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魁旋即處之泰然的道:「是你啊!我要的資料呢?」
「全在這。」武閻將整疊資料擱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瞅著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文魁氣定神閒,彈指如飛的在電腦鍵盤上打字,「沒什麼,只是想到帝爺最近對個小紅帽一見鍾情的事。」
「那是帝爺的事,與你何於?」
「那就是!我的事又與你何干?」文魁安穩泰然。
武閻頓時啞口無言,噗哧的笑出聲,「好!算我多嘴。」這小子就懂得拿話砸人,深藏不露似狡免、老謀深算似狐狸,動口多於動手,以前年少輕狂的稚氣褪去,換上成熟內斂的面孔。
「你倒有自知之明。」
還有一張刀子口得理不饒人!武閻好笑又好氣,「好歹我們兄弟是穿同條開檔褲長大的,別那麼絕情嘛!」
「很抱歉,我們那個年代已經有尿布的存在,開襠褲你還是自個兒留著吧!」
武閻咧嘴的嘻笑著,玩世不恭的挨近文魁,「算起來,你跟我大哥是同一批受訓的,我雖然晚幾年……」
「有你這樣的弟弟,是禍不是福。」
「你真無情!」雖然他是有那麼一點不務正業,常把工作丟給大哥操勞,但他一人兼三職也夠辛苦了,要管飯店還有公司再加上天地門。
文魁不以為忤的笑,「這一點你不是很早就知道?」若不無情又怎能在這冷酷的社會存活下來。
「不跟你抬槓了,幽皇怎麼還沒到?」
「她早就到了,只是不想讓人找到!」文魁寓意深遠。
「黑手黨那個冷冰冰沒半點溫度的傢伙,哪稱得上是人!」武閻冷消一笑。
「我可不當列德·斐·尼克斯只是個傢伙!」據聞那冷血的黑手黨三少可是當紅炸子雞。
「他們是吸血鬼,專收有利於他們的鮮血,純度不高、有雜質的血他們還不屑要。」天地門被黑手黨當作獵物,而聯姻是最快的捷徑。
「你還真當天地門這塊招牌是無價之寶,說不定那天暗帝一個不爽把它拆了,改成無天地門。」
「那也好,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文魁啼笑皆非的轉開話,「你不用回去上班了嗎?」
「是該回去了,不過……」一改嘻皮笑臉,武閻面色凝肅,「文魁,你要小心那被逐出幫的暗之殺手羅德,自從他母親,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去世之後,他就像負傷的野獸失去理智。雖然他母親的死並非因你而起,但卻是你間接造成的,你自個多加小心。」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天地門的幫規自古便三申五令不得涉及毒品,不管吸食或買賣都屬違反戒律,輕則逐出幫門,重則屍沉海底。
「我知道你克盡職責,不過,天地門一些老祖先的祖訓未免太不近人情,大麻、嗎啡在世人眼中或許是毒品,但有時卻也是醫療藥物,在是非對錯之間很難拿捏得準。」
文魁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天地門規自古早己立下,要改也非一朝一夕,而且毒品對人體百害無一利,惟獨對重病用者能有止痛提神的效果,或許未來科技能將毒品含毒成分去掉,就像將煙中的尼古丁成分含量剔除。
「我先下去了。」武閻走進電梯,留下深思中的文魁。
和朱婷在一起的時間是他最輕鬆自在的時候,沒有天地門,也沒有江湖的恩怨情仇,在她純然坦率的澄澈眼眸中,他僅是她的文大哥。
午餐時間還沒到,他已經開始期待她會做什麼菜給他吃。
「叩!叩!叩!」
他連忙收斂心神,拉開辦公室的門,「請問有什麼事嗎?」
「教授,有你的限時包裹,麻煩簽收一下。」
「喔!好,謝謝!」文魁迅速簽下後才猛然警覺那個送包裹的人有點眼熟,再轉身時那個人己消失無影,而當包裹內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響時,文魁猛抽了口氣,保持冷諍的將包裹放在桌上。謹慎迅捷的拆封後,裡面是顆製作精簡的小型塑膠炸彈,碼表上的數字僅剩一分鐘,就算百米選手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找到空曠地點扔出去,何況上課時間校園裡全都是學生。
