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就是其中一個。
回國的第二天,趁著短暫的休假,她來拜訪他,原來唐偉彬打算一塊過來聚聚,沒想到臨時一通電話,又把他叫回律師事務所去了。
所以。簿只好一個人去「夢之坊」她一眼就看見櫃檯後的男人。「安德!」
「笛,好久不見了。」安德又驚又喜,雖然不太習慣擁抱,但他仍尷尬地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咳了好幾聲。
「對不起,我……」安德知道自己力道過大。
「沒關係!沒關係!」。藥差點嗆到,一張臉因為咳了數聲而微微泛紅搔了搔頭,安德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沒事吧?」
「我好得很,倒是你,生意還不錯吧?」
「馬馬虎虎,聊以餬口就行了,你什麼時候回國的?」他讓她拉著走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對於與女性肌膚接觸,還是不太習慣。
「昨天剛回來,瞧,我是第一個來拜訪你的唷!」她輕笑著看他臉紅的反應。
「因為『夢之坊』是我們這群朋友的大本營,不是嗎?」
他輕聲說道:「偉彬呢?他就住在你樓下,怎麼沒跟你一塊過來?」有男人在場,安德比較習慣些。
「他臨時接到電話,出門工作去了。」
「你的工作呢?」
「剛回國,老闆放我兩星期的假來適應地理環境嘛……馨馨呢?她還好吧?」
馨馨也是他們的老朋友之一,而且是唐氏兄弟公認的天下第一號標準大白癡,而她則是天下第二號白癡。
「……很好,應該很好嘛!」他低著頭說。
她觀察了他好一會兒,抓住他的手,「可是你不好,對不對?」
粗獷的臉寵立刻抹上兩朵紅暈,他縮回手,垂下視線。
「我很好。」
「少來這套。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成何體統!你喜歡馨馨,直接跑到面前說清楚就不行了?」她當他是兄弟似地拍拍他的肩。
安德只是苦笑著,如果事情真這麼容易解決,他又何苦獨守『夢之坊』多年呢?偉彬說得投錯,。紹除了明白自己是活在現實生活中外,其他白癡的地方和馨馨沒有兩樣,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長歎口氣,感到。箔又拍了拍他的肩,他抬起頭見到她眼底的同情。
偉彬還少說一點:。箔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而馨馨有的只是自私,但卻沒有人忍心告訴她這事實。
「安德,不如我們來『借酒消愁』……怎麼做出那副表情?」。絡看見他快脫落的下巴,不解地問。
安德急忙擠出笑容,不敢告訴她,她喝醉後的舉止有多可怕、多瘋狂、多嚇人!尤其自她大學畢業那天他送了她一瓶X0當作慶賀禮物以後,他就再也不敢讓她喝醉了。
因為那晚的結果是,由唐家兄弟一路扛著喝醉而掙扎的。笛回家。這還不打緊,可怕的是隔天偉彬出現在他面前時,臉上多了五道紅色爪印,而易凡有——個禮拜之久走路帶破,最可憐的其過於永平,原本他那有些不馴的頭髮卻在隔天理成七分頭。據偉彬私下告訴他,那是因為醉灑的。掐拿著打火機追著水平跑……安德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慶幸那晚唐家兄弟沒有接受他的自告奮勇送。
笛回去,雖然隔日三兄弟全以怨恨的眼光,瞪著他這個送箔洋酒的始作蛹者,但總比成為她醉灑後捉弄的對象要幸運許多。
所以即使現在櫃檯下藏著兩瓶上好的白蘭地,他也把嘴巴封得死死的。他向來不是說謊的料子,但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能指鹿為馬而面不改色。
「安德,你不舒服?」。箔注意到他面部肌肉僵硬得像是石膏像。』「不,我很好。」
「那還有什麼問題2我們哥倆很久沒喝一杯了……又怎麼了,安德?」
「培,『夢之坊』是咖啡屋,不賣含酒精的飲料。」他難得靈機一動。「不如你嘗嘗我的咖啡,如何?」
「以咖啡代酒?」
他點頭,為自己的好點子暗讚不已,至少唐偉彬的臉上不會又多了五道紅爪印。
「也好。」』她之所以提議喝的原因,無非是想讓安德遺忘不愉快的事;既然這裡沒酒,她也只好接受。
安德鬆了口氣,一時忘形地拍了拍她的背,來表達彼此的友誼……他忘了他的力道多強,而。箔只是一個嬌小的女人。
她又開始咳了起來。
「對不起……」他尷尬起來。
她猛搖著頭,還直咳著:「沒關係……沒關係……只是一點小事……」她斷斷續續地咳著,差點連眼淚也咳出來。
她的確是個好女人,而他很羨慕那個娶到她的幸運兒。
