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劍鋒上的星空美麗得像夢幻。
一大一小兩個矯捷的身影自窗畔掠過,即便沒有細微的聲響,依舊引起了屋內兩人的注意。
風小徐微微偏過頭,「她來了。」
東方昭起身,走向屋外。
玄劍無恙!
此時這個背他而立的女子便是御劍無敵的寧無恙?
銀色的月光如紗般披拂在她飛揚的髮絲上,白色的衣裙輕盈若仙。在此之前,東方昭從不知道,單是一個背影竟然真的可以如此美麗,尤其在他以為玄劍必是個年過半百的固執老嫗之後。
兩道不甚友善的綠光引起了東方昭的注意。他這才發現剛剛窗欞中略矮些的影子竟然是……
一匹狼!
東方昭霎時將它和寧無猜口中的「雪郎」聯繫在一起。不會錯,因為,只有這樣的聖獸才配這個「雪」字。
那是一隻渾身純白毫無雜色的狼,在星光的映襯下儼然是一匹不屬於凡塵的神獸。一雙眼睛透著冷翡翠般的綠光,微啟的嘴唇下露出森冷的牙齒。週身散發著不可侵犯的神聖氣息,揭示著它將對主人誓死守護。
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這一人一狼此時竟讓人覺得心意相通似的渾然一體,像世間最完美的組合。
「寧無恙?」
半晌,東方昭先開口。
寧無恙並未回頭,依舊背手而立,從攥緊的手心看出她似乎正猶豫著什麼。
空氣中傳來低沉的聲音:「我是。」
東方昭微皺眉。怎麼這寧無恙的聲音,如此難聽,好像故意壓抑著什麼?
身邊的雪狼似乎也不滿意主人如此虐待自己的耳朵,圍著寧無恙繞了兩圈,「咕嚕嚕」地抗議著。
寧無猜半蹲下身,撫了撫雪狼光潔的皮毛。「你來此的目的?」聲音中解除了一些禁錮,卻又如風般輕過,卻也足以讓東方昭體味到那瞬間的熟悉感。但是,太快了,快得令他無暇細想。
「目的?」東方昭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目的是嗎?所有人都認為他來此有他的目的。是的,他當然有。
先是為了赤霄寶劍,後是為了被無猜盯住那一剎那充滿對小雪的回憶,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只知道,冥冥中有什麼引領著他,來這裡,來這裡……
靜默中,寧無恙冷笑,「不回答嗎?那我再問你,你心裡是怎麼想無猜的?」
東方昭一震。這是他最不願意想的問題,也是他想不懂的問題,如今卻被一個還算陌生的人如此質問,強烈的不悅湧上心頭。
「這似乎就不關閣下的事。」
「說得好!哈!」寧無恙忽然大笑,但只一刻,笑意盡失,「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是她第一次毫不加掩飾地露出自己的聲音,卻令東方昭驟然變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聲音他太熟悉了,雖然完全不同的語調,但音質不會錯,可她怎麼可能是……
寧無恙緩緩地轉過身。
微風拂來,月色被忽襲的雲遮得淡了一些,卻恰好去掉了寧無恙身上的銀光,使原本亦仙亦夢的畫面回歸凡塵。
東方昭怔在原地,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白皙靈秀,卻有帶些稚氣的臉,曾牽動他的惻隱之心;那漠然的眼,秀逸的眉,曾讓他懷疑;她薄而淡紅的唇,曾親暱地叫他「哥哥」。
「無猜!」
是,眼前的正是寧無猜,一個有著不一樣神情的寧無猜,詭異得宛如靈魂附體。
「吃驚嗎?」寧無恙眼角噙著笑,笑得淡然,笑得淒冷。
「你真的是無猜?你……」東方昭依然難以置信,眼前這個渾身透著冰氣的女人,是那個前一刻還笑著喊他的無猜嗎?是那個哭著要他不要討厭她的無猜嗎?