看來只有靠自己了。他小心翼翼的檢查它是屬於哪一型炸彈,審視著有沒有搖控的電子裝置?而時間僅剩不到三十秒。
最後找到紅白黑三條電線,他不慌不忙的拿出剪刀在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之下,屏氣凝神的用力剪下。碼表上的時間停在零點三秒的地方。
「叮!」的一聲。
「不錯!不愧是天地門之文魁。」錄音帶傳來冷沉的聲音,「你應該記得我是誰吧!這次我要你血債血償。」聲音停頓時,一支黑白旗自塑膠炸彈裡升起,然後剪掉的紅線中流出如血的液體染紅了黑白旗。這是狙殺的宣告,要讓文魁無時無刻生活在恐懼之中。
「對了!這個炸彈是假的,不過,下一次就沒那麼走運了。」「叮!」的聲音整個包裹內的塑膠炸藥開始溶解,就像巧克力遇熱融化一樣。
文魁哭笑不得,累癱的坐在椅上。他大概是太久沒出任務,居然戒心鬆懈,要是這真是顆炸彈,只怕他此刻己成了一具焦屍。
「褚教授,你還好吧?」一位窈窕佳人站在他忘了關上的門口。
文魁淡笑的搖搖頭,「我沒事,元教授,找我有事嗎?」彷彿剛才恐嚇事件也僅是他在改一名惡劣學生的考卷。
「別那麼客氣,叫我怡露就好了。」
不知是好男人太缺貨,還是他表現太出色,來不到兩個月,他已經收到一大箱愛慕信,至於匿名信更是不計其數,而同事間含蓄的示愛音,恐怕露並不是第一個。
文魁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收拾下桌面,拿起教科書踏出辦公室。
「褚教授!」對面辦公室衝出個濃妝艷抹的嫵媚女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裡是酒店呢!「我……咦?元教授你也在啊?」
「史教授,你好。」元怡露抽動著臉頰肌肉,尷尬的笑容裡閃過一抹嫌惡。
「既然大家都有課,就一同走吧!」文魁險些失笑,風度翩翩的邀請著正用眼神廝殺的她們。真不知道他最近在走什麼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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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婷昨晚被林宜蓁死纏著惡補小考英文,害她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早上險些遲到,都忘了換教室上課的事,讓她白爬了六樓累得半死,還得飛毛腿的跑到新教室。
她已經沒力氣了,遲到就遲到吧!
咦?迎面走來的人不是文大哥嗎?她半瞇起眼兒梭巡他身邊兩個「非常有特色」的女人,居然靠她的文大哥那麼近,幾乎整個人要貼上去了!看得她眼睛快噴出火來,但表面上仍處變不驚的跑到他們面前。
「朱婷同學,已經上課了,你怎麼還在這?」文魁攢起眉峰,這小妮子該不會是蹺課吧?
「我……文……褚老師,我找不到教室。」她擠出兩滴委屈的淚在眼眶中打轉。真是的!居然差一點說溜了嘴。
「找不到教室?」元怡露憂心的拍拍她,「這位同學,你知道自己原本的教室是哪一間嗎?」
「大一新生訓練時應該有說過呀。」史教授則皺皺眉,「都過了一學年了還不識路?」騙人的吧!現在的新生只知道混文憑1
朱婷怯生生的點點頭。第一印象元教授就比史教授好太多,不過,文大哥是她一個人的,管她是元、是史,只要凱覦她文大哥的,一律列為拒絕往來戶。
「史教授、元教授,真是抱歉!你們先走好了,我送我的學生去教室上課。」這鬼靈精又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依她的機靈聰穎怎麼可能迷路?
「需要我幫忙嗎?」元怡露自告奮勇。
「不用了,一件小事而己,不必麻煩。」他待會要好好問她,上課不上課居然還在走廊遊蕩。
「那我先走了。」元怡露難掩落寞的離去。
「褚教授,中午有沒有空?」勁敵一走,史教授立刻挨上前。
「我……啊!」文魁才開口,背後傳來劇烈的痛楚,這丫頭竟敢掐他的肉!