※※※
雖然時直二月,又逢陰雨綿綿,正是各式各樣的花稍大衣、外套紛紛出籠展示的好時機;但位於十二樓層高的一間辦公室裡,沉默不安的氣氛反倒讓他頻頻冒汗。
這是一間約莫二十來平米的辦公室。雖稱不上豪華氣派,但大方的設計,簡單的陳設讓委託人一走辦公室,就能感受到強烈的明淨、俐落,倍增委託人的信心,與其他喧鬧的事務所恰成對比。
而此刻,唐偉彬站在窗前,俯視馬路上縮小的人群,緊抿的嘴解正勾勒出乎日少見的嚴厲與冰冷。
在他的身後跪著五個壯碩的男人,個個手臂上都有刺青,而另一個衣冠筆挺的灰髮男人則站在辦公桌前,有些不安、有些心慌。灰髮男人不時的擦拭老臉上不斷冒出的汗水,奇怪地瞥向良好的通風設備,不解冷汗直流的原因。
整間辦公室只聽見指針滴答滴答的走著,僵硬的氣氛讓人喘不氣來,灰髮老人終於有些按奈不住地開口。
「偉彬,你不再考慮考慮嗎?」
如果唐偉彬投來的冰冷目光算是回答的話,灰髮老人知道自己應該知難而退。但還是硬著頭皮上陣。
「偉彬,怎麼說我都是你老闆,好歹也給我一個面子嘛!」
他冷冷地開口:「我不接這種案子。」
跪在前頭的白髮老人誠懇的哀求著。
「唐先生,這是我唯一的兒子,如果你不幫忙,犬子就只有死路一條……」
「是啊!偉彬,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余叔,你應該知道我不接這種違背良心的案子。」唐偉彬冰冷冷的態度讓灰髮老人寒了心。
但他還是抓著一絲希望。「但那孩子不是有意殺人……」他說的話連自己都不甚信服,尤其在看見唐偉彬嘲笑的目光,他的語尾消失。
「不是有意殺人?」唐偉彬嘲弄地輕笑:「那就算是過失殺人吧!有那個過失殺人的罪犯會事先準備一把開山刀衝進死者的房子?余叔,你確定那孩子只是過失殺人?」
「偉彬!好歹我也是你老闆,我命令你接下這案子。」余叔裝出權威的一面。』可惜唐偉彬不吃這套。「你可以開除我,只要你一句話,我馬上走路。」
他很清楚唐偉彬對於這類刑事案子很有一手,在律師界雖屬年輕的一輩,但無論在口才、機智、分析能力及臨場的應變上,都令人不敢小看;儼然成為律師界第一把交椅,尤其他一出道就接了幾件鐵定無望的案子,結果沒有想到在他手中反倒起死回生,從此聲名大噪。凡是棘手的案子,一律交給唐偉彬準沒錯。
但余叔也很清楚唐偉彬之所以還留在這間律師事務所,主要是看在他的情份上,要不然早出去自行創業,那還願屈居在他之下。
他雖老,但還不到愚蠢的地步。這間事務所出名的主要原因,是有個起死回生的唐偉彬坐鎮,他當然捨不得放這個年輕人走。
「如何?」唐傳彬揚起眉,斜睨著他。
余叔瞪他一眼,緊閉上嘴。
『唐先生……」刺青的老人還想說些什麼。
「算了!『青龍』,再費多少唇舌都是白費,我另外為你1找個好律師。」余叔之所以這麼費盡心力說服偉彬,還不是因為年少和『青龍』有過交情,但眼看沒有多大希望了——
他太瞭解偉彬的個性了。
青龍從身後的手下中接過一個箱子。
「唐先生,白家代代單傳,您是唯一能拯救白家香煙的活菩薩,我也知道要你昧著良心接這樁案子是太不盡人情了,但我可以補嘗您道德上的損失。」他打開箱子,露出了一疊疊的千元大鈔。
只見唐偉彬看了箱內鈔票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不是欣喜的微笑,而是冷到結霜的微笑。
「如果您嫌不夠,我可以再給!」為了兒子,青龍可以傾家蕩產;為了兒子,閱人無數的青龍也有錯看的時候……唐偉彬轉向余叔:「一分鐘之內叫他們滾離我的辦公』否則你就準備接受我的辭呈……」表情一片空白地說完後,他拿起皮椅上的西裝外套,走去辦公室。
望著他用力地關上門,余叔只有向青龍歎息搖頭的份了。
※※※
「筠筠,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上天台,唐偉彬立刻發觀一個人影緊靠著矮牆,再定睛一看,正是昭筠培,她像是要看清楚什麼似地,斜出矮牆半個身子,要是一個不小心,肯定……
『唐偉彬心涼了半截,一個箭步上前搶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拉回矮牆內,他才故也心來。
昭筠笛驚呼一聲,仰起頭看見是他,才鬆了口氣。
「你嚇死我了!」
「你才是那個嚇死我的人。」他心有餘悸,一時間語氣重了些:「如果我沒上天台,明天報上就多了一個娛樂新聞,一個沒大腦的女人失足從七樓掉下去!」
她眨眼眼:「我又不是要自殺,只是在欣賞夜景而已。」
「欣賞夜景需要伸出半個身子?」他嘲笑她:「何不跳樓還乾脆一點。」
「唐偉彬!」她瞪著他,「我又沒惹你,於嘛吹鬍子瞪眼?」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你甘冒危險去『欣賞』?」他暫收怒氣,問道。
