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著小巧白潤的下顎,身著鵝黃衣裳的少女,悠悠閒閒地嗑著瓜子,一雙丹鳳眼轉
呀轉地,一一溜過每一個正在用餐的客人,及滿堂跑的店小二。
「你在想些什麼嚇人主意,說來聽聽。」坐在她正對面的男子彎著一抹淺笑,溫柔
地問。
「昨日那個店小二死了?」清凜的眸光調回男子臉上,她平聲問。
男子只笑了笑,不答,黝黑邪俊的面容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
「是死了,屍體呢?丟在原處?」逕自下了結論,問題又接二連三地丟出。
「瑩瑩,你是想問昨夜那個少女是嗎?」他對表妹奇奇怪怪的心思,或多或少摸得
清些許。
既然被識破,她大大方方承認。「我頂喜歡她的,你不嗎?」
「一個賣唱女?瑩瑩,你知道那不可能。」好笑的彎彎唇,他連搖頭也懶,斬釘截
鐵地直接否認。
「那今日為何不走?你之前分明巴不得立刻回「冷風堡」的,怎麼今日不急?」少
女撇撇唇,才不把他的否認當一回事。
一聳肩,他起身走到少女身側坐下,全然不理他人的目光,長臂攬住她盈盈纖腰,
親密地湊在她耳邊道:「因為有趣,我想知道她如何「報答」我。」
「勸你別了,我昨日無聊算了一卦,你和她若見二次面以上,就……一輩子糾纏不
清了。」少女笑道,語氣很是幸災樂禍。
「那就糾纏不清好了。」南宮冷揚起唇,卻不自覺想起唐雨兒秀致美麗的嬌顏。
她看來過分纖細荏弱,不似時下流行的豐腴美女,但該凹的、該凸的卻也不輸任何
人,倒也能引起他的興趣。
「現下這麼說了,將來可別後悔。」少女扁扁唇,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對啦!你
打算待多久?」
「就一天,牧場近日將大忙,身為主子可不能不在。」邪俊面孔上浮起一抹真誠的
笑,在他心目中佔有重要地位的,也僅「冷風堡」而已,其餘人、事、物於他而一言,
壓根兒無足輕重。
「一天嘛!那也夠了,陪我去佛寺逛逛。」少女理所當然地對南宮冷道,全然沒有
轉圜的餘地。
沒有拒絕,他摸摸她的粉頰道:「成,可你得先將早膳用完,老瘦巴巴的不長肉,
不好看。」
「嗟!這一大桌菜,可以肥死百來個趙飛燕了,你當在養豬嗎?」皺著臉滿心不快
,少女有一筷沒一筷地夾著滿滿一桌的菜,實在吃得痛苦萬分。
「甭埋怨,大夫說過不是?你再不多吃些東西,總有一天會死。」彈彈少女白潔額
頭,南宮冷頗不以為然地薄責著。
「「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原本就會死。」放下筷子,少女興趣缺缺地瞪著菜餚,
有氣無力地同他鬥嘴。
「嗯!面黃肌瘦的死去,會比較好看嗎?瑩瑩,你向來愛美,可不願死時醜惡吧!」
一擰少女俏鼻,他蹙起眉心,十分不快。
咬起嘴,少女別開頭不理他,但那態度已是軟化的。
「來,多吃些,待會兒我陪你去「蓮華寺」好嗎?」軟語哄著,南宮冷夾起一口菜
送到少女口邊。
「好、吧、」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少女一口吃下菜,接過筷子。
滿意地笑了笑,他寵溺地撫著她背上柔細的長髮。
「恩公?!」突然,嬌弱悅耳的聲音傳來,令南宮冷的心驀地震動了下。
回首望去,果不其然見著一張嬌顏。纖細的身軀包在一襲白衣中,飄飄有若仙子,
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兒,吸引了客棧中絕大多數男人的目光。
「恩公?恩公。」少女眼波一流轉,曖昧笑著,以手肘輕輕觸碰南宮冷。
「頑皮。」一彈少女眉心,他對唐雨兒道:「唐姑娘請坐,你想到要如何「報答」
我了?」
「嗯!恩公……」
「別恩公來恩公去,把表哥都叫老了,唐姑娘你別同咱們這般生疏客氣,怪令人不
自在的。」少女打斷雨兒的話,親熱地握著她的手道。
「姑娘是……」唐雨兒被少女突如其來的親熱嚇了一跳,倒也不討厭,只覺心中有
些暖暖的。再加上認出了是昨夜見過的那位少女,心中不自覺又更親近了幾分。
「我是表哥的表妹。」抿唇笑了笑,眼眸靈活地飄來飄去。「好吧!我同你說閨名
,姓平單名一個瑩,較起雨兒姑娘清清靈靈的名字,平凡得緊。」
雨兒羞赧的一笑。「平姑娘愛說笑了,你的名字比雨兒好得多了。」
「也還好吧!」輕聳肩,平瑩瞄到一旁的南宮冷,臉色似乎不太好,心下瞭然。
「雨兒姑娘,你有什麼話想同表哥說嗎?」
「嗯!南宮公子,雨兒有件不情之請,不知能否同公子商量。」唐雨兒望著南宮冷
,咬著下唇十分苦惱。
「請說。」一擺手,南宮冷不自覺一蹙眉。
吐吐粉舌,平瑩塞了一口飯,一副沒事人般默默用膳,她很清楚南宮冷現下有多惹
不得。
「為何找我買你?」冷漠地又提出問題,他其實覺得頗窩囊。
竟然有女子莫名其妙纏著要自願賣給他當侍妾,豈不將男人的尊嚴視若無物?更別
提她本是要「報恩」的,瞧他白白多留一日,得到了什麼?去他的!
