷了路……他咬牙抱她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