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靠著矮牆,此舉又引得他一顆心狂跳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摟住她的肩,以備不時之需可以拉她一下。
他不得不承認昭筠紹雖然已經是個近三十歲的女人,但仍然充滿孩子性子,對任何事都頗有興致。他開始懷疑,當初唐家三史弟暗暗發誓保護她的誓言,是否做得太過徹底。
也許他該囑咐老媽將頂樓的門封死。
「現在幾點了?」她突然問道。
「十一點多了。」他還是不太放心。
「是啊!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永平的仰慕者不死心的找—門呢」她想探出身子,又被唐偉彬狠狠地拉回去。
「仰慕者,為什麼不說是女朋友呢?」
「因為上一回來找他的是另一個女孩。」他揚起眉,高大的身軀只消攀出三分之一,就將下頭看得一清二楚。
永平正和一個長髮女孩站在一樓門口,狀似爭吵地爭論不休。
他的目光移回昭筠箔臉上。「原來你以對永平相當注意。」
「我只是碰巧遇上而已。」她答得順溜,讓他暫時相信。
「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嘛?」
「這麼晚了,你又在這裡幹嘛?」她反問。
「我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
「我以為你已經適應時差了。」
「可是我還不適應安德』的咖啡呢!」她咕映。
他咧嘴一笑:「安德的咖啡又香又醇,是咖啡中極品,我以為你會喜歡。」
「是啊!如果你拿它當酒猛灌,那又另當別論了。」
「你沒有喝酒吧?」
「沒有!」她還有下文:『『我和安德以咖啡代酒,干個痛快。」
「老天!那些咖啡因……」他頓了頓,瞪著她,「你根本沒有大腦,艾昭筠箔!」
但他生氣的時候才會直呼她的名字,讓他明白他正在氣頭上。
昭筠紳才不以為意呢!
「別以為我喜歡喝,我是看安德心情不佳,才陪著他喝的。」
「心情不佳不見得需要咖啡吧?」
「問題是.安德那裡只賣咖啡。」她震回他的思緒:「偉彬,馨馨還是老樣子嗎?我真為安德感到同情。」
「她永遠都不會改變。」
他注意到她被風吹得紅撲撲的雙頰,手一使勁,讓地倒進他懷是裡,用大衣包住她嬌小的身子。
她將頭埋在他的毛衣裡,聞到他洗過澡的一香皂味道。很清爽、讓人很有安全感的味道。
她貪心的深吸口氣,含糊地說:
「好溫暖哦!」
「我願意溫暖你一輩子。」他輕輕地喃喃著。
「什麼?」她在他懷裡仰起頭,沒聽清楚剛才的話。
他歎口氣:「我是說,如果我沒上來,你打算待在天台一晚上?」
「也許。」
「我校慶幸我上來了。」原本他是為青龍那件事煩心;黑道畢竟是黑道,如果稍有不妥,也許會惹禍上身……
難怪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你勸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原來是個Gay。」
他一怔,沒想到她先說出口,打蛇隨棍上,不趁這個大好機會說出心中的深言,難道還有更好的機會嗎?」
「筠筠,我……」
她誤會了他的著急,噗嗤一笑:「你放心,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我才不相信你是同性戀呢:「『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嗎?」他沒頭沒腦,突然地問。
「什麼?」
「我要把你吊起來好好毒打一領。」
「我以為當律師的,應該保持更冷靜的態度。」
「我以為三十歲的女人應該是成熟而有智慧。」
「不幸的是,我才二十九歲。」她強調,用力戳著他的胸膛:「偉彬,你最好搞清楚,女人最忌諱的—件事就是,男人當著她的面把她的年齡提高,這是你與異性交往必須知道的首要課程。」
他輕輕一笑:「你在威脅我?」
「差不多。」
「就憑你?」他揚起眉。
「沒錯!就憑我。」
他在她的尖叫聲中,輕而易舉地將她舉起來,一頭長髮如黑絲緞般遮住了兩人的臉,同時也為他們隔絕了外在世界的干擾。
「你在摘什麼?快放下我啦!」
他深情地注視著那張慌張的臉蛋。
「筠筠,我喜歡你。」他輕聲說。
「白癡才相信,你放不放我下來?」
他眼底的深情化為懊惱。
「少根筋!」他突然在她耳邊吼道。
「喂!你發瘋啦……」她的耳朵差點沒被他震聾。
「閉嘴#鞭筠……」
他只能說出這句話來。
因為他氣得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了。