「不要叫那個名字!」寧無恙冷冷地打斷他,「我是玄劍寧無恙,寧無恙才是我,寧無猜只是我的影子,她根本沒資格被人記住!」從她泛紅的眸中燒出的怒火,讓東方昭找回理智。
不對!這的確是無猜,即使是孿生姐妹也不可能有著如此完全相同的氣息。可是,這又絕對不是無猜的,為什
麼同樣的身體,他卻看到另一個人?在她的心裡,無猜被
深深痛恨著。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東方昭望著眼前因他的稱呼而動怒的人。「你到底是
什麼人?」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是玄劍家第十九代傳人,寧無恙。」寧無恙清楚
地回答,隨即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諷。
「至於那個無猜,只不過是我在山上待久了,偶爾下
山玩的小遊戲,沒想到呢,竟然真的有人會相信。世界上
根本就沒有無猜這個人,而你所經歷的一切,也真的毋須
當真……哥哥。」
同樣的語氣,同樣的聲音,同樣的人,同樣的稱謂,
東方昭卻覺得由衷地厭惡,尤其是那兩個字自她口中溢出
時。
「遊戲?」小女孩尋親的遊戲嗎?呵。如果他當真被
忽變的情況沖昏了頭的話,也許真的會相信她的鬼話。
有哪個人會為了遊戲而挨人一掌又不做聲的?又有哪
個人會用焚心的眼神道出恨意後又說遊戲的?
還是老話,這其中,必定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告訴我實情。」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一貫冷硬的
聲音竟流露出一絲難察覺的關心。
「什麼實情?哈!東方昭你真是最白癡的人,被一個
小女孩耍得團團轉還反過來要什麼實情?真是可笑。你知
不知道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倏」的一聲,掌風驟起,卻是掃向後方樹叢,驚得夏蟬噤聲。轉眼間,一跟半長斷枝在手。而斷枝的另一端,則直抵東方昭左胸。毫不鬆弛的手勁幾乎刺透了東方昭的衣襟。
東方昭知道,劍的最高境界是無劍,這不起眼的枯枝在寧無恙手裡,便成為無與倫比的利器,透著重重的殺機。
可他並沒有絲毫的退卻。
用冰冷的態度拒絕甚至傷害一切想要接近自己的人。
東方昭覺得這場景真的似曾相識呢。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面臨這樣的處境。
幽幽的聲音迴盪在耳際:「你走吧,我是個沒有權利決定任何事的人,無猜也一樣。」
東方昭佇立原地,絲毫未因寧無恙力度的加大而退卻,「沒有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話畢,他一怔。
是這樣的嗎?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看出了他的詫異,寧無恙冷哼。
東方昭明白她是在嘲諷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還拿來奉勸別人?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九天門?」寧無恙似笑非笑地問。
東方昭簡潔地說出他曾經的理由:「沒必要。」
他曾經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才任憑東方恨控制,任憑自己在森冷的刀光下麻木,任憑自己的感情在腥紅的血雨裡退卻。因為活著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負累,他累得已沒有力氣再去掙扎什麼了。
寧無恙卻對他這樣的答案相當不滿意。
「就這樣?」
「不。」東方昭接著說:「我動搖了。」
為了某個人……
寧無恙一怔,握著樹枝的手緩緩滑落,眼神中彷彿失去了什麼。雪狼在她身旁廝磨著,像是在安慰。此時的寧無恙竟有些初遇時的無猜,一雙眼睛空空的,彷彿什麼都不存在。
「為了無猜嗎?」
東方昭默默地點頭。
至少今天以前他是這麼認為的。因為無猜的依賴,讓他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就彷彿小雪回到了自己身邊。
一腔妒火狂湧而至寧無恙的胸腔。是的,嫉妒,她亦驚異於自己幾乎淹沒理智的嫉妒。他喜歡的是無猜,那個天真而無知的自己所不願意承認的自己。為了她,他放下殺手的鐵石心腸;為了她,他甘願收回「沒必要」而想要退出江湖。
可是,他終究不知道,無猜為何會那般戀他,那般信賴他……對他來說,她寧無恙,只是一個被稱為玄劍的陌生人。
