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飄過圍過來恭喜的同事,古漣漪看著外面一如既往的大海,心中遠遠不如表面上平靜。
泡泡龍快餐店的總店是在先前自己所居住的城市裡,也就是初次和尹海瀾相遇時的那個城市。
從那天將所有的一切真相都挑破了之後,當天晚上她大大方方去找尹海瀾算賬,卻不料事後不久尹海瀾就離開了海邊。對了,他畢竟有工作在那邊,況且戲弄自己也夠本了,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這裡是不是?當天晚上古漣漪再度大哭了一場,隨後發誓不再為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流眼淚,正打算辭去工作追去那邊好好教訓他一頓,卻想不到在這種時候接到總店下發的調任書。
想當初為了不見到那個混賬前男友的臉才離開那座都市,而如今呢,難道說自己……還期待著與尹海瀾的再次相遇?
對!沒錯,她要好好問清楚那個混賬,為什麼要這樣欺騙她。
那之後她想了許久,也想不到尹海瀾如此戲弄她的理由。那絕對不是一時興起的騙局,動用了那麼大的精力去策劃這個局,如果只是為了個陌生人的話完全沒有理由。
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和那個男人見過面並且結下了那種非要報復傷害的梁子呢?她想不通,而凡這件事尹海瀾還欠她一個答案。這一次她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好好質問這一切的原委。
抱著如此想法,古漣漪踏上回程的飛機,懷抱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期待著與那個人的再次相遇。
「我早就知道你會回來,所以也早就在這裡等你。」
剛下了飛機,迎接古漣漪的居然是環抱著雙手的小言,也就是當初和尹海瀾串通一氣陷害她的罪魁禍首之一。看到她挑起眉,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小言微微一笑,一句話就封殺了她所有的殺氣。
「我這次特地來就是告訴你事實真相的,想來憑你的個性,如果不弄清楚是絕對不會善罷罷休的吧?」小言垂下眼眸,微微歎口氣,算是佩服死了這一對彆扭情侶,「事實上,如果你們再繼續這麼互相傷害下去,恐怕我弟弟也絕對不會好過……」
若有若無的話似乎揭示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幕,古漣漪一挑眉,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面前,一句話也不說首先抬手就是一耳光。響亮的聲音讓整個機場的人都紛紛側目,就連被打的小言都詫異不已。單手叉腰,古漣漪沉下面容,說出來的話不管怎麼聽都是威脅:「你最好將你們設計騙我的原因一五一十說出來,隨後我再決定怎麼處置你的寶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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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捏著小言給的地址條,古漣漪站在已經造訪一次的公寓前,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隨後伸手毫不客氣將強行要來的鑰匙插入。一開房門,一股要命的煙味混雜著酒氣撲面而來,屋中全然不是初次見到時的明亮乾淨,而是扔得滿地都是的散亂衣服,充分說明了主人過得是怎樣的一種邋遢生活。
迎面撲過來一條黑影,古漣漪下意識抬腳踹去,只聽到那東西發出嗚嗚的叫聲便跳到一邊去了。
第一次來這間屋子時看到的大型長毛犬就站在不遠處,衝著自己呼哧呼哧直喘氣,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盯著闖入屋中的不速之客。哼,人尚且不怕,難道還怕它這畜生?古漣漪拉拉衣服,一聲冷笑,正考慮如何料理那笨蛋的時候,卻不料大狗轉身就走。
皺著眉頭跟進去,走到記憶中依稀是臥室的房間,凌亂的床上沒有人影,古漣漪正打算進去看個清楚,卻差點兒被地上的不明物體絆倒。
「嗯……痛……」
腳旁邊大型生物蜷縮著身子,一句不是太清晰的嘟囔讓她確認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濃烈的酒氣讓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去了廚房,隨後抓著一大瓶涼水再度出現。沁涼的水混雜著冰塊從天而降,縱然是大羅金仙都難以招架這種冰水夾擊,大型目標物慘叫一聲,隨即從地上翻身跳起。