「怎麼?」史教授一頭霧水。
朱婷甜如蜜的微笑,「對不起!褚老師的意思是,他今天和別人有約了。」那個別人正是她。
「是這樣嗎?」史教授感到憾恨不己,為什麼她手腳不快一點,讓別人捷足先登?
文魁笑的好僵,「是啊!」他還能說不嗎?
「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吧!」史教授抱憾的退場。
「文……褚老師,麻煩你帶路吧!」朱婷笑瞇瞇的,彎身行禮請他先行。
文魁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誰教他遇見了她。
「你是真的迷路了嗎?」
「迷路就迷路,哪有真的假的!我跟你說,我做了排骨飯、還有香菇鮮雞湯,是我花了一個晚上熬的。」
「以後不必那麼麻煩。」又被她轉開話題。
「你在心疼我嗎?」朱婷心中喜孜孜。
「你是我的學生。」
他又把距離拉開!不過,沒關係,她比國父更有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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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爺,你找我?」文魁走進天地門總部。
偌大的空間除了沙發上的陽光少年——暗帝,高貴優雅的武閻,還有立於暗帝身側的冷酷嚴峻的男子,戴著墨鏡不荀言笑的面孔活像冰凍人,一襲漆黑的服飾宛若暗夜之鬼,「鬼夜,你也在呀!」有鬼夜,暗帝的安全就穩當多了。」
「魁,我已經知道羅德向你宣戰的事了。」暗帝一張娃娃臉露出少見的擔憂。
「你們太杞人憂天了。」文魁從容的走到電腦桌前。
「魁。羅德可不是鬧著玩。」武閹眉頭深鎖,真不知魁是早有防備,還是太有把握,三番兩次提醒他,他還是那副置身事外的老神在在。
「魁,這件事就交由鬼夜處理如何?」鬼夜乃暗之殺手的領導人,也是暗帝的貼身保鏢。
文魁彎了彎嘴角,「在你們眼中,我有那麼不濟嗎?」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不清楚這位同袍兄弟實力到底有多深,但武閻依自己本身實力強弱減個七。八分。
「這是我跟羅德之間的事,依幫規逐出他的人也是我,你們不用太擔心,倒是帝爺,你那個小紅帽的麻煩倒不少,這是我從律師那偷來的資料。」文魁將一份牛皮紙袋交給暗帝。
「真的沒阿題?」暗帝可不希望他這位亦兄亦師的朋友受傷,更何況目前是幫中最需要他的時候,「還是你出國光避一避風頭?」
「有用嗎。」文魁忍俊不住的搖搖頭,「我會考慮帝爺的提議。」
「再不然鬼夜你暫時跟在魁的身邊。」暗帝仍不放心。
「是!」鬼夜面不改色的答應。
「等等,我現在的身份是個大學教授,身邊跟個保鏢只捨引人側目,以後有需要再說吧。」鬼夜的地位同魁和閻是平起平坐的,真正能命令鬼夜的只有暗帝;而他和閻若要鬼夜幫忙也只能用商量的,沒想到暗帝竟那麼大方。
「或者我做你保鏢好了。」武閻賊賊一笑,不懷好意的挨近文魁身後欲環住他肩,「我們兩個也稱的上是青梅竹馬,交誼非淺了。」
機警的文魁不著痕跡的起身,讓他撲個空,皮笑肉不笑,「以你的姿色要找幾匹公馬、母馬的都易如反掌。可惜我對當竹馬沒興趣,你要當青梅我倒不反對。」
一番話惹得暗帝捧著肚子大笑,而鬼夜唇角也輕輕的撇了一下。
自討沒趣的武閻則只好摸摸鼻子,「枉費我那麼溫柔體貼,你卻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真不知道將來哪個瞎了眼的女人才會看上你這無情的人,我真同情那可憐的傻女人。」
文魁笑而不語。傻女人?腦海裡浮現嬌俏可人的朱婷,她愛他嗎?他不敢深究下去,他深怕那個答案不是他所能承擔的。
為避免閒雜人,每當文魁在學校時,朱婷都拖著他上天台吃午餐,雖然只有兩天,朱婷也甘之如飴。
「今天的萊是紅燒蹄膀,白菜妙花枝,還有鹵蛋,湯是紫萊蛋花,湯。」朱婷攤開報紙,將保溫罐一層層的萊色和飯打開,頓時萊香四溢。為了怕便當不夠吃又怕不夠豐盛,她特地去買悶燒保溫罐,這樣既可以保溫又不失原味。
文魁受之有愧,「你每天又煮又洗這些不累嗎?」
「還好啦!何況我家裡有個大胃王,不多煮一點不行。」他是在心疼她嗎?