玉頰越加嫣紅,雨兒不知所措地玩著衣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能告訴他,自己很喜歡他嗎?老天!這誰會信呢?才見過一次面,未免太不可思議
了。再說,她還是有女孩子的矜持,怎麼也不可能對個初相識的男子表白心情。
「……因為,雨兒必須償債。」深吸口氣,她只說出部分的事實。
「償債?」一挑眉,南宮冷突然一笑問:「你是唐家的四小姐?」
「是,您知道咱們唐家?」雨兒好驚奇地問。
一頷首,他撇撇唇道:「唐老頭向「冷風堡」在長安的錢莊借了不少錢,我還想得
找誰討債。」
「爹他……也欠您錢?」唐雨兒只感到一陣昏眩,到底唐家負了多少債務呀!她還
得了多少?
「你到外頭賣唱,就為了償債?」怪不得,她果然是個麻煩。
螓首輕頷,她咬咬牙道:「公子,既然您是唐家的債主,就更該買下雨兒了。」
「用來抵債?唐雨兒,你以為你有多少身價?憑什麼同我談條件?」冷哼,邪俊面
孔上無什表情,字句則如毒刃,深深刺傷兩兒。
「可是……可是……假若您肯買,至少還得了些許債……」她不知所措地玩著衣帶
,致指被纏出紅痕,泛白轉紫。
「那是你所謂的「報答」嗎?」嗤笑聲,南宮冷一揮衣袖便欲離去。
「表哥,你要先走一步啦?「蓮華寺」之約呢?」平瑩一把扯住他長袖,語氣微帶
控訴詢問。
「你快用完膳,咱們就去。我先回房去處理事情,絕不食言。」安慰地拍拍平瑩緊
捉不放的小手,提出保證。
不甚甘願地鬆了手,目送他以極快的速度遠去,她才將目光調回唐雨兒身上,招呼
道:「請坐吧!這麼多東西會撐死人的,幫我一起吃吧!」
「平姑娘的好意,雨兒心領了。」福了福,雨兒軟聲婉拒。
她看得到南宮冷對平瑩的呵護,心下不覺有些苦澀……怪莫名其妙的。
菱唇微扁,正想開口埋怨,卻在瞧見雨兒手上拿的衣物,目光一亮。「雨兒姑娘,
那件衣裳是表哥的?」
玉頰猛的一紅,她怯怯地垂下臉,不置一辭。
「怎麼?你要還表哥嗎?」明知故問,平瑩唇邊的笑,賊得叫人發毛。
想點頭,卻在羞赧下僵直了身子,動彈不得,只能將頭垂得更低,幾要斷在柔軟的
胸口上。
「雨兒姑娘,假使要還衣服,我表哥住在……」眸子一溜,她湊在雨兒耳邊低語數
聲。
這下,雨兒的臉紅得像著了火,完全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不成!不成!不成!」連連搖頭,她輕叫著。
「你要表哥買你不是嗎?表現出一些決心來嘛!反正決心跟他了,這麼做也不會不
好。」扁扁唇,平瑩很不以為然地教訓著。
唐雨兒仍是搖著頭,無措地盯著平瑩片刻,終於一咬牙道:「好吧!雨兒就照平姑
娘說的做。」
「很好呀!」平瑩樂得直拍小手,眸子溜轉著,存心看好戲的心態極明顯。
突地,她又一拍手問:「對了,你幹啥硬要我表哥買你呢?」
「這……」雨兒羞得不知如何回答,又玩起衣帶來。
「一見鍾情是嗎?」故作神秘地詢問,眸底深處似有一抹詭光暗藏。
咬著下唇,雨兒淡淡笑道。「平姑娘,雨兒先走了,失陪。」
「慢慢慢……」連忙叫住她的腳步,平瑩笑盈盈地道:「甭再叫我平姑娘、瑩姑娘
什麼的,怪生疏的討人厭,你以後就叫我瑩瑩或瑩兒吧!」
遲疑了會兒,雨兒終於對平瑩那張親切甜美的笑顏一頷首道:「嗯!瑩兒,咱們後
會有期了。」
「後會有期啦!」擺擺手,平瑩低下頭繼續與一桌子的菜餚奮戰,不再理會唐雨兒。???雅房中,桌案上平攤著一本帳冊,南宮冷支著下顎、凝著眉心,正專心一意
地檢查帳冊。
有如一尊石像,他大半天也未動上一動,邪俊面孔上儘是凝重之色。
並非帳冊出了任何錯誤,或「冷風堡」有了任何損失。實際上,「冷風堡」的盈餘
多得不能再多,帳冊精確到無可挑剔,他根本用不著煩惱。