先前迷茫此刻清醒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著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女人,尹海瀾怔了一會兒,還是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
古漣漪冷冷地一笑,對面前這個鬍子邋遢,怎麼看怎麼難受的男人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揚起手來,毫不猶豫就是一巴掌。
「清醒了嗎?你沒看錯,是我,古漣漪!」
這下子可算是完全清醒了,尹海瀾摀住火辣辣的右頰。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這種女人……」
「我怎麼了?我再怎麼樣惡劣也比你強!」柳眉豎起,古漣漪一想起之前小言向自己說清楚的事實真相就忍不住好笑,
「世界上還有你這麼差勁的男人啊,那麼小的時候的事情還記得一清二楚,我完全想不起來了唉!拜託,十三歲時候的求愛,誰會認真啊?真受不了你。該說你是幼稚好呢,還是笨蛋呢,我真不明白。」
「你終於想起來了嗎?」尹海瀾目光凶狠,那眼神足以將她吞吃入腹,「你知道之後的事情嗎?因為你拒絕了我,因為你是那一群人的公主,所以我一直被他們欺負。一直到最後我忍受不了了轉學才結束了這種灰暗的時光。你知道我當時多想自殺,就這樣死了算了。那些人……那些人……」
一時間古漣漪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你是笨蛋嗎?不對,你不是笨蛋,你是超級大白癡!如果那些人欺負你,你反欺負回去不就完了?犯得著事後要記恨那麼久嗎?況且如果你要報復的話,應該去找那些人報復吧?幹嗎要找我?雖然說我拒絕你是主要原因,但是也不該把所有的賬都算在我頭上啊……」
看著面前明明是個老大不小的男人此刻卻擁有小孩子脾氣的傢伙,古漣漪再也忍耐不住笑出聲來,過往被欺騙的不快,以及種種痛苦糾葛,甚至之後的懺悔鬱悶,此刻全都因為看到陷害自己的兇手居然比自己更痛苦更難受而煙消雲散。這算什麼?損人不利己?搞了半天更痛苦的人應該是尹海瀾而不是她古漣漪啊。
這傢伙……果然還是個笨蛋啊……
「哈哈哈,看你這樣子……不行了……笑死我了……像你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笨蛋,我居然還為你生那麼大的氣……居然還那麼傷心過……我、我……」
身子蹲了下去,古漣漪將臉頰深深地埋在膝蓋深處,和剛才狂笑的聲音截然相反的溫柔語聲緩緩傳來,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恐怕是因為你想不起來那些欺負你的人的樣子了吧?」
這句話讓尹海瀾渾身一震,隨後咬住嘴唇不發一語。微微側過頭來,露出來的眸子水光氤氳,說不出的漂亮動人,誘惑著心上人說出真心,他拚命隱藏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的真心。
「你之所以報復我,設計陷害我,是因為你喜歡我、想要找借口接近我吧?」
「不是!絕對不是!我討厭你!從那天開始我一直討厭你、恨著你,我才不喜歡你!」
尹海瀾彷彿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卻讓古漣漪順理成章地撲入他的懷中。煙的味道,酒的味道,那一晚醉人的屬於男人的味道,此刻再清晰不過,也讓隱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淌下來。
男人拚命想要把她的胳膊弄下來,但是她卻好像樹袋熊一樣死死扒住他不放。
「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感覺到被貼附的身體大大地一震,她的唇角揚起勝利、喜悅的微笑,閉上眼睛,幻想著兩個人未來生活的美麗藍圖。其實有這麼個既聰明又笨的任性情人也不錯,更何況他是如此愛她,而她也如此愛他。
「我們重新來過吧,忘記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
尹海瀾沒有說話,但是那雙原本死命想將她推開的大手卻笨拙地、慢慢地撫摸著她披散在身後的長髮。彷彿默許一樣的動作讓她情不自禁昂起頭來,唇瓣自然而然貼上了想念許久的薄唇,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上面傳過來的顫抖。有什麼東西流淌過彼此貼上的面頰,冰涼人心,卻讓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正午的陽光從拉起的百葉窗縫隙中流淌進來,為相互重疊的兩道身影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芒,分外美順。
也許我們什麼也不懂,也許我們對彼此還不是很清楚,也許我們對愛情一樣無知,但是我們相愛,這就已經是足夠的理由。
我們相遇,我們相愛,一切從今天重新開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