「大胃王?」他胃酸不停的翻攪,原來她並非只為他一人而做萊。
「就是我的好朋友林宜蓁,念英文系,期中考英文居然是低空飛過,枉費我這麼優秀的老師給她辛苦的惡補。
他想起來了,是一個頭髮短短的女生,最令教授們頭痛的人物,他看過她的學生資料,只不過無緣以見。
「聽教授們說她蹺課蹺得很凶?」不知怎麼他的胃舒服多了。
「為了打工賺錢。」朱婷實在無法不為她擔心,像她日也操、夜也操遲早會把身體搞壞,「算了!別談她,飯萊都涼了。」
「你很關心她?」文魁邊吃飯邊吃醋的問。
朱婷咬著菜,目光縹緲的望著遠方,「在文大哥離開後,她是我惟一的朋友。」就連父母家人都不可信,在受挫落難時朱婷遇見了她,就算她嗜錢、貪小便宜的癖好實在令朱婷無法苟同;但她是真正的患難朋友。
文魁心一緊,不知不覺的脫口而出,「對不起!」等他意識到說了什麼時已來不及收回,臉色一青一白。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文大哥!」太好了!她的苦心沒白費,他終於承認了。熱淚湧出眼眶,她好高興。
無奈的地認輸了。喟然低歎一聲,他取出面紙輕拭去她氾濫四溢的淚水,「真是的!還是那麼愛哭。」
「人家……人家太高興了嘛!」朱婷抽抽搭搭的飲泣,接過他遞來的面紙。
「把鼻涕擦一擦!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女孩!」她早就認出了自己,他再否認也無意義。
擤了鼻涕,朱婷嚥下哽咽,眨去淚水,「文大哥,這次你不會再離開我身邊了,對不對?」經淚水洗滌後的秋瞳,澄澈明亮的散發出水晶的光澤,晶瑩剔透的雙眸使她看起來更我見猶憐,令人於心不忍。
文魁長歎丁一口氣,「我答應你絕不會不告而別,若我要離開,一定會事先向你報告,這樣可以了吧?」
「我好開心,我終於等到你了!」她雀躍的抱住他,忘形的吻住他,等她回神發覺自己太衝動時,卻反被他扣住了纖腰,並加深了吻。
他溫潤的雙唇吮吻著她,需索的盤據在那兩片甜美的朱唇,舌尖如羽毛輕觸著她嘴角,當她感到癢癢的,不自主的伸出舌頭想舔去那發癢的感覺時,卻被他濕潤如蛇的舌尖偷襲,進而闖進她口中,強佔的覆住她的嘴,深入她的口腔,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
她覺得全身無力且腦袋昏沉,整個人軟癱在他懷中。
直到看她快沒氣,他才忍俊的離開她紅艷而令人垂涎的朱唇,佯裝慍怒的警告,「以後不可以隨便吻別人!」
「即使對象是你也不行嗎?」她喘息著,睜著氤氳迷濛的眼。
「對像只限於我!」他霸道的宣告,她的吻只屬於他。
朱婷嫣然一笑,滿心漾著喜悅。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幸福,這會不會是一場夢?若是夢,她寧願永遠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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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完餐後,文魁堅持分工合作,既然她做萊給他吃,善後工作理當由他做。結果一整天上課下來根本沒時間,直到教室大家都走光了,上完了最後一堂課,他才有空間去將浸泡在茶水間洗水槽內的保溫罐清洗乾淨,讓她下課後直接來拿。
還好六點是晚餐時間,教職員室的人都走光了,他可以不必擔心被人發現又問東問西的,惹來一堆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煩。正當他沖完筷子時,忽然背脊的寒毛倒豎;他機警的彎下腰,接著頭頂那塊窗戶玻璃全碎了。是消音槍!他迅捷的退到牆壁,背抵著牆,手持著筷子和保溫罐,戒慎的環顧茶水間外偌大的走廊空無一人。