讓他煩躁的原因是唐雨兒,那個莫名勾動他心緒的美麗女子……「真他媽的!」用
力合上帳冊,他煩鬱地扒扒頭髮,背著手走到窗邊,欣賞秋色中的庭院。
驀地,一抹翩翩纖影落入他眼底。
唐雨兒一張臉蛋紅溶溶的,刻意換上的一身雪白紗衣溫柔地包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
,揉和純真與莫名的性感,足以吸引大多數的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劍眉輕輕一蹙,他眼底不見驚艷,反倒有股不耐煩。
走至他房前,雨兒正遲疑該不該敲下,小手抬了半晌,停在門板前二、三寸處。
許久,她低低歎口氣,將手上捧的衣物放在門前,轉身離去。
「站住,你想這麼默不吭聲離去嗎?」男子薄怒的低語悅耳卻嚇人,鬼魅似突兀的
傳入她耳中。
猛然回首,唐雨兒不可置信地望著倚門而立的南宮冷,小口因驚愕而半啟。
不知是何情緒之下,南宮冷長臂一撈,俯首吻住她嬌嫩細緻的紅唇,靈巧的舌探人
她口中,徐徐吸吮著……先是震驚,唐雨兒接著合上眼,藕臂羞怯地懷上他的頸子,沒
有任何排斥地將自己交到他手上。
她的舉動刺激了他,原本平緩柔和的吻,突然間變得狂猛,反覆地進行兇暴的掠奪
……片刻之後,他才放開她的唇,眷戀地舔舐她紅腫的唇瓣……老天!她好甜!
嚶嚶輕喘,雨兒含羞帶怯地垂下頭,依偎在南宮冷厚實的胸膛上,聆聽他平穩有力
的心跳。
「你刻意來引誘我的嗎?」冷漠地推開她,他深邃的黑眸無感無情地望進她水蒙的
眸中。
僵了會兒,她知道他正在不快,一時間不敢開口,只能睜著美麗的大眼,認真地望
著他。
「說!舌頭被貓叨走了?」煩躁地低喝一聲,嚇得唐雨兒縮起雙肩。
「也……也不盡然……嗯……主要是將衣物送還公子……」連忙回應,俯身便要拾
起放置於地的衣物。
動作突然僵住,她努力將柳眉朝中央擠去,又努力不讓自己流露出苦惱的神情,神
色十分僵硬古怪。
「送還衣物?衣物呢?」左瞧右瞧,他只瞧見唐雨兒一人,可不見她有拿任何物品。
「在……在……嗯……」咬著下唇,她實在很難啟齒,只好不停用目光示意,希望
他有足夠的慧根發覺。
事實令人喪氣,南宮冷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俊顏轉沉轉冷。「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說!衣物呢?」
低歎一口,她深吸口氣道:「被您踩住了,就在腳底下,您低個頭好了。」
照她所言地低下頭,他看見自己的外袍十分無辜可憐的抹布化……「我原本洗得十
分乾淨的,沒想到會……我再幫您洗一次好嗎?」說著,她蹲下身便要去拾起衣物。
那知,南宮冷伸足一踢,將髒污的外袍踢進屋內,讓唐雨兒撲個空,順手攬起她的
纖腰,帶人房中。
「你怎知我住這兒?」將她安置於椅上,他抱著雙臂,讓她完全被自己的氣息包圍
住。
「瑩兒同我說的……你很氣嗎?我沒料到你會突然出現,才將衣物放門口的。」白
嫩修長的十指交纏,她的螓首整個垂在胸口上。
「我不氣那件衣服,那本該要丟的。」一扒黑如子夜的髮絲,他的情緒浮躁得異常。
「那……你嫌我勾引的方式不好嗎?」小臉懊惱的皺起,她很抱歉地望著他道:「
對不住,我實是沒經驗。瑩兒說衣裳要穿著大膽些……這身衣裳是我最大膽的衣物了。」
是夠大膽了!南宮冷默然自上而下審視她的穿著。白緞肚兜上繡著數朵寒梅,那顏
色曖昧地令人想起她圓潤玉乳上的兩朵嫩蕾。在一層雪白輕紗下,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瑩
潤勝雪,引得人不禁想撫觸,感受她的滑膩。寬面腰帶的束縛下,盈盈不滿一握的纖腰