苦笑了下,寧無恙繼續問:「那麼,你來千劍峰的目的……」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是不是想得到赤霄,然後和東方恨做個徹底的了結?」
東方昭頷首,同時也不得不對寧無恙的分析力給予讚許。畢竟,他還沒有漏出絲毫拿赤霄的傾向。
寧無恙冷笑。
「這樣啊,那豈不是要與我決鬥一場?」
一旁的雪狼全身進入警戒狀態,森冷的牙齒和冷綠的眼睛在黑夜中尤其令人毛骨悚然,似乎隨時準備助戰。
「如果你不是無猜的話。」東方昭此時並不打算與她對決,「你身上有傷?不適合運功。」
「不需要你擔心!」寧無恙打斷他的話,她知道他是在擔心無猜的身體。呵呵,就是這樣的感覺,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樣,除了靈魂,什麼都不是自己的,連關心都是無猜的。這是她最大的痛恨。
重新舉起手中的短枝。
「來吧,痛快打一場,讓我見識一下九天玄武的實力。」結束吧,就當這半月來是她寧無恙的一場夢,反正以後,她還會是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傻無猜。
「我不會還手。」東方昭依舊紋絲不動。他錯過一次,所以他是萬不可能再向無猜出手的,尤其她舊傷未癒。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不願細想的。他沒有忽視寧無恙的眼神,就是這種眼神,無猜眼底所埋藏的,讓他困惑多時的眼神,裡面有著難言的痛苦、憤恨和執著。
更讓他難以相信的是,面對這個除了軀殼和無猜毫無相似之處時女子時,他竟產生了淡淡的憐惜。
這與對無猜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情。
「可我不會手下留情的。」眼底驟然結霜。寧無恙暗聚手勁直直一刺,衰頹的枯枝霎時成了一柄殺氣四溢的寶劍,劍鋒冷而銳利。
相隔十步的距離並不是很遙遠。
東方昭聽見皮肉撕裂的聲音。感覺到左胸被刺穿的疼痛,看見跳躍的火焰般的紅色染上他的衣襟。但他依舊一動不動,不掙扎,不閃躲,不還手,只有拔劍那一刻鮮血的噴湧印證了時間的流逝。
報應吧,他打了無猜一掌,死在無恙劍下。但他真的沒有絲毫將死的恐懼,反倒一絲釋然……
望著她收勢的那一刻,直直倒下的身軀,寧無恙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要是真的能結束,該多好啊。
她蹲下身,將首埋在雪狼的頸邊,久久不抬起。
她從不落淚,因為那意味著懦弱。以前不會,今天也依舊不會。
雪狼似乎明白主人內心的苦楚,撕磨著無恙的發,細心地安慰著。
君不見遙遙地看向這邊,沉重地歎了口氣,這又是何苦呢?
這兩個人,真的能創造出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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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小雪好想你。」小雪柔柔的聲音響起。
「哥哥也好想小雪,不怕,以後我們不會再分開了。」東方昭寵溺地摸摸小雪的頭。
「真的嗎?哥哥,那無猜怎麼辦?」
東方昭一怔。
再回神,發現身邊靠著無猜,小臉上竟是淚痕。
「哥哥,哥哥說過不會丟掉無猜的,哥哥真的不要無猜了嗎?」
「嗯……我……」東方昭一時語塞。
這是怎麼回事?剛剛不是小雪嗎?
無猜……無猜他也不願拋下呀。
緊握住無猜的小手,東方昭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身體裡有另一個靈魂,他無法如往常般時時照顧她啊。
忽然,一柄劍抵在他身後,這種氣息,不必回身,他便知道是誰。
寧無恙的眼中進放著仇恨的火花。
「你再不走我殺了你!」
又是這種眼神,充滿仇恨和傷痛,讓人想憐惜,卻又冰冷地無法靠近。
「你動手吧,我不會還手的。」
不只是因為這是無猜的身體,是一種力量的攔截,讓他明知出手也未必能在她手下活命,卻就是沒辦法使出一招半勢。
無恙揮劍刺向東方昭。
東方昭閉目。就在劍鋒剛要沾上他的衣襟時,忽然,一切都消失了。
「昭!你不要躲起來,快出來啊!』』東方闕的呼聲響起。東方昭發現自己竟身在兒時常常躲避的樹洞。
「客,你看到昭沒有?今天的訓練他受了傷,卻不要別人給他包紮。」東方闕詢問著,對面走來東方客。
「昭嗎?沒有見到呢。他那倔脾氣真叫人沒轍。剛剛月就是替他買藥去了吧?」東方客歎氣地說,「沒辦法.我們分頭找吧。」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東方昭摸了摸有些濕潤的眼,仍不出聲地躲藏著。他不要別人關心,愛他的人最後都會離他而去,爹、娘、小雪他們都好壞,一聲不響地離開,到他去不到的地方。所以他不要再有感情,這樣,分離時.便不會痛苦了。
於是,他躲避著,躲避著師兄妹們的關心.