「咻!咻!」他縮回頭,兩發子彈劃過他耳際,飛到窗外,而幾綹斷裂的鬢絲掉到他肩上。
不愧是暗之殺手!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己腦袋開花。
他敏銳的依子彈飛行方向判斷對方躲在離他二十步外的教室轉角。
他不動聲色,和對方比耐力,誰先動誰就可以先發制人,誰知——
「文大哥!文大哥!」由遠至近的嘹亮聲音弄亂了他的冷靜。
哦!該死的!不能讓她受到牽連。
他靈機一動,脫下外套包住保溫瓶往外一扔,「咻!」的一聲,子彈穿過保溫瓶發出搏炸的巨響,而他趁這個機會,俯低身子翻出茶水間,凌厲的向對方飛擲出筷子,一聲悶哼傳入他耳中。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文大哥!」巨大聲響引起朱婷注意,她轉往茶水間而來。
「這次算你走運!」身形如鬼魅的羅德一眨眼消失在空氣中。
文魁如釋負重的席地而坐,暗之殺手果然不是好惹的。雖射中了對方,但他也不太好過,肩膀被灼熱的子彈擦過。若不是那小傻瓜臨時來插一腳,說不定他可以和羅德一較高下,不是無聊的過招比試,而是以殺意和危機來激發他自身潛能和實力,不過,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真不知道該感謝她救了他一命,還是該氣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雙方聚精會神對峙的一瞬間出聲,害他分了神。
「文大哥,你在哪?」乍見斜靠在茶水間門口的文魁肩膀血流如注,朱婷嬌顏失去血色,驚呼,「發生了什麼事?」恐慌驚駭的飛撲到他身邊。
「別叫好不好?」他咬著牙,忍住那火燒烙過似的傷口傳來的辣痛。
她淚眼婆娑,擔憂的看著他的肩膀汩汩滲出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襯衫,並且還有擴大的趨勢,她連忙翻出背包裡所有面紙仍止不住血,頓失了方寸。
「怎麼辦?你的血怎麼流個不停?」
「別慌!去拿我的外套。」他接過外套按住傷口。
「對了!我去叫救護車。」她怎麼沒想到。
「不必了!你有摩托車吧!送我回去就可以了,這點小傷我自己可以處理。」不願讓天地門中的兄弟為他擔心,何況一旦進醫院難免會招來警方關注。
她差一點忘了以前組姐曾經提過他是混黑社會的,可能有前科,雖說他已經改邪歸正,不過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那到我家吧!我就住學校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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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他送她回家被四個不良分子圍毆;第二次是刀傷;第三次卻是槍傷,一次比一次更令她感到怵目驚心。還好,六、七點的時候,左鄰右舍都在家裡吃飯看電視,而這棟老舊的五層公寓一層只有兩戶,所以不至於驚動到其他人。
她扶著他爬上五樓,「你等會兒,我拿鑰匙開門。」攙著他倚牆而立,顫抖的手好幾次都對不准鎖孔,她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深呼吸好幾次才好不容易打開門。
二十坪左右的空間隔成兩房兩廳,擺設簡單,一張長型和式桌,一張雙人沙發和軟骨頭,從質料看來大多脫不了大批發倉庫買的便宜貨,不過,佈置得挺溫馨,有家的感覺,這是她平凡的小窩給他的第一印象。
「你先坐一下,我去拿急救箱。」