有如花枝,隨時會折斷般。
老天!他感到下腹有股熱流,男性的部分很是蠢蠢欲動。
深吸幾口氣,努力平撫不斷湧現的慾望,他解下外袍包在唐雨兒身上,咬著牙道:
「你究竟要做什麼!」
「首先,我想還你衣物,謝謝你救了我;第二,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買我,多少抵償
爹的債務。不過你看來並不想買我,所以瑩兒教我勾引你。」她一五一十將事情交代完
畢,美麗的眸子認真地望著他,等待回應。
「勾引?你打算如何做?」劍眉一挑,他很不以為然地嗤問。
她的青澀、純真,沒眼睛的人也看得出來,他倒想看看她要用什麼方式勾引他!
「咦?現在做嗎?」她猛地跳起身,滿臉地侷促不安,羞赧地直瞧他。
「對,現在做。」大咧咧點著頭,他長腿一伸勾過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雖然她的身形體態,纖細柔美得足以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慾望,但於他而言,那種刺
激只有一時而已,還不能令他有任何想「做什麼」的衝動。
「可是……我不曾做過,如果做不好,你會生氣嗎?」不安地詢問,她捉著身上寬
大的男性衣物,不自覺將自己抱緊。
「我可以教你。第一件該做的事,絕不是用我的衣服,將你美好的身子擋住。」著
,他一揮手,掌風將衣物劃破,紛紛滑落她的身子。
「哎……」輕叫一聲,她無措地看著他的衣物喪失遮掩她的功能。
然後,她輕輕蹙眉,小心翼翼地詢問:「你家裡開布行嗎?或是紡織?」
「不,是牧場、錢莊。為何問?」
「你看來很不珍惜衣物。」隨隨便便將件布料、織功均為絕佳的衣物化為碎片,更
別提他不久前才將一件化為抹布的外袍,一點也不心疼的丟了。
「那又如何?你不是要勾引我,好讓我買你嗎?」他無聊地揉揉下顎,不懂為何她
總會留心一些「身外之物」,然後十分在意。
不過是幾件衣裳罷了,他堂堂「冷風堡」堡主,不會因此成為窮光蛋的。
「是啊……再來……」她垂首看看身上的薄紗,欲將之褪下,哪知手卻僵在半空中
,半天也無法動彈。
「再來?當石像嗎?」薄唇輕揚,他無聊地打了個大呵欠,起身便欲送客。
「不!」唐雨兒連忙搖頭,一咬牙將薄紗褪下,露出的玉膚在秋季微涼的風中輕顫。
見她褪下薄紗,南宮冷再次坐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靜觀其變。
「因為……因為……我要償債,而你救了我。」細語微顫,她仰著小臉,楚楚可憐
地瞅望他。
薄唇緊抿,劍眉凝成嚴肅的結,俊容上是無法盡掩的怒氣。「你認為我是個好人,
所以才想賣身給我?」
他發誓,若她點了頭,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懶得去理清自己究竟是何情緒,他一心一意等待她的答案。
「嗯!但……也不全然是……」垂下頭,她沒說出對他一見鍾情的事兒。
並非因他自登徒子手中救下她的清白,早在更早之前,她自窗口凌高而下見著他那
時,芳心已然暗許。
而南宮冷心中想的可是另一回事,他黑眸冷然地瞅望她片刻,沉冷的低語道:「好!
我買下你。」
言畢,他走回桌案邊翻看帳冊,提起筆在其中一項上,寫了幾個字。
「去將細軟收拾好,明日天亮出發。」交代著,他將薄紗丟還給唐雨兒,送客的意
圖明顯。
乖巧地點點頭,她轉身離去,還順手替他掩上房門。卻沒留心到,他的目眸中湧起
冷殘的目光,正定在她纖背上,瞬也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