那個人說得沒錯。
東方恨陰沉沉的聲音響起:「不想再受傷害就要學會不再去愛任何人。」
可是……他辦不到,所以奮不顧身地投入到危險的任務中去,用血腥麻痺自己。久而久之,連那割斷人咽喉時細微的哽咽聲所帶來的恐懼都不復存在了,他再度陷入痛苦,不斷地墮落、逃避、頹廢。
當無恙的劍刺向他時,他索性不掙扎。
就這樣結束吧,就這樣。
細微的動靜喚起他的意識,身體和頭腦都撕裂般疼痛,想看清來人,眼卻睜不開。
「笨蛋一個,只會站著等死。」語氣中除了責備還攙雜著說不出的擔心。
這下,不需要睜開眼,東方昭也知道來人是誰了。只是她還來看他幹什麼?他又在哪裡?他記得他見到了小雪。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
「即便有一日,無猜真的那樣對你,也是不可以這樣的啊,何況我只是無恙,也許在你心中,我才是無猜的影子呢……」寧無恙似乎並不知道他已經清醒,逕自在床邊坐下,自言自語地說。
「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嗎?」
半晌,她繼續說:「我告訴你,因為我沒有一個完整的自己。」
完整的自己?東方昭不甚瞭解她話中的玄機。
寧無恙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很像無猜,但東方昭知道,無猜是說不出這樣複雜的句子的。
「我生來便是兩個靈魂,一半是我,一半是無猜,我做什麼事情都受阻礙。因為每月十五,無猜就會完全支配我的身體,她只茫然地注視著天空,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她的生命是一張白紙,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許依然是。可我不同,我是一個正常的人,我無法承受和另一個自己共用一個身體,而且最不公平的是,我什麼都記得,什麼都感覺得到,可我就像是被縛住,什麼也不能做!」
東方昭為之一震。
原來是這樣,所以寧無恙才會那般地恨無猜。在有無猜的日子裡,無恙是被那樣強行鎖住,無法反抗。而無猜不同,無猜選擇忘卻,什麼也不記得,便逃避了痛苦。
「所以,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直呼無猜的時候,我真的嫉妒,因為無猜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她卻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以我的樣貌,我的聲音。她單純到讓我周圍的人全都寵愛……可是我看不起她!那算什麼?用逃避來解決一切嗎?」
「我並不是真的想殺你,我只是想讓你離開。因為看到你,我會心痛。因為你不知道……無猜的心終究是我的,她永遠不會受傷,可是我會。我知道我在你眼中不過是個陌生人……真是好笑呢我,明知不會有結果。」
「呵,」寧無恙忽然有些諷刺地冷笑,「如果是無猜的,終究還是還給她吧。我還是玄劍寧無恙,她的東西,我不屑一搶。」這是她惟一的所有——尊嚴,不辱沒了自己玄劍家的血液。
寧無恙離去後。
東方昭緩緩睜開雙眼,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實。造物弄人,也不過如此吧。
兩個靈魂啊,可為什麼他此時感受到的卻是冷漠外表下的另一個無猜,痛哭著他人的厭棄,迷茫的,無助的,也許這才是一個完整的靈魂。
一如另一個自己。
任冷冽的刀光如厲鬼的牙齒將自己照得雪亮;飛濺的鮮血將瞳眸染上嗜血的紅光;即便面容森冷一如地獄修羅,暗夜中卻躲在牆角哭泣;每次執行任務後,再多次沐浴熏香也無法去除殘留在身上的血污和盤旋在腦海中的腥紅;一次次在索魂噩夢中驚醒,反反覆覆到如今的木然。
那樣的自己,是否也有著兩個不完整的靈魂?
屋門再一次被推開,金珠敲打的聲音不難猜出來人是
「天機神算」風小徐。
「都聽到了吧。」看起來,風小徐顯然是知道他已經醒了。
其實東方昭不會死這是必然的,不要說無恙故意刺偏了一些,就是正中心臟,有「鬼神不見」的君不見在,他也注定是死不了。
東方昭想起身,卻引來刺骨的疼痛。
「別勉強了,雖然命撿回來了,可痊癒還是需要時間的。」風小徐提醒他。
「我睡了多久?」
風小徐微笑著筆著五個手指頭。
天!他竟然昏迷了五天,怪不得覺得頭痛欲裂。
風小徐行至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喂!聽完了無恙的話,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感受?」
東方昭不作聲。
「無恙其實比無猜更需要人保護的。」表面上她是響徹天下的玄劍,可其實內心裡,她卻是個最脆弱的人。某些方面,她和東方昭相似,都是活得不快樂的人。
「你們不是在保護她?」看得出來,無論對無猜還是無恙,風小徐和君不見兩個人都是全力保護,只是他奇怪這其中的原因。