就在她離開的同時,文魁高大的身軀坐在雙人沙發上剛剛好,他眉也不皺一下的撥開覆住傷口的大風衣,登時,傷口又裂開,他不疾不徐的解開襯衫扣子,脫下被子彈擦破的襯衫,更加撕裂了己經凝結的傷疤,而他靈巧俐落的處理著傷口的黑血塊及溢出的鮮血,一副淡漠的面孔彷彿那傷不是他身上的。是他太冷血、還是早己對痛楚麻痺了?他暗忖著。
「我拿了幾條乾淨的毛巾……」朱婷拿著急救箱和毛巾,剛巧看見他脫下襯衫,裸露古銅色的胸膛,他沒有雜誌上健美先生誇張的肌肉,也不似瘦小乾癟的排骨男,卻又比那些賣弄肌肉的模特兒更具看頭。光滑結實的肌肉隨著他優雅的動作產生韻津感的力與美,讓她為之驚艷,使她呆若木雞直勾勾的望著他。
「朱婷!」這丫頭在發什麼呆?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朱婷!」叫了兩聲才將失神的她喚醒。
「喔!對不起。」她羞愧得耳根子發燙,自己居然看男人看到傻掉。
「我不是要你說對不起,我是要你準備滾燙的開水將毛巾、繃帶和鑷子先消毒。」
「好!我馬上去。」她倉皇的跑進廚房照他指示去做。
趁著她在廚房忙時,他單手掏出大風衣裡的行動電話,撥給武閻,他壓低了嗓音,「請在幫帝爺訂機票時順便幫我訂一張。」
「你幹麼。帝爺是要換全新的身份不得不離開,你又是為什麼?」
「我也需要個全新的身份,至於理由電話裡我不方便說。」
「文大哥,水開了,我把毛巾放下去嘍!」朱婷清脫的嗓音飄進了話筒。
「你身邊有女人,是為了她嗎?」
「你別問了,就這樣。」在朱婷端著沸騰的水回到客廳前,他掛了電話。
「好了,現在該怎麼辦?」
「剩下我可以自個兒來,可否麻煩你幫我清洗一下衣服上的血跡。」
「好。」朱婷急急忙忙的抱起他的衣服,不期然看見他灰色長褲似乎也沾上血漬,她遲疑的低問,「你褲子要不要脫下來,我順便洗一洗。」說完她險些咬掉舌頭,她居然要個大男人把褲子脫給她?萬一他裡面什麼也沒有穿……
狼狽的紅潮爬上兩頰,她窘迫的喃喃低語,「對不起!算我沒說。」抓著衣服她慌忙的跑進房。
留下一臉錯愕的文魁回憶她的話,尷尬的俊顏也泛起兩抹薄暈。這丫頭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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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朱婷洗好了衣服,脫水並曬好後,她走回客廳,文魁已簡潔迅速的擦好藥,正單手用繃帶纏著肩傷,由腋下繞肩膀一圈接著一圈,不過,他只有單手,受傷的手又不能動,所以並不太順利。
「呃!文大哥,我衣服洗好了,不過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會幹。」她靦腆的借由羽扇般的睫毛縫窺視俊秀的地,鼓起勇氣堅強的開口,「文大哥,我來幫你包紮好嗎?」
文魁深沉的斜睨含羞帶怯的她一眼,沒開口的繼續辛苦纏他的繃帶。他沒搖頭就表示同意了。朱婷心頭雀躍得像要飛上天,戰戰兢兢的接近他手中的繃帶,
「我來!」她細心的彷彿在穿針引線,在纏繞包紮的過程仍無可避免的碰觸到他溫熱的肌膚,像著火似的燙著她的指尖,好幾次心驚肉跳的她險些滑掉手中的繃帶。
暖昧的氣氛流動著一股奇異的情潮,交織混合著彼此的呼吸;她的淺促,他的深長濁重,她還可以聽到撞擊胸口的心跳聲,重得像打鼓一樣。
霍的,電話鈴聲劃破這迷思的一刻。
「包好了。」她回過神,靈巧的貼上透氣膠帶後,趕緊接起電話,「喂!」
「怎麼這麼久才來接,你該不會在蹲馬桶吧?」
「宜蓁——」她沒好氣,脫軌的心跳漸漸緩和下來,但仍感受到他那灼人的視線在她背後幾乎要燒出個洞似的令她侷促不安。
「開玩笑的啦!我今天要加班,老闆說如果我願意代大夜班就多加我一千塊。」
「那你今天不回來啦?」那家裡不就只剩她和……他!