東方昭的話讓風小徐苦笑。
「給你講個故事吧,是關於玄劍寧家的詛咒。」
詛咒?東方昭不作聲,卻凝神傾聽著由風小徐口中滑出的每一個字。記憶之中,他似乎很少這樣認真聽人講話呢。
「上古時候,天地間屹立著一柄巨劍。這柄巨劍據說是天帝命眾神合力鑄造的神器。因為那時天地剛剛形成,世間之事毫無規矩可言,群魔亂舞,情景很不樂觀。所以,這柄劍便成了鎮妖降魔的利器。
「後來,戰亂漸漸平息了,玄劍卻被遺忘了,就這麼孤獨地佇立在天地間千年之久。由於玄劍本身就是極具靈性的神鐵,又集於眾神之力而成,千年來不斷地汲取天地間的靈氣,最後,竟幻化出了人形。
「玄劍從此遊走於天地之間,除惡揚善,幫助了很多人。同時,自身的靈力也日益強大。
「可是,原來太強大的結果就是遭人嫉妒。天帝恐懼玄劍的力量勝過自己,竟然命地府勾走了玄劍深愛女子的魂魄,以此威脅玄劍化回原形。那名女子不願拖累情人,竟自己了斷,魂魄灰飛湮滅再不得超生。玄劍怒極,大鬧天庭,終因寡不敵眾,被封上永久的詛咒。即使子孫後代……皆不能擁有完整的靈魂。
「很老掉牙的故事對不對?」風小徐先略顯虛弱地一笑,而後卻沉下臉,「故事也許是假的,可寧家的詛咒卻是真的,無猜的娘、外婆都是這樣,你知道她們是怎麼死的嗎?」
東方昭擰眉,因為他猜得出。
「是自殺,寧家幾代人皆是受不了這種非人的分裂生活而自殺的。」
屋內氣氛驟然沉重得讓人喘不過起來。
「而風家和君家據說是玄劍曾施恩過的家族,所以世世代代都要守護玄劍家。也正因為這樣,無論我和不見如何關心她,她都不會感覺到溫暖,因為她只覺得我們是礙於侍劍家的使命才如此的。」那是個相當固執的人啊。
風小徐沉重地歎了口氣。
「但我們是真的關心她,即便她自己不知道,相信你卻不難看出,無論無恙還是無猜,其實都是孤獨的一個人。」
她站起身,苦笑說:「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接下來會怎麼樣,就要看造化了,即使是我的金珠算盤也算不出結局呢。」
說完,風小徐起身欲走。卻在門邊停下了腳步,「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無猜和無恙的換班日是每月的月圓之夜,如果你想見無猜的話,只要等下月十五就好了。」話音方落,風小徐已經離開了屋子。
房內只剩下東方昭一個人,無恙和風小徐的話在他頭腦中交替著盤旋。
也許風小徐說得是對的。
無論無恙和無猜,其實都是孤獨的一個人。
這樣的命運,竟真的不可掙脫嗎?
自己呢?又要如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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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後的花圃邊,風小徐哼著歌,有一下沒一下地澆著水。看著多日沒人照料的淡紫色花辦漸漸有了生氣,唇邊爬上一抹笑意。
「這樣真的有用?」君不見擰眉靠在樹下。
「我說了,看造化了嘛,我們也只能幫到這裡而已。」風小徐無奈地搖搖頭,放下手中的花壺。
不過,隨即她又咧開了嘴角,拍著君不見的肩膀,「不過,不見,這次你的回春妙手可是幫了大忙哦!果然是神醫,哈哈,名不虛傳!」表面上風小徐是在讚揚君不見,可不難看出她實際是在借君不見乾爽的衣衫擦手。
君不見忙不迭地拍開害自己衣衫上印個大水印的罪魁禍「手」,笑得很假,「呵呵,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對了,我師傅來信了。」君不見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咦?什麼時候?」那老頭不是整天閒不住,滿天下玩嗎?怎麼?倦鳥知返了?
「前幾天,找無猜的時候啊。」
「那他有沒有說是為什麼事?」別怪她風小徐疑心重,那老傢伙真的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君不見不語,只是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紙團塞到風小徐手裡,「信。」
「信?」看著手中這團黃不拉嘰勉強算是紙的東西,風小徐同樣回以單音節。
她還以為是垃圾咧。
貼著樹幹費了好大勁兒,才將這團東西在不破損的情況下展開。
看清內容後,風小徐隨即把它又恢復成了「原樣」,握在手心。
死老頭!
信上除了畫個大鬼臉外,竟然一個字也沒有,擺明了耍人!
有誰能想到,來「信」人竟會是「鬼神不見」的師傅,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醫聖萬聖春老頭呢!
不過,既然「信」到,應該是人也已經到了,不知道他又在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