「明天早上七點半我就下班。」
「可是你明天早上九點有課,你這樣體力支撐得了嗎?」
「頂多課堂上再補眠。好啦!電話錢不夠了,我掛電話了,拜!」
朱婷只能瞪著話筒,萬般無奈的放下,回看一臉高深莫測的他,她心跳又加快了,她忙不迭的找話題,想打破這窒人的沉默。
「呃,你還沒吃晚餐吧?我去煮一些東西。」倉卒的溜進廚房,她才鬆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能慌。
不一會兒,她端出一大碗公的豬腳麵線到客廳,佯裝輕鬆自若。
「我想到鍋裡還有鹵蹄膀,就利用現成的材料做成豬腳麵線順便給你去霉氣。」她擺了兩雙碗筷並開始裝盛。
他好整以暇的看她一如往常的談笑風生,他冷笑的開口,「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受傷?」
朱婷手微顫了一下,旋即恢復冷靜,「你要說自然會說,好了!趁熱吃吧!」將碗筷遞給他,她露出溫柔恬靜微笑。
「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他忍不住挑釁她,想激出她的恐懼,「我的真實身份是黑社會老大,這樣你還不怕嗎?」
「那又如何?」她以澄澈的眸子迎視他。早知道他和黑社會脫不了關係,只是沒料到他居然是黑社會老大。
他呆愣了下,喃喃自語,「是啊!那又如何?」接著,放肆的笑聲自他口中逸出,笑得胸膛劇烈起伏。
這還是她認識他以來頭一次看他如此開懷暢笑,只不過怕他太激動而扯動了傷口。她不得不板出一張老虎面孔。「你收斂一點,別吵到隔壁人家!」
笑聲漸歇,他眼中的波光在兩泓深潭似的黑瞳中流轉,似笑非笑的瞅她,意味深長的道:「謝謝你解開我的心結。」身處黑社會,他從不希望明天。
在別人眼中,黑社會就是非法幫派,一直以來他為了想糾正世人刻板庸俗的觀點而例行幫規,疏不知卻矯枉過正,遺忘了就算白道中也有污穢和貪贓枉法之事,他何必為了迎合別人的價值觀而改變自己呢?黑道就是黑道,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行事作風和生存法則,何必在乎世俗鄙夫的目光!
他是混黑社會或他是教授又如何?他依然是他。
被他深不可測的凝視,朱婷赧然的低下頭,瞄見他赤裸著上身,她的心怦怦然,急忙的道:「有點冷,我去幫你拿條毛毯。」
文魁唇角輕輕佻起,視線隨著慌慌張張的她移動,接過她遞來的毛毯隨意的披在肩上。
「吃麵,不然要涼了。」他怎麼一直盯著她瞧,害她食不下嚥。
窒人的氣氛使她如坐針氈,迅速的扒完一碗後,只見他筷子也沒動一下,「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事實上他想吃的是她。偏偏愛情是黑社會中一大忌諱,她是如此純美善良,他無法承受她給予的愛,他不敢要,也要不起。
「好吧!我把面放在鍋裡保溫,你餓的時候再吃,我先把碗筷收收,你可以看電視休息一下。」她收拾好桌面走進廚房。
好不容易清理完畢,她輕拭額際的汗回到客廳,只見他斜靠著沙發,雙眼已闔上。「該不會這樣就睡著了?」朱婷的心中說不出是釋然,還是倀然,無論如何她是鬆了口氣。
回到房裡她拿了件涼被替他蓋上,沉靜中,她打量著沉睡中的他顯得有些稚氣,額前劉海凌亂,五官舒緩鬆懈,沒有平日那蘊藏玄機的冷銳和生疏有禮的冷漠,這不設防的大男孩似的睡靨更叫她心動。
為避免驚動他,她極輕柔的在他眉間一啄,唇角微微翹起—抹柔美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凝望著他。
她低啞的柔語暱噥,「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你,可惜你一直把我當小女孩,不過,現在我長大了,我要告訴你,我愛你!」輕如楓葉落下的吻了下他的唇瓣後,熄掉客廳的燈,走到房門她回眸嫣然一笑,「晚安。」順手帶上了門。
她卻沒留意到漆黑裡一雙黑亮懾人的眸子正熠熠發亮,釋放如火炬般的光芒幾乎要穿透那道緊閉的門扉,漸漸的,光芒斂去而沉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